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文部分内容阅读
一 “虎仙”出没
“黑山大侠”怎么成了“虎仙”?连刘飞自己也没弄明白。
他的伤刚刚痊愈,带着警卫员小机灵去找部队。
这天下午,他们来到了骆驼峰,这里林幽峰奇灵秀清静,是当年红色道士赵老修的修行之所。昔日香火缭绕、香客络绎不绝的道观,如今只有石头凿就的基础还在,其他早已被日本人烧得一干二净。睹物思人,想起昔日赵老修出生入死为抗联送情报,直到被敌人活活折磨致死的情景,不由得又想到了把自己引上革命道路的张甲洲,还有自己带出来参加革命的刘二、秃子和赵大姑娘。他的心像被揪出来一样,鼻子一酸,眼泪就流了下来……
他们的目的地是抗联的密营雷劈古洞。他们沿着山脊行进,目的是避开人。山神廟是他们的必经之路,快接近山神庙时,意外地发现那里居然有三三两两的进香人。刘飞感觉很奇怪,不年不节的,处在人烟稀少之地的偏僻小庙,怎么会有这么多人呢?他们不由得警觉起来,决定前去看个究竟。山神庙只有小半间房子那么大,是早年进山打猎、采山的人建的,庙内没有神仙塑像,供台上摆着山神大王的牌位,据说这个大王就是虎仙。
刘飞和小机灵跟在三个五十多岁的男人身后来到了山神庙。庙实在太小了,里面已经有四个人在拜神,外面的人就进不去了。刘飞正想跟他们搭话,三个男人中的年纪略长者先问他:“兄弟,你们也是来拜山神的吗?”刘飞“嗯”了一声,问:“来进香的人怎么这么多啊?”那人说:“可不,这儿的虎仙老爷灵啊,谁要是遇见难事,叫天不应、叫地不灵时,你就找虎仙,他老人家虎身人面骑着红马来去一阵风,有求必应。”刘飞乐了:“还有这样灵的神仙?”那人说:“灵,真灵啊,不灵能有这么多人来求仙?”刘飞问:“什么神仙啊,这么厉害?”那人瞧瞧四周,见没有可疑之人,神秘地说:“这个神仙可了不得,他原本是小兴安岭上一猛虎,时逢乱世,下凡行侠仗义,救苦救难,辅佐黑龙转世的张甲洲抗日的。”刘飞说:“他的虎将是谁啊?”那人说:“如今巴彦人谁不知道啊?这个猛虎托生的人就是刘飞啊,他双手使枪百发百中,而且能够飞石伤敌,百万军中取上将首级如同探囊取物,比《水浒传》里的没羽箭张清还厉害。此公单枪匹马杀死了日本一个将军,自己也牺牲了,在此为仙,继续打日本救百姓。”正这时,里面的人拜完神出来了。这伙人急三火四地挤了进去,唯恐被刘飞他们抢了先。刘飞早就知道五岳河天德的贞洁碑的传说,没想到这个事儿竟然跟张甲洲联系到了一起,更没想到,整这么热闹的虎仙原来就是他自己啊!刘飞听了半天才搞明白,原来他们是东胜的乡绅,家里都有田地,日本鬼子大港专一带领惠阳开拓团相中了这片肥沃的土地,将方圆二百平方公里的好地,以低于市价十倍的价钱强买了去不算,今年又强迫他们把开拓团周边的土地全交了出去,非说他们当年没有足亩给他们地,让他们这个月底就交,不交死拉死拉的。
日头偏西,进香的人陆续下山。
刘飞和小机灵这半个多月来晓行夜宿,困了不敢住店也不敢上村里找住宿的地方,就在山里找个背风的地方眯一觉,渴了喝点壶里的山泉水,饿了就吃几口身上背的干粮,好多日子没见过这么满满一大桌子好吃好喝的了。两个人确信别人都走远了,饿虎扑食般冲向食物。刘飞扯过一只鸡张口就咬,小机灵抄起一只又肥又大的鸭子上去就一大口,恨不得全塞进嘴里。小机灵被一块肉噎住,卡了半天憋得眼泪都下来了。刘飞也不舍得放下自己手里的鸡,一手举着鸡,一手帮他捋脖子捶后背,好一阵折腾总算把这块肉顺了下去,小机灵又把一大块肉塞进了口。刘飞骂他:“没人跟你抢,这一大桌子你慢点吃不行啊!”小机灵嘴里反不过来磨嘟囔:“还说我,你也好不到哪去。”刘飞举着一瓶酒说:“你小子出息了,还学会顶嘴了呢。你慢点,这儿还有猪头和美酒呢。”说完扯着猪头的耳朵准备动刀。小机灵嘴里嚼着鸭子,手也不闲着,放下鸭子来抢猪头。刘飞骂他:“你小子有点儿人样行不,怎么还抢上了?”小机灵说道:“哪能让首长干这事呢,我是抢着干活。”二人直吃得肚圆脖直了才住嘴。小机灵捂着肚子直叫:“这辈子连过年也没吃过这么香的东西,撑得我直不起腰了。”刘飞说:“人饿了吃什么都香。走吧,吃饱了喝得了,我们该干活了。”小机灵说:“一会儿我们不是到雷劈古洞宿营吗?”刘飞说:“宿什么营,常言道吃人嘴短拿人手短。你吃了人家那么些好吃的,白吃白喝了?”小机灵说:“我吃得太多,站都站不起来了,哪还能骑马?”刘飞说:“正好,天还没完全黑呢,咱们走着下山。你好好消化消化食,等天黑了咱们就出去干活。”
第二天一早,日本惠阳开拓团炸窝了,副团长大港雄二被杀了。昨天夜里他的妻子幸子睡梦中听到门有响动,她把丈夫推醒,摸到火柴想点着蜡下地看看,刚划着火,火光只一闪,她发现有一只老虎站在自己的床前,感觉一阵风刮到她的脸上,随后火柴灭了,雄二发出了一声闷哼,她的头也挨了重重一击,什么也不知道了。等她醒来发现自己被捆在了床头,嘴也被塞住了发不出声,发现丈夫已经死了,身上床上全都是血,墙上她们夫妻照的边上,有一个虎爪印,还有一排字。她不认识,一直到被人发现她才得救。开拓团懂得汉语的人很多,墙上的字很快就搞清楚了:不还我土地,日毙一鬼子。全团的日本人都聚到幸子家,屋里屋外全站满了人,男人女人哭声一片,都说是占地的事惹怒了中国的虎仙,虎仙杀死了大港。整个开拓团陷入了极度的悲痛和恐惧之中。
二 仙山洞府
恐惧还在蔓延,其速度和影响远甚于霍乱。
自从被派到巴彦,松本一夫就没过过一天好日子。他是张甲洲率领巴彦游击队夺取巴彦县城、山本战死后率领他的联队进驻的。他在哈尔滨受命时轻蔑地说:“山本是日本皇军的耻辱。”司令官高桥将军告诉他:“你的勇气可嘉,但不要轻敌,共产党不是国民党,他们的战斗精神和意志不可小瞧。”松本一夫一踏上这片土地,他的所谓英雄气概,很快就被焦头烂额取代了。就连他身边的伪满官员他也不敢相信,不知道他们什么时候会在自己的身后给一枪。自从踏上这片土地,他连一个囫囵觉都没睡过,夜里常常被噩梦惊醒。他叫来了日本特务头子保谷正男,还有宋县长、商会会长迟三瞎子、保安团长关黑子、团副陆宗祥。他歇斯底里般地咆哮:“一群窝囊废,前天晚上惠阳开拓团的副团长被害,昨天晚上双阳开拓团的副团长迟田一郎又被杀死了,我让你们去查凶手,你们查到了吗?”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也没敢吱声。 昨天夜里,刘飞估计惠阳开拓团一定戒备森严,不可能有再出手的机会了,他决定把目标定在离此五十里的双阳开拓团,令他没想到的是,他杀死的正好是副团长,这又让老百姓传说得邪乎了,说虎仙刘飞这拨专门收拾开拓团的副团长,要是不还地,下一拨就是团长。
松本一夫气急败坏地冲宋县长叫嚷:“你的说,杀害我大日本皇军的是什么人?”宋县长早已习惯了他的疯狂,依然面无表情,不慌不忙地说:“查清了,杀害皇军的是虎仙。”松本一夫不解地问:“虎仙的是什么的干活?”宋县长说:“都传说刘飞死后鬼魂不散,化身一只猛虎,专门来找皇军复仇的。”刘飞是否已死尚不明确,当初保谷正男得到线报说抗联的队伍里没有刘飞,很可能是战死了。不光是松本,连他的上司高桥也需要刘飞死去。当然现场也有人暗暗高兴,那就是关黑子和陆宗祥。特別是关黑子,他对刘飞是既崇拜又亲切,他们毕竟是一个头磕到地上的兄弟。迟三瞎子说:“刘飞怎么可能死了化成虎仙呢?一定是你们搞错了。”保谷正男拦住他的话:“从现场的情况来看,这些人都是被匕首刺穿脖颈,是典型的人为所至,绝不可能是什么虎仙。我想有两种可能,一种是刘飞根本就没死;另一种是有人借刘飞之名装神弄鬼。”松本用拳头重重敲击着桌子:“我的,不管是人还是虎仙,大日本皇军的敌人要统统的消灭,是人,是虎仙都要捉住!我要亲手把他劈成两半!你们的统统去捉,三日内捉不住死拉死拉的。”
