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旅行总是充满变数，越是声名远扬的“经典”之地，似乎越能带给人一些“意料之外”。就像在巴黎遭遇一个严肃、严谨的法国人，或是在柏林遇到一群随性、浪漫的德国人，本是平常际遇，却因为完全不符合“预期”，其反差被人为放大了。
这种反差，往往为我们亮出了硬币的另一面，让我们在被习惯思维所牵引的迷宫中恍然大悟，意识到在“主流”之外尚有另一种可能。
作为中国旅游业的老牌景区，张家界传递出的信号不仅丰富，而且鲜明。这使得我们在见到“符合期待”的张家界之余，也有机会发现印象之外的另一个它：一个作为家园而不仅仅是旅游景区的张家界，一项有着内在驱动力而不只是为了经济效益的传统工艺，一群真心热爱民族歌舞而不是为了应付旅游观光的土家人……这些形同张家界的第二张面孔，在我们脑海中投射下美丽的影子。
遇见另一个张家界
我们在秋天与张家界相遇。这一时节的张家界，有五彩斑斓的树叶，有变幻无穷的云海，较之春夏，虽然曝光率不那么高，但是一样美丽撩人。透过摄影师们的镜头，我们同样读懂了冬天在张家界留下的独特风情。
无论春夏秋冬，那些令游客感觉新鲜的场景，对于本地人来说，如同俯仰之间便可望见的天门山一般，早已融为生活的一部分，习以为常。少了一些激动，却多了一份悠然，寄托了更多情感。那种绵长的生活滋味，让我们仿佛是第一次意识到，张家界不仅仅是一个旅游目的地，也是一个家园。
武陵源的山造型奇特，并且奇得没有规则、不合常理，让人联想到华山的险、西北魔鬼城的奇、喀斯特地貌的秀。它们以鬼斧神工般的形象，留下了几百万年前地质运动的见证。
Tips
张家界的秋冬特色看点
1.秋看缤纷冬赏雪：张家界市森林覆盖率已达74.75%，景区的森林覆盖率更高达98%，有武陵松、珙桐、银杏、伯乐树、红豆杉、水杉等3000多种植物，且随海拔的变化而呈现出不同的特性。秋天到来时，山上山下各呈异彩，是赏秋的好去处。此外，张家界是南方为数不多可以看到雪景的地方，张家界雪景和南岳的冰挂雾凇，已成为湖南冬季旅游的两大招牌。由于山峰多为垂直状，武陵源一带的雪景很少有连成一片的，多为斑斑点点，颜色对比强烈，倒也别有韵味。
2.云山雾海：武陵源的山奇且俊，有了云雾相伴，则又多了一分柔美。秋天时有雾的天气多，时常可以看到雾绕险峰，云锁悬崖。在天子山峰顶，可以看到左有御笔峰，右有仙女散花，一左一右，在云雾的帮衬下似乎靠得更近，形成“江山美人”的组合。
3.风中摇曳龙虾花：龙虾花是张家界武陵源特有的植物，广泛分布于金鞭溪、畲刀沟、十里画廊、西海等阴湿地带，形如龙虾，“虾头”上有两根卷须；微风徐来，花朵左右摇摆，仿佛龙虾在水中活蹦乱跳。龙虾花的颜色有淡黄、粉红、白色数种，夏秋时节开花，花期较长，可持续到初冬。
今冬乘高铁前来可享受优惠
武陵源核心景区（含天子山、袁家界、张家界国家森林公园）门票分为两种，使用期分别是3天（245元）、7天（298元）。此外，张家界的重点景区有黄龙洞（门票80元）、宝峰湖（门票74元）、天门山（门票258元）、土家风情园（门票90元）、大峡谷（门票118元）等。
2012年11月20日至2013年2月28日，所有搭乘高铁到长沙的游客，可在张家界武陵源享受“一山一洞一湖”的门票优惠。游客可凭高铁车票（5天内有效）和身份证购买优惠票：武陵源核心景区160元，黄龙洞45元，宝峰湖40元。此外，购买优惠票的高铁乘客还可享受武陵源辖区部分酒店的优惠。
张家界秋冬旅行备忘录
1.挑一双轻巧、保暖、防滑的鞋子，最好有防水功能，以防被小雪或雨水打湿。进入景区以后，走石板路时宜慢宜稳，工作人员也会提供可以直接套在鞋子外面的草鞋。切忌穿皮鞋。
2.秋冬时节不时会下雨，雨伞必不可少。
3.冬天路面易结冰。自驾车前往，要备好轮胎的防滑链，晚上尽量把车停在暖库。
4.记得给相机也做下“保暖措施”，电池在低温环境下容易出现电流失。
5.虽然市区和景区温度都不算太低，而且室内基本上有空调，但是室内外温差较大，容易诱发感冒，要特别注意。
镜头里的色彩之旅
法国摄影师、前马格南图片社欧洲分部主席马克·吕布，1957年起多次访华，他第一次游紫禁城时选择了大雪纷飞的冬天。像往常拍摄火车上的中国人、红小兵、手持玫瑰的女人、站岗的士兵等景象一样，马克·吕布在紫禁城里一些最平常不过的地方发现了美，并用相机记录下来，这组照片名为《大雪中的紫禁城》，50多年后，其中一张登上拍卖行，受到藏家追捧。马克·吕布说：“我一向更善于发现世界上美好的事物。”这也恰是反季节旅行的好处，可以更从容地发现一些不一样的或者是被忽略了的美好。
10月底到访张家界，景区不像夏天那般拥挤，在电梯、索道、环保车等处等候的队伍明显短了许多，行走在山间的栈道上，有独享清幽的美妙。
虽然已是深秋，张家界的温度却始终保持在一二十摄氏度。冬天虽然也会下雪，但仍以晴天居多，加上景区多呈盆地状，大风天气少，平均温度在-5℃至15℃之间，寒而不冻。
张家界的美也并未因季节的变换而打折扣，峰林依旧，青松不改，唯有山腰的灌木丛红黄相间，更加斑驳灿烂。站在袁家界，隔着峡谷间尚未消尽的晨雾远望，一些山峰顶上还有人家，是世代居住于此的土家族人。在张家界，土家族是人口比例最大的民族，其次是汉族、白族、苗族等。离这些房子不远，有一块块金黄的梯田，有些已经完成了收割。在高山之巅乍见到这么一片几乎与世隔绝的田园风光，不禁有种海市蜃楼的感觉。
最妙的是，秋冬时节雾天明显增多，峡谷里云海翻腾，几分钟就会变换一次“妆容”，为峰林增添了几分魅力。若是搭乘索道上山，“腾云驾雾”的感觉会更加鲜明，前不知去向，后不见来路，仿佛进入了一个时光穿梭机，忽然有一座山峰跃入眼帘，随即又消失在茫茫云海中…… 春夏时节，每天约有两三万名游客进入袁家界、天子山等武陵源核心景区，2012年中秋、国庆双节期间，游客数量“井喷”，一度突破5万人。当时，许多人早上五点多便来到百龙天梯和索道处排队，队伍一度长达一公里多，不少人排了三四个小时，有经验的人随身带了电子游戏或是扑克，精明的小贩们则高高举起橘子、花生、栗子以及当地特产猕猴桃兜售。有些游客干脆自己慢慢爬上山，再在山上住一宿，反正景区门票的有效期是3天。
秋冬时节，张家界的游客数量仅为夏季的1/3到1/4，个别景区只有1/10，人满为患的情形不见了，此时的张家界更容易接近，也更加本色。冬日雪后，摄影爱好者们齐聚于此，各守据点，尽享风光秀丽、游客稀少的美好时刻。有一位摄影师长住在天子山上，拍摄了很多武陵源的冬日雪景：群山像是戴了一顶顶小白帽，近处的树枝上挂着晶莹的冰凌花，仔细观看，会发现松犹青、草犹绿，青松碧草与寒冰白雪交织在一起，构成了武陵源峰林的冬日风情。垂直节理发育的地貌特征，使得武陵源的山看上去酷似一个个身材挺拔的少年。白雪覆下时，这些少年仿佛英雄迟暮，英姿犹在，可头发和眉头都过早地发白了。一些山峰也因为白雪的点缀，面目更加清晰，与其他季节相比，仿佛换了一副面孔，让常来此采风的摄影师感到惊喜。“秋天时五彩缤纷，冬天时黑白分明，这是张家界颜色最亮丽的两个季节，配上线条分明、有棱有角的山林，举起相机的刹那间，仿佛听懂了它的独特语言。”一位本地的摄影发烧友如是说。
带着想象进山
淡黄色的山峰如巨柱般直指天空，数百米的海拔让人不禁有些晕眩；从上往下看，山顶却是平的，长满矮小的松树。在山峰密布的峡谷，能瞬时体会古人所说的“峰峦如聚，波涛如怒”是何等境况。若是起了云雾，整个峡谷便如大海般波涛起伏，山峰在其间若隐若现，好似蓬莱仙山……张家界最大的看点便是山，其中又以武陵源的石英砂岩峰林地貌最为典型。武陵源景区由天子山、袁家界、金鞭溪等几部分组成。据统计，其间有石峰3103座，其中相对海拔400米以上的便有一千余座，堪称“山的海洋”。这里的山会让人联想到华山的险、西北魔鬼城的奇、喀斯特地貌的秀，但细节的各具特色，又让它们拥有了自己的标签。
游人可以从西边搭乘电梯进入袁家界，也可以从东边乘坐索道进入天子山，抑或沿着金鞭溪漫步，哪条路线都可以尽赏山的奇特、秀美，或仰视，或俯视。我更喜欢搭乘电梯、平视峰林的感觉，较之从谷地往上看，多了一份从容，也多了一份敬畏：山峰展开它嶙峋的胸膛，一道道近乎水平的分割线构成了山崖的主体纹路，让人不禁担心这座笔直的高山会不会忽然破裂开来或者向下滑动，尽管它们已经在此屹立了亿万年。
武陵源的山造型奇特，并且奇得没有规则、不合常理，往往拔地而起、垂直而立，有的上粗下尖，大悖物理学原理。其中最典型的当数跨度达20余米、高度达385米的天然石桥“天下第一桥”。桥的两头原为山的一体，只是山体中部的石质比较薄弱，经过一系列的风化、崩塌之后，露出一个大桥洞。它们是几百万年前张家界地质运动的见证。站在张家界市区环顾四周，会发现山脊如春蚕啃食过的桑叶，呈现出各种毫无规律的形状，这也为张家界各处山峰的命名提供了无数种可能。
天子山附近有一个由三四座山峰组成的景观“天女散花”，较高的山为少女的头部，她正低头看着手中的篮子，前方的绿色丛林是她撒出的花朵。但也有人说这更像是一个背着背篓的少女在回头张望。还有一处名为“孔雀开屏”的景观，有的人说孔雀正在朝前看，有的说是回头看。反正这样的争论，根本不会也不必有标准答案。艺术之美，原在似与不似之间，何况武陵源的山是大自然的艺术杰作。这是一场想象力之旅，你可以像海子一般，尝试给每一座山“取一个温暖的名字”。
似乎是为了与武陵源的山融为一体，建在山上的贺龙雕像都是追求神似，铜塑的身躯像山峰一样粗犷、斑驳，唯有头部经过精雕细琢，嘴角微微露出笑容，经典的持烟斗动作标明了他的身份。贺龙是张家界桑植县人，在“两把菜刀闹革命”时一度转战景区内的天子山，打游击战。立有此雕像的贺龙公园便是为纪念这段经历而建。铜像背负青山，面对三面皆为绝壁的半圆形洼地——神堂湾，向下俯视，深不见底，只听得山风阵阵，据说风声激烈时像是人喊马嘶，似有千军万马正在鏖战。
Tips
山的海洋
