登苍山中和峰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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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长时期生活在苍山脚下,每当远眺古雪神云的十九峰,总想找机会投进其怀抱,领略它迷人的风景。时值隆冬,天朗气清,苍山还没有被大雪覆盖,兴之所至,便相约登大理电视转播台所在的苍山中和峰。
  中和峰海拔4092米,为争取时间和节省体能消耗,我们决定先乘车到海拔3000米处,然后再徒步攀登到山顶。早上九时,我们乘车从大理古城三塔寺公园南侧围墙外的便道上山,往北拐过梅溪上的一座小桥,便进入了苍山林区。车行在山道上,碧天丽日、山梅吐芳、翠岚送凉,顿觉神清气爽、情感飞越,路中时有锦鸡和野兔当道,偶有背红腹黄的蓝喉太阳鸟拖着长尾在林中飞鸣,极有情趣。
  中午十二点,到海拔3000米处,已是车路的尽头,大家下车略作休息,补充了些能量后,于十二点半顺着一个陡得如羊鼻子一样的山脊小道往上攀登。此前虽然路面颠簸、有惊有险,但毕竟还是坐车,不觉得累,大家情绪高涨,一路上笑语欢歌。可徒步往海拔3000米以上爬时,情况就大不一样了。从停车处到杉飔亭的路仅500米左右,但海拔高,路又陡,中间全是被雨水和雪水冲刷后剩下的大小石块,行走非常吃力,个个气喘吁吁、汗流浃背,三步一停,五步一歇,约个把小时才到了杉飔亭。杉飔亭名字极有诗意,很提神,位子选得不错,刚好在山谷边的一处悬崖之上,地势极险,视眼开阔。亭的南面是千崖万壑、幽深莫测的苍山大峡谷,西面海拔3500米以上的山岩中有大片葱郁的杉松林。立于亭中歇息,举目四顾,披巾岸帻,山风送爽,松涛盈耳,大理坝子尽收眼底,美不胜收。亭北边的山坡到处长着扫把竹和山红柳,也许是因为向阳之故,扫把竹已冬笋丛生、展枝露叶,亭亭迎风摇曳,山红柳也已抽条吐蕾、娉婷袅袅,叶芽被粉白色的芽胚紧紧地包裹着,在阳光里静听着春的脚步声。
  休息了片刻,走完了陡直的山脊,进入南边的山谷就到了苍山片麻石峰林。拄杖回首北顾,但见满山怪石生烟、奇杉吐翠,高低错落的崖石如笋似柱,形态各异,崖间又多生扁平错落的苍山冷杉,偶有幽篁摇绿,极似黄山胜境。离开小石林,就渐渐转进了深谷,谷中有大片冷杉、虬枝横斜、苍劲有力,皆为几人合抱粗。由于山中常有云雾,杉树上满是飘飘忽忽的树须和苔衣,就连树下面静卧的巨石也被厚厚的绿苔铺得密密实实。
  到了两点半,又来到烟雨亭,刚坐下。突然头顶飘来一朵乌云,顿时遮天蔽日,大有“山青青兮欲雨,水澹澹兮生烟”之势,不觉心中一怔,好个烟雨亭!好在是一朵过山云,片刻间眼前烟消云散。烟雨亭在密林深处的一棵大树杜鹃旁,正对着洗马塘的入口处,岔路口有一块崖石兀立,旁边有几株云杉,远看时怪石奔深涧,寒藤挂古松,酷似一幅古代中国山水画,引得大家纷纷在前面拍照留影。
  离开烟雨亭,继续在深谷中往南盘旋上行,走出冷杉林,又进入了一片大树杜鹃林,林中还夹生着许多冷箭竹,这些竹子节长叶细、直指蓝天,似与其他树木争齐。这时,越往上行,渐觉天空清朗,时闻天风呼呼作响。
  到了海拔接近4000米高度的时候,只见山上长着许多高山栎,树下杂生杜鹃灌丛,顿觉天气寒冷、空气稀薄,体能也消耗得差不多,双腿如灌了铅一样,迈出一步都极为沉重。忽然树缝中见头上又飘来一朵乌云,刹那间整个林子里云雾迷漫,冷风割面。就在这即将走向胜利的时候,有几个同伴说:快四点了还看不到山顶,这样的速度少不了五点多钟才到,而且气候看来要变了,天色将晚,从山顶下来危险,至于山顶转播台的房子看到看不到无所谓,并说打死也不上去了,两人相约略作休息后返回停车处。我们休息了片刻、吃了点东西继续登顶。当走出杉林时,突然眼前豁然开朗,云开雾散、丽日当空,远远望到了山顶闪闪发亮的转播台。目标在望、欣喜至极,杉林外一个平台处又有一棵迎客杉,位置高、树形美,背衬广宇,天空中又有两条横贯南北的玉带云,圆滑洁净、不离不弃,如潜蛟出壑,像天马行空,似鸾凤联翼,又恰如刚从玉洱中跃上天宇的双豚。
  人间万象,似乎总有这么一条规律,越接近胜利和成功,总是最为艰巨。从迎客杉到山顶,还需经过一片垫状矮杜鹃林和一块因山顶雪水浸湿而形成的高山苔原带,然后便是一个长满荒草的残积碎石带陡坡。本来从坡底到转播台看上去不过两百米,但由于海拔高、山坡陡,空气稀薄、缺氧,倍觉心跳加快,呼吸急促,加上罡风怒号,人只有俯着身子,双手揪着贴地的山草,在依稀可辨的蛇形小道上一步一步往上爬,而且每走一两步,就得停下来略作歇息。四点正,我和两个小伙子终于率先登上了海拔4092米的中和峰。转播台建在山顶平台上,前后都是刀劈斧削的万丈深渊,山脊多为裸露片麻石,周围有古冰川移动留下的冰斗状积石区。
  除了坐飞机外,我第一次身临海拔这么高的山顶,格外兴奋。山巅天风非常大,人简直站不稳,又冷又饿,我们只好到差转台休息。走进差转台的休息室,热情的工作人员为我们开了四千瓦的两个大电炉,端来热气腾腾的烤茶,我们围着电炉,一边取暖烤馒头,一边品着用苍山雪水沏的芳茗,阵阵暖流直涌到心头。
  本来,心想一生能有几回来,哪怕风再大、天再冷,也要再饱览一下苍山顶上的奇观,但时间已近五点,山高林密路难走,冬天日子短,天黑了就下不了山啦。无奈,只得与工作人员谢别,回首深情地看了转播台几眼,向中和峰说了声“再见”。
  
  责任编辑 左家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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