日本鬼子、汉奸、特务、伪满警察、保安团悉数出动,整个巴彦县被折腾得乌烟瘴气,但虎仙还是踪影全无。抗日战争已经进入了相持阶段,日本鬼子战线越拉越长,小国寡民兵力本来就捉襟见肘,再加上中国军民在前方不断消灭日军的有生力量,日军后备兵源明显不足,只能从后方抽调,连开拓团十六岁的孩子都上了前线,整个巴彦县原来最多时有千余关东军,现在已经不足百人,松本只能依靠中国人。中国人不愿意碰到刘飞,尤其是关黑子和他的部属。这天中午,刘飞和小机灵正在一个山坡上休息,一小队伪军咋咋呼呼地吆喝:“你出来,我看见你了!”小机灵说:“这些人真蠢,还有这么捉人的,这不是让我们跑吗?”刘飞说:“怎么走?”小机灵说:“你说怎么走我就跟你走呗。”刘飞说:“这回让你说了算,你说怎么走就怎么走。”“真听我的?”“当然,你说吧。”小机灵敲打着脑门想了半天说:“敌人现在在东面吆喝,一会儿肯定要往其他方向走,我们就往东走,一定安全。”刘飞说:“进步不小嘛!好,咱们向东走。”他们大摇大摆地往东走,突然与敌人遭遇了,只有十几步的距离,彼此的眉眼瞧得一清二楚。刘飞认出了那个领头的人正是关黑子。关黑子命令下属在此吆喝本是为了吓跑刘飞,自己安心在此地休息一会儿,没想到却撞上了。小机灵不由自主地去掏枪,刘飞迅速摁住了他的手:“别动,他们人多,现在出手对我们不利。”两个人一矮身隐在了树后。这突如其来的情况把敌人也搞蒙了,一个个木呆呆的不知所措。等刘飞隐于树丛后,一个瘦高个子指着树丛哆哆嗦嗦地说:“刘……”关黑子上去就给他一巴掌:“我们要去查虎仙了,你要自己留在这儿啊?”那小子没明白关黑子什么意思:“刘……”关黑子上去又踹了他一脚:“混蛋玩意儿,你留在这儿吧,我们走。”说完带着队伍走了。小机灵拍了拍身上的草叶子:“这帮二鬼子真他娘的瞎,这么远都没看见咱们。”刘飞说:“得了吧,人家是不想碰到咱们,咱们硬在人家眼前晃,你看把人家逼的。”说完他自己也憋不住笑出了声。小机灵说:“这回你可要失信了。”刘飞说:“我什么时候失过信啊?”小机灵说:“你不跟鬼子宣言一天杀一个鬼子吗?现在敌人查得这么紧,防范又这么严,我不信今天你还真能杀得了日本人?”刘飞说:“不该出手你出手,消灭不了敌人还把自己赔上,这种赔本的买卖我是从来没做过的。大不了,今天少杀一个,明天多杀一个不就完了嘛,走,回咱们的仙山洞府。”
三 停止杀戮
两人一路上小心翼翼,走走停停,用两个小时才来到山神庙所在的小山下。刘飞看看天色还早,这时候去庙里显然容易撞上人,寻了一处隐蔽之地就地休息。
山路上走来三个人,一个老汉挎着一个猪腰子筐,筐上蒙着一个手巾,年轻媳妇手里牵着一个八九岁的小男孩儿。老汉和孩子步履蹒跚,显然是走了好长时间的山路。小机灵说:“瞧见没,肯定是给咱们送好吃好喝的来了。”刘飞说:“别动。”他发现在这三个人身后还有一男一女两个人,这两个人个子不高,穿着打扮和当地人一样,女的左腕也挎了一个猪腰子筐,右臂挽着男人。小机灵说:“今天咱们的运气不错,又是给咱们送吃喝的,要是跟前面的人不重样就更美了。”刘飞说:“保证不会重样。”小机灵说:“你怎么知道?”刘飞说:“你小声点儿,你看他们挽手的样子,你们村里半大老婆子有这么挎的吗?还有,他们的走法和眼神,好像是漫不经心,其实是前面的人走得快他们就快,人家慢他们也慢,眼睛始终观察前面的人。你再看那女的挎那个筐的摆动,也不像前面的那个样儿,我敢说除了一支手枪什么也没有。”小机灵有些蒙:“你是说他们是特务?我怎么没看出来呢?”刘飞说:“咱们跟上去,看他们想干什么?”
祖孙三人进香完毕走出庙,孩子吵吵累了要歇一会儿。躲藏在离他们不远处的一男一女,女的用日语小声说:“我们就在这儿等待虎仙出现吗?”男的说:“是,虎仙的,一定会来,我们要等。不过,这三个中国人说我们大日本皇军杀了他们的人,留着他们会到处去讲,对大日本皇军是不利的,我们要先除掉他们。”女的说是。两个人不约而同,从腿上抽出匕首,向远处的三人扑去。刘飞听这两人的声音终于想起来了,这二人正是保谷正田手下的王牌特务小泉正二和小泉惠子。当年正是这对夫妻和迟三瞎子的特务们化装成中国老百姓在根据地侦察了半年,掌握了我地下党和抗联家属的情报,才使日本鬼子一举摧毁我党经营多年的地下组织。近千名地下党员、抗联交通员、抗联家属和无辜百姓惨遭毒手。
祖孙三人根本没发现敌人已来到身后。千钧一发之时,刘飞一扬手飞出两块石头,分别打在了两个特务持刀的手上,两个人几乎是同时嗷的一声疼得又叫又跳,刀也随之掉到了地上。祖孙三人惊得闭上眼睛哆嗦成了一团。说时迟那时快,就在小泉正二刚骂了一句“八嘎”话音还未落之时,刘飞和小机灵一人一把匕首分别刺向这对男女。这对男女身手十分敏捷,只轻轻一转身,都躲过了这突然一击,四个人分成两伙打在了一处。这两个人都曾是日本特务训练班的高材生,又加上十几年在华的实际历练,身手自然不凡。就是刘飞跟小泉正二打一点儿也占不到便宜,小机灵跟女特务打了几个回合反而让人家占了上风,竟然被摁倒在地卡住了喉咙,掐得他连气都喘不上来,眼看就要不行了。然而没过几秒钟突然觉得一股气又喘了上来,身上的压力也一下子卸掉了,他睁开眼一看,女特务已经蜷曲在边上,四肢还在抽搐,后脑勺咕嘟咕嘟地向外冒血,在她的脚边老汉举着胳膊粗的木棍不知所措。原来老人杀死了敌人救了他。 刘飞和小泉的战斗还没分出胜负。小泉见自己的女人死了,像疯了一样扑向刘飞,招招直取刘飞的要害,刘飞只能小心应付,不敢有丝毫的大意。缓过劲儿来的小机灵一个鲤鱼打挺站了起来,夺过老汉手中的木棍抡圆了奔小泉的脑袋砸了下去。小泉全部精神都集中在向刘飞的进攻上,根本没顾上身后,等他感觉到脑后有劲风袭来,知道大事不好,本能地一侧身,棍子虽然躲过去了,但他防守刘飞的门户大开,刘飞怎能放过这个出手的良机,手中的匕首已经刺进了他的心脏。刘飞把匕首一拔,一股血流箭一样射了出来,小泉一头栽倒在地。刘飞和小机灵冲玉皇顶方向扑通跪倒,叩了三个响头:战友们,小泉和惠子被我们杀了,给你们报仇了。
老汉姓刘,住在龙泉烧锅屯,三天前儿子和屯邻去巴彦赶集,因為好奇和对城里商铺情况的不熟悉,他们自己也不知道怎么来到了东大营。他儿子觉得这个门楼很气派,门口还站着拿枪的哨兵,觉得一定是一个大衙门,就向里面多看了几眼。日本哨兵不容分说上去就是一枪,把他儿子打倒了。乡亲们一看鬼子开枪了,纷纷四散逃跑,等他们回过神来试探着准备抢救他儿子时,鬼子已经把他儿子拖进了大营,说是捉住了一个抗联的探子。村民们回村给他家送信,他和媳妇孙子赶到县城,向县衙要人,县长说他管不了日本人的事儿。他们冒死去东大营找鬼子理论,被鬼子用枪托砸,放狼狗咬,赶了出来,还威胁他们说,再闹把你们这些抗联的家属全抓起来,给狼狗当点心。刘飞说:“给你儿子报仇的事儿就交给我们了,你们赶紧下山,再晚了山路不好走。”老汉瞧瞧刘飞又瞧瞧小机灵,那眼神分明在说你们俩肉体凡胎,要不是我及时出手,恐怕你们都让日本人给杀了,还能给我儿子报仇?但嘴里还是说:“谢谢两位大侠的救命之恩,报仇的事儿我们已经托付给虎仙大老爷了。”小机灵还想说什么,话刚一出口就让刘飞给挡了回去。刘飞微微一笑:“好啊,找他算你们找对人了,仇肯定能报。”
送走了祖孙三人,小机灵不服气地说:“这仨人也太有眼不识金镶玉了。”刘飞说:“谁让你连个娘们儿都制不住了?搁我也不相信你就是虎仙的童子兵啊。”小机灵不好意思地做了一个鬼脸,继而又愤愤不平地说:“那娘们儿也太厉害了。这两个特务怎么办?”刘飞说:“好办,这个女特务就算咱们今天杀的一个,这个男的算咱们明天杀的,明天咱们就可以休整了。”
第二天一早,惠阳开拓团的哨兵就在门口发现了一具死尸。他自己不敢走近,嚎叫着喊来了团里的日本人和在此加强防备的特务汉奸们。众人战战兢兢地靠近尸体,发现其胸前衣服上有一行血字:特务小泉惠子。还有一个大圆圈,圈内有一个王字。这显然是虎仙所为。第三天一早在同一位置又发现了男特务的尸体,同样在胸前写有一行血字:特务小泉正二,还有那个王字的大圈。第四天天一亮,日本鬼子东大营的哨兵前来换哨,发现夜班最后一班哨兵的尸体已经僵硬了,脖子上有一把飞刀,哨位上写了一行血字:乱杀中国人之下场。旁边同样有一个王字大圈。
松本把特务汉奸头子骂了一回又一回,连虎仙的影子也没找到,他在电话里大骂大港专一,为了一块地影响了大日本占领整个巴彦的计划,你的不让这种杀戮我大日本精英的行为停止,你的要向天皇的谢罪。其实这话是松本的上司骂松本的话,他又送给了大港专一。
