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像噩梦的旅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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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任家萱(Selina),2000年参加华研国际音乐与残酷舞台节目合办比赛《宇宙2000实力美少女选拔》被称为“人气最旺超可爱美少女”,以第一名的成绩脱颖而出,并与其他参赛队员田馥甄(Hebe)、陈嘉桦(Ella)共同签入华研国际音乐公司,并组成S.H.E组合,2001年9月11日正式出道。2010年10月22日,Selina在上海拍摄电视剧《我和春天有个约会》时,由于火药提前爆炸导致受伤。经过一年的复健与休养后,Selina于2011年12月16日发行个人首张EP《重作一个梦》,2012年3月27日为代言出席宣传活动,正式复出。
  你们一定没有办法想象,我有多胆小:我很怕虫,各种虫我都怕;我很怕黑;我很怕鬼;最重要的是我非常怕痛。
  那天要拍一场爆破戏。我还记得导演喊:“五四三二一,走。”话还没有说完,从我的正后方就传来一阵非常大声的爆破声,然后有很大的力量把我推了出去。我被轰飞出去,摔到垫子上,然后我用尽一切力气让自己站起来。身上还有火,工作人员用灭火器帮我灭掉身上的火。那时候身上穿着丝袜,在爆炸的瞬间,高温就让丝袜熔化了。
  上了瑞金医院的救护车,我很虚弱,但是很渴望知道地问了司机:“请问多久之后才会到?”司机大哥说:“现在是塞车时间,从这边到瑞金医院至少要一个小时四十分钟。”我永远忘不了司机说“一个小时四十分钟”。
  到了瑞金医院,医生把我的头发、衣服剪掉,然后送进加护病房。我知道爸爸、阿中,还有同事已经赶到了上海,我知道他们就在病房外面,我非常想见到他们。我甚至还跟医生讲:“医生,我好了,让我去普通病房。”因为我知道我进了普通病房,我就可以见到他们了。但是我在那四十八小时之内,没有办法见到他们。我觉得很孤单,因为很痛,我完全无法入睡,我只能一直看着窗外,一直祈祷时间过快一点。
  上了医疗专机之后,我很开心。还记得我躺在担架上面,身上绑了两个绳子。我虽然不能动,可是我听到爸爸的声音。他的声音从走道最远的地方传过来,他说:“萱萱,爸爸来了,阿中来了,不要怕,我们都在这里。”
  我受伤的总面积是54%,54%的烧伤等同于只有46%的存活几率。那时候因为要手术,都会注射吗啡。吗啡的症状是一下昏睡,一下清醒。我在痛的清醒跟昏睡的恶梦之间,总是可以听到爸爸的声音。
  爸爸就坐在病房角落的左边,那边有一张椅子。只要我醒来了,他就会说:“萱萱,爸爸在这里,没事没事。”他那个非常坚强、坚定、很雄厚的声音,即使在昏沉的时候,我都听得到。那个是让我觉得可以抓住的力量,让我觉得我还活着的声音。
  那期间我需要大量的蛋白质跟维他命,可是痛的感觉已经占据我的全身了,我根本就食不下咽。爸爸亲手把肉切成一小块一小块,一口一口喂我吃。
  有一天,我看着他切水果的背影,突然我觉得他瘦了一大圈。而且爸爸一向像军人一样很挺的背,在那秒钟也驼了。因为那时候爷爷已经住院一年多了,那边不时地发出病危通知,所以爸爸是我这边、爷爷那边两间医院两边跑。有一天,他边切水果边淡淡地说:“爷爷可能差不多就这一两天了。”他继续切水果,我就觉得很心痛,因为我想到:他爱他爸爸就跟我爱我爸爸一样,可是他的爸爸可能就这一两天了。
  出院之后,我爸爸的坚强还一直陪伴着我。我手背因为有伤,需要做复健,一节一节地弯我的指节,弯到可以握拳之后,再用绷带把它缠起来固定住,维持五到十分钟。我的双腿环状全毁,所以膝关节跟踝关节都需要复健。最困难的功课是蹲下、跪下。当我没有办法这样做的时候,我是趴着让同事帮我把腿往身体压。
  疤痕是会不断增生的,为了抑制它的增生,我必须要穿有一点紧的衣服,甚至有一段时间我还戴了像蜘蛛侠一样的面罩。但是在做复健的时候,它反而容易摩擦到,很容易因为做复健就起了水疱。还有一个我最不能适应的就是我身体会不自主地抽痛,那个感觉就很像是突然有人用电击棒电你。
  我每天做一样的复健,但是每天都没有进步。那个时候,我开始变得很沮丧、很负面。有一次我在公司复健,我耍赖了。我一直说“我不想做复健,我不想做复健”,然后跟同事们聊天。爸爸那时候就对我说:“你可以,你可以。”我就尖叫:“我不要做复健!我不想做复健!”爸爸就像军人一样大喊说:“你——任家萱是我的女儿,所以你一定可以!”他逼着我跟他一起喊:“我——任家萱,我做得到!我任家萱,我做得到!”喊到后来,我已经泣不成声了。然后我看见爸爸擦着他眼角的泪水。
  虽然他这样子鼓励着我,但还是没有办法阻止我掉进很愤怒、很怨恨的深渊。我怨恨我身边每一个人,我怨恨我身边每一个没有阻止我去拍戏的人,我特别怨恨的也是我最爱的人——我爸爸。我甚至没有办法面对他。
  Hebe跟我说:“我们都没有一百分的父母,可是生育养育之恩,我们千万不能忘。”她就是淡淡地跟我讲了这句话,我就决定:好,我不要再逃避这个问题了。我当着爸爸的面告诉他,我为什么怨恨他。因为我爸爸的口头禅——感恩。
  就是“感恩”这两个字,让我觉得非常刺耳。我有什么好感恩的?我一点都不感恩。所以我那时候当着他的面,一直控诉他、指责他。他什么都没有说,也没有骂我,就是一直点头。最后他说:“我知道了。”
  我现在想起来觉得我很不孝。那时候的我,仗着他的坚强,欺负了他的坚强。
  后来当我渐渐康复了之后,我才了解到:我的爸爸,他的心里比谁都痛,比谁都不甘,可是他要当我的前锋,他一定要很坚强,一定要很宽容。他要告诉我:你一定要放下,要勇敢。他自己不让自己倒下,所以我没有任何理由放弃。
  这期间我渐渐地感觉到,我的身体一直不断地进步。我可以站着刷牙了,而一开始我只能坐着。甚至我还做了一件我受伤以前想都没想的事情:我参加了十公里马拉松。而爸爸竟然在路程中间给我惊喜,我看到他的时候,又痛哭了。
  这段过程我学到了很多,也想跟大家分享。我希望你们不用经历这些,就可以学会我学会的。人生的路一定有很多的困难跟挫折,如果想不开或者是很沮丧的时候,可以想想我的故事,想想我遭受的这一切。我努力地走过来了。所以即使你们遇到困难,也千万不要放弃。
  (木又寸摘自《开讲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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