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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摘要】滋生于欧美的当代比较语言学，并不一定能成功解决所有语言教学难题，但其重要性却不容忽视。文章从词汇层次，特别是从语义学角度的词义分类和动机方面对《呼啸山庄》的中译进行对比分析。此外，这项研究的局限性可为进一步作这方面的研究起一定的铺垫作用。
【关键词】对比分析 《呼啸山庄》 语义学 动机 词义分类
词汇的对比研究包括分析词态学和语义学。本文从后者，即语义学的角度出发，对《呼啸山庄》的中译进行对比分析。语义学是法国语言学家Michel Breal 1984年在美国举行的一次研讨会上提出来的，六年后英文本《语言学》出版。Breal在书中首次对语义学的研究从目标和方法角度作出了系统分析。语义学被确立为一门分支学科后，经历了四个发展阶段，即早期语义学、语源学、结构语义学和多元语义系统研究。与传统语义学不同，现代语义学注重对词汇语义学和句法语义学的研究。本文把重点放在词汇语义学上,这对于从词汇角度对比研究《呼啸山庄》的中译很重要。
许余龙曾对比较语言学这样下定义：比较语言学是一门针对两种（或两种以上）语言进行有系统的共时描述，旨在为与语言相关的活动确定它们之间的相似和相异之处，并找出这种相似和相异含义的语言学分支。这为一些语言学家所接受，比较语言学也在语言教学过程中开始起到了一定的作用。因此，国内外的语言学家们关注过或一直重视着比较研究这一课题，如赵元任、吕淑湘、刘糜庆、王宗言、许国璋和B.L.Worf,Robert Lado(1957), Catford, Holmes, Hatim。《呼啸山庄》(Wuthering Heights)英文原版是英国文学史上的一位杰出人物艾米莉﹒勃朗特的作品，艾米莉﹒勃朗特因所写小说的独特而被英国著名小说家和评论家William Somerset Maugham 称为十大杰出人物之一,中国大陆上出现了三种中译版本，其中以杨苡和张玲、张扬两种译本最为流行，本文选这两种译本作为对比研究的对象。
一、文献回顾
1、词义的分类
毋庸置疑，现代语义学的研究目标是词汇意义，而词义是难以定义和分类的。根据现代朗文英语词典，“meaning”(意义)一词指的是：①意思；含义。②重要性；价值；意义。③意味深长的。[1]684本文在此采用第一种定义。一般而言，西方语言学界对词义有三种典型的分类。Grice从应用语言的角度把语义分为四种类型：永恒意义、应用永恒意义、场景意义和说话场景意义。而Kitty则在Grice的研究基础上把句义分成两类：第一层意义和第二层意义。此外，被认为对中国最有影响的语言学家之一的Leech提到了七类词义：①概念意义；②隐含意义；③交际或风格意义；④情感意义；⑤他人反射意义；⑥搭配意义；⑦词干意义。并且，他把第二类和第五类并称为联想意义。这几类意义有着共同的特征，如在不同的上下文语境中词义的变化等等。但是，Leech仍然认为意义没有完整的分类，不同的分类之间也没有明显的区别。尽管这些分类存在局限性，本文仍沿用Leech的七种分类的理论来对《呼啸山庄》进行对比分析。
2、构词的动机
Stephen Ullmann, 陆国强、许余龙和束定芳这些语言学家认为，在意义表达者和接受者之间一定程度上存在着紧密的联系，这种联系被称作动机，它通常可分为两类，一类是逻辑动机，一类是语义动机。[2]
此外，束定芳对动机有着强烈的研究理念，她把一些词称作“晦暗词”(opaque words)，另外一些称作“透明词” (transparent words),[3]这最初是Stephen Ullmann生造来区分词语的模糊动机和明显动机的。
本文更倾向于Stephen Ullmann和许余龙的分类，前者认为构词的动机分为三类：语音动机、词形动机和语义动机，而后者在分析词性和词义基础上补充了一个新的种类，即“文字理据动机”（motivation for written form）。[4]
二、对比分析《呼啸山庄》的中译
1、根据构词动机的对比分析
上文提到，Stephen Ullmann和许余龙提出了四种动机。语音动机的赞同者认为，在某种程度上词的发音和意义之间有一定的联系。而文字理据动机的支持者却认为词形和词义在一定程度上相互联系。以杨苡中译为例说明：
1）English: “Mr. Heathcliff!” I said. [5]1
杨译：“希刺克厉夫先生吗？”我说。[6]1
张译：“你是希思克利夫先生吗？”我问他。[7]1