在地质学界，石英砂岩峰林地貌是与喀斯特地貌、雅丹地貌、丹霞地貌、河谷地貌齐名的自然景观，其特点为砂岩地表流水或地下水垂直或近垂直节理侵蚀切割，从而形成平台、方山、峰墙、峰丛、石门、天生桥等形状。最典型的景观便是张家界的武陵源景区和天门山，该地貌也因此被称为“张家界地貌”。
构成砂岩峰林的地层为中泥盆统云台观组和上泥盆统黄家磴地，其岩性为巨厚层或厚层石英岩、状砂岩、夹薄层、粉砂岩等，石英含量高达90%以上，且胶结物多为铁质、硅质等，化学性质十分稳定，具有较强的抗蚀性。这也是张家界会有许多峰柱的主要原因。峰柱一旦形成，可屹立千万年不倒，而且没有碎石滚落之虞。至于峰柱之间的间隙，更多的是地壳运动的结果。据地质学家考证，3.8亿年前，张家界还是一片汪洋大海，第三纪以来的新构造运动使得这里不断地产生间歇性抬升。
特殊的地质条件决定了武陵源砂岩峰林的特点：峭壁林立、寨高台平、沟壑幽深、溪流环绕，整体显得气势磅礴，在有雾的天气更是风景变幻、美丽异常。据统计，在张家界86平方公里的核心景区里，共有3100多座峰柱，堪称“山的海洋”。
时至今日，张家界地貌仍有其科研价值。如武陵源砂岩峰林地貌的形成过程和表现形式是系统和完整的，经历了孕育期、幼年期、壮年期、晚年期等四个发育阶段，在园区内均有典型的峰林遗迹，“几乎包揽了地质及其生态环境的全部内容”（联合国教科文组织考察武陵源后的评语）。
冬天的张家界，群山像是戴了一顶顶小白帽，近处的树枝上挂着晶莹的冰凌花，若是仔细观看，会发现松犹青、草犹绿。若是起了云雾，整个峡谷便如大海般波涛起伏，山峰在其间若隐若现，好似蓬莱仙山。 至今仍有不少人家留守在百年吊脚楼里。虽然商业经济已经改变了传统社会男耕女织的生活模式，机器生产也代替了绝大多数手工工艺，但是一群人围坐在篝火旁聊天、探讨女工的生活，依然是许多土家人的温馨回忆。
行走在张家界，心跳加快是常有的事。巍峨的峰柱，深邃的峡谷，搭在悬崖之上的栈道，配合着迷人的景致，经常让人忍不住激动起来。
勇敢者的天门山
巍峨的峰柱，深邃的峡谷，搭在悬崖之上的栈道，配合着迷人的景致……行走在张家界，心跳加快是常有的事。
天门山海拔1518米，拜特殊的地质环境所赐，四周基本是绝壁，相对海拔1300多米。整座山仿佛是从地底下直直冒出来一般，又像是一株巨木被拦腰砍断，只留下粗大的树桩。乘缆车上山，一路足够惊险，不仅单点距离远，而且坡度大，最大爬坡角有38.6度。四周崖壁森森，下方是长满树木和灌木丛的大峡谷，有一条盘山公路直抵天门洞，极尽蜿蜒曲折，与缆车索道遥相呼应。
或许是海拔更高的缘故，天门山的秋天来得更早一些，满山红黄相间的树叶，在阳光的照耀下尽显艳丽。随缆车抵达山顶，像是进入了一个巨大的平台，中部略略隆起，沿着外围行走，可以尽赏悬崖绝壁与深山幽谷构成的壮丽风景：凌霄台、倚虹关、鬼谷天堑、扣云关、醉云亭、石门锁翠……
天门山东线有一段60米长的栈道，铺设的不是水泥板，而是透明钢化玻璃，站在玻璃上，胆大的，可以尽情欣赏足下的万丈深渊，为这难得的角度而兴奋；胆小的，在轻微的晕眩中走到尽头，也可以为完成了一次对自己的挑战而欢呼，似乎勇气倍增。
天门山是勇敢者的舞台，而这舞台的焦点便是天门洞。1999年，世界特技飞行大师、匈牙利人彼得·贝森叶驾机成功穿越天门洞，轰动全球，有数亿观众收看了直播节目，这是人类历史上首次驾机穿越自然山洞，被载入了吉尼斯世界纪录。此后，围绕天门洞展开的各类竞技活动频频见诸媒体，每一次都能引起轰动效应。
2012年10月中旬，全球翼装飞行比赛在此举行，30多名来自世界各地的飞行员一决高下。翼装飞行，顾名思义，是身着特殊制服、模仿鸟儿展开双翼在低空滑翔的一项运动，仅靠肢体来调节飞行方向，最后才打开降落伞着陆，其形象酷似电影中的蝙蝠侠。由于起跳点通常不是飞机就是高楼（Building）、高塔（Antennae）、大桥（Span or bridge）、悬崖（Earth）等，飞行高度比较低，供飞行员调整姿势和打开降落伞的时间十分有限，危险系数较大，向来被视为最有冒险精神的极限运动，历史上曾有数十人为此丧命，因此有人将其英文名称BASE Jump（BASE，即几个起跳点英文首字母的组合）译为“背死跳”。
59岁的老选手、英国人托尼·拉吉尔（Tony Uragallo），从事跳伞运动已经42年，曾12次获得英国跳伞比赛冠军。托尼是翼装飞行运动的大力推广者，在他11000余次的极限跳伞中，有4000余次是翼装飞行，他还是翼装的设计师和生产商，被称为“翼装服之父”。此次在天门山举行的翼装飞行比赛，选手们所穿的飞行服基本都是由他的公司生产的。
托尼是本次比赛中年纪最大的选手，体力与精力并不具备优势，前不久还查出患有癌症，可他依然选择了参赛。他是勇者中的勇者。
Tips
比张家界更早“成名”的天门山
天门山在古代已颇具声名。据史书记载，三国吴景帝永安六年（公元263年），这座原名稾梁山的奇山忽然破裂开来，石壁上露出一个大洞，其形如门。吴景帝孙休将此视为吉祥之兆，赐名“天门山”，并在此设立天门郡，属荆州，郡治设在今张家界市政府所在地。天门郡的名称一直沿用到南朝西魏年间（公元555年），前后将近300年。
当争议成为一种标签
“哈利路亚山”的景点前面，总有许多人驻足留影，悬崖边安放着大型的“纳美人”塑像，带花纹的蓝皮肤、竖起的尖耳朵，以及一条长长的尾巴，正是2009年全球热映的科幻大片《阿凡达》中的形象。影片上映后，观众发现里面的“潘多拉星球”并不像导演声称的另一处中国名山，倒是与武陵源的峰林形象相似，悬浮在半空的“哈利路亚山”更是与景区的“南天一柱”如出一辙。不久，景区将“南天一柱”更名为“哈利路亚山”，由当地青年扮演的“纳美人”旋即出现在景区与游客互动。这便是张家界这个老牌旅游景区的营销特点，不放过任何一次宣传机会，哪怕它充满争议。
行走在张家界，时常能感觉到许多景观似曾相识，许多景点都曾在媒体上“打过照面”，其中不乏颇有争议的话题。在保持媒体关注度方面，张家界不仅热衷，而且擅长。2005年百龙天梯建成，这座高达326米、名列全球室外观光电梯首位的人工建筑，因为依附在武陵源的山体之上，引起了广泛关注和讨论，批评者众。电梯至今仍在高速运转，走完全程仅需1分40秒，每小时可运送3000多名游客。
类似的事情还有很多：1999年，黄龙洞宣布为洞中最大的钟乳石“定海神针”投保1亿人民币，创下保险史上的纪录；2006年，俄罗斯空军应邀到张家界进行飞行表演，派出了重型战斗机苏-27、苏-30，引发全球关注；2008年起，“高空王子”赛买提·艾山一连三年在天门洞进行无保护状态下的高空大斜度走钢丝极限挑战……前些年有位中央首长来此游览，用一句“岂有此理”来感叹武陵源的山峰之奇，结果当地不久便出版了一本介绍张家界旅游资源的同名书籍。
当初最具争议性、后来又被视为成功范例的，是张家界城市名称的变迁。1988年，辖有慈利县、桑植县、永定区、武陵源区的大庸地级市成立，时隔不到6年，大庸市宣布改名为张家界市——1982年建立的我国第一个国家森林公园张家界就位于其境内。这与黄山市的诞生一同被视为旅游城市改名的滥觞，引来无数效仿者，于是有了这份特殊的城市名单：香格里拉县、五指山市、麦积山区、都江堰市、普洱市、西双版纳市、武夷山市、九寨沟县、石林县……
伴随着“炒作”的争议，我们在张家界更多感受到的是相对成熟的旅游环境：便捷的交通运输，随处可见的星级宾馆，以及良性的景区经济秩序——商家在指定的范围内经营，不会随便对游客拉拉扯扯。无论旅游路线的规划，还是导游讲解的时机，都掌握得恰到好处。几乎所有景点都开发成了便捷的环形路线，不必走回头路。天门山的索道就在火车站对面，游客一出站便可搭乘索道直接上山。景区中时常有互动感十足的少数民族表演，一段看似平平无奇的路线也会因此趣味盎然。 张家界的海外游客，比重最大的是韩国人，每天都有从韩国直飞张家界的包机。不少韩国人在张家界从事旅游工作，有些已经定居下来。说起张家界旅游在海外市场的推广，当地人显得颇为自豪，凭借多年宣传与口碑，韩国已经有了“不请父母到张家界一游便为不孝”的说法。
回到北京不久，网上开始疯传张家界版的《江南Style》视频，以当地各个经典景区为背景，翻版“鸟叔”与土家族的互动表演，身穿稻草服跳起原始民族舞蹈的旅游局官员，再度引发热议。看来，张家界的争议与传奇还将继续。
Tips
媒体暴风眼中的张家界
1982年9月，建立全国第一个国家森林公园，张家界开始为国人所熟知。
1988年5月，建立地级大庸市，辖慈利县、桑植县、武陵源区、永定区，张家界位于武陵源区内；同年8月，由张家界国家森林公园、索溪峪风景区、天子山风景区三大景区构成的武陵源风景区被列入国家第二批40处重点风景名胜区之内。
1992年，武陵源风景区被联合国教科文组织列入《世界自然遗产名录》。
1994年，大庸市更名为张家界市，旅游产业发展迅猛。
2001年，武陵源风景区入围全国第一批4A级旅游景区。
2007年，武陵源风景区入围全国第一批5A级旅游景区。
2009年，科幻电影《阿凡达》在全球热映，导演卡梅隆说灵感来源于中国的黄山，却被指张冠李戴，酷似“哈利路亚山”的应该是张家界。
此外，张家界市还是我国第一批拥有国家地质公园（2001年）的城市之一。
在旅游城市里，张家界俨然一位成熟的中年男子，浑身散发出成熟的气息：便捷的交通运输，随处可见的星级宾馆，以及良性的景区经济秩序……这个老牌旅游城市也不会放过任何一次宣传机会，哪怕它充满争议。
在水边遇到童年
20世纪60年代，当都市题材在日本摄影界大热的时候，摄影师北井一夫却选择了逃离东京，将镜头对准素昧平生的村庄。他说：“在村庄中漫步，在这些旅途的风景中，我找寻着童年记忆中的影像：风景中央，一个小孩伫立着，而观看着他的我，仿佛见到了自己儿时的回忆。我按下快门。对我而言，与农村风景、与在那儿生活的人们相遇，拍摄下当时的照片，是唤起我、重新弥补我失去的童年的方法。”
在张家界的日子里，我最喜欢的事情便是沿着江堤散步，堤上是市民绿油油的菜园，堤下的澧水边有妇女边洗衣服边聊天，孩童在附近的斜坡爬上爬下；江边的小洲上有长长的芦苇，江面上偶尔划过一两只小船。这情形让我倍感内心宁静，就像北井一夫所说，有一种与童年重逢的感觉。