大港专一原是关东军的一个少佐,部队在太行山与八路作战时丢了一条胳膊,他不悲伤,反而暗自庆幸,以为可以活着回日本和妻女团聚。没想到伤好后,他又被派到了这里担任开拓团长,大本营还把他的妻女也编进这个团。他担心不只自己回不去日本,连他的全家也都有来无回了。正好关黑子率领保安团来捉虎仙,他像见到了救命稻草:“关团长,你的说,何时才能捉住虎仙?”关黑子说:“你招惹出的事儿,我知道什么时候捉住?”大港想抖抖日本人的威风:“你的三天内不捉住凶手,死拉死拉的。”关黑子一扭脸:“什么意思,祸是你惹的,我死的着吗?传令兵,命令队伍进洼兴桥驻守去,这里我们不待了。”大港一看忙赔笑脸:“关团长,我的是向你请教如何才能解决问题。”关黑子说:“这还差不多,来点儿好酒好菜,吃得高兴我让我的团副给你献上一策。”大港专一吩咐人摆上一桌上好的酒菜,关黑子和陆宗祥吃饱喝足兴致最高时,大港专一才问:“两位老弟,你们看我怎么办才能成啊?”关黑子说:“这还不好办,我告诉你,明天你去告诉那些人,你不强占他们的地。你就可以不用天天担心脑袋搬家,我也可以回县城享福了。
第二天一早,大港就派人挨家挨户通知不要他们的地了,这些地主表面上感谢日本人,分别打发长工们下地抓紧时间耕作。“虎仙”从此也不再日杀一个日本人了。
四 明暗配合
“虎仙”杀鬼子惩汉奸的事迹越传越神,让刘飞感到诧异的是,有些事儿根本不是自己做的。渐渐地他发现有些不对劲儿,特别是西集厂的大汉奸钱阎王被杀。钱阎王依靠日本人撑腰,在这一带欺男霸女无恶不作,他正准备除去此人,可没等他动手,钱阎王就被人送去见阎王了,而且在现场还留下了“虎仙”的标志。他想一定是有人在冒充自己,这个人是谁呢?令他不能容忍的是,竟然有人打着虎仙名义杀人放火,干些伤天害理的勾当,现场都留有虎仙的标志。不用猜也知道是敌人在陷害他。虎仙刘飞的名声受到严重损伤,疯传虎仙刘飞让日本天照大神将脑子打坏了,遇其必死。山神庙的进香者越来越少,山神庙和他住的“洞府”附近不时有可疑的人游荡,显然敌人并没有放弃对他的追捕,只不过采取的方法由明转暗,外松内紧。
保谷正男对小泉夫妇的死本来是高兴的,在巴彦这块土地上大大小小的日本特务不下二百人,唯一敢跟自己对着干的却只有这对夫妻。如果单论功劳,小泉应该担任巴彦的特务机关长,但保谷的舅舅是日本在北满地区的特务头子,保谷则当上了巴彦的特务头子,公开身份是日本商会会长,巴彦商会副会长。小泉夫妇自然不服,没少让保谷难堪。可他们的尸体如今就在他的面前,他的心却只有悲凉,兔死狐悲,纵使是日本的王牌特工,都难逃死在这片土地上的命运,那么他自己呢?中日战争进行到相持阶段,等到的消息再也不是一个接一个的胜利,地图上再也不是日本的太阳旗一天照亮一大片土地了,而是一天天在减少。作为特工,他知道的连关东军的军官也不知道,中国的电台不断传来名将之花的殒落、湘西的日军被全歼,一个接一个的令人沮丧的坏消息,不能不令他担心自己和整个大日本的命运。也许下一个被画上王字圈的人就是自己。 保谷正男虽说没能找到刘飞的藏身之地,但找到了一条线:刘飞是从山神庙得到上香人的消息,才选定行动目标的。他们还在山神庙的山路上找到了小泉夫妇被杀的第一现场,那里的一棵树上留有一个三角标,这是小泉的暗器,也是小泉与特务组织联络的标志,他在暗示特务们他找到了刘飞的线索。保谷闭上双目,恭恭敬敬地鞠了一躬:小泉君,你无愧大日本皇军王牌特工!
保谷正男派人在山神庙蹲守了一个星期,除了络绎不绝的上香人,连一个可疑人都没捉到。刘飞杀死小泉夫妇后,判断敌人很快会掌握他们的行踪和落脚点,于是转移到深山密营一带,暂时隐蔽起来,敌人的如意算盘落空了。
保谷正男一天翻看一本介绍中国抗倭名将戚继光的书,读到戚继光为了对付日本人独创了鸳鸯阵。他灵机一动,想出了一个狠招,他给其取名为梅花诱敌阵。就是把特务分成两人一组为一个花瓣,三组为一个梅花,执行任务时既保持距离不让敌人发现,又互相照应,发现目标即出手增援。三个小组每一组又都与其他两组组成梅花,这样百名特务组成一个巨大的梅花阵。这些人的任务是每天一个组为主饵,负责跟踪上香求神保佑之人,然后至其家中将其杀害,刘飞一定前来报仇,他不论碰到哪个花瓣其他两组就会立即赶到支援,其他梅花瓣也会四面包围上来。
这招果然奏效。
进香求虎仙刘飞为自己报仇的人不断被疯了的虎仙残害,一时间人心惶惶,谣言四起。
小机灵气呼呼地说:“这帮小鬼子也太坏了,竟然敢往我们头上扣屎盆子。”刘飞说:“这是给我们挖的陷阱,既可以损害我们的名誉,又可以吓住相信我们的群众,让他们不敢来找我们,还可以把我们引出来。”小机灵说:“那我们就眼睁睁看着他们这么祸害老百姓?”刘飞说:“那我们还叫什么抗日联军?走,我们现在就去山神庙收拾他们。”小机灵以为自己听错了:“什么,明知是敌人设的套你还往里钻?”刘飞说:“对呀,有时明知是圈套不钻也不行。”小机灵更不解了:“你不说保护自己是第一位的吗?只有保护好自己才能更好地消灭敌人?”刘飞说:“你喊啥呀,他张着网就不该出手了?白叫小机灵了,我们不会把他的网搅碎了啊?带好家伙,跟我走。”
刘飞嘴上虽然这么说,心里却没有绝对的把握,敌人天天都在害人,他不能不冒险出手。
刘飞和小机灵经过两天的缜密侦察,发现敌人是明暗组合,三组互相策应,一组干坏事,另两组就在左右,显然是等着他们出手就一拥而上。可他并没发现保谷正男摆的梅花阵的全部内容。对敌情的误判直接导致了他们陷入了绝境。当他们突然出手消灭了两个正向一户人家施暴的特务,同时以最快的速度准备消灭前来增援的两组特务时,他发现围上来的特务越来越多,而且这些人武功高枪法准,刘飞断定这些人都是受过训练的特务,这些人一伸手就把他们的马射死,显然是为了阻止他们迅速撤离。刘飞和小机灵一阵苦战,好不容易将敌人逼退下去,趁机退入一片林子,正準备向丛林深处撤退,敌人很快又蜂拥而来,将他们又围了起来。刘飞的枪法极准,只要敌人一露头,肯定没命,所以敌人并不敢太靠近。保谷正男带人坐着两台汽车,急匆匆地从惠阳开拓团往这赶。他不停地催促司机快点开,用步话机不断提醒前方的特务,不要贸然进攻,以免给刘飞可乘之机,只要咬住刘飞就是胜利。特务们也不着急进攻,因为上峰有令,要他们等同伴聚集齐再发动最后的进攻。
刘飞可不想等,他知道时间拖得越长,形势会对自己越不利,唯一的办法是尽快杀出包围圈。可是,马没有了,敌人又这么多,他望着远处层峦叠嶂的老黑山,想到,只要到了那里自己就可以纵横驰骋了,又看看四周不断涌来的敌人,愁云不觉聚满了额头,这是小机灵跟着刘飞以来第一次发现这么犯愁。小机灵说:“队长,咱们今天是不是真的冲不出去了?”刘飞感觉出他的焦急,知道是自己的失态让小机灵产生了怀疑,对冲出去失去了信心,此时此刻万万不能泄气。他说:“还没冲怎么说冲不出去呢?我刘飞什么大风大浪没经过啊,这条小河沟就能困得住我?”小机灵听他这么说,脸上轻松多了:“我就知道跟着你没有跨不过去的火焰山。”刘飞说:“这就对了,你看我们只要冲过前边那片荒地就进山了,那时我们就可天高任鸟飞了,一会儿我们俩一齐往外冲,不论什么情况都不准停止,就是我受伤了你也不准停下,明白吗?”小机灵点点头又摇了摇头:“你不是说我们在任何时候,都不能抛弃一个战友吗?”刘飞说:“我是说过,可你也得看是什么时候?现在是只要我们冲出去一个就是胜利!只要我们能冲出去一个,将来还会把抗日的大旗举起来。”小机灵说:“那还是我死,你活着才能扛起旗,我哪成啊?”刘飞说:“敌人的子弹又不是专打你不打我的,现在就这么定了,一会儿我喊一二,咱俩一起往外冲,都冲出去更好,冲出去一个就是胜利。”小机灵庄严地点了点头:“好,我们一起往外冲。”
刘飞瞧准机会喊一,两个人同时掏出一颗手榴弹,打开盖拉下引火环。刘飞喊二,两个人把手榴弹同时甩了出去。手榴弹在敌人中爆炸,炸得树枝和敌人的四肢一起飞向天空,刘飞手使双枪左右开弓带着小机灵似猛虎下山向敌人冲去,敌人被这突如其来的爆炸声炸蒙了,但很快就明白过来,迅速聚集火力向二人射击。一时间二人的四周到处是子弹打在石头和树上的撞击声,二人也顾不了那么多了,眼前有人就打,身后的一切都抛开不管了。
