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萝的花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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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独身女子最初的愿望】
   没想到老爸会来,我把房子装修好搬过去半个月后,他坐了一夜火车赶了过来。
   我工作后,也不止一次邀请他来这个城市,他总是以路途太远、不想出门为借口,不肯光顾,只专心在家和老妈过起了养鸟种花的安逸日子。记得那次回家,吃饭的时候跟他开玩笑,说他疼我,把我独自扔那么远,也不担心也不操心,看都不去看看。
   没想他却倒打一耙,呵呵笑说,现在哪里轮得到我去照顾你,恐怕等着照顾你的男人都排队了吧?
   我翻他白眼。不过,他没说错,那时候,身边的男朋友倒真的有一小把。可也正是这一小把男朋友,让我慢慢发现了一个我必须正视的问题——我对婚姻没有愿望,我恋爱,热情也并不高,尤其谈到婚嫁,我就开始撤退。我越来越沉迷于一个人的生活,并开始为这种生活打基础——攒钱,交首付,买房子。
   谁说过,买房是每个独身女子最初的愿望。于是再次回家,我鼓了两天的勇气,才在离开之前,对他说,我想一个人生活。
   那次回去,是我26岁生日。
   说完这句话,老妈目瞪口呆,反倒是他格外平静,只是半天没说话。
   沉默良久,他抬起头来问我,你想好了,不是一时冲动?
   我点头,爸,我26岁了,早已经是成年人,我没有受到感情的打击和伤害,我只是喜欢这样的生活,你们别勉强我。
   老妈终于反应过来,刚要说什么,被他制止了。他看着我,你从小就是有主见的孩子,既然你想好了,决定了,我们不勉强你。
   我松一口气,感激地看他一眼。说实话,已经打算承受来自他们的阻力,尤其是他,他是思想传统的男人,无法想象怎样让他接受自己的女儿要独身。却如此出乎我的意料。只是在我要走的时候,一直感觉他有什么话要说,最后还是没有说出口。
   可是没想到,他却忽然来了。
   【最后我投降】
   我帮他拎过大包小包,很重。我半开玩笑,还是不放心吧?
   他瞪我,你那么会享受的人,我有什么不放心?你妈说,你都搬新家了,我总得代表她来给你“温锅”吧。
   “温锅”是我们家乡风俗,搬了新家,开火庆祝一下。
   我大笑,你带锅饼了吗?同样按照家乡风俗,“温锅”是要带一整张大锅饼的。
   他拍拍袋子。
   老天,一只锅饼,直径小半米,他竟然真带了。并且不光锅饼,他竟然还用小纸箱带了两盆花,非常普通的一盆芦荟和一盆吊兰。
   他把花搬出来,我脱口说,我不养花。
   那是以前。他搬着花走到阳台上,以后你就要养了,并且要多养。这两盆,是我养得最好的,过几天就能再分出几盆。吊兰净化空气,芦荟嘛,你妈说可以用来美容。他把花安放好,拍拍手,今天是周末,你带我去花卉市场,我给你再买几盆,再买点肥料什么的……
   爸!我用略高的声音表示抗议。
   他不回应我,挨着房间打量我的小窝,还不错,卧室挺大,阳光充足,不过电脑桌上需要一盆仙人掌,另外,厨房用品不全,书柜里少几本做菜的书……
   我跟在他后面抱怨,你现在都快成我妈了。
   那是,我这次也代表她。他完全不顾我的抗议,继续絮叨。最后我投降,走走,我带你去买花买用具买做菜的书……
   【赶紧把他送走了】
   那天,我们就像两个购物狂,一次次奔赴不同的地方,买回繁多物品。我原本简约的小家彻底乱了,十几盆花草分散在不同的地方,厨房里摆满了各种用途的锅碗瓢盆,各种美食的书籍图文并茂,尤其显眼的,是一盆大大的比我还高的绿萝,占据了阳台的大半个空间。他在那里欣喜地摆弄着,我却忍不住抱怨,原本,我是想在阳台放一台跑步机的。
   他反驳,真正热爱运动的人都会去大自然,看你们小区绿化多好,每天早上起来围着院子跑几圈,又锻炼身体又呼吸新鲜空气,买个跑步机,你还不成“宅女”了?
   我“扑哧”乐了,这么时尚的词他竟然也会说。
   笑啥笑!他却很认真,你只是想一个人过,不是想当“宅女”,对吧?