张家界的水流打动我的，不仅在于其清澈，更在于那些附着其上的风景。江边隔上一段距离便建有公园，早上六七点钟，有人在此舞剑、跳舞、打太极，盯着江水看上一会儿，会看到有保护色的鱼儿在悠闲地游来游去，而且数量越来越多。比起作为风景区、旅游城市的张家界，我更喜欢作为家园的她。此时，风景不是被剥离出来供游人观赏的，而是融入生活当中。张家界对植被、水源进行严格保护，同时市民仍然可以取用江水、在此行船。人，本是风景中不可或缺的一个元素。
雨后初晴的傍晚，去金鞭溪散步。金鞭溪位于武陵源景区西南角、袁家界山脚下，前几天来过一次，当时关注的是秦始皇赶山的传说，留意的是醉罗汉、神鹰护鞭等景致。此时重游，没有目的，就是闲走。空气比白天更加湿润，山间云雾霭霭，路旁随时可见水杉、龙虾花等珍稀植物，身边多是携妻带子的当地人——市民凭身份证可以免费进入。人们沿着各种健步道漫步、聊天或是竞走——金鞭溪全长6公里，步子快些，1小时便可走完。想想他们每天都能拥有这样的景色、这样的傍晚，真让我有点嫉妒了。
回到市里，推开窗户，正好看见天门山掩映在浩大的山雾当中，只有山头悬浮在半空，仿佛一幅巨大的写意山水画。天门山距离张家界市区不过8公里，随时可以望见它巍峨的身躯，想必当地人家早已对这幅风景习以为常了。忽然想起卞之琳的《断章》：你站在桥上看风景/看风景的人在楼上看你/明月装饰了你的窗子/你装饰了别人的梦。
Tips
张家界市区休闲看点
1.澧水江滨走一遭——张家界的城市森林覆盖率，位居全国110个地级以上城市首位，极适合早晚散步、健身。可以沿着澧水边的江堤漫步，也可以到江滨的大庸桥公园运动一下。
2.市区有氧登高——张家界是一个“开门见山”的城市，除了随时可以望见的天门山，市区还有五子坡、回龙公园山地（上有烈士陵园）等，海拔不高，但坡度普遍不低，爬到山顶往往也要累出一身汗，许多市民都乐此不疲。
3.听一曲乡村音乐——正对着武陵源区政府的溪布街，内有水上酒吧一条街，饭后到此小坐，看溪边芦苇摇曳，听音乐在耳畔飘荡，亦不失为一种享受。这里还不时会有土家族、苗族的民族风情表演。邻近酒吧街的地方还有不少特产店、创意坊。
张家界植被保护完好，水流清澈，城市森林覆盖率更是位居全国110个地级以上城市首位。人们可以在江边洗菜洗衣服，也可以沿着澧水行船打渔或是散步、锻炼。想想他们每天都能拥有这样的美好环境，让人不禁有些嫉妒起来。
湘西土家族的双层视野
张家界市的桑植县、慈利县、永定区、武陵源区是土家族的聚居地，我们的探访分成了两条不同的路线，也收获了两种不同的视野。
位于张家界市区的土司城和老院子，像一座动态的土家族民俗博物馆，身着土家族传统服饰的阿妹和阿哥，全方位地展示了土家族传统祭祀、哭嫁、织锦等民俗风情。
位于永定区东部的关水坪镇则是一个保存完好的土家族寨子，我们穿过风雨桥，走进吊脚楼，与当地土家人一起吃住，真切地感受到他们的质朴与好客。
土司城里守艺人
土司城是张家界市内一处展示土家族民俗风情的人文景观，建于湘西保留最完整的土家山寨旧址。与各种民族风情园一样，尽管这里的工作人员都身着土家族传统服装，但很难将他们与真正的土家人画上等号，他们的讲解声情并茂，可总感觉缺少些“温度”，民俗表演无非是一种定时的工作，我期待能有些不一样的发现。 一早在土司城里闲逛，看到一间售卖纪念品的阁楼，挂了一排织锦，旁边写着“西兰卡普”，这是一种土家织锦，以棉线织成，摸上去很实在。老板娘约莫二十七八岁，一身红衣，略宽的袖口和裤边上绣着红红绿绿的图案，头发细致地盘在脑后，插了一根银发簪。她不像大多数商贩那样喋喋不休，浅浅地笑着，露出两颗俏皮的虎牙，只说了一句：“这是我们土家族特有的手工艺。”随手抻了抻挂着的织锦，动作温柔仔细，眼中闪过一点亮光。
Tips
土家女儿“三件宝”
土家织锦、绣花鞋垫、绣花布鞋是土家族传统手工艺的代表，也是土家姑娘压箱底的“三件宝”。 绣花鞋垫是土家姑娘送给意中人的信物，制作一双纯手工鞋垫需要7天，约要纳一万多针，图案多为鸳鸯、彩蝶、喜鹊等，象征幸福。当亲事定下来后，按照规矩，土家姑娘要交给男方一双亲手制作的绣花鞋，表示允诺。
土家族姑娘十三四岁便要开始学习织锦，大约到十七八岁就要为一家人做鞋。由于织锦工艺复杂，如今学织锦的土家姑娘越来越少，但是至少会在出嫁前，为自己绣出一副鞋垫和一双绣花鞋，以期婚姻美满。
用棉线凝固了时光
这位羞涩的老板娘叫周立群，是一位土家织锦的手艺人。只要说起西兰卡普，她就特别活跃，话也多起来。在土家语里，“西兰”指铺盖，“卡普”的意思是花，“西兰卡普”即土家族人的花铺盖；还有一种说法是，曾经有一位土家姑娘叫西兰，卡普是她所织的花布。过去，织锦是土家女儿身价的体现，有“养女不织锦，顺手（不如）莫养她”的说法，土家阿妹出嫁时，一定要准备自己亲手编织的西兰卡普作为嫁妆。现在会织锦的阿妹不多了，周立群说，在湘西，熟练掌握织锦技艺的人大约只剩二十几个。作为西兰卡普的替代品，多数土家阿妹会将自己绣的鞋垫送给心上人。
周立群捧过一块织锦给我看：这个勾，就像乡间随处可见的倒钩藤，我们把它织成一对一对的，长短粗细一样，弯度也一样，意思是男女在一起要相互扶持；土家阿妹最喜欢“四十八勾”，寓意是嫁去夫家以后，能够与周围的人相互体谅，和谐相处，这也是西兰卡普里最难织的图案。她又拿出一块黑红织锦让我猜上面的图案，哈，这显然是一个“福”字，她笑着摇头：这个图案表达的仍然是一对两情相悦的男女。西兰卡普的图案大多是抽象、无意识的，于是会出现各种各样奇妙的巧合。这块织锦价格不菲，一来因为图案恰似“福”字，二来红和黑是土家族最崇尚的两种颜色。土家织锦由五色线织成，首先是黑色，其次是红、黄、蓝、白，恰好是道教的五行正色。
我看周立群穿了一双绣花鞋，看样子还未婚嫁，便问她打算为自己准备一块什么图案的西兰卡普，她的脸腾地红了，说还没想好呢。
周立群从小就喜欢织锦，后来上了大学，当了一年多的会计，可还是割舍不下，于是辞掉工作，一门心思研究西兰卡普。“我跟着叶水云老师学，老师不会教得特别具体，只能靠自己悟。”土家族织锦是从反面织，翻过来才能看清楚图案，特别考验人的逻辑能力，而且一般不打稿，全靠人对棉线的控制。老师无非是教织机的操作，这一行过来要踩一下踏板，那一行过来不能踩；踩的时候要轻，抬的时候要慢，这样梭子才穿得顺；剩下的就靠自己琢磨了，哪里挑花，哪种颜色挑几格，都要构思好。土家织锦的传统图案也有规律可循，年轻人记忆力好，五六天就能掌握，只是要织出别具一格的图案并不容易。对初学者来说，每天能织出一寸已经很难得，更要命的是，明明构思好的图案织出来却完全不是那么回事，只能狠狠心拆掉。周立群学艺的时候，因为喜欢老师织出的图案，想要搞清楚织法，偷偷拆过老师的作品，经常织不回去，让老师哭笑不得。
织机顶端架着厚厚一捆织好的西兰卡普，周立群说已经织了好几个月了。我试着坐上织机，可是根本无从下手，只会拿梭子胡乱摆摆样子。“哎哟，你腰上还没扣绷带呢。”她咯咯地笑着。我起身让她坐下，她说早上一般不织锦，空气太湿润，棉线不够光滑，不过还是答应稍微织一点儿。不一会儿，她似乎忘记了我们的存在，梭子在手中飞快地穿来穿去，纹样发生着极其微小的变化。我们往往惊叹于织锦成品的精美，然而，当我站在她身边，感受时光一点点流逝，才发现，其实那些纹样产生的过程更加动人。一个纹样，需要反复同一个动作几天、几个月，甚至几年才能完成，每一根细细的棉线，不知凝固住多少时光。
大概过了一个小时，游客逐渐多起来，周立群这才放下梭子，无奈地笑笑：“人多的时候没法儿织。虽然我在景区工作，可是总盼着淡季快点儿来，这样我就能在织机前坐上一整天。”
走一个刀尖上的江湖
每年农历正月初三至十五、三月三、六月六，是土家族的“社巴日”——祭祀祖先、祈求五谷丰登的传统祭祀活动。“社巴”是土语，意为“摆手”。社巴日当天，各山寨的男女老少聚集在摆手堂，身披稻草的土家族男子跳起“茅古斯”，微屈双膝，踩着小碎步进进退退，含糊不清地念着土家语，时而高声呼喊，场面古老而神秘。“梯玛”（土家语，指从事祭神驱鬼巫术的人）吹响黑白两色的牛角，众人跳起摆手舞，随后“梯玛”赤脚攀上高高的刀梯，在刀梯上做着各种惊险的动作，最后在顶端窄窄的八仙桌上翻起了跟头……这是土家族传统祭祀的场面，其中上刀梯是土家族一种与符咒密切相关的杂技，也叫“上刀山”。
湘西“上刀山”的表演，一般是两根铁链或木柱中间横着数十把钢刀，还有一种是一根专用的刀梯木柱，钢刀穿插在支柱上，也可以称作“上刀树”。作为古老傩技的一种，巫师在“上刀山”的表演中要遵循一定的仪式，包括整理袍冠、上香、吹牛角号、念咒画符等，最后才是赤脚上刀梯。除土家族之外，瑶族、傈僳族、苗族等少数民族也保留有这样的绝技，据说它起源于人类早期的“度戒”仪式，也就是原始部落男性的成人礼。在瑶族，男子要经过“十二度”才被视为一个真正的男人，其中前两度就与“上刀山”有关，先是在巫师带领下翻越平放在地上的“刀山”，接着巫师在过关者脚上画符念咒，率领他们依次踩刀梯而上，登上云台。这种说法还有待考证，但是“上刀山”确实与人类早期的祭祀活动有关。经过几千年的演变，如今，在大多数少数民族聚居地，“上刀山”已经逐渐演变为一种祈盼安乐的民俗活动。 土司城的摆手堂前有一张高耸的刀梯，两根长约30米的铁索，中间横着25把长长的钢刀，我用手指小心试了一下，锋利无比。我们找到了一位会“上刀山”的阿巴（土家族对年长男性的称呼），他正要吃午饭，看到我们，放下碗筷迎了出来，脚步极轻快。这位阿巴身高不到160cm，古铜色的皮肤泛着光泽，干瘦的上身裹一件蓝底白条衬衫，配一条黑色灯笼裤，裤腿紧紧扎在脚腕上，蹬一双习武之人常穿的云头洒鞋，从外表很难猜出年龄。他爽朗地笑着：“这刀，我都踩几十年了，早就如履平地，没什么神秘。”
