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过几场雨后，街头有点清冷。阿苏又一次来到了上海，处理一点工作上的事情。高铁过来需要5小时，不算太辛苦，也不算轻松。工作也是，难度不大，但又不得不亲自跑一趟。连带地，她对这个城市的态度也相似，不讨厌，但也没有亲近感。
　　这次住在表妹家。表妹在远郊，开车过来并不方便，她也不想给人添太多麻烦，自己查了路线，地铁要倒几趟，公交车反倒容易一点。陌生的地方，如果车站就在附近，线路也对，会给人愉悦感，要是两三分钟后，那辆目标公交车就可以驶抵，更会有满足感。
　　阿苏就这样坐了15站地，妹妹健身完，跑了7公里，过来接她的时候，阿苏手里捧着一盒冒着热气的麻辣鸡爪。健身这样的事情跟她没有瓜葛，麻辣鸡爪才更符合她的喜好。她不需要减肥，也从不计算体脂比。不想活得太用力，太标准，随便对付对付生活和自己就可以了。天秤座又懒，就这样吧。
　　妹妹则不同，她是有活力的摩羯座。虽然也有耍宝的一面，但主体仍然是有毅力的。所以随便就可以遛个弯，健个身，游个泳，顺便马拉松也跑，潜水也玩，肚皮舞也跳，能想到的那些都没有落下过。如果宅在家里，她也能不嫌繁琐去烤个蛋糕，做个曲奇。当然这也得闲，这几年她跟着家人做生意，不算大富，也算很可观。
　　看上去她也没有什么变化，还是小麦肤色，胸大腿长脸小，单身的状态也没有变化。几年前，她有个神气活现的男友，少年得志，喜欢指点江山，在社交网站上发点大一新生般的人生感慨。作为一个骨骼硬朗的现代女士，阿苏很容易讨厌这类自以为是的男生。后来该男生也不负众望地劈腿了，这段感情就算结束了。空窗两年，也见过不少适龄男士，但是都没有火花。年前，她去相亲网站填了信息，有一搭没一搭地跟几个网友聊着。
　　其中一个吃过两次饭，明天约着去喝个下午茶。妹妹让阿苏陪同参考。阿苏同意了。虽然她看完照片，已经忍不住吐槽，那可是一张使用了滤镜的32岁上海本地男的照片，看起来跟40岁也没有什么差别。妹妹说他还戴着手串呢，还有一副链子呢，只能先放过这类细节。“做什么的？”“海归，现在是一个外企的小中层，家里条件大概不错。”
　　俩人一合计，反正也不用报什么期望，见见就见见呗。大家约在杨浦的大学路附近的咖啡店，那里大同小异，据说算是有情调之地。实际东西当然一般，凑合的气味很重。两人的车一前一后停下，男士的车是普通的日本车，妹妹的是宝马，“他上次还特意跟我说明因为牌照限行，开着妈妈的车出来的。”
　　阿苏笑了笑，下车了。作为电灯泡，她比较识趣地点了一杯果汁，准备安静地坐两个钟头。妹妹有时会提一句姐姐这次从北京过来如何如何，她是哪一行的，滤镜男也会相应地问询一两句，不过问话既无趣，也有点傻。比如“如何增值保值，什么股票值得买”，以及“可以去海外投资房产嘛，多好！”聊两句就得歇著，实在没有话茬可接。最后打破沉闷的是一个创业的大学生，小伙来推销去污渍的软膏，湿抹布一擦，皮包和鞋子上的印痕就不见了。不算高明的东西，推销技巧也很一般。两位女士都没有兴趣，滤镜男在讨价还价，一盒80，他说两盒100元。最后强行买了两盒，推给了妹妹。妹妹说不用哈，我不用这些的。男子有点受挫，他说，你好像有点凶哎，即便用不上这些，如果人家送你，也可以不用这么生硬嘛，显得我费力不讨好。
　　妹妹只好忙不迭地解释，平时真的不用这些，吧啦吧啦。阿苏已经开始看着街景，树倒是挺绿。
　　这样过了几分钟，阿苏自作主张，提出起身走人的想法，妹妹附和，她们一同告别了这位男士。
　　车子发动起来，“牛屎一样。”阿苏说了一句家乡话。两人笑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