翻译专有名词时，译者通常采用音译的方法。然而，跨文化交际的相关人员应注意用词的选择，也就是说，避免使用易导致多余联想和令人不悦的字词，等等。杨苡将“Heathcliff”译作 “希刺克厉夫”，这似乎违反了上述原则，因为汉语是象形文字，译名中汉字“刺”和“厉”便令人产生了不愉快的联想。然而，事实并非如此。英文“Heathcliff”一词可分成两部分：“Heath”和“cliff”。根据现代朗文英语词典，“Heath”意为：①草木丛生的荒地；②一种叫石楠的植物。[1]486“cliff”意为：（尤指海岸的）石、冰、土的峭壁；悬崖。[1]180由此，英文的英雄Heathcliff的名字隐含着“作为开拓者的那种对上流社会残酷、野蛮的复仇”，而杨苡在她译本的附录中更多注意了这一点。坦言之，杨译比张译要好，显示了原文词语的隐含意义。
然而，杨译在以下句子的翻译上因违反了上述规则而没有张译好：
2）English: Mrs. Dean laughed.[5]71
杨译：丁太太笑起来。[6]56
张译：迪恩太太大笑起来。[7]71
3）English: Miss Cathy rejected the peace—offering of the terrier, and demanded her own dogs, Charlie and Phoenix. [5]228
杨译: 凯蒂小姐不要那猎狗，那作为求和的礼物，她要她自己的狗，“查理”和“凤凰”。[6]184
张译：凯茜小姐拒绝接受这条用来和解的 狗, 又讨回了她自己的狗,“查理”和 “菲尼克斯”。 [7]228
在例2）中，杨苡虽然采用了同化和通俗化的音译法，却不是处理专有名词的最好方式， 因为当这个版本在中国发行时，不懂英语的地道中国读者会误以为“丁太太”是位中国妇女。例3）亦然。在跨文化交际中音译专有名词是无异议的。本文限于篇幅，不再对这一主题作过多分析。
2、根据词汇语义学进行的对比分析
如上所述，Leech把词义分成了七种类型，限于篇幅，本文只讨论其中的概念意义、社会意义(或风格意义)、情感意义和搭配意义。
（1）谈谈词语的概念意义。词语的概念意义，Nida称之为词语的所指意义或指明意义，认为概念意义通常具有以下特征：①词典里查到的意义；②不同的人在不同的场合仍保持的不变意义；③被认为是语义构成的意义；④同一词语可能具有的两种或两种以上的概念意义。因此，概念意义在语言教学中很容易应付。然而，由于语言和文化融为一体的事实，对处理充当文化载体的词语，包括语义相符和语义包含的词语，情况就会大不一样了。
那么，怎样处理这些充当文化载体的词语呢？国家之间在生活环境、宗教信仰、历史和风俗等方面的差异会导致产生词语歧义。面对这种歧义，译者会采用音译、借用或创造新词等方法来补充外来词。此外，为了使读者熟悉外国文化，必要时应介绍一些与这类词语相关的背景知识。举例如下：
1)English: The Lord help us! [5]2
杨译：求主保佑我们！[6]2
张译：老天爷帮帮俺们吧！[7]2
2) English: I could not half tell what an infernal house we had.[5]75
杨译: 我们的住宅活像地狱，简直没法向你形容。[6]60
张译: 我们这所宅子成了怎样一个阴曹地府，我连一半都说不上来。[7]75
众所周知，上帝和魔鬼曾经对大多数西方人有过相当强烈的影响，因此，诸如“Lord”, “heaven”, “Satan”, “inferno”, “hell”等词一直频繁出现在英语词组和句子里，而中国的宗教信仰总体上与西方不同，文化差异就出现了。杨苡利用外来词将“the Lord” 译成 “主”, “infernal house” 译成“地狱”， 而张玲、张扬则分别译作“老天爷”和 “阴曹地府”。后者地道的汉译给读者阅读提供了方便。比较而言，由于杨译符合上文所提原则，也容易为读者所接受，就这两个例子而言比张译要好。下一例张译却比杨译好得多：
3) English: However in my dreams, Jabes had a full and attentive congregation; and he preached-good God.[5]25
杨译: 在我的梦里，杰别斯有专心听讲的满堂会众。他讲道了——老天爷。[6]21
张译：然而在我做的梦里，杰伯却是会众满堂，而且都聚精会神听他布道。他在宣讲——啊 ，仁慈的上帝呀！[7]25
（2）社会意义(或风格意义)。这一意义通常结合语言所使用的社会或场所而获得。一般说来，风格意义可分为三种类型：正式义、中性义和偶然义。而英文风格意义要复杂得多。Crystal 和 Davy在 Investigating English style 一书中考虑到了语言的上下文问题，包括方言、时期、音域、身份、风格、独特性等。Martin Joo把不同的英文风格互相区分开来了：①亲近型；②偶然型；③询问型；④正式型；⑤文言型。后来，在Crystal 和 Davy理论的帮助下，Leech认识到了有关课文、句子、词汇甚至发音对译解词语隐藏的社会意义的重要作用。之后，他拓展了这一研究。总之，译者应该记住“proper words at a proper place on proper occasions for proper participants”。