丛林前有一条路,冲过去就进山了,敌人为防止他们进山在路上设置了埋伏,他们用手榴弹炸开了一个口子,但两边的敌人用火力封锁了道路,刘飞前胸和腿上都中了枪,一头栽倒在地,小机灵本来已经冲进了林子,一回头见刘飞被打倒了,他不顾刘飞的命令,喊着队长,两眼血红地杀了回来。刘飞一边冲他摆手一边骂他:“你他娘的不听我话了,快跑,跑出去就是胜利。”小机灵根本不听,不顾一切地冲到了他的面前,俯身抱住刘飞喊:“队长,队长。”刘飞用尽全身的力气向他推去,这一推,后胸又中了一弹,昏死过去了。小机灵哭喊着又折回身把刘飞往林子里拖。这时保谷正男带着大批敌人从三个方向向两人包抄过来。就在这时,敌人的身后传来了密集的枪声,原来是秃子和刘二带着十几名抗联战士从后面杀了过来。 队伍被打散后,刘二和秃子两个人冲出了包围圈,他们在山里转了半个多月,敌人搜山的队伍才撤。他们一路打听队伍的下落,知道大部分已经去了苏联,他们找不到地下党,只好回巴彦,路上又收容了逃出来的八个战友,到巴彦以后他们偃旗息鼓。听说刘飞牺牲了在山里成了仙,专门杀日本鬼子。他们判断刘飞一定没有死,秘密来到密营一带打探下落,听到的都是虎仙刘飞的仙踪就是不见行踪。也开始借虎仙的大名干起了杀鬼子的事来。本想着哪一天肯定能碰上,或者刘飞知道有人冒充自己一定来找他们,可他们不知道刘飞始终在寻找他们。他们在杀西集一家恶霸时发现有人捷足先登,只见四个人跑了出来,本以为是刘飞,一路追了上去,等到追上才发现是四个昔日的战友刘光明、刘爱虎、洪光和李彦安,他们和自己一样也是找不着刘飞,加入冒充虎仙的行列。战友相见高兴自不必说,从此兵合一处,一方面冒充虎仙抗日,一方面寻找刘飞。这天他们正在山洞中休息,突然听到山神庙枪声大作,分析可能是抗日队伍和鬼子干起来了,据他们了解,这个地区的抗日队伍除了刘飞就是自己身边这些人,秃子一刻也没犹豫,带着队伍杀了过来。
秃子和刘二他们都是战场上九死一生过来的,个个都是好手,又是从敌人背后偷袭,不大一会儿敌人就溃不成军了。他们冲到刘飞的面前,一人抱起一个上马就走,保谷的汽车和重武器在山里根本没有用,打了一阵枪,眼巴巴地看着抗联队伍消失在了小兴安岭莽莽的大山之中。
五 救命稻草
刘飞养病期间发生了很多大事,先是美国人在日本扔了两颗原子弹,然后是苏联人出兵中国东北,小日本招架不住,没任何脾气地投降了。
永和号客店的大伙计张福贵正在撤闸板准备开张营业。永和号是协合会会长迟三瞎子的买卖,由其二太太负责经营,是县城唯一一个挂七个罗圈的旅店。过去旅店挂罗圈就是规格和级别的象征,这七个罗圈的旅店就相当于现在的五星级宾馆。
张福贵站在条凳上正擦罗圈上的灰土,猛然一抬头不觉惊呼:“今儿个的太阳怎么和往天的不一样呢?”
“这年头天天雾气沼沼的,难得见到这么鲜亮的日头。”答话的是送柴禾的,他脸上堆积着黑黑的、像枯树皮一样干裂的皱纹。一双手吃力地把握着身上的树枝,不仔细看很难分清哪是树枝哪是手。沉重的树枝子,把老人本就弯曲的身体压得成了一个“七”字。镇上的人谁也说不清他的来历,也记不起他是什么时候来到镇上,以打柴送柴为生,人们都喊他为送柴火。
“送到后院去吧,一会儿到柜上,我把这半个月的账给你结一下。”张福贵跳下凳子,跟在送柴火的身后进到院里。
送柴火的把柴火放进了柴火棚,问:“掌柜的还没起来呢?”
“日头都这么高了,他还敢睡,早去日本人那儿请安去了。”
“正会长给副会长请安,还得天天去,也真够难为你们家老爷的了!”
“去也得够资格,你去一个试试,不给你逮去喂狼狗?”
“那是,我取錢去,这两天又不用饿肚子了。”
协和会长迟三瞎子没有观察太阳的变化,他等了半个时辰,副会长保谷正男的门才打开。他把腰弯到九十度,毕恭毕敬地问了一声:“早安!”
门打开一条缝,保谷正男和夫人神色慌张的脸一点点露了出来,等他们搞清面前这个人是迟三瞎子后,气急败坏地把他一扒拉就往外跑。由于太急,女人的脚绊到了门坎上,一只鞋掉到了地上,身体也倒了下去。保谷正男一把把她拉了起来,连滚带爬地往外跑去。
巴彦协合商会实际上是日本特务的一个联络站。平日里男的总是那么道貌岸然,女的总是那么小家碧玉,一副大和民族亲善大使的样子,暗地里却是无恶不作,双手沾满了中国人的鲜血。
十几年来,迟三瞎子还是第一次见到他们这样狼狈不堪。他知道发生了大事,这个大事很可能就是他一直心惊肉跳、半夜里常常惊醒的变天之日。从十三年前他接手这个会长开始,他就知道早晚会有这么一天,他天天乞求在自己有生之年看不到这一天。
日本时期的东大营被人称为人间地狱。保谷正男夫妇是县城内最后逃进地狱大门的日本人,他们进去了,大门外的两个哨兵慌里慌张地退到了院内,两扇大铁门“咣当”关上了。从此这里成了这些罪人的囚牢。
迟三瞎子预感到日本人的末日来临了,而日本人的末日就是他迟三瞎子的末日。这些年为了保住自己的商号和田地,他跟着保谷正男干的坏事路人皆知。历史上屈服外敌、为民族的敌人卖命的人是没有好下场的。更何况在“巴木东”大检举中,他还为日本人提供过“有用”的情报,千余名共产党、抗联战士、家属和进步群众因此掉了脑袋,万一跑掉的刘飞等共党分子卷土重来,知道是他出卖了他们的战友……想到这儿,一股寒流从心里一直流遍了全身,他打了一个冷战,本能地想到了自己的五十名商团团员,声嘶力竭地喊来了自己的小舅子、商团团长胡作周吩咐道:“现在时局可能有变,你马上集合弟兄们,不分白天黑夜给我守住会馆,我马上去找陆宗祥。”他觉得陆宗祥是他唯一的救命稻草。
六 交出武器
老黑山林子里的夏天,漫山遍野都是疯长的草和盛开的花朵。
秃子和刘二带人下山买药回来时,刘飞在小机灵的搀扶下正在林子里散步,尽情地享受林子的幽静和鸟语花香、蝶飞凤舞的祥和。
刘二飞奔过来抱住他说:“日本鬼子投降了!”刘飞眉毛都立了起来:“什么,真的?”刘二说:“日本人被打败了,满洲国也亡了,现在管事的叫维持会,就是原来那些二鬼子,说是等国民政府派人员来接收。”刘飞说:“小日本投降太好了,太好了!”他高兴得用手直拍自己的大腿,正好拍到伤口上,疼得他直哎哟,腿都站不住了。刘飞咬牙强忍疼痛:“马上集合队伍下山。”刘二和秃子很是诧异,说:“你这身体怎么下山啊?”刘飞说:“我骑不了马,你们不会找两个人抬着我啊,现在不下山你等什么啊?我们打了十三年小日本,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罪,死了多少人啊?现在日本鬼子投降了,却要等国民党来接收,那些洋捞凭什么无缘无故地全归了他们呀?分战利品老子最有权了。”两人一听都来了劲,说:“对,不能白白便宜了国民党,走,这就下山。” 刘飞的第一站是洼兴警察所,那里是日本在洼兴的大本营,日本人早就跑了,他们扑了个空,几个二鬼子一见他们全都筛糠了,半天才说明白日本人刚坐汽车回县城了。刘飞骂他们:“狗汉奸,都积点德,再他娘的干坏事老子全送你们回姥姥家。”这些人不敢说半个不字。刘二和秃子要收他们的枪。刘飞说先给他们留着,训斥他们:“你们这些王八犊子给老子听好了,在这儿给老子好好看着,维护好治安,等老子回来,你们要是表现好老子给你们一条生路,谁要是给脸不要,你们也知道我刘飞是怎么对付敌人的。”这些人点头哈腰把刘飞送走。
刘飞带人来到惠阳开拓团。快到门口时他命人把自己的战马牵过来。刘二说:“你现在还不能骑马。”刘飞说:“你绑也得把我绑到马上,一个躺在担架上的人,连日本鬼子都吓不住。”人们只好把他架到了马上。
在苏联人开始进攻时,开拓团成员只要是能拿动枪的,全都发了枪。知道战败了他们就天天躲在院里不敢出来。他们不知道苏联人什么时候打到这里,更害怕中国人来报复。今天早晨,松本队长来电话让他们等待汽车,拉他们撤到县城大营。全团的人都聚集在门口的空地上焦急地等汽车。汽车还没到,刘飞却骑着高头大马站到了自己的面前,这是他们在巴彦这些年最怕听到的名字。刘飞说:“老子是中国抗日联军巴彦游击队大队长刘飞,我是来受降的,我也不为难你们,把武器和粮食给我留下,你们走人。”大港和团员们一听魂立刻飞上了天。刘飞说:“我可以不对放下武器投降的敌人出手,问题是你们还没有放下武器,所以我可以随时出手。”大港说:“我们敬佩你是个大英雄,可你们的蒋委员长有令只准对国民党投降。”刘飞说:“老子不认识蒋委员长。行了,机枪准备,我数仨数第一个打死你,一——”他的音拉得很长,“二三——”几乎是连到一起念出来了,还没等大港说缴械,刘飞一抬手一枪正中他的眉心。刘飞说:“不投降我只好这样了。”团员们一见这场面纷纷举起了手。刘飞让人把武器粮食都装上大马车拉走,自己带着队伍继续前行。
他们赶到双龙开拓团驻地时,团长大屋新三郎很配合,主动交出了武器,只是提出要留两把短枪保卫团员们的路上安全。刘飞同意了。原来大屋已经知道了惠阳的事。他们在双阳开拓团的驻地扑了个空,从近道截住了拖儿带女的双阳开拓团车队,没费多大劲儿就缴了他们的枪械,只是刘飞没有再杀人。裕德开拓团是坐松本派来的汽车走的,刘飞他们没能拦住,一直追到县城边上也没追上,刘飞命令撤兵。刘二说:“咱到这儿了,莫不如一鼓作气把县城也拿下算了。”秃子也在边上溜缝:“我看也是。”刘飞说:“你看也是啥呀?城里鬼子有好几百,你没听刚才的鬼子讲吗?老蒋让他们维护治安等待他的人来,维持会还有关黑子的保安团,还有商团,他们合在一起,你这不是找死吗?”刘二说:“原来你就是奔武器和粮食来的呀?”刘飞使出最后一点力气说:“你以为我还为别的呀?”身子在马上摇了几摇栽了下来,多亏小机灵眼急手快,一伸手接住了。刘二和秃子都围了上来。大家又喊又叫,好一阵子急救,才把他救过来,但神志依然不清醒,他们只好将他放到担架上,匆匆撤退。