阿巴本名焦建新，祖籍河北，是个孤儿，十多岁开始练“上刀山”，跟着师父闯荡江湖，八九年前定居在张家界。他坐在长凳上，呷了口茶说，“上刀山”其实不难，就是一种硬气功，只要肯下苦功，都能练成，除了基本功，靠的就是胆量。“上刀山”全凭口传心授，师父收徒最重要的是看资质和悟性。当年有一个小兄弟跟焦建新一起拜师学艺，两个人练起功来不相上下，可是焦建新只学了四五年便自立门户，在江湖上渐渐闯出一番名堂，小兄弟则无奈改行。“第一次上刀山，还是师父逼着我，因为他身体不适，只能由我顶替。说实话，那时候是真害怕，脚心挨着刀刃儿的感觉我一辈子都忘不了。可是，真踩上去了，发现根本没事儿，心也就踏实了。”提起几十年来闯荡江湖的经历，焦建新总是轻描淡写，那些在我们看来充满惊险或荣光的往事，他总是一笔带过，只告诉我们“要下苦工夫”。
焦建新破例为我们单独展示了一回“上刀山”。他用力晃动铁索，抖落掉几日来积在刀刃上的雨水，随即脱去上衣和鞋袜，尽管年近五十，他的臂膀和胸肌仍旧健硕。只见他手握刀柄，脚踩刀刃，短短数秒，已经窜到二十几米高，其间变换各种姿势，时而双手张开金鸡独立，时而俯身将腹部架在刀刃上，看得我倒抽几口凉气。
穿上袜子前，焦建新特意让我们看了一眼他的脚底板，竟然没有一块老茧。我问他“上刀山”几十年来是否遭遇过险境，他连连摆手说完全没有，否则还能活到今天？“凡事难者不会，会者不难。这世上没什么绝对危险的事情，也没有什么绝对安全的地方，只看你如何练功。”焦建新一生漂泊，至今孑然一身，“上刀山”也许是他唯一的寄托。从刀山上下来，穿戴整齐的阿巴，神情却一下子黯淡下来，他转身走向阁楼，背影有一些沧桑。
百年吊脚楼上的歌谣
去往王家坪镇的路上，司机师傅几乎一路漂移，我们在车上东倒西歪。据说这个镇的几个村子保留着大量有数十年甚至上百年历史的吊脚楼，为了保护这些珍贵的传统建筑，当地政府不允许兴建砖瓦房，只能由政府出资修整、修建吊脚楼。经过大约两个小时的颠簸，车子在镇文化站前停下来，李站长将带我们去拜访关水坪村。
一座饱经沧桑的风雨桥横跨在清澈的小河上，远远看到几位村民等在桥头。走过一小段土路，踏上石阶，欢迎的歌声已经响起，带头的是一位六七十岁的阿婆，梳着齐耳短发，穿一件孔雀蓝的针织衫，黑色长裤，腰板挺得很直。阿婆的声音不大，可是曲调悠扬，没有经过任何音效设备的过滤，高起来却像是要窜上风雨桥的顶梁，低下来又似乎已潜入桥下的溪流。李站长说，这边土家族唱歌谣从来没有现成的唱词，全都是现场即兴发挥，随性之极。阿婆的唱词大意是说：远方来的客人啊，我们这里没有好酒好菜，粗茶淡饭可莫要嫌弃。我们跟着歌声，踏过残破的桥面，进入了土家族的寨子。
草根舞台
寨子里祠堂前的空地忽然热闹起来，锣鼓打点儿，胡琴奏曲儿，女人们披挂上戏服，挎着竹篮，载歌载舞。歌谣的唱词我听不懂，干脆上场凑个热闹，跟在一位大姐身后走两步“滥竽充数”。大姐拉起我的手，悄声说现在要跳采茶舞了，还递给我一个篮子。舞蹈动作不难，很快我就能和着节拍跳起来了，但我发现舞蹈队伍中，自己是最不投入的那一个：周边的大姐大妈们将竹篮高高举过头顶时，脸上洋溢的笑容是如此真切而动人，而我做不到，想来只有常年在田间地头劳作的人，才能真正体会到那种收获的喜悦。
最后一场是土家族独具特色的民间戏剧——土地戏。扮演土地公公的大姐身穿丝绸绣花长袍，头戴面具，手拄雕刻帖金的龙头拐杖，晃晃悠悠地走到空地中央，自说自话起来，大意是土地公公连续几日不在家，三个土地婆婆分别要跟他理论一番。接着，三个土地婆婆上场，你一言我一语，跟土地公公斗上了嘴。此时，台下有观众试图“劝架”，土地公公走过去跟他掰扯起来，说得对方嘿嘿直乐。李站长说，王家坪这一带的土地戏都是如此，没有固定的台本和台词，完全是即兴说唱。
村民们的演出足足持续了三个小时。跳完采茶舞后，我一直安静地坐在小竹凳上，因为实在不想做一个气氛的破坏者，她们朴实的歌声和动作，让我觉得这根本不是表演，这就是她们的生活，而她们也尽情享受这样的时光。
土家阿婆的文艺生活
午饭简朴，可是吃得舒坦，米酒的清香留在口中，暖了身体。饭后，在桥上带头唱歌的阿婆请我们去她家里做客。过了独木桥，沿河走了十几分钟，阿婆在一处破旧却依然恢宏的吊脚楼前停下来。这里的吊脚楼不像侗寨、苗寨那样，几百栋甚至上千栋连成一片，大多是独门独户，依山傍水，各家的吊脚楼样式也不完全相同。阿婆家的吊脚楼已经有两百年历史，她出嫁后就一直在这里生活，修修补补地过了一辈子。
阿公正在院子里闭目养神，阿婆喊了一声“客人来了”，他笑眯眯地起身招呼我们。屋里电视、冰箱、沙发、席梦思床一应俱全，唯独壁橱还是老样式，阿婆也还是习惯坐在小竹凳上。阿婆匆匆去了厨房，捧来几个洗好的凉薯，又给我们倒了几杯凉茶，说是用山上的罗汉果泡的，比城里的好喝多了。看阿婆一上午又唱又跳，精神得很，我们便问她有什么保养的秘方，她爽朗地笑起来：“我今年76岁了，年轻时候就喜欢文艺，只要有机会唱歌、跳舞，我就永远不会老。”
阿婆名叫龚桂梅，十七八岁时就是村里的文艺骨干，后来当了大半辈子妇女主任，上午参加演出的那些演员都是她亲自挑选、训练的。谈到这个话题，龚阿婆兴奋不已，她说，去年接到镇里通知，要组织一批群众演员进行民俗表演，她当时就暗暗决定要组建一个艺术团；从报名、海选到培训、排练，花了将近一年时间。“村子里的妇女条件不错，可是都没经验，得一句一句地教，结果教会她们了，我嗓子也唱哑了。”龚阿婆抓了一把花生放进我手里，接着说，“除了给她们练功，余下的时间我还要搞创作，现在我们已经有20多个节目啦。”上午我们看到的节目都是龚阿婆根据小时候听过的歌谣、地方戏改编的，像采茶歌就是她小时候跟着姐姐上山时，姐姐唱给她听的。我说，她们的表情比专业演员还动人，龚阿婆很激动：“那当然啦，我们可都是真情实感啊。那首《十里送郎》是我从一个90岁的老人那里听来的歌谣，讲孟姜女哭长城的，我教她们唱的时候，好多人都流泪了。” 龚阿婆给自己一手创建的艺术团取了一个名字，叫“油菜花艺术团”，因为每年4、5月关水坪村的油菜花开得最美。没时间排练是她现在最头疼的问题，艺术团的成员都是普通农村妇女，多数时间要在田间干农活儿，只有晚上或者雨天才能将人聚齐排练。让龚阿婆感动的是，跟着艺术团演出没有一分钱报酬，却从未有成员缺席。
离开时，龚阿婆执意为我们唱一支送别的歌谣，曲调有些凄婉，听得心里有些不是滋味。龚阿婆每天都会花上一下午的时间整理从乡间搜集来的歌谣，然后写成文章。
Tips
不可错过的茅古斯
近日风靡网络的张家界版《江南Style》视频，让土家族舞蹈茅古斯得到了一次空前的普及。在湘西土家山寨，可以目睹这种古朴野性的舞蹈。
茅古斯，土家语为“古司拨铺”，意为“祖先的故事”。茅古斯舞是土家族流传至今的古老而原始的祭祀仪式之一，通常在“社巴日”表演。跳茅古斯舞时，身披茅草的土家族男女屈膝沉臀，摇头抖肩，象征原始人类走出森林。整个表演过程既有人物也有对白，用简单的故事情节表现了土家先民开荒拓野、捕鱼狩猎的生活，时而会发出高亢的呜呼声，表达对祖先和大自然的崇拜。
虽然不是成熟的戏剧形式，但茅古斯舞有比较完整的情节、固定的场次和对白，被专家称为中国戏剧的活化石。
Tips
生态博物馆——石堰坪
位置：张家界市东南，桃源、沅陵、永定三县交界处。
看点：原生态田园风光，保留完整的土家族吊脚楼、水碾、筒车、老式油榨作坊，丰收时节，村民的晒谷坪里满是稻谷、花生、高粱、粟米、大豆，吸引不少摄影爱好者。周边还有原始次生林大冈岭，“小桂林”上灰溪等，适合自驾、露营。此外，当地流传至今的“薅草锣鼓”、“糊仓”等土家族传统祭庆活动也值得一看。
千年古寨——蔡家坪
位置：张家界市东南，永定区、慈利县交界处。
看点：清一色小青瓦吊脚楼，大多有两百年历史。其中，欧家寨子的吊脚楼历史最为悠久，饱经五百年沧桑，经历过五次翻修。欧家大院占地5800多平方米，建筑面积超过2800平方米，是两进三重堂复合式吊脚楼，虽然部分已遭损坏，但昔日繁华仍依稀可见。
采访手记
保罗·索鲁说：“旅行本就是孤独的事业：观察，检视，评估，你必须独处而不受干扰。”在张家界，你可以独行，却难以一直平静。孤高的悬崖绝壁，惊险的民俗表演，村民情不自禁的笑容，都会一点一点地影响你，引你思考，进而有所感悟。当然，前提是要有一颗开放且敏感的心，一如这片开阔的峡谷，唯其空，方能接纳万物。
张家界像一个历练已久的武林高手，待人接物从容不迫、细致入微，就像一条条蜿蜒于山间的栈道，仿佛浑然天成，一路走来只觉得畅快无比；可一旦动起手来，却所向披靡，正如那些直耸云霄的峭壁悬崖，瞥一眼已是胆战心惊。于是，你会愈发渴望从他身上挖掘到更多不寻常的东西：或者像翼装勇士一样，不惜与之来一场生死对决；或者深入藏于山中的土家族寨子，去发现吊脚楼几百年沉积的秘密。
张家界秋冬旅行三部曲
1 登高慢慢游
秋冬时气温不高，只要不是雪大路滑，都适合登山，秋可赏红叶，冬可赏白雪。在缓慢登高的过程中，可以尽情地欣赏武陵源峰林的每一寸肌理。
推荐路线：
1.从金鞭溪的源头开始漫步，顺流而下，一小时后抵达袁家界山脚下，然后开始登山，登山约需2～3小时。
2.在十里画廊搭乘小火车抵达天子山脚下，可徒步上山。据说此处的台阶有六千级，走完全程约需2小时。
至于天门山，因为三面绝壁，最好还是乘索道上山，然后沿悬空栈道欣赏绝壁与大峡谷组成的壮丽景观；山顶路线分为东线、西线，走完全程约需3～4小时，其中精华景点大多在东线。
2 泡一泡温泉
张家界地热资源丰富，已建成江垭、万福两家4A级温泉度假村，境内慈利县于2012年11月被正式评为“中国温泉之乡”。秋冬到张家界登高、漫步，晚上再泡一泡温泉，正好洗去一身疲乏。
推荐温泉：
江垭温泉度假村，位于慈利县江垭镇，距离武陵源区只需半小时车程，是张家界市第一个温泉度假村，也是整个大湘西唯一一家仿古式半露天温泉。现有瀑布温泉、石板温泉、椰奶温泉、花草温泉等20余种温泉池。
3 过个土家赶年
土家人在腊月廿九（小月时则为腊月廿八）过年，比汉族的春节提前一天，故名曰“赶年”。这是他们一年中最为隆重的节日，除了吃三下锅、土家腊肉等湘西特色菜，还会跳一种名为“摆手舞”的民族舞蹈。找一个风景秀丽的土家村寨，过一次“赶年”，是了解土家风俗的最佳方式。
推荐乡村：
