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庚和中美军事情报合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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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946年2月,马歇尔将军来华调处国共关系的时候,在重庆对周恩来说,战时东江纵队与美军情报合作,是二战期间美军获得的“最重要最有价值的情报”。图1是马歇尔与周恩来在重庆的合影,图2是东纵为盟军搜集情报的情报船,图3为深圳宝安档案馆珍藏——当年东江纵队向美军提供综合情报之残存原件。
  抗战期间,东江纵队与英军的情报合作引起了美军的高度重视。特别是美军第十四航空队通过设在桂林的英军服务团帮助得以与中共东纵游击队接触,数次在与港九大队合作中获得了很有质量的香港地区日军情报;这更引起华盛顿高层军事首脑对中共在华南沿海游击力量的关注。二战进入后期阶段,随着盟军在欧洲战场大反攻,亚洲战场的反攻也在部署之中。盟军部队计划在华南沿海登陆。该沿海地区基本为中共东江纵队控制,重庆方面在广东的力量太弱,盟军登陆所需日军情报需要东江纵队合作提供。
  为此,1944年秋,美军在派出驻延安观察组同时,经延安方面同意,也向东江纵队派出的欧戴义(l.b.merrils.ady)少校带领的观察组。中央同意东纵也设立联络处作为特别情报部门,正式任命袁庚为联络处处长(见图4),黄作梅为联络员兼翻译。曾生司令员明确了东纵联络处职责:主管广东沿岸及珠江三角洲敌占区的情报工作,同时与欧戴义领导的美军观察组联络,交换日军情报。10月7日,欧戴义少校一行到东纵,正逢东纵司令部从坪山移动至罗浮山的行军途中。当晚,袁庚领导的联络处把军用电台就架设在罗浮山上,立即开动,按欧戴义提供的密码和频道,与美国第14航空队的陈纳德将军和美国太平洋舰队总司令尼米兹上将直接联系上了。值得提一笔的是,这个架设电台的地方在新中国建国后,一度被林彪当作别墅。
  由此,东江纵队开始了与美军1年多的情报合作。不久,东纵就发现与欧戴义一同来的发报员唐小武是国民党“蓝衣社”特务,企图窃取我方电台密码并向国民党发报。曾生指示:必须斩断国民党军统伸进来的黑手。欧戴义为了保证与中共东纵的重要合作,开除了唐小武,并同意由东纵女报务员担任新报务员。
  袁庚为人豁达幽默,晚年自己笑称是“东江纵队的情报头子”。他这个“头子”,当年还身先士卒,冒着生命危险,深入香港腹地,1944年12月,为指引美国空军对驻港日军启德机场等军事目标进行准确轰炸。他带小分队深入香港纵深地区,在预定轰炸日凌晨天未亮时,悄然攀上启德机场后面钻石山,隐蔽于树丛中。太阳出来,启德机场跑道上停着日军战机,中环海面停泊着日军舰艇,鲤鱼门炮台和机场东侧高射炮群等,位置恰如情报所示。他们亲眼目睹了美机一连串准确轰炸,日军战机军舰被炸毁,鲤鱼门炮台被炸哑,消防车来回呼啸、日军狼奔犬突。趁着人群混乱,小分队折回界限街,在地下联络点整理出一份空袭效果的报告(图5为在秘密联络点研究情报)。天黑后,乘船回到屯洋,欧戴义已在岸边焦急地等待。他异常欣喜,当即向第十四航空队和海上第四舰队发报。袁庚情报部门逐渐扩展到包括了二百多个工作人员,情报站布置到所有东江地区日军占领的地方去,他们分布在南自香港,北至广州,东至海陆丰,西至珠江东岸的地区,所有情报工作者都是东江纵队的队员,并且由东纵自己的财政来供给。由于他们的勇敢和牺牲(在香港和别的地方我们损失了不少的人员),供给了许多重要和宝贵的情报给美军,获得很大的成功。据有关资料显示,东纵情报机构,向盟军提供了日军在广州天河、香港启德、深圳西乡南头机场图例和说明,日军太古船坞建造计划图,日军华南舰队密码,日军神风攻击队K2飞机图纸,广九沿线日军工事图、香港日军海防图等大量重要的军事情报。
  寻找突然消失的日军精锐“波雷部队”,是中共与美军最大一次情报合作。二战后期,盟军在欧洲战场反攻取得了重大胜利。在亚洲战场上,盟军实施在太平洋的“逐岛反攻”计划--逐步由西太平洋向日本本土推进。盟军虽然节节胜利,但每前进一步,每夺取一个岛屿,都要付出惨重代价。盟军为此调整战略,打算从被日军占领的中国东南沿海登陆,并建立战略反攻基地,对日本本土进行大规模战略密集轰炸,迫使日军尽快投降。1945年3月9日,美军海军上尉甘兹带着驻华美军司令部的介绍信和6名登陆专家一行来到东江纵队,他们对袁庚说,他们的特别任务是在大亚湾和汕头沿海勘测选择适合美军登陆的滩头地。甘兹介绍说:寻找东方的“诺曼底滩头”。袁庚兴奋地对美军同行说:“盟军要在广东大登陆,太好了!我们的小游击队就曾搞过小登陆。”
  袁庚当即派出一个小分队待命,准备为协助美军在汕头和汕尾之间登陆展开工作。联络处派遣的小组将发现的日军在汕头两岸及东山岛所构筑的洞穴工事绘制成图。图6为海上交通员送情报。
  在物色盟军华南登陆滩头的同时,美军向东纵提出一项与登陆有关的重要课题,就是:寻找日军“129师团波雷部队”。“波雷部队”是日军臭名昭著的王牌部队,原驻武汉与长沙之间,是一支精锐的机动部队,在日本侵华战争中血债累累,对中国人民犯下了滔天罪行。1944年的衡阳战役,因为波雷部队的疯狂屠杀,使得被包围于衡阳重镇的国民党第10军伤亡惨重,衡阳城血流成河。在打完衡阳战役后,该部队突然销声匿迹了。甘兹上尉说:“我们每天用三架电台,形成交叉信号追踪这支部队的动向。但什么信号也没有。他们为什么神秘消失?他们接受了什么特殊任务?他们到底去哪里了?
