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赵捷的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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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赵捷:
  好久不见!
  我刚下班,进门没几分钟,立刻打开电脑来给你写信。
  我还在广电,做着自己喜欢的播音工作。前两天台里来了歌手李健,那么优雅的音乐王子在演播厅里唱着《传奇》,别人拍照都来不及,我却一个劲儿地想起了你。
  那年高一,我们刚认识。当时的学号是按照中考成绩来排的,我是2号。虽然只在一人之下,但我一点也不觉得有压力。毕竟我有一项特长,会吹笛子,跟什么都不会的1号相比,算得上“多才多艺”了。一过月考,少不了我登台发表“学习经验”的身影;文艺晚会,又缺不了舞台上款款奏乐的自己。别人嘴里脆生生的赞美一来,我就脸红心跳不能自已,我嘴上说“哪里哪里”,心里却有种澎湃的得意。
  直到半路杀出了你。
  先用一个作文竞赛“一等奖”,打破我对这个学号33之人的漠视。我的语文虽然不赖,但从没在作文比赛中拿过这么好的名次。我本来想,大概是你运气好,一次得奖,不足为奇。谁知后来的暑期征文,你又轻轻松松拿了第一。这对我的打击在于,这个名次是年级主任通过广播向全校传递的。当时大家在教室里听到你的名号,有人“哇”了一声,接着竟响起整齐划一的掌声。这是何等稀奇的待遇啊!
  平时不声不响,此时却一鸣惊人,你可真是个极大的威胁呀。我开始留意你的成绩,前几次月考,三十来名,最好的那回是十八名。这些,都不至于引起我对你的戒备。那时,我还在校广播台担任主播,极获宣传部老师的青睐,心里便常常想,总归你是比不上我的吧。谁知,在一个和器乐社江老师聊校庆演出的日子,我才知道,原来你也会吹笛子!那些理应参加社团活动的时间,我都上数学竞赛班去了,而你就在那些时间里跟江老师打交道,所以我才浑然不觉。
  我对你产生了怨恨,觉得你欺瞒、虚伪,在故意和我作对。我在明,你在暗,只管一次次让我措手不及。江老师竟然还提议我们在校庆时同台演奏,我面上答应了,背地里却咬牙切齿。
  我们第一次会面是在学校南侧的小河边,看着你平淡的笑容,我越发来气。
  你问我:“时间五分钟,你觉得什么曲子合适?”
  我心不在焉道:“我反正什么都行。”
  你还是笑着:“我在想,是不是能加点新花样,不然光听我们吹笛子,说不定就成了大家的如厕时间了。”
  我一听,有股热乎乎的恼怒升起来:“那你去想吧,其实我早就想好要吹什么了,就吹《水乡船歌》。我一个人就能吹得很好,你不会的话,自己去学。”
  哈,瞧我那时的口气!
  我们的第一次单独聚会就这样匆匆地结束了。
  几天后,我们在江老师面前表演。我心里有些发虚,上次散会后,我再没主动和你联系,这其实是我们第一次配合啊。一出声,我就崩溃了……我俩的笛子不是一个调的,我是D调曲笛,你是F调梆笛。
  江老师皱着眉,问我们怎么连调都没对好,是不是根本没合作过。我们低着头,不声不响,他只好让我们先各自吹。听完,他气呼呼道:“连伴奏都没有?未免太单薄了一点。你们怎么拿这样的东西来糊弄我?”
  没通过检验,还得想办法。我暗想,要是没有你,我一个人表演再顺利不过了。真气人。
  再一次见你,是在广播台。
  你兴冲冲地跑到我面前,我被你吓了一跳。
  “你不是会剪音频吗,能不能现在教教我?”也不知道你安的什么心。你接着说:“那天江老师说了之后,我决定……”
  你抿着嘴坏笑,我拿眼睛斜你:“决定什么啊?”
  你神秘地笑了笑:“卖个关子。现在,只需要你教教我这个软件。”
  呵!看你得意的。我便简单地把一些最基本的操作教给你。其实,我还是有所保留,比如音乐衔接时如何过渡流畅,如何确保人声与背景乐节奏适切……我都没告诉你。
  你一边看,一边问:“这个片段我想单独切出来重复两遍……要做出渐弱的效果的话……”我有些不耐烦,回答都很敷衍。临结束,你还是郑重地和我说了声“谢谢”。
  三天之后,你又来到广播台。我刚结束播音,颇感疲惫。可是你一再坚持,我只好再把电脑打开。你神秘兮兮地说:“听听看,怎么样?”我早就没多少好脾气了,一言不发地看你在那儿插U盘,突然音响里流淌出《水乡船歌》的前奏。
  这又如何?我们的笛子调不同,就算有伴奏,我们也没法同时合上!正要开口,歌曲进行到“梦里遥远的幸福,它就在我的身旁”这一句,伴奏中的笛声跟着响起,又轻轻柔柔地淡下去,渐弱的过程中,出现了一两声清脆的鸟啼,鸟啼过后竟出现丝丝风声和潺潺水声,这效果,好像有人把波上小舟缓缓推入了一片竹林,猛然,另一阵悠扬的笛音响起——
  “是李健的《传奇》!”
  “答对了!”你拍拍手,“你看,我用笛子来配《水乡船歌》,你呢,来搭《传奇》。我查过了,D调和F调,能分别配上这两首歌,我们就不冲突了。”我惊奇地听你讲述,“我还想好了,为了避免独奏时另一个人在台上傻站,你吹的时候,我先不出来,舞台上就你一个人。等我吹了,你也不必下台,就在一旁唱,我们互相陪衬。”
  我思索着你的方案,心里百转千回。
  你继续说:“节目名字我也想好了,既然是《水乡船歌》和《传奇》的串烧,就取名《水乡传奇》吧。”
  赵捷,我忍不住要为你的创意鼓掌。
  自这件事后,我发现,真正用心做事的人,是像你一样,行动胜于语言的。那时,我心里、嘴上都不服人,却是个行动上的矮子,当初若没有你的好办法,我真不知道能不能在校庆晚会上获得那么多掌声。你的善良和周到,让我还有机会在台上放歌……工作以后,我学会了更多操作技能,学得眼酸手乏时,便会想起,我当时匆匆忙忙敷衍你的那些技巧,你得在空余花多少功夫,才能在那么短的时间里,完成一份如此“传奇”的作品!
  附件里是我用更专业的软件重做的《水乡传奇》,你听听。有同事听过,说两首曲子里的笛声衔接很有特色,夸我有心——你看,有心才最重要——他们拐着弯夸你呢。
  少说多做——谢谢你,把這受用一生的道理在那么早的青春里教给了我。我知道远方的你,也一定始终身体力行着。我也相信,只要记住这四个字,我们总会越来越好。
  编辑/胡雅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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