七 惡人被杀
队伍路过洼兴桥时,秃子带人把当地医院的彭神医强行拽上了山。到了山上彭神医给刘飞打了一针,又灌下两片洋药,刘飞平静地睡了。队员们尽管很累但谁都不肯离开,刘二和秃子撵了几次,大家谁也不愿意走,他们也知道战友们对队长这片心意,只好让大家在屋内,边休息边等队长醒来。大约两个时辰,刘飞终于醒了。他昏过去主要是因为大伤未愈体质虚弱,再加上这一通鞍马劳顿,体力不支所至,药力一发挥作用,又睡了一觉自然就好了。
8月26日,巴彦城街道两侧的商号都挂出灯笼,有的还插上了红旗和国民政府的青天白日旗。原来的宋县长,现在的维持会长,带领各界“精英”早早地候在了城门口。正午时刻,人高马大、军容严整的一个连苏联红军士兵,满脸都是胜利者的骄傲,迈着正步踏进城门。宋县长和迟三瞎子、关黑子上前打招呼这些人连理都不理。队伍中最引人注目的是身着苏军上尉军装的两个中国人,是抗联战士张昆仑和李新良,他们紧紧跟在连长加利宁的身后,欢迎的人群对二人指指点点议论纷纷。队伍进了东门并没有向县衙方向走,直接去了东大营,在那里早已列队等候的日本军人、特务和开拓团正式放下武器,向苏联红军投降。加利宁命令:“将这些日本人不论男女老幼一律关进牢房。”然后张昆仑宣布:“成立巴彦警备司令部,加里宁任司令,张昆仑任副司令,李新良任公安局长,正式接管巴彦,伪满洲国的各职人员一律留用,暂时负责原来的工作。”
早晨起来,刘飞吵着要小机灵把马鞯好,要出去遛遛马。小机灵不同意:“你的伤还没完全好,如果出事刘队长和唐队长回来还不扒了我的皮啊?”刘飞说:“你听他们的还是听我的,我自己的伤能不能骑马我自己还不知道啊,用你操心?快点儿给我备马,连我的话都不听了?”小机灵嘟囔一句“不识好人心”,不情愿地备了两匹马。刘飞心情高兴精神头格外足,几乎没用小机灵扶就上了马。一路上遇到了一个老妇人,不由让他想起了自己的亲人。
第二天天刚放亮,刘飞就带人下山接管了洼兴桥。刘二带着人套上几挂大车去炮手会寻找家属。
刘飞来到洼兴桥,镇长齐小个子和保安队长兼警察所长冯麻秆都是老“熟人”,对他格外“客气”,吩咐下人上好茶,又张罗着杀猪摆酒席,刘飞也不客气。酒足饭饱后,刘飞抹了一把油嘴,说:“我吃饱喝足了,现在该谈正事了。我是来接管洼兴桥和开拓团的。”齐小个子和冯麻秆你瞧瞧我,我瞧瞧你,都是一脸的苦笑,心想:这个爷啊,你要点什么不好,非要这个。齐小个子仗着胆说:“这事兄弟可做不了主,蒋委员长有令只准国民党接收。”“少费话。从今儿个起,这里的一切都归我们共产党管了。”齐小个子说:“我就是国民党。”他指着冯麻秆说,“他也是!”刘飞冷冷一笑:“你们两个是什么货色我还不知道?一对彻头彻尾的汉奸走狗,还国民党,狗屁!”齐小个子说:“昨天国民党巴彦县党部书记长陆宗祥先生亲自打电话,让我们俩加入了国民党。”刘飞说:“你们他娘的跟老子唧唧歪歪的叫唤什么?昨天还是汉奸,帮日本鬼子杀抗日英雄,今天又成了国民党了?”说完拔出双枪控制住了二人,喊道:“来人,把这帮二鬼子的枪都给我下了。”游击队员一拥而上将二十多名警察和保安队的枪全下了。刘飞一指齐小个子和冯麻秆:“把这俩汉奸给我捆了,拉到十字街,老子要当着全镇人的面宣布他们死刑。” 一听说要处死二人,几乎整个洼兴桥的人都赶来瞧热闹。
刘飞对围上来看热闹的人们说:“我看也不用审了,各位都是在洼兴桥过活的,都知道这两个跟日本鬼子干了多少伤天害理的事。他们恶贯满盈,坏事做到头了。我就不费那个事一件件问他们都干哪些坏事了,脱裤子放屁费那事没用。我刘飞今天把这个生杀大权交给你们,你们要说他们该杀,我就杀,你们要说不杀就留下他们的狗命。你们说这俩王八犊子该不该杀?”令刘飞诧异的是刚才还沸沸扬扬的人群被他这一问,突然变得鸦雀无声了,“你们怎么不吱声呢?难道你们不想杀这两个害人精吗?”这些老百姓本来被压迫惯了,从来都是带枪的人吆喝他们做什么,一时半会儿没反应过来。对人们木然的表情,小机灵和战友们也都百思不得其解。齐小个子和冯麻秆一见这情景,刚才已经飞走的七魂八魄又回来了一魂二魄。齐小个子说:“你说话可要算数,老百姓不让杀你可不能杀我们。”刘飞哼一声:“你爷爷我向来吐口吐沫砸个坑,”又觉得不对,“我他娘的不给你们这种人当爷爷,你们祖宗的脸都被你们丢尽了。老子向来说一不二。”
冯麻秆和齐小个子以为没人敢杀他们,又嚎叫起来。可惜刘飞哪里有空听他们的,拔出枪叭叭两枪,结束了两人的性命。群众一看二人被杀,顿时欢呼起来。
刘飞对陪法场的警察和保安队说:“你们都给我听好,以后再作恶,这就是你们的下场。”
八 黑山大侠
秃子回来汇报说,县城很热闹,共产党占据老县衙挂红旗,领头的叫张昆仑,国民党占了迟三瞎子的商会挂青天白日旗,苏联人占据了东大营,不论红的青的都得听他们的。刘飞问:“国民党谁是领导?”秃子回答说:“说了算的是刘二的姐夫陆宗祥。”刘二正好走到门口一脚门里一脚门外,说:“你胡嘞嘞啥呀?你姐夫才姓陆呢。”秃子说:“是前姐夫。”
三个人一直研究到深夜,最后刘飞说:“现在的形势是苏联人将来走不走还拿不准,但国民党和共产党都在招人,这说明兄弟俩各怀心腹事,早晚有一天还得折腾,要想不输给对手一是要有人有枪,二是要有情报。张司令在送我打入伪军时说过,有情报才能知己知彼,百战百胜。三是要有钱和粮,打仗没这两样儿也不成。我看这样,一是先不忙去找共产党,二是趁国民党招人之际,派人打入国民党内部。我们三个人都不成,因为我们在伪军里待过,好多人都认识咱们,小机灵也不成,他一直跟在我身边,敌人也可能认识他。我看就派张成功去,他是最近才招的,而且他的父母都死在伪军手里。国民党招的人大多数都是伪军,他不会跟他们一条心。”刘二和秃子都说好。刘飞接着说:“那就这么定了。另外,洼兴桥得派个得力人管,我看就让秃子去当镇长。”秃子说:“还是你当吧,我哪会当官啊。”刘飞说:“我让你去你就去,谁天生就是当官的呀,你不干让给那些汉奸们干啊?就这么定了。你这个镇长,一是管治安,二是负责给我筹款筹粮。我和刘二主要负责招人,把队伍扩大。”刘二说:“行。”
夜深了,实行军管的巴彦县城显得格外的宁静,空旷的街道上只有巡邏队转来转去。警备司令部一间办公室内,灯光昏暗,张昆仑正奋笔疾书。他在给哈尔滨中苏友好协会会长李兆麟将军写报告。李新良走了进来。张昆仑停下笔说:“公安局长来了,怎么这么晚还没休息啊?”李新良说:“我刚查夜回来,看见你这里没熄灯就过来了。”张昆仑说:“你那儿的情况怎么样?”李新良说:“社会秩序基本恢复了,就是国民党活动比较猖獗,不断拉拢留用人员和地方豪绅加入。另外,我得到消息,国民党地下二十七军军长姜鹏飞已经潜入哈尔滨,派其八十师师长刘景山潜入巴彦,正在西集等地秘密招兵买马,已经收编了土匪关辉和西集的保安团,拉起了三十多人的武装,将来可能对我形成巨大的威胁。”张昆仑说:“你一定要密切注视这伙人的动向,现在我们的武装还没建立起来,拿他们也没办法,当务之急是马上把我们自己的武装建立起来,这样才能控制住局势。”李新良说:“是,我们得抓紧时间组建自己的武装。”张昆仑说:“兆麟将军昨天来电,还专门询问扩军的事,可是现在陆宗祥到处宣传,国民党是唯一的正牌政府,给我们扩军工作造成很大的影响。倒是陆宗祥的队伍在天天壮大,这样下去真是不敢想象。”李新良说:“你让我找张甲洲的部下的事儿有眉目了。昨天我跟苏联红军在审问开拓团的武器去向时他们说,部分开拓团的武装被刘飞收编,昨天关黑子向我报告说有一股武装占领了洼兴桥,杀死了警察所长和镇长,我猜想十有八九是刘飞的队伍干的。”张昆仑闻言一下子跳了起来:“真的吗?这说明刘飞还在,抗联的队伍还在啊!我说这样,我明天亲自去一趟洼兴桥,见识见识这个虎仙。”
九 共同准备
刘飞和鲁林一见面就吵翻了。
他们天擦黑时走进了司令部。
鲁林和李部长刚听完李新良介绍组建自卫军的进展情况。鲁林很不满,说:“我在省委听说巴彦是革命老区,是我党打响武装抗日第一枪的地方。群众基础怎么这么差,思想觉悟怎么这么落后?”