永定区的王家坪镇距离市区60公里，有许多古朴的村寨。此外，武陵源区的索溪峪镇、中湖乡、协合乡，桑植县的苦竹寨，也都是保护得比较完好的特色乡村。
这种反差，往往为我们亮出了硬币的另一面，让我们在被习惯思维所牵引的迷宫中恍然大悟，意识到在“主流”之外尚有另一种可能。
作为中国旅游业的老牌景区，张家界传递出的信号不仅丰富，而且鲜明。这使得我们在见到“符合期待”的张家界之余，也有机会发现印象之外的另一个它：一个作为家园而不仅仅是旅游景区的张家界，一项有着内在驱动力而不只是为了经济效益的传统工艺，一群真心热爱民族歌舞而不是为了应付旅游观光的土家人……这些形同张家界的第二张面孔，在我们脑海中投射下美丽的影子。
遇见另一个张家界
我们在秋天与张家界相遇。这一时节的张家界，有五彩斑斓的树叶，有变幻无穷的云海，较之春夏，虽然曝光率不那么高，但是一样美丽撩人。透过摄影师们的镜头，我们同样读懂了冬天在张家界留下的独特风情。
无论春夏秋冬，那些令游客感觉新鲜的场景，对于本地人来说，如同俯仰之间便可望见的天门山一般，早已融为生活的一部分，习以为常。少了一些激动，却多了一份悠然，寄托了更多情感。那种绵长的生活滋味，让我们仿佛是第一次意识到，张家界不仅仅是一个旅游目的地，也是一个家园。
武陵源的山造型奇特，并且奇得没有规则、不合常理，让人联想到华山的险、西北魔鬼城的奇、喀斯特地貌的秀。它们以鬼斧神工般的形象，留下了几百万年前地质运动的见证。
Tips
张家界的秋冬特色看点
1.秋看缤纷冬赏雪：张家界市森林覆盖率已达74.75%，景区的森林覆盖率更高达98%，有武陵松、珙桐、银杏、伯乐树、红豆杉、水杉等3000多种植物，且随海拔的变化而呈现出不同的特性。秋天到来时，山上山下各呈异彩，是赏秋的好去处。此外，张家界是南方为数不多可以看到雪景的地方，张家界雪景和南岳的冰挂雾凇，已成为湖南冬季旅游的两大招牌。由于山峰多为垂直状，武陵源一带的雪景很少有连成一片的，多为斑斑点点，颜色对比强烈，倒也别有韵味。
2.云山雾海：武陵源的山奇且俊，有了云雾相伴，则又多了一分柔美。秋天时有雾的天气多，时常可以看到雾绕险峰，云锁悬崖。在天子山峰顶，可以看到左有御笔峰，右有仙女散花，一左一右，在云雾的帮衬下似乎靠得更近，形成“江山美人”的组合。
3.风中摇曳龙虾花：龙虾花是张家界武陵源特有的植物，广泛分布于金鞭溪、畲刀沟、十里画廊、西海等阴湿地带，形如龙虾，“虾头”上有两根卷须；微风徐来，花朵左右摇摆，仿佛龙虾在水中活蹦乱跳。龙虾花的颜色有淡黄、粉红、白色数种，夏秋时节开花，花期较长，可持续到初冬。
今冬乘高铁前来可享受优惠
武陵源核心景区（含天子山、袁家界、张家界国家森林公园）门票分为两种，使用期分别是3天（245元）、7天（298元）。此外，张家界的重点景区有黄龙洞（门票80元）、宝峰湖（门票74元）、天门山（门票258元）、土家风情园（门票90元）、大峡谷（门票118元）等。
2012年11月20日至2013年2月28日，所有搭乘高铁到长沙的游客，可在张家界武陵源享受“一山一洞一湖”的门票优惠。游客可凭高铁车票（5天内有效）和身份证购买优惠票：武陵源核心景区160元，黄龙洞45元，宝峰湖40元。此外，购买优惠票的高铁乘客还可享受武陵源辖区部分酒店的优惠。
张家界秋冬旅行备忘录
1.挑一双轻巧、保暖、防滑的鞋子，最好有防水功能，以防被小雪或雨水打湿。进入景区以后，走石板路时宜慢宜稳，工作人员也会提供可以直接套在鞋子外面的草鞋。切忌穿皮鞋。
2.秋冬时节不时会下雨，雨伞必不可少。
3.冬天路面易结冰。自驾车前往，要备好轮胎的防滑链，晚上尽量把车停在暖库。
4.记得给相机也做下“保暖措施”，电池在低温环境下容易出现电流失。
5.虽然市区和景区温度都不算太低，而且室内基本上有空调，但是室内外温差较大，容易诱发感冒，要特别注意。
镜头里的色彩之旅
法国摄影师、前马格南图片社欧洲分部主席马克·吕布，1957年起多次访华，他第一次游紫禁城时选择了大雪纷飞的冬天。像往常拍摄火车上的中国人、红小兵、手持玫瑰的女人、站岗的士兵等景象一样，马克·吕布在紫禁城里一些最平常不过的地方发现了美，并用相机记录下来，这组照片名为《大雪中的紫禁城》，50多年后，其中一张登上拍卖行，受到藏家追捧。马克·吕布说：“我一向更善于发现世界上美好的事物。”这也恰是反季节旅行的好处，可以更从容地发现一些不一样的或者是被忽略了的美好。
10月底到访张家界，景区不像夏天那般拥挤，在电梯、索道、环保车等处等候的队伍明显短了许多，行走在山间的栈道上，有独享清幽的美妙。
虽然已是深秋，张家界的温度却始终保持在一二十摄氏度。冬天虽然也会下雪，但仍以晴天居多，加上景区多呈盆地状，大风天气少，平均温度在-5℃至15℃之间，寒而不冻。
张家界的美也并未因季节的变换而打折扣，峰林依旧，青松不改，唯有山腰的灌木丛红黄相间，更加斑驳灿烂。站在袁家界，隔着峡谷间尚未消尽的晨雾远望，一些山峰顶上还有人家，是世代居住于此的土家族人。在张家界，土家族是人口比例最大的民族，其次是汉族、白族、苗族等。离这些房子不远，有一块块金黄的梯田，有些已经完成了收割。在高山之巅乍见到这么一片几乎与世隔绝的田园风光，不禁有种海市蜃楼的感觉。
最妙的是，秋冬时节雾天明显增多，峡谷里云海翻腾，几分钟就会变换一次“妆容”，为峰林增添了几分魅力。若是搭乘索道上山，“腾云驾雾”的感觉会更加鲜明，前不知去向，后不见来路，仿佛进入了一个时光穿梭机，忽然有一座山峰跃入眼帘，随即又消失在茫茫云海中…… 春夏时节，每天约有两三万名游客进入袁家界、天子山等武陵源核心景区，2012年中秋、国庆双节期间，游客数量“井喷”，一度突破5万人。当时，许多人早上五点多便来到百龙天梯和索道处排队，队伍一度长达一公里多，不少人排了三四个小时，有经验的人随身带了电子游戏或是扑克，精明的小贩们则高高举起橘子、花生、栗子以及当地特产猕猴桃兜售。有些游客干脆自己慢慢爬上山，再在山上住一宿，反正景区门票的有效期是3天。
秋冬时节，张家界的游客数量仅为夏季的1/3到1/4，个别景区只有1/10，人满为患的情形不见了，此时的张家界更容易接近，也更加本色。冬日雪后，摄影爱好者们齐聚于此，各守据点，尽享风光秀丽、游客稀少的美好时刻。有一位摄影师长住在天子山上，拍摄了很多武陵源的冬日雪景：群山像是戴了一顶顶小白帽，近处的树枝上挂着晶莹的冰凌花，仔细观看，会发现松犹青、草犹绿，青松碧草与寒冰白雪交织在一起，构成了武陵源峰林的冬日风情。垂直节理发育的地貌特征，使得武陵源的山看上去酷似一个个身材挺拔的少年。白雪覆下时，这些少年仿佛英雄迟暮，英姿犹在，可头发和眉头都过早地发白了。一些山峰也因为白雪的点缀，面目更加清晰，与其他季节相比，仿佛换了一副面孔，让常来此采风的摄影师感到惊喜。“秋天时五彩缤纷，冬天时黑白分明，这是张家界颜色最亮丽的两个季节，配上线条分明、有棱有角的山林，举起相机的刹那间，仿佛听懂了它的独特语言。”一位本地的摄影发烧友如是说。
带着想象进山
淡黄色的山峰如巨柱般直指天空，数百米的海拔让人不禁有些晕眩；从上往下看，山顶却是平的，长满矮小的松树。在山峰密布的峡谷，能瞬时体会古人所说的“峰峦如聚，波涛如怒”是何等境况。若是起了云雾，整个峡谷便如大海般波涛起伏，山峰在其间若隐若现，好似蓬莱仙山……张家界最大的看点便是山，其中又以武陵源的石英砂岩峰林地貌最为典型。武陵源景区由天子山、袁家界、金鞭溪等几部分组成。据统计，其间有石峰3103座，其中相对海拔400米以上的便有一千余座，堪称“山的海洋”。这里的山会让人联想到华山的险、西北魔鬼城的奇、喀斯特地貌的秀，但细节的各具特色，又让它们拥有了自己的标签。
游人可以从西边搭乘电梯进入袁家界，也可以从东边乘坐索道进入天子山，抑或沿着金鞭溪漫步，哪条路线都可以尽赏山的奇特、秀美，或仰视，或俯视。我更喜欢搭乘电梯、平视峰林的感觉，较之从谷地往上看，多了一份从容，也多了一份敬畏：山峰展开它嶙峋的胸膛，一道道近乎水平的分割线构成了山崖的主体纹路，让人不禁担心这座笔直的高山会不会忽然破裂开来或者向下滑动，尽管它们已经在此屹立了亿万年。
武陵源的山造型奇特，并且奇得没有规则、不合常理，往往拔地而起、垂直而立，有的上粗下尖，大悖物理学原理。其中最典型的当数跨度达20余米、高度达385米的天然石桥“天下第一桥”。桥的两头原为山的一体，只是山体中部的石质比较薄弱，经过一系列的风化、崩塌之后，露出一个大桥洞。它们是几百万年前张家界地质运动的见证。站在张家界市区环顾四周，会发现山脊如春蚕啃食过的桑叶，呈现出各种毫无规律的形状，这也为张家界各处山峰的命名提供了无数种可能。
天子山附近有一个由三四座山峰组成的景观“天女散花”，较高的山为少女的头部，她正低头看着手中的篮子，前方的绿色丛林是她撒出的花朵。但也有人说这更像是一个背着背篓的少女在回头张望。还有一处名为“孔雀开屏”的景观，有的人说孔雀正在朝前看，有的说是回头看。反正这样的争论，根本不会也不必有标准答案。艺术之美，原在似与不似之间，何况武陵源的山是大自然的艺术杰作。这是一场想象力之旅，你可以像海子一般，尝试给每一座山“取一个温暖的名字”。
似乎是为了与武陵源的山融为一体，建在山上的贺龙雕像都是追求神似，铜塑的身躯像山峰一样粗犷、斑驳，唯有头部经过精雕细琢，嘴角微微露出笑容，经典的持烟斗动作标明了他的身份。贺龙是张家界桑植县人，在“两把菜刀闹革命”时一度转战景区内的天子山，打游击战。立有此雕像的贺龙公园便是为纪念这段经历而建。铜像背负青山，面对三面皆为绝壁的半圆形洼地——神堂湾，向下俯视，深不见底，只听得山风阵阵，据说风声激烈时像是人喊马嘶，似有千军万马正在鏖战。
Tips
山的海洋
在地质学界，石英砂岩峰林地貌是与喀斯特地貌、雅丹地貌、丹霞地貌、河谷地貌齐名的自然景观，其特点为砂岩地表流水或地下水垂直或近垂直节理侵蚀切割，从而形成平台、方山、峰墙、峰丛、石门、天生桥等形状。最典型的景观便是张家界的武陵源景区和天门山，该地貌也因此被称为“张家界地貌”。
