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美国当律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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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峰:口述 芝麻:整理
  众所周知,美国人喜欢打官司,美国每年的民事诉讼费竟超过200亿美元。本文主人公李峰以他在美国从事律师职业的新鲜经历,展示了一个光怪陆离的美国社会。他也从一个默默无闻的见习律师成为了蜚声业界的华人大律师,见证且打赢了一场又一场离奇官司,并获得了美国政府的嘉奖……
  
  初出茅庐
  
  2002年,我在河南郑州一家律师事务所经过几年的奋斗,终于如愿以偿,考取了美国哥伦比亚大学法学院的研究生。来到纽约,开始了艰难的求学之路:我除了要应对繁重的学习任务,还要根据教授的要求自己寻找实践机会——到各个律师事务所实习。
  2007年夏,我毕业了,还通过了极难的律师资格考试。我相信自己一定能找到一家像样的律师事务所。可美国的律师多如牛毛,我在经历了数次求职后,几乎花光了所有积蓄。终于,我留在一家规模较小的CK律师事务所工作,因为这家事务所的老板迈克答应先帮我支付房租。
  可在接下来的一个月里,我对这份工作感到很失望。首先作为新任职的律师,我本人不可能有什么案源,老板迈克要考察我三个月后才能派我打官司。这表明,我没有收入!
  更让我心里不平衡的是,我曾实习过的几家律师事务所,在纽约甚至在全美都是颇有名气的。可CK律师事务所只接受一些鸡毛蒜皮的小案子,有些案子还令人匪夷所思,不可理喻。
  2007年12月,一个名叫莫西的男子居然状告全美广播电视网ABC,他的理由是,由于这家电视台的存在,导致他妻子肥胖,孩子成了“懒惰的电视迷”。最终,这个官司在他恶意诉讼的嫌疑下,以ABC掐断了他家的电视信号为了结,CK律师事务所惨败,我一分钱也没赚到。
  更可笑的是,2008年1月,美国百威啤酒的生产商——安豪泽布施公司推出了一个系列广告:广告中有两个漂亮女孩突然出现在一个喝了百威啤酒的卡车司机面前。一个名叫卡莱的男人由于受到这则性感广告的诱惑,买了一箱啤酒喝下去,却没能看到两个活生生的女人出现在他眼前。根据民法,他竟然起诉百威公司发布虚假广告,要求赔偿其1万多美元。我看这个案子很悬,果然,法庭驳回了此案,原告败诉。我不禁十分担忧,因为我的生存已经面临了危机!
  我想我不能坐以待毙。2008年2月,一个名叫帕丽斯的女警察怒气冲冲地走进了我们的办公室,她要起诉著名的“维多利亚的秘密”内衣生产商!原来,她在试穿这件新内衣时,附件上一块小金属片弹出来割伤了她的眼睛,导致她不能正常地执行交警任务,帕丽斯要求内衣厂家赔偿20万美元。
  当时,律师所老板迈克正在从华盛顿飞回纽约的班机上,于是我果断地对这个女警察说:“对不起,我们不能接这个官司。”然而,等女警察前脚离开律师事务所,我立刻发挥做实习律师时学会的本领,打电话联系到了维多利亚内衣制造商,声称我们CK律师事务所收费价格低,服务专业。
  果然,几天后,维多利亚内衣制造商委托我们打这场与女警察帕丽斯的官司。老板迈克惊喜地拍着我的肩膀说:“你是怎么做到的?这个官司就由你来打!”在法庭上,我从维多利亚内衣的广告中吸取灵感,认定女警帕丽斯作为一名交通警察,并不需要穿着性感的内衣去执勤,毕竟她不是去赴约。最终,维多利亚内衣制造商获胜,我们得到了一笔报酬。
  就这样,我在试用期不到三个月的时间里就成为CK律师事务所正式的挂牌律师了。
  