刘飞和张昆仑一脚门里一脚门外,听个清清楚楚。刘飞说:“你说对了,当时的情况和现在不一样。”
鲁林极为震惊:“你是谁?”
李新良也不认识刘飞,但他是与张昆仑一起来的,又见他的气度、语气,猜想一定是刘飞。他担心吵起来忙说:“我来介绍,”他指着张昆仑说,“这位是张昆仑张副司令,”又介绍说,“这位是上级派来的县委书记鲁林,组织部部长李文同志。”转身示意刘飞道,“这位就请张副司令介绍吧。”张昆仑也怕刘飞说出不合时宜的话,忙说:“这位是大名鼎鼎的巴彦抗日游击队大队长刘飞。”
“你就是刘飞啊?”李文的声音由于激动有些发抖,引来了一屋子男人的目光,看得她连脖子根都红了。她一到哈尔滨就听人们说起了抗联刘飞的故事,他的事迹深深地吸引了她,这个传奇人物如今就站在了自己的面前,让她的芳心荡起浪花。刘飞说:“如假包换。”李文不好意思地笑了。刘飞说:“怎么了,不像刘飞?”李文说:“我以为你是三头六臂呢,没想到……”刘飞说:“那是哪吒。你想我应该是什么样子呢?”李文说:“我以为你最少也得有四五十岁,没想到你这么年轻。”刘飞觉得这个女人有点儿意思,本想跟她聊下去。鲁林突然打断了他们的谈话:“行了,我们一起研究一下工作吧。”刘飞瞧了他一眼,他对鲁林没一点儿好印象。 鲁林说:“我觉得你们落实上级领导关于最大限度地扩展军队的指示效果不好,现在我们手里的武装还没国民党掌握的多,这是很危险的。”张昆仑说:“这事儿我有责任,今后一定抓紧时间。”李文和李新良也从中调解说:“我们当前的任务是招兵,都是为了完成上级让我们招兵的任务,有意见可以交换,至于方法的问题大家可以商量。大敌当前,国民党逼得很紧,我们不能自己先乱了阵脚。”两个人不再大声吵了,但谁都不肯让步,李文忙说:“好,上级的意见是由我党、国民党和地方上的乡绅组成临时民主政府。暂时由维持会宋会长担任县长,副县长由我党推荐一名,国民党推荐一名,乡绅推荐一名。经过与各方协商,我党的副县长准备由李新良同志兼任,国民党方面推荐的是陆宗祥,乡绅方面推荐的是商会的迟会长。”刘飞一听,说:“把日本鬼子打跑了又让汉奸来当县长,这是什么革命?”鲁林说:“这是党中央为稳定东北局势做出的战略部署,是统一战线,你不懂别跟这儿瞎搅和。”刘飞说:“别拿统一战线这套学说,当年张司令要联合一切力量抗日,上级非要打地主分田地,弄得我们四处挨打,现在又统一战线了,我不听这套。我就知道一个理儿,血债要用血偿。他迟三瞎子是汉奸,杀了那么多共产党,就得镇压。”鲁林说:“你说迟会长是汉奸有什么证据?”刘飞说:“我、刘二和抗联的战士都是证据,哪天我去迟三瞎子家搜查,保准给你找到证据。”两个人越说越僵,竟然要掏枪来解决问题。张昆仑和李新良,李文和刘二扑上去分别把二人摁住。
二人说好,如果谁判断失误,就要绝对服从对方。
这天夜里刘二一直守着刘飞,张昆仑一直没离开过鲁林。
刘二说:“这个姓鲁的不怎么着,张副司令和李部长还行。”刘飞默不作声。刘二说:“要不咱不受他这鸟气,走人得了!”刘飞依然默不作声。刘二又说:“这个姓鲁的,摆明了是想给你一个下马威。”
鲁林和张昆仑也在谈论刘飞,鲁林不愿放松對他的警惕。
两个人正说话间,就听见街上一阵大乱,隐隐约约有人在喊着火了。二人忙起身来到院子发现县城的东南商业街方向火光冲天,几乎照亮了全县城的天。鲁林急喊韦小宝,让他出去探个究竟。
着火的是迟三瞎子的永和号。大火让人们根本靠不了前,只能把从井里打上来的水一盆一桶地往火上浇,每浇一次哧啦一声冒起一股白烟,火反而更加旺了似的。迟三瞎子大呼小叫的不是让商团救火,而是让他们去追人,说是刚才从火里跑出一个人影,一定是放火的人。
刘飞和刘二是在火场见到关黑子和陆宗祥的。刘飞和关黑子亲亲热热有说有笑。陆宗祥插不上话,他想跟刘二搭话,刘二拿眼睛直剜他,令他感觉很是没趣。
刘飞说:“这迟三瞎子不急着救火,却让人满世界去找人,什么人这么重要?”关黑子说:“说是抓放火的,谁知道怎么回事。这老家伙的家当都在这个店里,多亏昨天他把那些值钱的东西都倒腾到别的地方去了!”刘飞说:“你怎么知道?”关黑子说:“我昨天巡街正好碰上他们往外拉东西,足足好几大车。这老小子可能知道要失火,先做了准备。”刘飞若有所思自言自语道:“这么说他是早知道有这把火?”
十 真心朋友
韦小宝向鲁林报告说:“迟家这回可惨到家了,家当全烧了。”鲁林说:“这些财主的钱都是剥削劳动人民的,烧了就烧了吧。我听说这个迟三瞎子是你们巴彦最大的财主,是不是啊?”韦小宝说:“是,他家商号不少,可能是得罪了人,听说这次火是有人放的。迟家管家看见着火时有一个人跑了。”鲁林问:“看见是谁了吗?”韦小宝说:“没看清,商团的人正在四处寻找。”鲁林说:“你去告诉关团长和李局长,让他们也要全力追查凶手。”韦小宝说:“是,”可人并没有动。鲁林问他:“你还有事吗?”他欲言又止。鲁林是个急性子,说:“别吞吞吐吐的,都是革命同志,有话就说。”韦小宝说:“有个事不知道说了好不好?”鲁林说:“你这个小同志有什么好不好的,我不喜欢藏着掖着,这不是革命战士所为。”韦小宝说:“我在火场看见刘飞了。”鲁林说:“他去那怎么了?”韦小宝说:“他和关团长好像特别亲热,两人一见面抱得紧紧的,还有说有笑的。”鲁林噢了一声。韦小宝说:“你不是让我长个心眼儿,多留意他们这些人的动向吗?我就多看了他们一会儿,他们后来去关团长的团部喝酒了,我就回来了。不知这对您有没有用?”鲁林拍了拍他的肩膀:“小伙子干得不错,刚进入革命队伍就有这么高的警惕性,要保持和发扬啊!”
