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金时间》中的“她”叙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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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摘 要】本文用“她”叙事的角度来分析乔叶的小说《黄金时间》,透过“她”叙事来展现了女性隐秘的心理需求,女性的生存困境及婚姻的异化扭曲,得出物质的丰富和精致并不能填补女性对精神交流的需求,她们渴望着能有一份熨帖的感情,能够引起精神上的共鸣,从而给现代人以启发。
  【关键词】“她”叙事;黄金时间;困境;婚姻
  一、小说概述
  《黄金时间》讲述了一个对婚姻、家庭及丈夫失望的妻子,纵容丈夫纵情声色暴饮暴食,在丈夫突发脑溢血的时候冷眼旁观,借用看电视、看杂志、洗澡等各种事项来打发救援丈夫的“黄金时间”,最终丈夫死去,妻子获得了自己余生的“黄金时间”。与乔叶以往的小说的不同之处在于,整个小说的基调是阴沉的,甚至是沉闷得让人揪心,看不到救赎与温情。而小说的主人公是她,其开端、发展和结局也都是用她来进行贯穿,故将这种叙述概括为“她”叙事。本文将通过分析“她”叙事来解读小说的女性心理,女性困境和婚姻困境。
  二、“她”叙事风格探讨
  正如一千个读者就有一千个哈姆雷特,一千个读者可能就有一千个“她”。从文学的叙事角度解读这部小说,更多关注的是其特点和潜在的体味,在《黄金时间》中,乔叶透过“她”叙事来展现了女性隐秘的心理需求,女性的生存困境及婚姻的异化扭曲,以期用这种多维性的解构来重塑爱情和婚姻。
  (一)“她”叙事的第一个特点:第三人称叙事
  综观整篇小说,都是用的这个视角进行。第三人称视角是一种“全知全能”视角,即叙述人不受时间、空间的限制,也不受生理、心理的限制,可以直接把小说中的人和事展现在读者面前,能自由灵活地反映社会生活。一般来说,在第三人称的视角下,故事中各个人物的心理及行动都会一览无余地呈现在读者面前。然而《黄金时间》中叙述的焦点始终落在“她”身上,除了她的所见、所为、所说之外,主要是着力描写了“她”的心理活动,“他”是作为同“她”有关联的人物出现的。因而作为读者似乎看到了一切,而事实上是一无所知的,一切都是由“她”牵引着读者娓娓道来。讲述着她对他(丈夫)的希望——失望——抗争(离婚)——绝望——报复的心理过程,讲述着他对她像对待一件物品般的漠视。因而这种视角更好地为读者展现了一个受到婚姻、生活和环境侵蚀的女性的酸涩隐痛的心理,她的遭遇甚至能够引起读者的共鸣,而最后她对他的残忍似乎也是合情合理的,读者的情感理性战胜了逻辑理性。这就是“她”叙事带来的流畅,在不知不觉中渲染了奇异的感染力,借用她的心理暗涌来获得。如果是第一人称视角来呈现的话,虽让人感到亲切自然,但对人物内心的挖掘便不如这般丰富多彩,尤其是在潜意识的角落。
  (二)“她”叙事的第二个特点:女性主义视角
  但是“她”叙事不仅仅是一种第三人称视角的常态,“她”叙事的独特之处还在于采用了一种女性主义的视角。女性主义是一种男女平等的信念和意识形态,其关注的是这个世界上男人和女人所面对的共同问题。事实上,现代女作家从“五四”时期开始,就在为那些无法自己拿起笔来的普通女性代言,冰心、庐隐、冯沅君、丁玲等都着力写知识女性冲破封建牢笼后的欢欣与苦痛,以人道主义情怀和女性的感同身受关注着社会普通女性忍辱负重的悲惨命运,但是她们都没有谈到对个体性别权利的全面认识和追求。而在乔叶的女性文学创作中,多注重女性自我经验的叙述,比如风尘女堕落的自我剖析《我是真的热爱你》及都市女迷乱的内心低语《我承认我最怕天黑》,进而去发掘“分裂的女性世界本身”,让读者在作家柔和的笔触下去了解女性深处那颗幽微的心。因此有人是这样评论乔叶,说她“善于解读现代人灵魂深处的隐痛”。
  本篇小说中,如果读者单纯从结果来看,她狠毒地“杀死”了他,是一个罪恶的人。然而将事件追本溯源后,读者会发现,她其实不是如此,至少不是我们主观印象中的这样。她和他之间的主要矛盾是:她在进入婚姻这个“坟墓”后依然找寻着生活的诗意,而他将她对生活的诗意全部消解,把它们消解在了日常生活的琐碎里。而她试图去改变这种困境,想着搬新家的时候“新房子,新气息”;也试图抗争过,在四十岁的时候大胆地提出离婚,而他却用“更年期”“神经病”来回答她,最终把她压榨得只剩下一副生命的空壳,“和他一起熬了这么多年,把她的黄金时间几乎都熬干了,他终于成功地把她也熬成了一个无趣的人” i。所以,读者这时候会隐隐地同情她,因为她的这种追求在今天的社会中是合情合理的,鲁迅也说过:“生存不是苟活,温饱不是奢侈,发展不是放纵。”每个人在物质需要得到满足的同时,也需要精神追求来丰富人生的内涵,使得生命丰满、完整,而非干瘪、枯燥。她渴望得到的不过是把她作为一个具有独立人格的人来对待,而不是将她作为一个物品一样地搁置,给她呵护和爱,让她感受到家是温馨的港湾,而不是冰冷的牢笼。她不想重踏几千年前中国传统女性的老路,不想在男权意志主导下的社会准则中苟活,她希望女性的自由选择权能够更宽泛些,社会对女性的宽容度能更多些。这就是“她”叙事中渗透出来的女性关怀,因为女性在与这个世界坚硬碰撞时,很少有男性作家去为她们发声,去抚慰她们的伤口。
