述者草草，五十有八，霹雳性格，嘴上无闩；生活近乎封闭，认知稍许怪异；谈过去笑骂交织，说未来希望渺渺；不思十年后，只求身体好。
　　这事儿倒是有，老娘我绝不是，我是姑娘身回城的
　　这房子大吧，那是，跃层，快200平了。就我一人住。哈哈，屁富姐呀，你傻呀，没看出来呀，这是毛坯房，我他妈要是富姐，早装修成巴黎圣母院那样了。不是我的，我暂住。我侄媳妇儿是干房地产的，跟老板不错。是不是小三儿不知道。当姑的不打听，招不招人儿烦呢。这房子没卖出去，有钱的吧嫌它小，没钱的吧嫌它大，一直空着。侄媳妇儿看我孤家寡人的，心疼我，说你别花钱租房了，先住这儿，卖不出去你就住。我管那个，不住白不住。你说这房子真要是我的多好哈，没那命儿。
　　我以前啥都有，爸妈、姐弟、老公女儿。现在啥都没了。爸妈死了；跟姐弟走动也少了；老公跟我离了；女儿只是偶尔来个电话。我走到这一步，他们都说怨我。我都这损德行样儿了，还怨呀，上哪说理去？
　　我七四年知青，干两年回城了，招工回来的。有人说像我这么快回城的，一定跟村支书有一腿子。放他妈狗臭屁。这事儿倒是有，老娘我绝不是，我是姑娘身回城的。我就是能干，傻了巴叽干，赶上点儿了。
　　回城后去了一个地方国营，就做那高压锅的，冲压工。知道啥叫冲压工不？就一机器，我把铝板放上，脚一踩踏板，一大家伙落下来，把铝板冲成锅型。你看我这手指头，少一截，就是叫机器冲下来的。走神儿了，手没拿走，还在铝板上。要是手伸长点儿，我可就成独掌老太了。
　　回城后就搞对象，别人介绍的。你说看不上他吧，也说不上烦；你说看上了吧，在一块儿又没啥意思。厂里一货车司机对我好，我对他也挺有感觉。这不叫脚踩两只船吧？那时胡搞乱搞可不行。对象只能谈一个，同时谈俩不行，让人知道了你名声就完了。可我没踩两只船啊，我从没答应司机什么。就是他老是开车拉我出去兜风。一心不可二用啊，你对这个感觉多，对那个感觉就少，就是这么个理儿，跟踩两只船差不多。
　　平时把你姐忘得干干净，屁崩似地来一次，噌我饭
　　那时在厂子，有便宜不占王八蛋，大家都这么想。刚进厂不敢，还纯着呢。时间一长，再加上老跟那司机膘一块儿，啥都学会了。后来咱家那锅盆儿啥的，不用买。那司机往驾驶楼里一塞，连送我，都送家来了。我妈没说啥，女人嘛，都好占点儿便宜。我爸不应啊，发现了，不光发现咱俩偷锅，还发现咱俩挺那个。我爸就找那司机了，说你要是再偷锅，我就上厂子告你；我闺女有对象了，你离他远点儿。我爸他，一米九个儿，长得还凶，一脸连毛胡子。那司机偷锅胆儿大，一见我爸就熊了。
　　后来就不在车间一线干了，去了仓库；也没干长，去了托儿所。以前厂子都有托儿所。你看我彪乎乎的哈，干阿姨倒行，我就爱伺弄孩子，还爱洗衣服、收拾屋。跟老公吵架，吵不过他，又气，就去洗东西，衣服被单床罩，全洗，一洗就大半夜。不吵时，老公就气我，以后让你洗东西，不用说，跟你吵就行。你说这损老爷们儿，多损，你是这样子不？
　　我看孩子也有一套，反应快。跟你讲一事儿，我老得意了，我后半辈子就靠这事儿活着呢。我跟另一阿姨唠嗑，一破孩子在床上蹦。蹦啊蹦，没蹦好，蹦床边儿来了，再一蹦，眼瞅就要摔下来。跟我唠嗑儿那阿姨都傻了，光张嘴，没反应。再看我，想都没想，一个侧扑，倒地上了，手也伸出去了，啪，托住了孩子脑袋。孩子先是吓一跳，再看我这姿势，乐坏了，嘎嘎的。乐就好，没摔着。可我腰扭了，好长时间才好过来。你说我怎么样，不信你就打听去，当时厂里都传开了。就是，咋回事儿呢？当时我反应咋就那么快呢？神奇哈！哈哈，不是吹，换别人你试试。