刘飞跟关黑子一直喝到天大亮,二人都有些兴奋。关黑子说:“今天我非陪兄弟喝痛快不可,当年在老黑山这块地界,兄弟我最佩服的人就是你。”刘飞说:“你关黑子的大名也是如雷贯耳啊,只可惜后来跟国民党陆宗祥搞什么曲线救国,成了半真半假的汉奸。”关黑子说:“你不能没良心,要不是我这个汉奸,你利用谁打入日本人内部?还当上了洼兴桥保安团长,就说前两天要不是我放你一马,你能那么顺利逃出那片林子?”刘飞说:“兄弟念你的情,你不用挂在嘴边,我刘飞受人滴水之恩当以涌泉相报。”关黑子说:“哥们儿说这个就外了。”刘飞说:“你小子可真行啊,当年巴彦遍地土匪时你当土匪。抗日形势像松花江水一浪高过一浪时,你参加抗日义勇军。日本鬼子得势了你又当了伪军。现在又归顺了我们共产党,怎么我还听说,陆宗祥正撺掇你加入国民党呢?”关黑子说:“我管他什么国民党共产党,我只认这个,”他拍着腰间的枪说,“这些年我算是看明白了,只要有这个,不管是谁当令,咱都有好日子过。其实我这算啥呀,比咱活得明白的人多了,你还记得王本善吧,当年是张甲洲的副司令兼大队长,人家原来就是保安团长,在日本人倒台前他就看出来小日本完了,在日本受训回来,人家没回东北直接去了重庆,现如今已是蒋总统身边的红人。”刘飞说:“老子不羡慕这些墙头草。”关黑子说:“别说得那么难听,人各有志,这叫识时务者为俊杰。”刘飞说:“你识时务,我问你将来的天下是共产党的还是国民党的?”关黑子说:“这个不好说,陆宗祥让我加入国民党我没干,眼下真瞧不透。”
他们一直喝到天亮时分,连桌子都没撤就倒在炕上迷糊着了。 刘飞酒劲上涌,睡得正香,很是不情愿醒来,刘二摇了半天才将他唤醒。刘飞说:“让我再睡一会儿,就一会儿行不?”刘二说:“太阳都照屁股了,你还睡,忘记昨天和鲁书记打赌的事了吗?人家现在正打着大旗,敲锣打鼓,满城贴标语呢。”刘飞说:“让他们贴去呗,管那么多破事。”一转身要接着睡。刘二真急了,一把把他薅了起来,说:“你跟人家打赌要是输了,咱们抗联可真就砸到你手上了。”刘飞激灵一下,想起了昨天和鲁书记吵架打赌的事,睡意荡然无存,挺身跃起,拉住刘二就往外冲。
招兵的主战场在县一中。鲁林和李部长、张昆仑等人摆了一排桌子,扯出了“共产党东北自卫军招兵处”的横幅,后面插着一排红旗,很是气派热烈。刘飞带着刘二和秃子策马急驰而来时,桌子前围了很多人,大多数是一中的学生,已经有人在询问报名的情况,索要报名表准备报名了。在离他们不远处陆宗祥带着几个胸戴国民党党徽的人,正向人们发国民党宣传单,小声地跟人解释国民党才是中国的唯一合法政府,动员人们加入国民党。宽阔的一中操场,很是热闹。
刘二直埋怨刘飞:“你喝完酒什么也不顾了,我看要是输了,你怎么对得起死去的弟兄们?”刘飞说:“你能不能少啰嗦两句,我让你带的锣带来了吗?”刘二没好气的说:“带来了。”刘飞也不理他,问:“小机灵,我的虎皮大衣带来了吗?”小机灵说:“带来了。”说着把包袱打开,取出大衣递给了刘飞。刘飞把大衣穿上,敞开怀故意把两把手枪露出来,显得格外神气。刘二说:“三伏天穿皮袄,你捂痱子呢?”刘飞说:“不说话怕人家把你当哑巴卖了啊?你把那个锣好好给我敲明白就得了。”刘二说:“我又不是唱戏的出身,我知道怎么敲是好。”刘飞说:“你没吃过肥猪肉,还没看见过肥猪走啊?看见过耍猴的吗?他怎么敲你就怎么敲,响就行。”刘二说:“你就瞧好吧。”当当当一顿猛敲猛打。
人们看见三个人骑着高头大马,中间这人还穿着一身虎皮,都见过耍猴的打锣,没见过耍虎还打锣的,觉得新奇。几乎全院子的人都围了过来,把国共双方的台子反倒晾到了一邊。刘二一看更来劲了,甩开膀子把锣打得惊天动地。
陆宗祥眼巴巴看着人们离他而去叫也叫不回来,说这个刘飞真能作。
鲁林说:“这个刘飞演得这是哪出啊?”
张昆仑说:“这小子要跳老虎神。”
刘飞看看人们都围聚了过来,一挥手,锣声戛然而止。他故意一拉马的缰绳,战马颇懂主人的意思,前蹄高高跃起,再重重地落下,着实把大家惊出了一身冷汗。李部长和一些女学生都惊叫了起来。大家的注意力更加集中到了他的身上。他见时机成熟了,大声说:“承蒙父老乡亲厚爱,赐号黑山大侠,还有个外号叫虎仙的刘飞便是在下。”
刘飞!虎仙!黑山大侠!
这些名字对于巴彦的老百姓来说,可谓如雷贯耳。大家激动起来,为了维持秩序,刘飞高举起双枪,有节奏地扣动着扳机,左右手交替打出四发子弹,四声枪响过后人群像被孙悟空的定身术定了身一样定格了。他大声喊道:“我刘飞不走了,请大家按照顺序站好。”刘飞这招还真管用,学生们开始自觉的排起了队,有一个女孩个子小身子单薄,被大个的硬挤到后边去了。刘飞看见了,说:“我刘飞一向不喜欢恃强凌弱的人,扶危济困才是丈夫本色。你们让一让,让那个小妹妹站到第一排来。”大家自觉给小女孩让出了一个空地,小女孩高兴地站到了第一排。
李文哼了一声:“还耍上大牌了。”
鲁林说:“我早批评过他,这是极端的个人英雄主义!”
李文又说:“我说的是那个女孩。”
刘飞把虎皮大衣一甩,边上的小机灵忙接住。刘飞说:“我今天是无事不登三宝殿,我刘飞是来给共产党招兵的。咱们打走小日本终于盼来这一天,可大家应该明白,我们要想过好日子就得有人守着。我这人没念过几天书,喝的墨水自然没有你们多,也不会讲什么大道理,就是一句话,愿意跟我刘飞当兵,参加共产党队伍的统统跟我走。”他这一番话使招兵的气氛极为活跃,刘飞和刘二、小机灵骑马在前,身后跟了长长的参军队伍。那个女孩也挤进了队伍,她身后的男生对她强占自己的位置不满说:“人家不要女的。”女孩一噘嘴:“谁说不要了,刚才我看见了,那有个女兵姐姐。”男生说:“你个儿那么矮能跟人家比?”女孩说:“怎么不能比,我们同一个班级,学习我比你差了?哼!”
刘飞听到了他们的谈话,一回头,见刚才那个女孩也跟了来,就问:“小妹妹你叫什么名啊?”女孩冲他一乐:“我叫郭淑华。”“你也想当兵啊?”郭淑华把脸一扬,说:“不当兵我能跟着你走吗?”刘飞一想也是,说:“我没说招女兵啊?”郭淑华说:“你也没说不招女兵啊?”一句话把刘飞问得没嗑。他转身看见不远处的李部长和鲁书记,喊道:“鲁书记,李部长,这有个要当女兵的,要不要啊?你们俩给个话吧?”李部长看看鲁书记,鲁书记说:“看我干什么,妇女的事儿归你管。”李部长大声说:“当然要,新社会男女平等!”女孩乐了,得意地说:“听到了吗?我还要和你们平权呢。”
长队伍从中学一直到司令部。司令部门口张昆仑、李文、李新良等人都争着为新兵登记,每人发了一身军装,一双牛皮靰鞡,一顶狗皮帽子,一个饭碗,就算成了正式的士兵了。
刘飞亲自把郭淑华带到李部长面前:“李部长,我给你送个兵来。”李部长说:“好啊,小郭,欢迎,这下好了,要不我这个部长还是光杆司令呢!”郭淑华不大情愿地说:“我要跟着你上战场杀敌立功。”刘飞说:“杀敌立功那是我们老爷们儿的事,你们做好后勤就行了。”郭淑华说:“你这是男女不平等。”刘飞说:“你这个小丫头一来就给我扣个大帽子。”李部长说:“你本来就是大男子主义!小郭批评得很对。不过小郭,革命工作只有分工不同,可不能挑挑拣拣的,再说现在部队就我们两个女同志,工作在一起方便些。”刘飞说:“那我走了。”郭淑华说:“你给我讲讲你杀日本鬼子的故事好吗?”刘飞说:“改天吧。”
跟着长队伍返回司令部的路上,所有人都欢欣鼓舞,只有鲁林一脸的阴云。李文说:“怎么打赌输了不高兴啊?”鲁林说:“你把我老鲁看成什么人了?他刘飞再能耐,不也得受我管吗?他招的兵再多不也是我们共产党吗?”李文说:“那你昨天跟他打赌是激将法了?”鲁林说:“我不往自己脸上抹金,没有就是没有,输了就是输了,晚上我请他喝酒亲自承认输给他了,你也来,再叫上昆仑和新良。”李文说:“你真不愧为老共产党员啊!”这一刻她对鲁林真有些刮目相看的感觉。 同样对鲁林有刮目相看感觉的还有刘飞。刘飞本来想跟鲁林好好掰扯掰扯,直到让他服了自己。他没想到人家那么坦诚地说:“我输了,在这片土地上,你的做法是对的,我输得心服口服。你和张甲洲司令是我党的优秀战士。今天,那些学生和群众对你们的感情就说明,你们是值得尊敬的英雄!我鲁林为先前对你们的不敬向你和张司令道歉。”说完给刘飞庄重地敬了个军礼,端起一碗酒恭恭敬敬地捧到刘飞面前:“请干了这杯酒。”刘飞接过酒。鲁林又端起一碗酒,两只碗真诚地碰到了一起,发出了清脆的响声。鲁林说:“刘飞你是英雄,我老鲁敬佩。”刘飞说:“你这个人说话办事光明磊落,和我刘飞对脾气。”两个人推杯换盏间化干戈为玉帛,成了真心朋友。