  (三)“她”叙事的第三个特点:困境的共性
  “她”叙事的另一大特点则表现在,通篇小说里都是“她”和“他”,而没有具体的姓名,这种隐匿性,是作者的刻意为之。这种身份的隐匿,恰恰是一类人的代称,隐喻的是现代社会的残酷,是一种共性的反映。在现代的都市生活中,社会分工的专业化和精细化为女性提供了求职就业、经济自主、人格独立的机会,使得女性能够改变作为男性附庸地位的可能,但其实也有着更尖锐的考验,那就是女性如何在这个世界中自处与自卫,这是第一个女性生存困境的共性问题。钱钟书先生曾把婚姻比作一座围城:“城者,固也,外人不可侵其内。城固而被围,却足可见其内之困也。” ii本篇小说中显现的正是这种围城之困,“这么多年,以婚姻为壳,她就和他待在这种日子里。”像她和他一样的夫妻可能比比皆是,在貌合神离的表象下支离破碎地生活着,这种习惯的桎梏将伴随着他们进入坟墓才得以摆脱,这是第二个婚姻困境的共性问题。而乔叶就像是一个医术精湛的医生,用笔去解剖这个患病的婚姻,(下转第38页)   (上接第36页)展现他们婚姻异化的病根,引起社会上正在或者将要被这病毒感染吞噬的人们的注意,从而进行疗救。虽然乔叶并没有开出具体的处方,但是读者们也会在字里行间里自己感悟,这个处方大概是夫妻之间的相互尊重和关爱,彼此之间的欣赏和情调,共同保护婚姻这颗水晶球,别让细节毁掉幸福的婚姻生活。“他”作为“她”丈夫,对妻子的这种困境浑然不觉,也没有感到有丝毫不妥,整个社会更是这种窘困景况,对于女人的离婚是苛责和鄙弃,而对于男人离婚更多的是包容与接纳,使得女性在生存困境面前不敢反抗或者即使反抗也处于弱势地位,而只能是心里的抗争,正如文中“她在心里同他离了婚”那样,这是第三个社会环境困境的共性问题。“她”叙事通过女性的精神煎熬来一一呈现这些困境的习以为常,从而试图去探寻这些困境产生的根源以及找寻改变这些裸露困境的方法。
  (四)“她”叙事的第四个特点:细腻与残忍的对立
  如果说前面所阐释的“她”叙事展现的是内涵的话,那这个“她”则还展现着“她”叙事的外延。因为在传统的观念里,温婉一直是“她”的代名词,氤氲出来的是细腻和温情。而在本文的“她”叙事中,她有着玲珑剔透的细腻,这种细腻在“谋杀”丈夫的黄金时间里展现得淋漓尽致,拔电话线、看电视、洗澡等细节上布置得完美无缺,天衣无缝;然而她身上的温情却消失殆尽了,取而代之的是阴郁的残忍。这种从传统女性而来的异化,正是在欲望与追求之间得不到满足的人格分裂,超常态的欲望与欲望的超常态的压抑,造成了她的巨大精神痛苦;同时,社会普遍认同的伦理道德使得她的反抗充满荒谬性和无力感,正如小说里所说“例外总是很难的,她习惯了不例外” iii。在大环境和自己内心的双重压迫下,她便把她的生存困境转化成了非理性的魔性,在“聪明”地规避道德谴责的基础上将这种极端酿成了悲剧。在这里,展示她道德的堕落和人格的裂变并不是小说的全部内涵,疯狂的她实际上是以这种混合着血泪与死亡的极端方式来反击扭曲女性形象、遮蔽女性欲望的世界。可以想见的是,她虽然现在内心极度快意,也可以规避到舆论的压制,但是她的内心有一天是否能够让她安宁呢?这是一个未知的谜,因为她的这种扭曲不是自己想见的,是社会中现有的道德准则将她摧残成这般模样,她的异化也不仅仅是她,可能还有很多这样迫于社会道德伦理在承受精神煎熬的她们。正如乔叶自己所说:“我们内心有秘密,才能参透别人的秘密。我希望小说创作能够带给我穿透一层层的黑暗,最终得以呼吸到最清新的空气。”
  三、解读黄金时间
  在“她”叙事引领下的这篇小说,我们可以感受到,贯穿的黄金时间,既是静止的,又是相对的,它不仅仅指代的是抢救他脑溢血的三个小时黄金时间,还是她从整个青春到老年中消磨掉的几十年的黄金时间,更是在他离开后她独享自由余生的黄金时间。这样的一长一短,一死一生,充满着强烈的对比性,而乔叶一直是一个充满温情的作家,她用这种精心而震撼的对立,来警醒着我们,关注女性深蕴细腻的内心世界,满足女性的合理欲望,让女性能够做与男性平等的“人”;珍惜女性的黄金时间,更珍惜那些纤嫩的爱情及婚姻,肢解不是目的,肢解后的重建才是本原。
  注释:
  i乔叶.黄金时间[J].小说月报,第3期,第52页
  ii 钱钟书.围城[M].北京:人民文学出版社,2006.
  iii 乔叶.黄金时间[J].小说月报,第3期,第51页.
  【参考文献】
  [1]乔叶.黄金时间[J].小说月报,2014(3):51-52.
  [2]钱钟书.围城[M].北京:人民文学出版社,2006.
  [3]孟文斌.拿什么拯救你,我的婚姻[J].科技信息,2009(9):159-16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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