构成砂岩峰林的地层为中泥盆统云台观组和上泥盆统黄家磴地，其岩性为巨厚层或厚层石英岩、状砂岩、夹薄层、粉砂岩等，石英含量高达90%以上，且胶结物多为铁质、硅质等，化学性质十分稳定，具有较强的抗蚀性。这也是张家界会有许多峰柱的主要原因。峰柱一旦形成，可屹立千万年不倒，而且没有碎石滚落之虞。至于峰柱之间的间隙，更多的是地壳运动的结果。据地质学家考证，3.8亿年前，张家界还是一片汪洋大海，第三纪以来的新构造运动使得这里不断地产生间歇性抬升。
特殊的地质条件决定了武陵源砂岩峰林的特点：峭壁林立、寨高台平、沟壑幽深、溪流环绕，整体显得气势磅礴，在有雾的天气更是风景变幻、美丽异常。据统计，在张家界86平方公里的核心景区里，共有3100多座峰柱，堪称“山的海洋”。
时至今日，张家界地貌仍有其科研价值。如武陵源砂岩峰林地貌的形成过程和表现形式是系统和完整的，经历了孕育期、幼年期、壮年期、晚年期等四个发育阶段，在园区内均有典型的峰林遗迹，“几乎包揽了地质及其生态环境的全部内容”（联合国教科文组织考察武陵源后的评语）。
冬天的张家界，群山像是戴了一顶顶小白帽，近处的树枝上挂着晶莹的冰凌花，若是仔细观看，会发现松犹青、草犹绿。若是起了云雾，整个峡谷便如大海般波涛起伏，山峰在其间若隐若现，好似蓬莱仙山。 至今仍有不少人家留守在百年吊脚楼里。虽然商业经济已经改变了传统社会男耕女织的生活模式，机器生产也代替了绝大多数手工工艺，但是一群人围坐在篝火旁聊天、探讨女工的生活，依然是许多土家人的温馨回忆。
行走在张家界，心跳加快是常有的事。巍峨的峰柱，深邃的峡谷，搭在悬崖之上的栈道，配合着迷人的景致，经常让人忍不住激动起来。
勇敢者的天门山
巍峨的峰柱，深邃的峡谷，搭在悬崖之上的栈道，配合着迷人的景致……行走在张家界，心跳加快是常有的事。
天门山海拔1518米，拜特殊的地质环境所赐，四周基本是绝壁，相对海拔1300多米。整座山仿佛是从地底下直直冒出来一般，又像是一株巨木被拦腰砍断，只留下粗大的树桩。乘缆车上山，一路足够惊险，不仅单点距离远，而且坡度大，最大爬坡角有38.6度。四周崖壁森森，下方是长满树木和灌木丛的大峡谷，有一条盘山公路直抵天门洞，极尽蜿蜒曲折，与缆车索道遥相呼应。
或许是海拔更高的缘故，天门山的秋天来得更早一些，满山红黄相间的树叶，在阳光的照耀下尽显艳丽。随缆车抵达山顶，像是进入了一个巨大的平台，中部略略隆起，沿着外围行走，可以尽赏悬崖绝壁与深山幽谷构成的壮丽风景：凌霄台、倚虹关、鬼谷天堑、扣云关、醉云亭、石门锁翠……
天门山东线有一段60米长的栈道，铺设的不是水泥板，而是透明钢化玻璃，站在玻璃上，胆大的，可以尽情欣赏足下的万丈深渊，为这难得的角度而兴奋；胆小的，在轻微的晕眩中走到尽头，也可以为完成了一次对自己的挑战而欢呼，似乎勇气倍增。
天门山是勇敢者的舞台，而这舞台的焦点便是天门洞。1999年，世界特技飞行大师、匈牙利人彼得·贝森叶驾机成功穿越天门洞，轰动全球，有数亿观众收看了直播节目，这是人类历史上首次驾机穿越自然山洞，被载入了吉尼斯世界纪录。此后，围绕天门洞展开的各类竞技活动频频见诸媒体，每一次都能引起轰动效应。
2012年10月中旬，全球翼装飞行比赛在此举行，30多名来自世界各地的飞行员一决高下。翼装飞行，顾名思义，是身着特殊制服、模仿鸟儿展开双翼在低空滑翔的一项运动，仅靠肢体来调节飞行方向，最后才打开降落伞着陆，其形象酷似电影中的蝙蝠侠。由于起跳点通常不是飞机就是高楼（Building）、高塔（Antennae）、大桥（Span or bridge）、悬崖（Earth）等，飞行高度比较低，供飞行员调整姿势和打开降落伞的时间十分有限，危险系数较大，向来被视为最有冒险精神的极限运动，历史上曾有数十人为此丧命，因此有人将其英文名称BASE Jump（BASE，即几个起跳点英文首字母的组合）译为“背死跳”。
59岁的老选手、英国人托尼·拉吉尔（Tony Uragallo），从事跳伞运动已经42年，曾12次获得英国跳伞比赛冠军。托尼是翼装飞行运动的大力推广者，在他11000余次的极限跳伞中，有4000余次是翼装飞行，他还是翼装的设计师和生产商，被称为“翼装服之父”。此次在天门山举行的翼装飞行比赛，选手们所穿的飞行服基本都是由他的公司生产的。
托尼是本次比赛中年纪最大的选手，体力与精力并不具备优势，前不久还查出患有癌症，可他依然选择了参赛。他是勇者中的勇者。
Tips
比张家界更早“成名”的天门山
天门山在古代已颇具声名。据史书记载，三国吴景帝永安六年（公元263年），这座原名稾梁山的奇山忽然破裂开来，石壁上露出一个大洞，其形如门。吴景帝孙休将此视为吉祥之兆，赐名“天门山”，并在此设立天门郡，属荆州，郡治设在今张家界市政府所在地。天门郡的名称一直沿用到南朝西魏年间（公元555年），前后将近300年。
当争议成为一种标签
“哈利路亚山”的景点前面，总有许多人驻足留影，悬崖边安放着大型的“纳美人”塑像，带花纹的蓝皮肤、竖起的尖耳朵，以及一条长长的尾巴，正是2009年全球热映的科幻大片《阿凡达》中的形象。影片上映后，观众发现里面的“潘多拉星球”并不像导演声称的另一处中国名山，倒是与武陵源的峰林形象相似，悬浮在半空的“哈利路亚山”更是与景区的“南天一柱”如出一辙。不久，景区将“南天一柱”更名为“哈利路亚山”，由当地青年扮演的“纳美人”旋即出现在景区与游客互动。这便是张家界这个老牌旅游景区的营销特点，不放过任何一次宣传机会，哪怕它充满争议。
行走在张家界，时常能感觉到许多景观似曾相识，许多景点都曾在媒体上“打过照面”，其中不乏颇有争议的话题。在保持媒体关注度方面，张家界不仅热衷，而且擅长。2005年百龙天梯建成，这座高达326米、名列全球室外观光电梯首位的人工建筑，因为依附在武陵源的山体之上，引起了广泛关注和讨论，批评者众。电梯至今仍在高速运转，走完全程仅需1分40秒，每小时可运送3000多名游客。
类似的事情还有很多：1999年，黄龙洞宣布为洞中最大的钟乳石“定海神针”投保1亿人民币，创下保险史上的纪录；2006年，俄罗斯空军应邀到张家界进行飞行表演，派出了重型战斗机苏-27、苏-30，引发全球关注；2008年起，“高空王子”赛买提·艾山一连三年在天门洞进行无保护状态下的高空大斜度走钢丝极限挑战……前些年有位中央首长来此游览，用一句“岂有此理”来感叹武陵源的山峰之奇，结果当地不久便出版了一本介绍张家界旅游资源的同名书籍。
当初最具争议性、后来又被视为成功范例的，是张家界城市名称的变迁。1988年，辖有慈利县、桑植县、永定区、武陵源区的大庸地级市成立，时隔不到6年，大庸市宣布改名为张家界市——1982年建立的我国第一个国家森林公园张家界就位于其境内。这与黄山市的诞生一同被视为旅游城市改名的滥觞，引来无数效仿者，于是有了这份特殊的城市名单：香格里拉县、五指山市、麦积山区、都江堰市、普洱市、西双版纳市、武夷山市、九寨沟县、石林县……
伴随着“炒作”的争议，我们在张家界更多感受到的是相对成熟的旅游环境：便捷的交通运输，随处可见的星级宾馆，以及良性的景区经济秩序——商家在指定的范围内经营，不会随便对游客拉拉扯扯。无论旅游路线的规划，还是导游讲解的时机，都掌握得恰到好处。几乎所有景点都开发成了便捷的环形路线，不必走回头路。天门山的索道就在火车站对面，游客一出站便可搭乘索道直接上山。景区中时常有互动感十足的少数民族表演，一段看似平平无奇的路线也会因此趣味盎然。 张家界的海外游客，比重最大的是韩国人，每天都有从韩国直飞张家界的包机。不少韩国人在张家界从事旅游工作，有些已经定居下来。说起张家界旅游在海外市场的推广，当地人显得颇为自豪，凭借多年宣传与口碑，韩国已经有了“不请父母到张家界一游便为不孝”的说法。
回到北京不久，网上开始疯传张家界版的《江南Style》视频，以当地各个经典景区为背景，翻版“鸟叔”与土家族的互动表演，身穿稻草服跳起原始民族舞蹈的旅游局官员，再度引发热议。看来，张家界的争议与传奇还将继续。
Tips
媒体暴风眼中的张家界
1982年9月，建立全国第一个国家森林公园，张家界开始为国人所熟知。
1988年5月，建立地级大庸市，辖慈利县、桑植县、武陵源区、永定区，张家界位于武陵源区内；同年8月，由张家界国家森林公园、索溪峪风景区、天子山风景区三大景区构成的武陵源风景区被列入国家第二批40处重点风景名胜区之内。
1992年，武陵源风景区被联合国教科文组织列入《世界自然遗产名录》。
1994年，大庸市更名为张家界市，旅游产业发展迅猛。
2001年，武陵源风景区入围全国第一批4A级旅游景区。
2007年，武陵源风景区入围全国第一批5A级旅游景区。
2009年，科幻电影《阿凡达》在全球热映，导演卡梅隆说灵感来源于中国的黄山，却被指张冠李戴，酷似“哈利路亚山”的应该是张家界。
此外，张家界市还是我国第一批拥有国家地质公园（2001年）的城市之一。
在旅游城市里，张家界俨然一位成熟的中年男子，浑身散发出成熟的气息：便捷的交通运输，随处可见的星级宾馆，以及良性的景区经济秩序……这个老牌旅游城市也不会放过任何一次宣传机会，哪怕它充满争议。
在水边遇到童年
20世纪60年代，当都市题材在日本摄影界大热的时候，摄影师北井一夫却选择了逃离东京，将镜头对准素昧平生的村庄。他说：“在村庄中漫步，在这些旅途的风景中，我找寻着童年记忆中的影像：风景中央，一个小孩伫立着，而观看着他的我，仿佛见到了自己儿时的回忆。我按下快门。对我而言，与农村风景、与在那儿生活的人们相遇，拍摄下当时的照片，是唤起我、重新弥补我失去的童年的方法。”
在张家界的日子里，我最喜欢的事情便是沿着江堤散步，堤上是市民绿油油的菜园，堤下的澧水边有妇女边洗衣服边聊天，孩童在附近的斜坡爬上爬下；江边的小洲上有长长的芦苇，江面上偶尔划过一两只小船。这情形让我倍感内心宁静，就像北井一夫所说，有一种与童年重逢的感觉。