  雷人官司
  
  通过几个月的工作,我渐渐开始明白为什么迈克总爱接手一些荒谬、甚至雷人的案子了。原来,怪诞的官司在美国是桩大生意,光2007年的各类侵权诉讼,索赔总额就高达2600多亿美元,这是因为美国公民敢向权威和大品牌挑战,且乐此不疲。
  由于帮维多利亚内衣制造商打赢了这场官司,我们CK律师事务所的案源陡然猛增。在稀奇古怪的诉讼中,有些让人大开眼界,忍俊不禁,有些甚至完全不可理喻。
  2008年3月,一位名叫卡罗琳的女士状告一家文具店,原来她在这家文具店里被一小孩绊倒而扭伤了脚关节,她要求得到50万美元的赔偿。不可思议的是,这个绊倒她的小孩正是她的小儿子!我大胆接手了这个案子,通过社会学方法实地调查发现,这家文具店在摆设上存在隐患,对消费者的人身安全构成威胁。
  在证据确凿的情况下,我们最终胜诉!官司结束后,那位叫卡罗琳的母亲对我说:“谢谢你帮我打赢了官司,其实我是想让文具店得到一个教训。虽然这一次他们付出了昂贵的代价,可以后就不会有别的家长和孩子受到伤害了,而且其他商店也能以此为鉴。”听了卡罗琳的话,我十分震惊。原来,美国公民在通过法律维护自己权益的同时,也是为了让他人,瞳得如何保护自己。
  2008年6月,一个鼻子红彤彤的老妇人敲开了我办公室的门。交谈后我得知,这位名叫海瑟的女士习惯通过看电视台的天气预报计划自己的行程。由于电视台在一周前播报周末将是个好天气,海瑟出行时穿得很少,结果天气突变,海瑟淋了个落汤鸡。更可气的是,海瑟是在第二天才收到电视台延时发来的“临时突变气象服务”的短信,可她已经得了重感冒,花了不少医药费,为此海瑟要求电视台为他们的信誉赔偿1万美元。和之前的动辄几十万的官司相比,这个案子的赔偿额实在是太少了,如果胜诉,CK律师事务所也得不到多少利润。可作为律师,不应该只考虑自己的利益。通过调查,我拿到了电视台发布短信的具体时间记录,从而证实电视台工作人员的失职。海瑟女士胜诉,获得了赔偿。
  为了表达谢意,海瑟为我做了一顿丰盛的晚餐。我在纽约的生活很孤独,但在海瑟女士的餐桌前,我却感到了久违的家的温暖。
  渐渐地,我开始喜欢上了这份工作。在随后的日子里,我又接手了不少雷人的诉讼。一名纽约青年被邻居的车轧伤了手,原因是当时他正在偷邻居的汽车轮上的罩子。这导致他的手骨粉碎性骨折,本来他是小偷,却因此得到了7万美金的赔偿。更不可思议的是,一名新泽西州的笨贼在别人的车库里偷窃时被反锁在里面,直到这家主人8天后度假回来他才得以脱身,在此期间,他困在车库里只靠一罐可乐和一袋狗食度日。义愤填膺的他怒告屋主,这个笨贼由于申请了意外保险,我们竟然帮他打赢了50万美金的赔偿官司!
  另一个搞笑的诉讼是,一名住在布鲁克林的无业青年杰瑞的屁股被邻居的狼狗咬伤,因为他拿仿真枪不停地挑逗狼狗,最终激怒了它。我以侍养宠物犬的相关法律帮杰瑞赢得了1.5万美金的赔偿和相关医疗费。但是我要求他必须向邻居家的狼狗道歉,因为宠物也应得到尊重。
  案子一桩接着一桩,我打赢了一场又一场官司。这些光怪陆离的诉讼让我对美国社会的百态有所认识。我曾听说有一名律师买了一盒极为稀有 且昂贵的雪茄,他为24支雪茄投保了火险。结果他在一个月内把这些顶级雪茄抽完了,保险费一毛也没缴,却提出要保险公司赔偿的要求。在申诉中,这名律师说雪茄在“一连串的小火”中受损。保险公司不愿意赔偿,理由是:律师是以正常方式抽完雪茄的。法官在判决时表示,他同意保险公司的说法,认为此项申诉非常荒谬,但是该律师手上的确有保险公司同意承保的保单,证明保险公司保证赔偿任何火险,且保单中没有明确指出何类“火”不在保险范围内。与其忍受漫长昂贵的上诉过程,保险公司决定接受这项判决,且赔偿1.5万美金的雪茄“火险”。
  但最精彩的是,当这名律师将支票兑现之后,保险公司立刻报警将他逮捕,罪名是这名律师涉嫌对雪茄进行了24起“纵火案”!律师很陕因“蓄意烧毁已投保之财产”的罪名被定罪,入狱服刑24个月,并罚款2.4万美元!
  这让人忍俊不禁的诉讼,正体现了法律的魅力!而我也体会到在美国打各类荒谬官司也是一门艺术。
  