例如：
1) English:“What are ye for?” he shouted. “T’ maister’s down I’t fowld. Go round by th’ end ot’ laith if ye went to spake to him.”[5]9
杨译:“你干吗？”他大叫。“主人在牛栏里，你要是找他说话，就从这条路口绕过去。”[6]7
张译:“你干啥？”他大声叫到，“俺家老爷在羊圈，你跟他说啥，打粮仓那头绕。”[7]9
经比较，作者认为第二句汉译比第一句好。因为约瑟夫在小说《呼啸山庄》中是一个没有受过多少教育的仆人，他不会说标准英语，“干啥”、“俺家老爷”、“跟”、“说啥”、“打那头绕”等完美地展示了他低下的身份和作为仆人受过教育的贫乏。这是词语社会意义或风格意义的主要功能之一。又例如：
2)English: “I mun hev my wage, an I mun goa! I hed aimed to dee, wheare I’d sarved fur sixty year; and I thowt I’dlug my up into t’ garret, and all my bits o’ stuff, and they sud hev t’kitchen to theirseln; for t’ sake o’quietness…”[5]368
杨译：“给我工钱，我非走不可；我本打算就死在伺候了六十年的地方；我心想我已经把我的书和我所有的零碎搬到阁楼上去，把厨房让给他们；就为得是图个安静……”[6]295
张译：“俺得结算工钱，俺得走；俺在这干了六十年，本打算就死在这儿；俺还寻思，俺把俺的书和俺所有的零碎搬进阁楼去，让他们占着厨房，俺就是图个清净……”[6]372
第二句汉译中“俺”、“得”、“得走”、“干了”、“死在这儿”、“寻思”、“占着”等均是经过仔细挑选的词语，更好地展示了词语的社会意义或风格意义。
（3）情感意义。虽然不可能完全清楚地从词与词之间区分出词语的情感意义，但表达者通过词语的选择，接受者就会探知其情感、感情、态度等的隐含意义。而且，接受者心中都有一个同样的观点，即同一事件在不同国家可能具有不同的情感意义。
Leech曾提出情感意义可分为三种类型：贬抑义、鉴赏义和中性义，这与中国学者的分类相符。要成功进行相互交流，必须更加注重词语的选择。注意以下句子：
1) English: “And I pray that he may break your neck: take him, and be damned, you beggarly interloper! And wheedle my father out of all he has: only afterwards show him what you are, imp of Satan…”[5]43-44
杨译：“我但愿这匹马把你的脖子跌断。把它拿走，该死的，你这讨饭的碍事的人，把我父亲所有的东西都骗去吧。只是以后可别叫他看出你是什么东西，小魔鬼……”[6]35
张译：“但愿他摔断你的脖子，骑着他下地狱去吧，你这个闯进我家来的叫花子！把我爸爸所有的一切都骗走——到那以后才能让他看清你是什么东西，你这个恶魔崽子……”[7]44
第二句汉译在表达少年恩萧对少年希刺克厉夫的厌恶和憎恨方面用了“闯进”、“叫花子”、“恶魔崽子”等词，这种汉语表达更为生动，具有强烈的贬抑意义，而“讨饭的碍事的人”则缺乏这种感觉，因为用来咒骂小孩子，“小魔鬼”是一种比“恶魔崽子”更为糟糕的令人不快的表达，“恶魔崽子”具有强烈的讽刺意义，用以表达恩萧与希刺克厉夫之间强烈的冲突，乃是一个更好的翻译。
以下例子更展示了情感意义的重要性：
2) English: Poor Cathy, frightened from little romance, had been considerably sadder and duller since its abandonment…[5]256
杨译：可怜的凯蒂，他那段小小的风流韵事使她受了惊，过后就变得相当闷闷不乐了……[6]214
张译：可怜的凯茜，让她那小小的浪漫史吓怕了，事情了结后一直显得郁郁寡欢，无精打采……[7]265