　　接下来都一样，厂子不行了，改制，买断，然后就退休了。我现在退休金将近两千。也不买啥呀，能攒就攒，过河钱。有时还到我姐那儿噌几顿。姐就骂我，就知道你来没好事儿，平时把你姐忘得干干净，屁崩似地来一次，噌我饭，还管不住你臭嘴。我那嘴，不臭，就是快，狗肚子里装不下半两酥油，谁告诉我啥，我都爱跟别人说。就冲这，我姐他们不愿意跟我接触，一不小心说了啥，叫我听见，立马，别人就知道了。你说我这毛病是不好哈，可我改不了哇。你说这是病吗？他们都说是，还让我去什么心理医院看看。我老公和我丫头也这么说我。缺不缺德呀你说，一下把我整成精神病了。就冲这，他们都不待见我，还一个娘生的呢。我看他们才精神病呢，都是精神病！我老公也是。我丫头不是，毕竟是我丫头。
　　就是真有心理问题，不也是这一下那一下给挤对的吗
　　不瞒你说，老公就是因为这跟我离的。就回城后别人给介绍的那人。就这一次，压根儿没和别人谈过恋爱，你说我亏不亏。我俩打结婚后就不顺溜，小吵小闹不断。他老怀疑我，老用话点我，说我为啥那么快就回城了。奶奶个腿儿的，这是怀疑我呀。妈的我是不是处女你不知道啊，结婚那天你看不出来呀，都紫红紫红的，不就你弄的吗？铁证如山啊，还敢赖账。我还能用红药水呀。哪像现在，连处女膜都能修。那时哪行！
　　就这么怀怀疑疑的、小打小闹的，过了二十多年，有了女儿。大了，他又嫌我精神有问题了，跟我离了。我真傻呀，净身出户啊，连住的地儿都没有，就租房住。我他妈是有精神病，为啥不管他要房子呢？侄媳妇是好人，给我弄了这么个地儿，可这也不是常事儿呀，哪天房子卖出去了呢？那我就去告他，给我房子，顶不济租房儿呗，四五百块钱。
　　我现在啥事儿都没有，早晨出门，东一下西一下，哪都去。你说你现在去哪儿吧，我哪都知道，几路车通哪，街上都有什么单位，比的哥还门儿清。你说我去高速路口当引路的成不成啊？听说没女的，人外地司机信不着呗。女人啊，真他妈天生就是弱者，我算看透了，来世能托生，肯定当男的，当个又帅又能干又有钱的男的，非找补回来不可。
　　叫你说，我像心理有问题的人吗？就是，你这话我爱听，就是真有心理问题，不也是这一下那一下给挤对的吗？人家出生一睁眼见的啥，钢琴啊，我一睁眼，伙铲儿，撮煤的，能比吗？上学没学到啥，下乡就等于发配，恋爱也不让你谈，上班干到老，又改制了。你说，这没病也能被整出病来。我要是有病，你们都有病，要去心理医院坐飞机一块儿去……
　　聊天边角料
　　●别的我都马大哈，就会看孩子，一碗香喷喷的龙须面，谁喂，孩子都得剩，就我，一匙一匙的，都能给你喂下去。我也不知道咋喂的。
　　●我属羊。都说属羊的命不好。搁我身上我信，命真不好。你也听说过？可有些属羊的，就说章子怡，命咋那么好？这就叫人想不通了。
　　●我这人傻热情，一整天在外逛荡，啥事儿都想伸手帮忙。有防着我的，车站旁边，我想替一姑娘提箱子，她吓死了，哇一下就跑了。
　　本栏责编 / 侯永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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