论文部分内容阅读
2005年1月,我被派到禁毒防艾工作队,多次与吸毒人员谈话,了解他们的吸毒原因及毒品来源。两名17岁已有一年多吸毒史的小青年说,他们在瑞丽市某职高读书时,同一宿舍里的吸毒学生竟有十余人之多,耳濡目染,潜移默化,于是也吸上了毒。毒品的购买地是与环岛连在一起的那条姐岗路。那里买毒品如同买小菜一样随便。
“买毒品如同买小菜一样随便”,谁敢相信?于是打电话给在那里开修理店的朋友,核实情况,回答与小青年所说无异。询问经常在那里采买修理材料的另一位朋友,他说确实不假,并说如果不信,可以领我去看看。耳听为虚,眼见为实,还是亲眼目睹为好。
5月底的一个下午我俩到了瑞丽市。买好材料,吃过晚饭,已是夜幕深沉,灯火辉煌。坐在姐岗路的路沿上,看着熙来攘往的行人车辆。两个身穿白上衣的青年女人走到我们面前,问道“咯要货?”“什么货?”前面的女人伸出四个手指(四号的暗示,四号就是海洛因),我俩摇摇头,“不要。”女人若无其事地走了。朋友说,“对面岔道口站着的那几个都是贩毒的。”我望着对面,岔道口的侧旁有一栋楼房,楼下的台阶上、行人道上散乱地站着六个人,有两个是女的。来了一个人,把钱交给一个男人,男人递给他一个小纸包,来人接过纸包,走开了。来了两个,重复着前面的动作,一手交钱,一手交货。来买货的人,或一个,或两个,或三个;间隔的时间或五、六分钟,或十几分钟,络绎不绝。卖货的男人身上的货并不多,卖完之后便到女人身上去拿。110的警车来了,停在岔道口,而那些贩毒的人们,早在警车来到之前,就散入到行人中去了。
夜深了,怕赶不上回程的夜车,只好离去。看到贩毒,却又看不真切,不免有几分遗憾。6月4日,星期六,朋友的按摩店开业,去喝喜酒,再到瑞丽市,立意要把毒品交易看个透彻。
夜晚9时半,与一位住在瑞丽市姐岗路的朋友及搞修理的那位朋友,坐在修理店前观察着。喝着饮料,聊着天,等待着毒品交易的出现。在我们前面3米远的地方,一个身着龌龊西装的中年男人,收了一名青年的10块钱,从身上摸出一个盛青霉素粉剂的瓶子,扭开瓶盖,倒出一点点海洛因在报纸片上,包好,递给那青年,青年接过纸包,旋即走开了。过了一会儿,在离我们5米左右的地方,一名身着黑底白花套装脑后蓄着又粗又长辫子的中年妇人与两名青年人做起了生意。青年把折了几折的钱交给妇人,妇人把小纸包交给青年。他俩打开纸包看了看,嫌少,跟妇人说了几句,妇人不理,回到自己的座位上,跟另外的几名妇人说着话。青年无奈,走开了。
路对面的行人道上,也有几名毒贩子与吸毒分子交易着毒品,隔着一条街,总是看不清楚。
忽然贩毒人员走散了。朋友告诉我,警察来了。果然,几分钟后,就有3名巡夜的武警走在对面的行人道上。武警走进了对面的岔道口。
住在姐岗路的朋友第二天要上班,不能陪我,先回去了。过了几分钟,他又回来告诉我,武警在岔道里抓住了一名毒贩子,你回去的时候,他们问你干什么,就说是回家。说错了,说不定会白挨一顿,白关一夜。
我俩依旧坐在修理店前等着看贩毒,但再也没有看到。然而,前面贩毒的妇人,依然坐在那里闲聊。
12点多了,回朋友家睡觉,走进岔道里,在昏黄的路灯下,除了几个闲人在那里走动外,并没有看到武警。