如果没有读过前文，读者一定会误认为凯瑟琳是一个不道德的女孩，因为“风流韵事”这一表达今天还因为它的贬抑意义而常常让人们想到道德堕落。事实上，这个可怜的女孩只是爱上主人希刺克厉夫，渴望收到他的信条。她的家人却无法接受。除此之外，她并没做什么道德堕落的事。因此，“小小的浪漫史”在表达情感意义上是比较贴切的翻译。
（4）搭配意义。谈到搭配，译者会意识到，要解释为什么有些词可以放在一块使用，而其它的却不行，这是件困难的事。在Leech看来，这种意思源自词语间搭配的结合意义，这种“同时出现”被认为是研究的重心。实际上，文体、一致、语法、逻辑等可被认为是对搭配进行分析研究的基础。 Leech提出的搭配意义是复杂的，但它可以从不同的范畴，如语法，逻辑和修饰方面来分析，因此，作者提出，处理搭配的最妥当方法是查词典和注意上下文。举例如下：
1)English: He—probably swayed by prudential consideration of the folly of offending a good tenant—relaxed a little in the laconic style of chipping of his pronouns and auxiliary verbs, and introduced my present place of retirement.[5]7
杨译：也许他也已觉察到，得罪一个好房客是愚蠢的，语气便稍稍委婉些，提起他以为我会有兴趣的话头——谈到我目前住处的优点和缺点。[6]6
张译：他大概是出于深谋远虑，觉得得罪一位好房客未免愚蠢，说话也不再那么简短生硬，删掉代名词和助动词，并且引出他认为我会有兴趣的话题，谈到我目前幽居的那个地方的长处和短处。[6]7
第二句汉译中，“chipping of his pronouns and auxiliary verbs” 被译作“删掉代名词和助动词”,每个词语都只是相应英语的表层意义，而没有考虑它在这一词组中的上下联系。虽然在词典中找不到这种搭配，根据上下文，读者应该在一定程度上考虑到这是一个特殊的搭配，因为“chipping of his pronouns and auxiliary verbs”这一词组用以进一步解释希刺克厉夫所用的这种“简明文体（风格）”，杨苡注意到了上文提到的原则。又如：
2) English: Mr. Earnshaw snatched up the culprit directly and conveyed him to his chamber; where, doubtless, he administered a rough remedy to cool the fit of passion, for he appeared red and breathless. [6]66
杨译：恩萧先生马上抓起这个罪犯，把他送到卧房里去。毫无疑问，他在那采用了一种粗暴的治疗法压下那一阵愤怒，因为他回来时脸挺红而且喘着气。[6]53
张译：恩肖先生立刻抓住那个元凶，把希思克利夫押送到他自己的屋子里去，他在那一定采取了粗暴的手段，使他那股火气冷下来，因为他重新露面的时候，满脸通红，气喘吁吁。[7]66
根据《当代朗文词典》,“remedy”意为“a cure”：疗法；药物。[1]879没有考虑到其修饰词“rough”（粗暴的，无礼的），因此杨苡译作“治疗法”，实际上这是个不恰当的搭配，而张译做得较好，注意到了搭配意义，译作“粗暴的手段”。
本文主要从词汇层次对对比分析这一主题进行讨论,说明了对比语言学的重要性及其在分析英汉两种语言的特征方面所起的极其重要的作用,论证了语言间的对比研究不但对交际有用，而且有益于提高语言教学。因此，笔者认为，在熟悉了语言之间的异同之后，语言教学者和学习者在某种程度上会意识到语言学习过程的困难。
然而，由于其它影响因素不可能全部都能预测到，这种情况偶尔也会发生变化：随着社会的发展，从词汇到语法、语音都发生了很大的变化，特别是词汇层次上，常会误解一些名著中的词语甚至句子。因此，笔者认为，共时研究也是值得注意的。从理论上对对比语言学和语言教学知识的理解,其价值无疑是无可否认的和非常重要的,而其实际意义是建立在实践经验的基础之上的。
【参考文献】
[1] Longman Dictionary of Contemporary English. 1993. Longman Group UK Limited
[2]顾明华：汉英对应词对比刍议[J]. 现代外语，1988,（1）：58
[3]束定芳：现代语义学[M]. 上海：上海外语教育出版社，2002：53
[4]许余龙：对比语言学[M]. 上海：上海外语教育出版社，1992：137
[5]Emily Bronte. Wuthering Heights. London:The Continental Book Company AB STOCKHILM