   我想了想,他说得对。
   看我点头,他便又开始教导我关于这些花草和金鱼的养殖,并且很严肃地转达我妈的一个指令,必须学会做饭!
   我不再反驳。他说什么,我都答应着,反正他不会老待在这里。
   果然,3天后他就决定回去,他放心不下他的花草、他的鸟和他新买的一只猫。
   我没有留他,赶紧把他送走了,我怕他再待下去,我的窝会变成动植物园。
   【得了一个“花痴”名号】
   他走了,我却开始对着一屋子的物件发愁。他挑的花草都不是名贵品种,可是,也都需要好好打理,有的怕水,有的怕旱。新崭崭的一排调味品,想用就要开火,不用看着可惜,更加上他一天次数不等的电话……我的生活忽然变得无比热闹起来,比一场一场谈恋爱还热闹。我几乎连睡懒觉的机会都没了,早早起床开窗通风,让那些亲爱的花草呼吸新鲜空气。看着时间表依次浇水、松土、上肥料,尤其那盆占据了我大半个阳台的绿萝,还要修剪,用喷壶一点点清洁叶片的灰尘……有时真的想不管它们了。可是他说,如果不管,它们真的会死!口气情深义重,都是好好的生命啊,你舍得?!
   我……不舍得。并且我很“悲哀”地发现,我越来越不舍得冷落它们,总是一边抱怨着,一边又仔细地呵护着。一个月后,他带来的那盆吊兰不仅抽了新芽,垂下的柔软枝干上还开了串串白色的小花,芦荟也分了盆,还有那盆绿萝,朋友过来做客,都惊讶于它的蓬勃。我还加了一个群,在里面和诸多网友交流各种花草的种植。有一次,上班前阳光灿烂,不久却骤然下起暴雨。想起家中阳台的窗没有关,我丢下手里的工作撒腿朝外跑,对面的同事被我搞得莫名其妙,以为出了什么大事……之后,得了一个“花痴”名号。
   这热闹缤纷的日子里,照顾了花草,我也开始学习照顾自己,三两个月下来,美食书上的推荐菜品,我已经学会了几道。周末的夜晚,也会给自己做两个可口小菜,一杯红酒,在绵软音乐和花草的清新气息里,一个人喝到微醺。
   并不觉孤单,只觉一个人生活在简约之外,还如此丰富甜美。朋友和同事众口一词,没想到,单身的日子可以这样过啊,美。
   是啊,以前我也没想到,而这些热闹和丰富,都是他给我添加的内容。
   【它的花语是:守望幸福】
   一年后,初夏的黄昏,我意外地发现那株高大的绿萝,竟然开出了两朵花来。两朵白色的花,如百合般大小,花瓣的形状却如并蒂莲,里面有和花瓣一样绵长的白色的蕊——群里所有的网友都确定地告诉我,绿萝不开花,但是他买给我的这一株,在这个黄昏,竟然开出了两朵白色的花。
   我激动万分,把它们拍了下来,并在群上发布了这条消息。
   即刻,无数“板砖”拍过来,撒谎、骗子、造假……晕,他们竟然以为我在撒谎。赌气关了电脑跑到阳台,我都有些怀疑自己了。
   还好,它们还在,那两朵美丽的绿萝花,依旧蓬勃地开着。直至两个小时后,一点点地慢慢枯萎。
   一点没错,它们只是开了短短的几个小时,但我有幸目睹了它们的盛开。
   随后,我百度了一下,绿萝又名黄金葛,也叫抽叶藤。一般不开花,开花的比率非常小。而它的花语是:守望幸福。
   网友说,要特别有爱心的人,才会让绿萝开花呢。
   打电话告诉他,他笑说,所以,闺女,你有爱心,会幸福。
   也是那天,在电话里,我问他,爸,那时你为什么不阻止我选择一个人生活呢?
   他笑,用你的话说,你早就已经是成年人,那么即使我干涉,你也不会听。人生的路,终归要你自己去选,我们能做的,就是在你选择了之后,顺从你的方式去爱护你。
   这,也是天下做父母的,能够给已经成年的儿女最好的爱了吧?他是在教会我,不管我做怎样的选择,都该努力做到最好,活得热烈。就像绿萝一样。
   或者,你们依然不信绿萝会开花,但这是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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