朋友的父母亲还在看电视,见我进来,就把电视声音放小,与我聊起毒品的事来。他们告诉我,这条巷道有100多米长,两边各住着三家,除了中间的一家是平房外,其余的都是3层以上的楼房。隔壁的那家,房主好象在安全局之类的单位工作,房子盖了4层,自己并没有住,而是租给一伙贩毒的缅甸人住。住在那楼房里的全都是缅甸人,男女老幼都有,有贩毒的,有吸毒的,有以贩养吸的,贩毒的当中还有小孩子。巷道口是个丁字路口,路口边有棵合抱粗的橡胶树,那里几个月前是毒品交易的场所,特别是上午,非常热闹,有贩毒的,有吸毒的,有卖了毒品就地注射的,象赶街一样,买卖毒品就象买卖小菜一样,太随便了。后来被派出所“扫荡”了几回,如今好多了。
6月5日早上,8点多起床。吃过早点已是9点多了。朋友的母亲把大门打开,说买卖毒品就要开始了,一般每天有三次高峰,早上8点到11点,中午12点到2点,下午6点到8点。我在大门口站了几分钟,巷道里冷冷清清,没有一个人,也不见毒品交易。折回屋里看电视,朋友的母亲进来告知,刚才有人买了毒品走了。看看手表,9点16分。于是我俩搬了靠背椅,坐在大门口。我手里拿着一本杂志,她手里织着毛衣,等待着毒品交易的到来。她说,往日的早上,毒品交易的人们往来于这条巷道,如同穿梭一般。有时就在她家大门口,开门赶走了,关上门,他们又来了。好笑的是那些傣族买毒的,象买小菜一样,总嫌不足,要求对方添一点。今天交易少,是昨天晚上抓过的缘故。
巷道的尽头出来了两个人,后来变成了6个,一个男的,5个女的,最小的女孩子大约只有10来岁,其余都是20多岁的青年人。从肤色看,都是缅甸人。有两个搬了矮凳坐着,其余的则站着,好象在谈论着什么。有时进去一两个,有时又出来。
9点30分,一个买毒的青年来了。他从我们面前走过,走到巷道的尽头,把钱交给一个女人,女人把一包货递给他,他又从我们面前平静地走过,消失在巷道口。从此时开始,毒品频繁交易的高潮来到了,有单个前来的,有两个一道的,有三个一起的;有男的,也有女的;有骑自行车来的,有骑摩托车来的,多数是步行来的。有在巷道口站着做手势,这边走过去收了钱,回来拿了货送过去的。那个10来岁的小女孩专门从事这项工作,收了对方的钱,回来取了货,再把货送给对方。一个吸毒者在我们前面10多米的地方站下,这边的女人便走了过去,收了5块钱,把一小包货递给他。他走出不远,来了一个穿着时髦的姑娘,跟他说了几句话,就交给他50块钱,他走过来一段路,把钱交给女人,说了几句话,女人递给他青霉素瓶小半瓶海洛因,就转身走了。他还站在那里,俄顷,女人回来,递给他20块钱。原来那不足半瓶的海洛因价值30元。他把货交给姑娘,两人一道离开了。
毒品交易还在继续着。
巷道尽头与贩毒者对面的那幢楼房的几扇卷帘门早就打开了,两个50多岁的男人和一位妇人坐在门前乘凉聊天,一边看着对面的人们进行毒品交易。他们泰然处之,有说有笑,似乎毒品交易是一件司空见惯的事,并且与他们毫不相干。
11点30分,天上下起了小雨。我们回到屋里,累计毒品交易的数目,竟有43笔之多。
依靠人民群众,打一场“禁毒人民战争”的口号已经喊叫了多年,然而瑞丽市姐岗街头的群众们,对毒品交易熟视无睹,安然处之,并且还能与贩吸分子和平共处,相安无事,这又说明了什么?谁能探究出其中的原因来?假如把其中的原因弄清了,又能对症下药,那么禁毒工作恐怕就好做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