[6]爱米丽·勃朗特（杨苡译）：呼啸山庄. 南京：译林出版社，1992
[7]爱米丽·勃朗特（张玲、张扬译）：呼啸山庄. 北京：人民文学出版社，1999
【关键词】对比分析 《呼啸山庄》 语义学 动机 词义分类
词汇的对比研究包括分析词态学和语义学。本文从后者，即语义学的角度出发，对《呼啸山庄》的中译进行对比分析。语义学是法国语言学家Michel Breal 1984年在美国举行的一次研讨会上提出来的，六年后英文本《语言学》出版。Breal在书中首次对语义学的研究从目标和方法角度作出了系统分析。语义学被确立为一门分支学科后，经历了四个发展阶段，即早期语义学、语源学、结构语义学和多元语义系统研究。与传统语义学不同，现代语义学注重对词汇语义学和句法语义学的研究。本文把重点放在词汇语义学上,这对于从词汇角度对比研究《呼啸山庄》的中译很重要。
许余龙曾对比较语言学这样下定义：比较语言学是一门针对两种（或两种以上）语言进行有系统的共时描述，旨在为与语言相关的活动确定它们之间的相似和相异之处，并找出这种相似和相异含义的语言学分支。这为一些语言学家所接受，比较语言学也在语言教学过程中开始起到了一定的作用。因此，国内外的语言学家们关注过或一直重视着比较研究这一课题，如赵元任、吕淑湘、刘糜庆、王宗言、许国璋和B.L.Worf,Robert Lado(1957), Catford, Holmes, Hatim。《呼啸山庄》(Wuthering Heights)英文原版是英国文学史上的一位杰出人物艾米莉﹒勃朗特的作品，艾米莉﹒勃朗特因所写小说的独特而被英国著名小说家和评论家William Somerset Maugham 称为十大杰出人物之一,中国大陆上出现了三种中译版本，其中以杨苡和张玲、张扬两种译本最为流行，本文选这两种译本作为对比研究的对象。
一、文献回顾
1、词义的分类
毋庸置疑，现代语义学的研究目标是词汇意义，而词义是难以定义和分类的。根据现代朗文英语词典，“meaning”(意义)一词指的是：①意思；含义。②重要性；价值；意义。③意味深长的。[1]684本文在此采用第一种定义。一般而言，西方语言学界对词义有三种典型的分类。Grice从应用语言的角度把语义分为四种类型：永恒意义、应用永恒意义、场景意义和说话场景意义。而Kitty则在Grice的研究基础上把句义分成两类：第一层意义和第二层意义。此外，被认为对中国最有影响的语言学家之一的Leech提到了七类词义：①概念意义；②隐含意义；③交际或风格意义；④情感意义；⑤他人反射意义；⑥搭配意义；⑦词干意义。并且，他把第二类和第五类并称为联想意义。这几类意义有着共同的特征，如在不同的上下文语境中词义的变化等等。但是，Leech仍然认为意义没有完整的分类，不同的分类之间也没有明显的区别。尽管这些分类存在局限性，本文仍沿用Leech的七种分类的理论来对《呼啸山庄》进行对比分析。
2、构词的动机
Stephen Ullmann, 陆国强、许余龙和束定芳这些语言学家认为，在意义表达者和接受者之间一定程度上存在着紧密的联系，这种联系被称作动机，它通常可分为两类，一类是逻辑动机，一类是语义动机。[2]
此外，束定芳对动机有着强烈的研究理念，她把一些词称作“晦暗词”(opaque words)，另外一些称作“透明词” (transparent words),[3]这最初是Stephen Ullmann生造来区分词语的模糊动机和明显动机的。
本文更倾向于Stephen Ullmann和许余龙的分类，前者认为构词的动机分为三类：语音动机、词形动机和语义动机，而后者在分析词性和词义基础上补充了一个新的种类，即“文字理据动机”（motivation for written form）。[4]
二、对比分析《呼啸山庄》的中译
1、根据构词动机的对比分析
上文提到，Stephen Ullmann和许余龙提出了四种动机。语音动机的赞同者认为，在某种程度上词的发音和意义之间有一定的联系。而文字理据动机的支持者却认为词形和词义在一定程度上相互联系。以杨苡中译为例说明：
1）English: “Mr. Heathcliff!” I said. [5]1
杨译：“希刺克厉夫先生吗？”我说。[6]1
张译：“你是希思克利夫先生吗？”我问他。[7]1
翻译专有名词时，译者通常采用音译的方法。然而，跨文化交际的相关人员应注意用词的选择，也就是说，避免使用易导致多余联想和令人不悦的字词，等等。杨苡将“Heathcliff”译作 “希刺克厉夫”，这似乎违反了上述原则，因为汉语是象形文字，译名中汉字“刺”和“厉”便令人产生了不愉快的联想。然而，事实并非如此。英文“Heathcliff”一词可分成两部分：“Heath”和“cliff”。根据现代朗文英语词典，“Heath”意为：①草木丛生的荒地；②一种叫石楠的植物。[1]486“cliff”意为：（尤指海岸的）石、冰、土的峭壁；悬崖。[1]180由此，英文的英雄Heathcliff的名字隐含着“作为开拓者的那种对上流社会残酷、野蛮的复仇”，而杨苡在她译本的附录中更多注意了这一点。坦言之，杨译比张译要好，显示了原文词语的隐含意义。