十一 陷入沉思
刘飞和鲁林仅仅称兄道弟了三天就又吵了起来。
他们吵架的原因是关于迟三瞎子当副县长的问题。
这一天是10月10日,国共重庆谈判达成了协议,饱受战乱之苦的中国人以为终于见到了和平的曙光。巴彦共产党、国民党、维持会三方联席会议,在“友好”的气氛中进行。
会前,三方一起征求了苏联人的意见。加利宁说:“你们的内政我们不干预,建立联合政府和军队,只能由你们自己决定。”他的话只有张昆仑和李新良听得懂。他又说,“苏联政府和国民党政府有协定,我们不能把政权向你们共产党移交,只能同国民党合作。但我们上司也说了,对中国共产党,我们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我们暗地里是会帮助你们的。”这些话二人没有翻译,迟三瞎子和陆宗祥问:“加利宁司令在说什么?”张昆仑说:“他代表苏联红军司令部祝我们合作愉快!”二人不住地向加利宁鞠躬致谢。关于部队的名字鲁林原来建议用八路军的番号,他来东北前是115师下属胶东县大队的副队长,对八路军有感情。请示了哈尔滨警备司令部李兆麟将军。李没同意,说:“部队的名字暂用巴彦人民自卫军,部队暂时不设政委,但必须歸我党绝对领导。”鲁林对此很不满,但对上级的决定他表示坚决服从。
三方首先达成了组成巴彦人民自卫军的意见:司令由张昆仑担任,设立三个营,一营是关黑子的保安团,关黑子任营长。二营以刘飞的巴彦抗日游击队为主,补充两百名学生军,刘飞担任营长。三营以学生军为主,营长由李文同志兼任。
刘飞听到宣读的拟任副县长名单里有迟三瞎子,当时就炸了,说:“迟三瞎子是日本鬼子的铁杆汉奸,手上沾满了抗日将士的鲜血,是不折不扣的刽子手,现在你们还让他来当县长,岂不是让狼来管羊,还会有羊的好日子过吗?”陆宗祥首先提出抗议:“你们共产党无权对国民党提出的候选人说三道四。”刘飞说:“你陆宗祥也不是什么好鸟。”陆宗祥再次提出强烈抗议:“你们共产党这是有意在破坏国共合作,是想挑起事端。”刘飞说:“你别胡说八道,老子还不是共产党,要破坏也是我的事,你往共产党身上扯什么扯。”两个人这样吵下去,肯定不成体统,鲁林以大会主持人和共产党巴彦县委书记的身份,命令刘飞不准再说了。刘飞说:“你们包庇汉奸还不让我说话,难道你们也是汉奸不成?”
刘飞被三方一致举手通过清出了会场,这让刘飞气愤到了极点。正好一对家雀不知趣地在房脊上吱吱喳喳地吵个不停,刘飞掏出枪照着它们叭叭就是两枪。鲁林出来管刘飞,迟三瞎子和刘飞又开始争论不休。
送柴火的不知何时出现在他俩面前,刘飞竟然不知道,这让他很懊恼。对于一个战士来说是极其危险的,其程度相当于把自己的性命白白送给了对手。
“你,你是?”刘飞之前曾见过送柴火的,曾觉得这个独目老人有些眼熟,但别人说是送柴火的,也就匆匆过去了,今天突然出现在自己的面前,他猛然间想起一个人来,这一想令他目瞪口呆。
老人把腰直了起来,刘飞和刘二都认出了这个人,原来就是他们千寻万找的老英雄张英:“张叔,真是你啊?”刘飞和刘二同时奔向老人,将老人家紧紧地抱住。
原来,老人得知儿子牺牲后,为了给儿子和抗联的烈士们报仇,只身来到县城,以打柴送柴为掩护,暗地里杀鬼子惩汉奸,包括有些后来记到虎仙刘飞头上的事都是老人所为。老人说:“迟家的那把火是迟三瞎子自己点的,目的是想烧毁放在迟家书房里的特务档案,特别是迟三瞎子的罪行材料。那天我潜入迟家想偷这些材料,迟三瞎子点着火就跑了,我正好下手把迟三瞎子特务组织核心材料,包括巴木东惨案后日本鬼子给迟三瞎子的嘉奖令,都让我偷了出来。”
刘二说:“您老可真是高人啊,刚才刘队长还逼我去找您呢。”
张英问:“找我干什么?”
刘二说:“这不,在会上因为迟三瞎子当副县长的事,听说迟三瞎子家着火时跑出一个人,可能掌握了迟三瞎子犯下的罪行,就让我去找,没想到这个人就是你老人家。这下好了,咱们把证据往这帮东西的脸上一摔,看他们谁还敢不让杀迟三瞎子。”
“这个啊,给你,全在这儿呢。”张英说完把身上的破兜子取下递给刘飞,说,“全拿去。”
刘飞抱住张英,哽咽着说不出话来。
刘飞半天才止住悲痛,松开老人,转过身抹了一把鼻涕眼泪,取出材料一张张仔细地翻看着,这些迟三瞎子用来记载“功劳”的纸,每一页都浸满了革命烈士的鲜血,每一个字符都刻满了他犯下的滔天罪行……刘飞越看越气愤,越看越冲动,手越来抖得越厉害,牙咬得咯吱咯吱直响,真恨不得现在就拿枪把这老小子的脑袋打个稀巴烂。
刘飞看完材料强压怒火陷入了深思。
刘二说:“你发什么愣啊,还不快去会场啊,再耽误一会儿迟三瞎子的副县长就当上了。”
刘飞一动不动依然在深思。
张英问:“怎么这些东西没用处?”
刘飞说:“有用,太有用了,这些东西足可以把这个王八犊子头砍下来一万回了。”
刘二和刘英很诧异:“那你怎么还坐这不动窝呢?赶紧去找鲁书记、张副司令他们去啊?”
刘飞说:“不忙,先让这老小子再多活几天。”
刘二说:“刚才你还恨不得一刀劈了这个王八蛋,怎么现在反倒不急了呢?” 刘飞说:“你们看啊,我现在要是把他宰了,他手下那帮小子肯定慌神,我们现在政权还没建立起来,这帮小子真跟我们死磕,就不好闹了。另外,也可以看看这迟三瞎子手下到底有多少虾兵蟹将,让他们都跳出来,到时候咱们给他一网打尽。”
张英和刘二听了连连点头。
刘飞说:“张叔,咱俩去找鲁书记。”
張英说:“你都说暂时不动迟三瞎子了,我们还去找他们干什么?”
刘飞说:“暂时不杀他是不杀他,可这个副县长不能让他来当,要当也得你老人家来当。”
刘飞和张英走进会场时,李文刚好宣读完县长名单,正要宣布副县长的名单。刘飞大喊一声:“等一下。”拉着张英来到了台前。鲁林说他:“你怎么又进来胡搅了,卫兵把他拉出去。”刘飞说:“不用,我就一句话,你们要认为有理你们就听,认为没理我起来就走。”张昆仑说:“那你快点说。”刘飞说:“好,我请问在座的各位,选乡绅当副县长是不是得名望最高的?大家不吱声,说明没有人不同意这点,那么请问如果我推荐这个人,在名望上要是比这位迟会长高,是不是就选这个人呢?”大家还是不吱声。刘飞说:“这就是说大家都同意我这个意见。那好,我推荐的就是他。”他拉过张英,会场一片哗然,很多人都认识,说这不是送柴火吗?他怎么叫名望高呢?迟三瞎子一撇嘴:“难道我还不如一个送柴火的吗?”刘飞说:“你根本就不配跟他比,就是全县也没有一个人能超过他的,他就是张甲洲司令的父亲,抗日老英雄张英为。大家只知道他送柴火,他是利用这个身份做掩护,为抗日做出了巨大的贡献。敢问各位,他当副县长大家还有什么异议吗?”
刘飞一说他就是张老英雄,大家无不肃然起敬。迟三瞎子想到这个天天在自己门前转悠送柴火的竟然是张英,他直感到脊梁沟冒冷风,一股来日不多的感觉让他的心彻彻底底地凉透了。
上午刘飞正组织部队训练,张司令派人叫他和关黑子等人去开会。会上李文宣布东北民主联军司令部和松江省军区命令,改东北人民自卫军为东北民主联军,巴彦八十八大队改名为民主联军松江省军区五团,团长由张昆仑担任,一营长是关黑子,三营长还是由李琳兼任,刘飞被任命为二营营长。
这时,机要员匆匆走了进来,交给鲁林一份电报。鲁林一看宣布:暂时休会,苏联人马上要走,上级命令我部立即接管日本战俘和物资。
接苏联人的大卡车早就来了,东西和人也都上了车。张昆仑带人一到,加利宁跟他礼节性地握了个手,相互敬了个军礼,就登上汽车,一挥手,六辆汽车同时点火,车屁股后冒了一股烟,开走了。
同一天,关黑子带着手下人逃跑了。
张团长告诉刘飞:“你的把兄弟关黑子,现在是国民党八十师木兰地下军的上校团副了。”
刘飞没说什么。
张团长又说:“你的老朋友,双枪女匪占山红如今成了依兰伪县长的夫人,正在联络五县联军准备进攻哈尔滨。”
刘飞依然没有说什么,他望着瓦蓝的天空闭上了眼睛,陷入了沉思……
责任编辑 孟 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