  蜚声业界
  
  就这样,我在CK律师事务所的工作越来越得心应手了。随着我接手的诉讼案件的增多,我的事业也逐步得到了拓展。
  2009年2月6日,我又遇到了一个离奇的官司:一名叫玛蒂的女子控告男友杰森剪掉了她的马尾辫。原因是1月底的一天,玛蒂到杰森家时发现他正在床上睡大觉,玛蒂试图将杰森喊醒,没想到这一举动惹恼了杰森。杰森将女友推倒在床上,拿着一把剪刀强行剪掉了她金黄色的马尾辫。玛蒂感到悲痛欲绝,可当地法庭却判杰森无罪,因为“头发被剪不会痛”。但玛蒂认为男友强行剪掉自己头发的行为已经对自己造成了严重的人身伤害,因此再次状告杰森。
  在法庭上,我和杰森的律师就“强行剪辫子”是否属于犯罪展开了长达1小时的激烈辩论,争论焦点是,一个人的头发到底是否有生命?它对女人到底有何重要意义?在参阅了《大百科全书》等权威著作后,我坚定地认为头发是一个女人的“无上荣耀”,对一个女人来说,头发是她身体的一部分,在头发的衬托下她们将显得更加美丽,头发对女人来说极端重要。不经女性同意就强行剪掉她们头发的一部分,已经构成了严重的肢体伤害罪,强行剪掉女人的头发是一种袭击行为。最终,法庭判杰森“构成肢体伤害罪”。
  这件离奇的诉讼案一下子吸引了纽约媒体的注意,我们CK律师事务所又一次胜诉!玛蒂对记者说:“我的头发是我的骄傲和快乐,头发被剪后整整3个月,我都一直戴着假发,由于受到巨大的心理压力,我甚至还搬了家。”如今,玛蒂的头发已长长了,她的生活也恢复了正常。因为打赢了这场复杂的官司,我被称为“能赋予头发生命”的律师。老板迈克设宴为我庆祝,还给我加了薪水。但接下来的两个案子才使我真正在法律界奠定了事业基础。
  2009年3月12日,纽约一名叫诺列的警察被控用电棍袭击坐在车后座的疑犯。原来,这名疑犯当时情绪失控,拼命踢打车窗。诺列拔出警棍想制服那名男子,但阴差阳错,却意外地拔出了他的手枪,射向疑犯胸膛——杀死了他!死者家属起诉纽约市政府,而市政府随即起诉了电棍公司,辩称这家公司生产的电棍有问题,任何一个正常的警官都会犯错,将他们的枪错当作警棍。市政府要求警棍公司为这次不幸的死亡事件支付全部费用!我们CK律师事务所接手了这起诉讼,在调查小组的帮助下,我终于拿到这家警棍制造公司的设计与警察配备的枪支相似程度的证据,原来这一切都因为警棍公司为了节约成本在原有的手柄设计上取消了一个“警棍拨开”装置,导致它的手柄的触觉和枪支一模一样,从而产生手感误差。最终,市政府赢得了这场官司,而我们CK律师事务所也得到了嘉奖,我也得到表彰。
  2009年5月,新泽西州一对双胞胎姐妹被当局控告长期合伙操纵一起骗局。原来奥莉也是一名律师,偶尔也兼职在新泽西州下面的小地方做法官。当她业务很忙、分身乏术时就会派自己的双胞胎妹妹帕特丽去做“替身”,从而可以同时收取两份代理费。这样的状况维持了三年,从来没有穿帮过,可她们的骗局最后还是被人识破。为了洗脱罪名,这对姐妹最后找到我,她们拿出上万美金,甚至准备用色诱的方式贿赂我帮她们打赢官司!为了维护正义,我坚持拒绝与被告同流合污。最终,说服她们当庭认罪。由于在金钱面前,毫不动摇自己的立场,2009年夏,我获得了“最佳律师”的奖励。由此,我的律师地位更加稳固,收入也随之提高了,但我却丝毫不敢懈怠,我开始懂得,即使是在一家很小的事务所里工作,律师永远都应该做他力所能及的事情,来服务社会。
  2009年12月,我们CK律师事务所接到了一桩棘手的官司。爱达荷州的一户人家指控棕熊偷了他家的蜂蜜。养蜂人佐汉想尽了一切办法阻止这只棕熊靠近蜂箱,包括大放嘈杂的音乐、打开刺眼灯光等。可是这只胆大包天的棕熊根本不理这一套,屡次跑来搞破坏。无奈之下,佐汉只好把它告上法庭,然而爱达荷州法庭却判棕熊无罪,这让佐汉蒙受巨大损失,不服气的他几经周折来到纽约,因为他知道这里是民事诉讼的天堂。我们接手了这个案子,一开始,许多人害怕这桩官司一旦胜诉,就会由政府来买单,这可能会给我们带来麻烦。但是为了佐汉的权益,我挺身而出,最终胜诉。鉴于棕熊并没有可以为它做出赔偿的主人,所以法庭判决由当地政府赔偿他1700美元的损失。没想到,官司了结后,爱达荷州政府开始重新检讨野生动物保护的问题,甚至成立了当地野生动物与村民经济关系的问题小组。掩卷而思,虽然在这场官司里我们并没有获利,但是能让政府思考工作疏漏,这是一件更有意义的事。直到这一刻,我才感到自己真正实现了律师梦:无论官司多小,无论能得到多少回报,无论身处多么不起眼的律师事务所,只要能服务社会,就是我最大的幸福1
  2010年3月,我接触了一桩更不可思议的诉讼。原来住在纽约Sandford大街114号的伯恩太太收到了纽约政府的一张税单,要求她按照2.87亿美元的收入纳税。而实际上,老妇人的收入只有1.7万美元。很显然,这是纽约税务局的工作疏漏。可这张纳税单却把伯恩太太吓坏了。
  于是,我给有关当局写了一封律师函,阐明了情况,这个问题立马得到解决。按照美国法律,我的律师费按照我为客户减免的数额计算,所以伯恩太太不仅解除了税务危机,而我也得到了44.0234万美元的律师费,这笔钱是由美国政府支付的!拿到支票时,CK律师事务所的同行们都像我一样开心,老板迈克拍着我的肩膀说:“你可真了不起,就连美国政府也得为你工作!现在你再也不用我为你预付房租了!”
  
  (责编:卫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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