然而，杨译在以下句子的翻译上因违反了上述规则而没有张译好：
2）English: Mrs. Dean laughed.[5]71
杨译：丁太太笑起来。[6]56
张译：迪恩太太大笑起来。[7]71
3）English: Miss Cathy rejected the peace—offering of the terrier, and demanded her own dogs, Charlie and Phoenix. [5]228
杨译: 凯蒂小姐不要那猎狗，那作为求和的礼物，她要她自己的狗，“查理”和“凤凰”。[6]184
张译：凯茜小姐拒绝接受这条用来和解的 狗, 又讨回了她自己的狗,“查理”和 “菲尼克斯”。 [7]228
在例2）中，杨苡虽然采用了同化和通俗化的音译法，却不是处理专有名词的最好方式， 因为当这个版本在中国发行时，不懂英语的地道中国读者会误以为“丁太太”是位中国妇女。例3）亦然。在跨文化交际中音译专有名词是无异议的。本文限于篇幅，不再对这一主题作过多分析。
2、根据词汇语义学进行的对比分析
如上所述，Leech把词义分成了七种类型，限于篇幅，本文只讨论其中的概念意义、社会意义(或风格意义)、情感意义和搭配意义。
（1）谈谈词语的概念意义。词语的概念意义，Nida称之为词语的所指意义或指明意义，认为概念意义通常具有以下特征：①词典里查到的意义；②不同的人在不同的场合仍保持的不变意义；③被认为是语义构成的意义；④同一词语可能具有的两种或两种以上的概念意义。因此，概念意义在语言教学中很容易应付。然而，由于语言和文化融为一体的事实，对处理充当文化载体的词语，包括语义相符和语义包含的词语，情况就会大不一样了。
那么，怎样处理这些充当文化载体的词语呢？国家之间在生活环境、宗教信仰、历史和风俗等方面的差异会导致产生词语歧义。面对这种歧义，译者会采用音译、借用或创造新词等方法来补充外来词。此外，为了使读者熟悉外国文化，必要时应介绍一些与这类词语相关的背景知识。举例如下：
1)English: The Lord help us! [5]2
杨译：求主保佑我们！[6]2
张译：老天爷帮帮俺们吧！[7]2
2) English: I could not half tell what an infernal house we had.[5]75
杨译: 我们的住宅活像地狱，简直没法向你形容。[6]60
张译: 我们这所宅子成了怎样一个阴曹地府，我连一半都说不上来。[7]75
众所周知，上帝和魔鬼曾经对大多数西方人有过相当强烈的影响，因此，诸如“Lord”, “heaven”, “Satan”, “inferno”, “hell”等词一直频繁出现在英语词组和句子里，而中国的宗教信仰总体上与西方不同，文化差异就出现了。杨苡利用外来词将“the Lord” 译成 “主”, “infernal house” 译成“地狱”， 而张玲、张扬则分别译作“老天爷”和 “阴曹地府”。后者地道的汉译给读者阅读提供了方便。比较而言，由于杨译符合上文所提原则，也容易为读者所接受，就这两个例子而言比张译要好。下一例张译却比杨译好得多：
3) English: However in my dreams, Jabes had a full and attentive congregation; and he preached-good God.[5]25
杨译: 在我的梦里，杰别斯有专心听讲的满堂会众。他讲道了——老天爷。[6]21
张译：然而在我做的梦里，杰伯却是会众满堂，而且都聚精会神听他布道。他在宣讲——啊 ，仁慈的上帝呀！[7]25
（2）社会意义(或风格意义)。这一意义通常结合语言所使用的社会或场所而获得。一般说来，风格意义可分为三种类型：正式义、中性义和偶然义。而英文风格意义要复杂得多。Crystal 和 Davy在 Investigating English style 一书中考虑到了语言的上下文问题，包括方言、时期、音域、身份、风格、独特性等。Martin Joo把不同的英文风格互相区分开来了：①亲近型；②偶然型；③询问型；④正式型；⑤文言型。后来，在Crystal 和 Davy理论的帮助下，Leech认识到了有关课文、句子、词汇甚至发音对译解词语隐藏的社会意义的重要作用。之后，他拓展了这一研究。总之，译者应该记住“proper words at a proper place on proper occasions for proper participants”。