  正当我们协助甘兹上尉在沿海进行工作之际,江村和东莞等处的情报站侦察到日军番号为“波雷”的部队出现。美军司令部正苦于波雷部队突然消失得无影无踪,得到东纵的情报,如获至宝。1945年5月20日美方给东纵密电称:他们对此情报做出高度评价,这些情报“揭露了敌人的企图和活动,帮助了我们的指挥当局取得更好的结论和计划”;后又发来致谢电说:“华盛顿对发现129师及其消息致以祝贺,希望我们继续得到最好的情报来源。”
  东纵情报网点纵横交错,遍布敌人心脏,从香港到广州、从潮汕到珠江西岸的整个日战区均为我们所渗透,有效地配合了盟军在太平洋的反攻。东纵的红色特工们(见图7至图12,为东纵之部分优秀特工照)发挥了自己的优势,深入到华南沿海各地,进入各个行业,用各种机智的方法获取情报,常用的方法是策反敌伪人员。汉奸当中,很多人身在曹营心在汉,只要给他们讲明道理,到了合适时机,这些人就会为我方工作。据袁庚回忆,他们策反的人中有通信兵、翻译官等,那些人往往掌握着重要情报。他还悲痛痛地回忆说,我方情报人员在极其险恶的环境中出生入死,由于叛徒的出卖,他的得力部下情报组长郑重,就在深入惠州半岛侦察“波雷部队”时,被敌人抓住,宁死不屈,最后不幸牺牲。原中山大学的学生黄康是个勇敢机敏的青年情报人员,率领情报小组在汕头沿海海岸化装侦察,发现日军在汕头沿海和东山岛构筑了洞穴工事,并悄悄隐蔽起来绘制成图。袁庚看了,觉得很有价值。袁庚将其交给美军,美军情报组发现汕头的工事和日军在塞班岛构筑的洞穴工事一样。东纵在广州和东莞等地的情报站也发现了“波雷”日军的番号(图13为沙头角的情报联络站)。至此,“波雷部队”的失踪之谜解开了。原来,日军也通过情报机构侦获盟军想在中国东南沿海登陆,日军大本营就命令“波雷部队”从衡阳“消失”,南下赶到华南沿海秘密布防。南下行程中关掉所有电台,白天休息,晚上行军,从衡阳一路南下秘密到了广东沿海。
  由于东江纵队准确的情报,盟军决定避开日军的精锐部队,另行选择在中国的登陆地点。随着原子弹研制成功,美国当局又改变了原来的战略登陆计划,为加快结束战争,在夺回的塞班岛构筑战略空军基地,使用B-29型空中堡垒直接飞向日本本土投放原子弹。华南登陆计划就此没有实施。正如袁庚在回忆文章中说的:“华南登陆计划只得放在五角大楼历史档案中。”但是美军依然对东纵的情报工作给予了高度评价,他们再次在给东纵司令员曾生的感谢信中说:“你们关于129师团的报告很优越,总部致以感谢。”“华盛顿对发现129师团及其消息致以祝贺。”
  
  图1.1946年3月,周恩来与马歇尔将军在重庆。
  图2.东纵为盟军搜集情报的海上情报船。
  图3.东纵情报处当年的综合情报之珍贵原件,深圳市宝安区档案馆藏。
  图4.身穿军装的袁庚照。
  图5.东纵队员在秘密联络点里研究情报。
  图6.海上送情报的交通员。
  图7.优秀情报员欧坚,化名朱木兰打入日军机关。
  图8.港九大队老交通员冯芝。
  图9.秘密交通站站长熊芬。
  图10.女交通员李甘妹。
  图11.港九大队海上中队队长罗欧锋。
  图12.港九大队市区中队队长方兰。
  图13.广州地区情报通过沙头角交通站送到东纵。
  图14.1984年邓小平视察珠海特区与袁庚交谈。
  图15.袁庚近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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