张家界的水流打动我的，不仅在于其清澈，更在于那些附着其上的风景。江边隔上一段距离便建有公园，早上六七点钟，有人在此舞剑、跳舞、打太极，盯着江水看上一会儿，会看到有保护色的鱼儿在悠闲地游来游去，而且数量越来越多。比起作为风景区、旅游城市的张家界，我更喜欢作为家园的她。此时，风景不是被剥离出来供游人观赏的，而是融入生活当中。张家界对植被、水源进行严格保护，同时市民仍然可以取用江水、在此行船。人，本是风景中不可或缺的一个元素。
雨后初晴的傍晚，去金鞭溪散步。金鞭溪位于武陵源景区西南角、袁家界山脚下，前几天来过一次，当时关注的是秦始皇赶山的传说，留意的是醉罗汉、神鹰护鞭等景致。此时重游，没有目的，就是闲走。空气比白天更加湿润，山间云雾霭霭，路旁随时可见水杉、龙虾花等珍稀植物，身边多是携妻带子的当地人——市民凭身份证可以免费进入。人们沿着各种健步道漫步、聊天或是竞走——金鞭溪全长6公里，步子快些，1小时便可走完。想想他们每天都能拥有这样的景色、这样的傍晚，真让我有点嫉妒了。
回到市里，推开窗户，正好看见天门山掩映在浩大的山雾当中，只有山头悬浮在半空，仿佛一幅巨大的写意山水画。天门山距离张家界市区不过8公里，随时可以望见它巍峨的身躯，想必当地人家早已对这幅风景习以为常了。忽然想起卞之琳的《断章》：你站在桥上看风景/看风景的人在楼上看你/明月装饰了你的窗子/你装饰了别人的梦。
Tips
张家界市区休闲看点
1.澧水江滨走一遭——张家界的城市森林覆盖率，位居全国110个地级以上城市首位，极适合早晚散步、健身。可以沿着澧水边的江堤漫步，也可以到江滨的大庸桥公园运动一下。
2.市区有氧登高——张家界是一个“开门见山”的城市，除了随时可以望见的天门山，市区还有五子坡、回龙公园山地（上有烈士陵园）等，海拔不高，但坡度普遍不低，爬到山顶往往也要累出一身汗，许多市民都乐此不疲。
3.听一曲乡村音乐——正对着武陵源区政府的溪布街，内有水上酒吧一条街，饭后到此小坐，看溪边芦苇摇曳，听音乐在耳畔飘荡，亦不失为一种享受。这里还不时会有土家族、苗族的民族风情表演。邻近酒吧街的地方还有不少特产店、创意坊。
张家界植被保护完好，水流清澈，城市森林覆盖率更是位居全国110个地级以上城市首位。人们可以在江边洗菜洗衣服，也可以沿着澧水行船打渔或是散步、锻炼。想想他们每天都能拥有这样的美好环境，让人不禁有些嫉妒起来。
湘西土家族的双层视野
张家界市的桑植县、慈利县、永定区、武陵源区是土家族的聚居地，我们的探访分成了两条不同的路线，也收获了两种不同的视野。
位于张家界市区的土司城和老院子，像一座动态的土家族民俗博物馆，身着土家族传统服饰的阿妹和阿哥，全方位地展示了土家族传统祭祀、哭嫁、织锦等民俗风情。
位于永定区东部的关水坪镇则是一个保存完好的土家族寨子，我们穿过风雨桥，走进吊脚楼，与当地土家人一起吃住，真切地感受到他们的质朴与好客。
土司城里守艺人
土司城是张家界市内一处展示土家族民俗风情的人文景观，建于湘西保留最完整的土家山寨旧址。与各种民族风情园一样，尽管这里的工作人员都身着土家族传统服装，但很难将他们与真正的土家人画上等号，他们的讲解声情并茂，可总感觉缺少些“温度”，民俗表演无非是一种定时的工作，我期待能有些不一样的发现。 一早在土司城里闲逛，看到一间售卖纪念品的阁楼，挂了一排织锦，旁边写着“西兰卡普”，这是一种土家织锦，以棉线织成，摸上去很实在。老板娘约莫二十七八岁，一身红衣，略宽的袖口和裤边上绣着红红绿绿的图案，头发细致地盘在脑后，插了一根银发簪。她不像大多数商贩那样喋喋不休，浅浅地笑着，露出两颗俏皮的虎牙，只说了一句：“这是我们土家族特有的手工艺。”随手抻了抻挂着的织锦，动作温柔仔细，眼中闪过一点亮光。
Tips
土家女儿“三件宝”
土家织锦、绣花鞋垫、绣花布鞋是土家族传统手工艺的代表，也是土家姑娘压箱底的“三件宝”。 绣花鞋垫是土家姑娘送给意中人的信物，制作一双纯手工鞋垫需要7天，约要纳一万多针，图案多为鸳鸯、彩蝶、喜鹊等，象征幸福。当亲事定下来后，按照规矩，土家姑娘要交给男方一双亲手制作的绣花鞋，表示允诺。
土家族姑娘十三四岁便要开始学习织锦，大约到十七八岁就要为一家人做鞋。由于织锦工艺复杂，如今学织锦的土家姑娘越来越少，但是至少会在出嫁前，为自己绣出一副鞋垫和一双绣花鞋，以期婚姻美满。
用棉线凝固了时光
这位羞涩的老板娘叫周立群，是一位土家织锦的手艺人。只要说起西兰卡普，她就特别活跃，话也多起来。在土家语里，“西兰”指铺盖，“卡普”的意思是花，“西兰卡普”即土家族人的花铺盖；还有一种说法是，曾经有一位土家姑娘叫西兰，卡普是她所织的花布。过去，织锦是土家女儿身价的体现，有“养女不织锦，顺手（不如）莫养她”的说法，土家阿妹出嫁时，一定要准备自己亲手编织的西兰卡普作为嫁妆。现在会织锦的阿妹不多了，周立群说，在湘西，熟练掌握织锦技艺的人大约只剩二十几个。作为西兰卡普的替代品，多数土家阿妹会将自己绣的鞋垫送给心上人。
周立群捧过一块织锦给我看：这个勾，就像乡间随处可见的倒钩藤，我们把它织成一对一对的，长短粗细一样，弯度也一样，意思是男女在一起要相互扶持；土家阿妹最喜欢“四十八勾”，寓意是嫁去夫家以后，能够与周围的人相互体谅，和谐相处，这也是西兰卡普里最难织的图案。她又拿出一块黑红织锦让我猜上面的图案，哈，这显然是一个“福”字，她笑着摇头：这个图案表达的仍然是一对两情相悦的男女。西兰卡普的图案大多是抽象、无意识的，于是会出现各种各样奇妙的巧合。这块织锦价格不菲，一来因为图案恰似“福”字，二来红和黑是土家族最崇尚的两种颜色。土家织锦由五色线织成，首先是黑色，其次是红、黄、蓝、白，恰好是道教的五行正色。
我看周立群穿了一双绣花鞋，看样子还未婚嫁，便问她打算为自己准备一块什么图案的西兰卡普，她的脸腾地红了，说还没想好呢。
周立群从小就喜欢织锦，后来上了大学，当了一年多的会计，可还是割舍不下，于是辞掉工作，一门心思研究西兰卡普。“我跟着叶水云老师学，老师不会教得特别具体，只能靠自己悟。”土家族织锦是从反面织，翻过来才能看清楚图案，特别考验人的逻辑能力，而且一般不打稿，全靠人对棉线的控制。老师无非是教织机的操作，这一行过来要踩一下踏板，那一行过来不能踩；踩的时候要轻，抬的时候要慢，这样梭子才穿得顺；剩下的就靠自己琢磨了，哪里挑花，哪种颜色挑几格，都要构思好。土家织锦的传统图案也有规律可循，年轻人记忆力好，五六天就能掌握，只是要织出别具一格的图案并不容易。对初学者来说，每天能织出一寸已经很难得，更要命的是，明明构思好的图案织出来却完全不是那么回事，只能狠狠心拆掉。周立群学艺的时候，因为喜欢老师织出的图案，想要搞清楚织法，偷偷拆过老师的作品，经常织不回去，让老师哭笑不得。
织机顶端架着厚厚一捆织好的西兰卡普，周立群说已经织了好几个月了。我试着坐上织机，可是根本无从下手，只会拿梭子胡乱摆摆样子。“哎哟，你腰上还没扣绷带呢。”她咯咯地笑着。我起身让她坐下，她说早上一般不织锦，空气太湿润，棉线不够光滑，不过还是答应稍微织一点儿。不一会儿，她似乎忘记了我们的存在，梭子在手中飞快地穿来穿去，纹样发生着极其微小的变化。我们往往惊叹于织锦成品的精美，然而，当我站在她身边，感受时光一点点流逝，才发现，其实那些纹样产生的过程更加动人。一个纹样，需要反复同一个动作几天、几个月，甚至几年才能完成，每一根细细的棉线，不知凝固住多少时光。
大概过了一个小时，游客逐渐多起来，周立群这才放下梭子，无奈地笑笑：“人多的时候没法儿织。虽然我在景区工作，可是总盼着淡季快点儿来，这样我就能在织机前坐上一整天。”
走一个刀尖上的江湖
每年农历正月初三至十五、三月三、六月六，是土家族的“社巴日”——祭祀祖先、祈求五谷丰登的传统祭祀活动。“社巴”是土语，意为“摆手”。社巴日当天，各山寨的男女老少聚集在摆手堂，身披稻草的土家族男子跳起“茅古斯”，微屈双膝，踩着小碎步进进退退，含糊不清地念着土家语，时而高声呼喊，场面古老而神秘。“梯玛”（土家语，指从事祭神驱鬼巫术的人）吹响黑白两色的牛角，众人跳起摆手舞，随后“梯玛”赤脚攀上高高的刀梯，在刀梯上做着各种惊险的动作，最后在顶端窄窄的八仙桌上翻起了跟头……这是土家族传统祭祀的场面，其中上刀梯是土家族一种与符咒密切相关的杂技，也叫“上刀山”。
湘西“上刀山”的表演，一般是两根铁链或木柱中间横着数十把钢刀，还有一种是一根专用的刀梯木柱，钢刀穿插在支柱上，也可以称作“上刀树”。作为古老傩技的一种，巫师在“上刀山”的表演中要遵循一定的仪式，包括整理袍冠、上香、吹牛角号、念咒画符等，最后才是赤脚上刀梯。除土家族之外，瑶族、傈僳族、苗族等少数民族也保留有这样的绝技，据说它起源于人类早期的“度戒”仪式，也就是原始部落男性的成人礼。在瑶族，男子要经过“十二度”才被视为一个真正的男人，其中前两度就与“上刀山”有关，先是在巫师带领下翻越平放在地上的“刀山”，接着巫师在过关者脚上画符念咒，率领他们依次踩刀梯而上，登上云台。这种说法还有待考证，但是“上刀山”确实与人类早期的祭祀活动有关。经过几千年的演变，如今，在大多数少数民族聚居地，“上刀山”已经逐渐演变为一种祈盼安乐的民俗活动。 土司城的摆手堂前有一张高耸的刀梯，两根长约30米的铁索，中间横着25把长长的钢刀，我用手指小心试了一下，锋利无比。我们找到了一位会“上刀山”的阿巴（土家族对年长男性的称呼），他正要吃午饭，看到我们，放下碗筷迎了出来，脚步极轻快。这位阿巴身高不到160cm，古铜色的皮肤泛着光泽，干瘦的上身裹一件蓝底白条衬衫，配一条黑色灯笼裤，裤腿紧紧扎在脚腕上，蹬一双习武之人常穿的云头洒鞋，从外表很难猜出年龄。他爽朗地笑着：“这刀，我都踩几十年了，早就如履平地，没什么神秘。”
阿巴本名焦建新，祖籍河北，是个孤儿，十多岁开始练“上刀山”，跟着师父闯荡江湖，八九年前定居在张家界。他坐在长凳上，呷了口茶说，“上刀山”其实不难，就是一种硬气功，只要肯下苦功，都能练成，除了基本功，靠的就是胆量。“上刀山”全凭口传心授，师父收徒最重要的是看资质和悟性。当年有一个小兄弟跟焦建新一起拜师学艺，两个人练起功来不相上下，可是焦建新只学了四五年便自立门户，在江湖上渐渐闯出一番名堂，小兄弟则无奈改行。“第一次上刀山，还是师父逼着我，因为他身体不适，只能由我顶替。说实话，那时候是真害怕，脚心挨着刀刃儿的感觉我一辈子都忘不了。可是，真踩上去了，发现根本没事儿，心也就踏实了。”提起几十年来闯荡江湖的经历，焦建新总是轻描淡写，那些在我们看来充满惊险或荣光的往事，他总是一笔带过，只告诉我们“要下苦工夫”。