例如：
1) English:“What are ye for?” he shouted. “T’ maister’s down I’t fowld. Go round by th’ end ot’ laith if ye went to spake to him.”[5]9
杨译:“你干吗？”他大叫。“主人在牛栏里，你要是找他说话，就从这条路口绕过去。”[6]7
张译:“你干啥？”他大声叫到，“俺家老爷在羊圈，你跟他说啥，打粮仓那头绕。”[7]9
经比较，作者认为第二句汉译比第一句好。因为约瑟夫在小说《呼啸山庄》中是一个没有受过多少教育的仆人，他不会说标准英语，“干啥”、“俺家老爷”、“跟”、“说啥”、“打那头绕”等完美地展示了他低下的身份和作为仆人受过教育的贫乏。这是词语社会意义或风格意义的主要功能之一。又例如：
2)English: “I mun hev my wage, an I mun goa! I hed aimed to dee, wheare I’d sarved fur sixty year; and I thowt I’dlug my up into t’ garret, and all my bits o’ stuff, and they sud hev t’kitchen to theirseln; for t’ sake o’quietness…”[5]368
杨译：“给我工钱，我非走不可；我本打算就死在伺候了六十年的地方；我心想我已经把我的书和我所有的零碎搬到阁楼上去，把厨房让给他们；就为得是图个安静……”[6]295
张译：“俺得结算工钱，俺得走；俺在这干了六十年，本打算就死在这儿；俺还寻思，俺把俺的书和俺所有的零碎搬进阁楼去，让他们占着厨房，俺就是图个清净……”[6]372
第二句汉译中“俺”、“得”、“得走”、“干了”、“死在这儿”、“寻思”、“占着”等均是经过仔细挑选的词语，更好地展示了词语的社会意义或风格意义。
（3）情感意义。虽然不可能完全清楚地从词与词之间区分出词语的情感意义，但表达者通过词语的选择，接受者就会探知其情感、感情、态度等的隐含意义。而且，接受者心中都有一个同样的观点，即同一事件在不同国家可能具有不同的情感意义。
Leech曾提出情感意义可分为三种类型：贬抑义、鉴赏义和中性义，这与中国学者的分类相符。要成功进行相互交流，必须更加注重词语的选择。注意以下句子：
1) English: “And I pray that he may break your neck: take him, and be damned, you beggarly interloper! And wheedle my father out of all he has: only afterwards show him what you are, imp of Satan…”[5]43-44
杨译：“我但愿这匹马把你的脖子跌断。把它拿走，该死的，你这讨饭的碍事的人，把我父亲所有的东西都骗去吧。只是以后可别叫他看出你是什么东西，小魔鬼……”[6]35
张译：“但愿他摔断你的脖子，骑着他下地狱去吧，你这个闯进我家来的叫花子！把我爸爸所有的一切都骗走——到那以后才能让他看清你是什么东西，你这个恶魔崽子……”[7]44
第二句汉译在表达少年恩萧对少年希刺克厉夫的厌恶和憎恨方面用了“闯进”、“叫花子”、“恶魔崽子”等词，这种汉语表达更为生动，具有强烈的贬抑意义，而“讨饭的碍事的人”则缺乏这种感觉，因为用来咒骂小孩子，“小魔鬼”是一种比“恶魔崽子”更为糟糕的令人不快的表达，“恶魔崽子”具有强烈的讽刺意义，用以表达恩萧与希刺克厉夫之间强烈的冲突，乃是一个更好的翻译。
以下例子更展示了情感意义的重要性：
2) English: Poor Cathy, frightened from little romance, had been considerably sadder and duller since its abandonment…[5]256
杨译：可怜的凯蒂，他那段小小的风流韵事使她受了惊，过后就变得相当闷闷不乐了……[6]214
张译：可怜的凯茜，让她那小小的浪漫史吓怕了，事情了结后一直显得郁郁寡欢，无精打采……[7]265
如果没有读过前文，读者一定会误认为凯瑟琳是一个不道德的女孩，因为“风流韵事”这一表达今天还因为它的贬抑意义而常常让人们想到道德堕落。事实上，这个可怜的女孩只是爱上主人希刺克厉夫，渴望收到他的信条。她的家人却无法接受。除此之外，她并没做什么道德堕落的事。因此，“小小的浪漫史”在表达情感意义上是比较贴切的翻译。
（4）搭配意义。谈到搭配，译者会意识到，要解释为什么有些词可以放在一块使用，而其它的却不行，这是件困难的事。在Leech看来，这种意思源自词语间搭配的结合意义，这种“同时出现”被认为是研究的重心。实际上，文体、一致、语法、逻辑等可被认为是对搭配进行分析研究的基础。 Leech提出的搭配意义是复杂的，但它可以从不同的范畴，如语法，逻辑和修饰方面来分析，因此，作者提出，处理搭配的最妥当方法是查词典和注意上下文。举例如下：
1)English: He—probably swayed by prudential consideration of the folly of offending a good tenant—relaxed a little in the laconic style of chipping of his pronouns and auxiliary verbs, and introduced my present place of retirement.[5]7
杨译：也许他也已觉察到，得罪一个好房客是愚蠢的，语气便稍稍委婉些，提起他以为我会有兴趣的话头——谈到我目前住处的优点和缺点。[6]6
张译：他大概是出于深谋远虑，觉得得罪一位好房客未免愚蠢，说话也不再那么简短生硬，删掉代名词和助动词，并且引出他认为我会有兴趣的话题，谈到我目前幽居的那个地方的长处和短处。[6]7
第二句汉译中，“chipping of his pronouns and auxiliary verbs” 被译作“删掉代名词和助动词”,每个词语都只是相应英语的表层意义，而没有考虑它在这一词组中的上下联系。虽然在词典中找不到这种搭配，根据上下文，读者应该在一定程度上考虑到这是一个特殊的搭配，因为“chipping of his pronouns and auxiliary verbs”这一词组用以进一步解释希刺克厉夫所用的这种“简明文体（风格）”，杨苡注意到了上文提到的原则。又如：
2) English: Mr. Earnshaw snatched up the culprit directly and conveyed him to his chamber; where, doubtless, he administered a rough remedy to cool the fit of passion, for he appeared red and breathless. [6]66
杨译：恩萧先生马上抓起这个罪犯，把他送到卧房里去。毫无疑问，他在那采用了一种粗暴的治疗法压下那一阵愤怒，因为他回来时脸挺红而且喘着气。[6]53
张译：恩肖先生立刻抓住那个元凶，把希思克利夫押送到他自己的屋子里去，他在那一定采取了粗暴的手段，使他那股火气冷下来，因为他重新露面的时候，满脸通红，气喘吁吁。[7]66
根据《当代朗文词典》,“remedy”意为“a cure”：疗法；药物。[1]879没有考虑到其修饰词“rough”（粗暴的，无礼的），因此杨苡译作“治疗法”，实际上这是个不恰当的搭配，而张译做得较好，注意到了搭配意义，译作“粗暴的手段”。
本文主要从词汇层次对对比分析这一主题进行讨论,说明了对比语言学的重要性及其在分析英汉两种语言的特征方面所起的极其重要的作用,论证了语言间的对比研究不但对交际有用，而且有益于提高语言教学。因此，笔者认为，在熟悉了语言之间的异同之后，语言教学者和学习者在某种程度上会意识到语言学习过程的困难。
然而，由于其它影响因素不可能全部都能预测到，这种情况偶尔也会发生变化：随着社会的发展，从词汇到语法、语音都发生了很大的变化，特别是词汇层次上，常会误解一些名著中的词语甚至句子。因此，笔者认为，共时研究也是值得注意的。从理论上对对比语言学和语言教学知识的理解,其价值无疑是无可否认的和非常重要的,而其实际意义是建立在实践经验的基础之上的。
【参考文献】
[1] Longman Dictionary of Contemporary English. 1993. Longman Group UK Limited
[2]顾明华：汉英对应词对比刍议[J]. 现代外语，1988,（1）：58
[3]束定芳：现代语义学[M]. 上海：上海外语教育出版社，2002：53
[4]许余龙：对比语言学[M]. 上海：上海外语教育出版社，1992：137
[5]Emily Bronte. Wuthering Heights. London:The Continental Book Company AB STOCKHILM
[6]爱米丽·勃朗特（杨苡译）：呼啸山庄. 南京：译林出版社，1992
[7]爱米丽·勃朗特（张玲、张扬译）：呼啸山庄. 北京：人民文学出版社，199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