焦建新破例为我们单独展示了一回“上刀山”。他用力晃动铁索，抖落掉几日来积在刀刃上的雨水，随即脱去上衣和鞋袜，尽管年近五十，他的臂膀和胸肌仍旧健硕。只见他手握刀柄，脚踩刀刃，短短数秒，已经窜到二十几米高，其间变换各种姿势，时而双手张开金鸡独立，时而俯身将腹部架在刀刃上，看得我倒抽几口凉气。
穿上袜子前，焦建新特意让我们看了一眼他的脚底板，竟然没有一块老茧。我问他“上刀山”几十年来是否遭遇过险境，他连连摆手说完全没有，否则还能活到今天？“凡事难者不会，会者不难。这世上没什么绝对危险的事情，也没有什么绝对安全的地方，只看你如何练功。”焦建新一生漂泊，至今孑然一身，“上刀山”也许是他唯一的寄托。从刀山上下来，穿戴整齐的阿巴，神情却一下子黯淡下来，他转身走向阁楼，背影有一些沧桑。
百年吊脚楼上的歌谣
去往王家坪镇的路上，司机师傅几乎一路漂移，我们在车上东倒西歪。据说这个镇的几个村子保留着大量有数十年甚至上百年历史的吊脚楼，为了保护这些珍贵的传统建筑，当地政府不允许兴建砖瓦房，只能由政府出资修整、修建吊脚楼。经过大约两个小时的颠簸，车子在镇文化站前停下来，李站长将带我们去拜访关水坪村。
一座饱经沧桑的风雨桥横跨在清澈的小河上，远远看到几位村民等在桥头。走过一小段土路，踏上石阶，欢迎的歌声已经响起，带头的是一位六七十岁的阿婆，梳着齐耳短发，穿一件孔雀蓝的针织衫，黑色长裤，腰板挺得很直。阿婆的声音不大，可是曲调悠扬，没有经过任何音效设备的过滤，高起来却像是要窜上风雨桥的顶梁，低下来又似乎已潜入桥下的溪流。李站长说，这边土家族唱歌谣从来没有现成的唱词，全都是现场即兴发挥，随性之极。阿婆的唱词大意是说：远方来的客人啊，我们这里没有好酒好菜，粗茶淡饭可莫要嫌弃。我们跟着歌声，踏过残破的桥面，进入了土家族的寨子。
草根舞台
寨子里祠堂前的空地忽然热闹起来，锣鼓打点儿，胡琴奏曲儿，女人们披挂上戏服，挎着竹篮，载歌载舞。歌谣的唱词我听不懂，干脆上场凑个热闹，跟在一位大姐身后走两步“滥竽充数”。大姐拉起我的手，悄声说现在要跳采茶舞了，还递给我一个篮子。舞蹈动作不难，很快我就能和着节拍跳起来了，但我发现舞蹈队伍中，自己是最不投入的那一个：周边的大姐大妈们将竹篮高高举过头顶时，脸上洋溢的笑容是如此真切而动人，而我做不到，想来只有常年在田间地头劳作的人，才能真正体会到那种收获的喜悦。
最后一场是土家族独具特色的民间戏剧——土地戏。扮演土地公公的大姐身穿丝绸绣花长袍，头戴面具，手拄雕刻帖金的龙头拐杖，晃晃悠悠地走到空地中央，自说自话起来，大意是土地公公连续几日不在家，三个土地婆婆分别要跟他理论一番。接着，三个土地婆婆上场，你一言我一语，跟土地公公斗上了嘴。此时，台下有观众试图“劝架”，土地公公走过去跟他掰扯起来，说得对方嘿嘿直乐。李站长说，王家坪这一带的土地戏都是如此，没有固定的台本和台词，完全是即兴说唱。
村民们的演出足足持续了三个小时。跳完采茶舞后，我一直安静地坐在小竹凳上，因为实在不想做一个气氛的破坏者，她们朴实的歌声和动作，让我觉得这根本不是表演，这就是她们的生活，而她们也尽情享受这样的时光。
土家阿婆的文艺生活
午饭简朴，可是吃得舒坦，米酒的清香留在口中，暖了身体。饭后，在桥上带头唱歌的阿婆请我们去她家里做客。过了独木桥，沿河走了十几分钟，阿婆在一处破旧却依然恢宏的吊脚楼前停下来。这里的吊脚楼不像侗寨、苗寨那样，几百栋甚至上千栋连成一片，大多是独门独户，依山傍水，各家的吊脚楼样式也不完全相同。阿婆家的吊脚楼已经有两百年历史，她出嫁后就一直在这里生活，修修补补地过了一辈子。
阿公正在院子里闭目养神，阿婆喊了一声“客人来了”，他笑眯眯地起身招呼我们。屋里电视、冰箱、沙发、席梦思床一应俱全，唯独壁橱还是老样式，阿婆也还是习惯坐在小竹凳上。阿婆匆匆去了厨房，捧来几个洗好的凉薯，又给我们倒了几杯凉茶，说是用山上的罗汉果泡的，比城里的好喝多了。看阿婆一上午又唱又跳，精神得很，我们便问她有什么保养的秘方，她爽朗地笑起来：“我今年76岁了，年轻时候就喜欢文艺，只要有机会唱歌、跳舞，我就永远不会老。”
阿婆名叫龚桂梅，十七八岁时就是村里的文艺骨干，后来当了大半辈子妇女主任，上午参加演出的那些演员都是她亲自挑选、训练的。谈到这个话题，龚阿婆兴奋不已，她说，去年接到镇里通知，要组织一批群众演员进行民俗表演，她当时就暗暗决定要组建一个艺术团；从报名、海选到培训、排练，花了将近一年时间。“村子里的妇女条件不错，可是都没经验，得一句一句地教，结果教会她们了，我嗓子也唱哑了。”龚阿婆抓了一把花生放进我手里，接着说，“除了给她们练功，余下的时间我还要搞创作，现在我们已经有20多个节目啦。”上午我们看到的节目都是龚阿婆根据小时候听过的歌谣、地方戏改编的，像采茶歌就是她小时候跟着姐姐上山时，姐姐唱给她听的。我说，她们的表情比专业演员还动人，龚阿婆很激动：“那当然啦，我们可都是真情实感啊。那首《十里送郎》是我从一个90岁的老人那里听来的歌谣，讲孟姜女哭长城的，我教她们唱的时候，好多人都流泪了。” 龚阿婆给自己一手创建的艺术团取了一个名字，叫“油菜花艺术团”，因为每年4、5月关水坪村的油菜花开得最美。没时间排练是她现在最头疼的问题，艺术团的成员都是普通农村妇女，多数时间要在田间干农活儿，只有晚上或者雨天才能将人聚齐排练。让龚阿婆感动的是，跟着艺术团演出没有一分钱报酬，却从未有成员缺席。
离开时，龚阿婆执意为我们唱一支送别的歌谣，曲调有些凄婉，听得心里有些不是滋味。龚阿婆每天都会花上一下午的时间整理从乡间搜集来的歌谣，然后写成文章。
Tips
不可错过的茅古斯
近日风靡网络的张家界版《江南Style》视频，让土家族舞蹈茅古斯得到了一次空前的普及。在湘西土家山寨，可以目睹这种古朴野性的舞蹈。
茅古斯，土家语为“古司拨铺”，意为“祖先的故事”。茅古斯舞是土家族流传至今的古老而原始的祭祀仪式之一，通常在“社巴日”表演。跳茅古斯舞时，身披茅草的土家族男女屈膝沉臀，摇头抖肩，象征原始人类走出森林。整个表演过程既有人物也有对白，用简单的故事情节表现了土家先民开荒拓野、捕鱼狩猎的生活，时而会发出高亢的呜呼声，表达对祖先和大自然的崇拜。
虽然不是成熟的戏剧形式，但茅古斯舞有比较完整的情节、固定的场次和对白，被专家称为中国戏剧的活化石。
Tips
生态博物馆——石堰坪
位置：张家界市东南，桃源、沅陵、永定三县交界处。
看点：原生态田园风光，保留完整的土家族吊脚楼、水碾、筒车、老式油榨作坊，丰收时节，村民的晒谷坪里满是稻谷、花生、高粱、粟米、大豆，吸引不少摄影爱好者。周边还有原始次生林大冈岭，“小桂林”上灰溪等，适合自驾、露营。此外，当地流传至今的“薅草锣鼓”、“糊仓”等土家族传统祭庆活动也值得一看。
千年古寨——蔡家坪
位置：张家界市东南，永定区、慈利县交界处。
看点：清一色小青瓦吊脚楼，大多有两百年历史。其中，欧家寨子的吊脚楼历史最为悠久，饱经五百年沧桑，经历过五次翻修。欧家大院占地5800多平方米，建筑面积超过2800平方米，是两进三重堂复合式吊脚楼，虽然部分已遭损坏，但昔日繁华仍依稀可见。
采访手记
保罗·索鲁说：“旅行本就是孤独的事业：观察，检视，评估，你必须独处而不受干扰。”在张家界，你可以独行，却难以一直平静。孤高的悬崖绝壁，惊险的民俗表演，村民情不自禁的笑容，都会一点一点地影响你，引你思考，进而有所感悟。当然，前提是要有一颗开放且敏感的心，一如这片开阔的峡谷，唯其空，方能接纳万物。
张家界像一个历练已久的武林高手，待人接物从容不迫、细致入微，就像一条条蜿蜒于山间的栈道，仿佛浑然天成，一路走来只觉得畅快无比；可一旦动起手来，却所向披靡，正如那些直耸云霄的峭壁悬崖，瞥一眼已是胆战心惊。于是，你会愈发渴望从他身上挖掘到更多不寻常的东西：或者像翼装勇士一样，不惜与之来一场生死对决；或者深入藏于山中的土家族寨子，去发现吊脚楼几百年沉积的秘密。
张家界秋冬旅行三部曲
1 登高慢慢游
秋冬时气温不高，只要不是雪大路滑，都适合登山，秋可赏红叶，冬可赏白雪。在缓慢登高的过程中，可以尽情地欣赏武陵源峰林的每一寸肌理。
推荐路线：
1.从金鞭溪的源头开始漫步，顺流而下，一小时后抵达袁家界山脚下，然后开始登山，登山约需2～3小时。
2.在十里画廊搭乘小火车抵达天子山脚下，可徒步上山。据说此处的台阶有六千级，走完全程约需2小时。
至于天门山，因为三面绝壁，最好还是乘索道上山，然后沿悬空栈道欣赏绝壁与大峡谷组成的壮丽景观；山顶路线分为东线、西线，走完全程约需3～4小时，其中精华景点大多在东线。
2 泡一泡温泉
张家界地热资源丰富，已建成江垭、万福两家4A级温泉度假村，境内慈利县于2012年11月被正式评为“中国温泉之乡”。秋冬到张家界登高、漫步，晚上再泡一泡温泉，正好洗去一身疲乏。
推荐温泉：
江垭温泉度假村，位于慈利县江垭镇，距离武陵源区只需半小时车程，是张家界市第一个温泉度假村，也是整个大湘西唯一一家仿古式半露天温泉。现有瀑布温泉、石板温泉、椰奶温泉、花草温泉等20余种温泉池。
3 过个土家赶年
土家人在腊月廿九（小月时则为腊月廿八）过年，比汉族的春节提前一天，故名曰“赶年”。这是他们一年中最为隆重的节日，除了吃三下锅、土家腊肉等湘西特色菜，还会跳一种名为“摆手舞”的民族舞蹈。找一个风景秀丽的土家村寨，过一次“赶年”，是了解土家风俗的最佳方式。
推荐乡村：
永定区的王家坪镇距离市区60公里，有许多古朴的村寨。此外，武陵源区的索溪峪镇、中湖乡、协合乡，桑植县的苦竹寨，也都是保护得比较完好的特色乡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