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惊醒了人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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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对于蕾切尔·卡逊,美国前副总统戈尔在《寂静的春天》再版的“前言”中写到:“她的声音永远不会寂静,她惊醒的不但是我们国家,甚至整个世界,《寂静的春天》的出版应该恰当地被看成是现代环境运动的肇始……如果没有这本书,环境运动也许会被延误很长时间,或者现在还没有开始。”
  
  15世纪的意大利有个波尔基亚家族,此家族擅长在权利争斗中把毒药放在食物里暗害对手。很多年后,当“波尔基亚”已湮灭在历史中鲜为人知时,这个名字出现在了蕾切尔·卡逊的著作《寂静的春天》中,以用来形象地说明化学药物泛滥带来的后果,这让现代社会中每个人所处的地位都“比波尔基亚的客人们好不了多少”。
  今年是《寂静的春天》出版45周年,蕾切尔·卡逊诞辰100周年。在5月27日的蕾切尔·卡逊诞辰100周年纪念日当天,美国有十多个州举办了各种形式的纪念活动,各大报章亦纷纷刊文,分析卡逊的精神遗产对当今世界的重要意义。
  曾任美国副总统,后在与小布什竞争总统宝座中败北,转而进入环保领域的戈尔在卡逊诞辰纪念日公开表示:他之所以投身环保事业,正是受了卡逊的启迪。4个多月后,戈尔与联合国政府间气候变化专门委员会(IPCC)一起分享了本年度的诺贝尔和平奖。
  环境保护正成为当今最大的国际议题,但是在《寂静的春天》面世前,世界各地的公共政策中都还找不到“环境”这一款项,《寂静的春天》的出版是个转折点。
  
  “她与运动一起到来”
  
  《寂静的春天》一书能引起巨大轰动绝非偶然,当时的整体社会心理已足以让人们“欢迎”这样一本环保著作的出现。
  在这本书出现之前的几十年间,工业文明的“灰色”已经开始不断呈现。发达资本主义国家及工业化程度较高的国家都先后发生了不同程度的环境污染事件。1930年,比利时发生了马斯河谷烟雾事件;1952年英国发生了伦敦烟雾事件;日本则先后发生了富山县骨痛病事件、水俣病事件以及四日市哮喘病事件;在美国,1943年洛杉矶发生世界第一次光化学烟雾事件,1948年美国又发生了多诺拉烟雾事件……这些环境公害事件在世界上造成极大震动。到了20世纪60年代,生态灾难和生态环境问题开始成为西方公众关注的热点,部分人群开始自发地组织起来,走上街头抗议、游行、示威,要求当局采取有效措施治理环境,环境变化带给人的不利影响催生了绿色行动萌芽的出现。
  “从某种意义上说,这位妇女是与这场运动一起到来的”,戈尔说。因为公众在上个世纪五六十年代已经对环境问题有了心理准备。
  对于蕾切尔·卡逊来说,她个人的生活恰好经历了工业文明的负面影响在美国的出现,她的《寂静的春天》则适时抓住了人们的目光。
  1907年5月27日凌晨,蕾切尔·卡逊出生在宾西法尼亚州阿格尼勒河畔的泉溪镇。她的祖父母是来自爱尔兰的移民,她的父亲罗伯特是个不太成功的商业追求者。对卡逊一生有重大影响的主要是她母亲玛丽亚。玛丽亚热爱音乐和读书,鼓励孩子们到野外去。
  但是,蕾切尔·卡逊亲近自然中遇到的事却不能让她舒心。在她出生时,她家屋后的树林和山岭尚未遭到砍伐和破坏,从前门门廊上,可以看到阿格尼勒河北岸郁郁葱葱的白松在生长。但是,到了1929年卡逊从PCW(宾西法尼亚女子学院)毕业后再次回到泉溪镇后,这里的环境已大不如前:一家发电厂的副产物硫磺散发着臭气,阿格尼勒河已经变得又脏又臭,这使她对离乡不觉得悲哀——她接下来准备到马里兰州巴尔的摩的约翰·霍普金斯大学攻读动物学硕士学位了。
  在PCW读书时,卡逊一样感受到工业发展对环境带来的无所不在的影响。当时的PCW所在地匹兹堡已是有名的“世界钢都”,这个城市为此付出的代价是肮脏的大气和被污染的水源。在PCW的四年间,卡逊切身感受到了空气中粉尘的逐渐增多,刺激着人的眼睛、鼻子和喉咙,并让许多人疾病缠身。
  也是在PCW时,从小热爱写作的卡逊做出了改修文学为生物学的决定,但是她没有放弃文学,科学与文学的结合倒使她更好地找到了自己的位置。当时的美国渔业局局长正想找一个“既懂海洋生物学又擅长写作的人”,他看到卡逊发表在《巴尔的摩太阳报》的《水的世界》后,觉得作者就是他要找的人。于是,1936年卡逊到美国渔业局工作。
  从1937年起,卡逊一连写出了《海底世界》、《海风下》、《环绕我们的大海》等作品,其中后两者成为畅销书。到了1952年,她已成为了一名全职作家,靠自己的作品获得经济上的独立和公众的信誉。
  卡逊的环境理念也在这一时期走向成熟。《环绕我们的大海》出版后,她在接受采访时说:“经过多少个世纪发展而成的自然环境,往往可以被人们的无知毁于一旦”——她已经习惯了总是把话题转移到环境上来。
  
  卡逊的道路
  
  在《寂静的春天》正文前,卡逊写有一篇“致谢”,其中提到了她写这本书的原因:1958年1月,收到了朋友奥尔加·哈金丝的一封信,信中说大规模DDT的喷洒已经让她生活的小村镇毫无生气,昆虫不再欢唱,鸟儿也死了。
  这封信并不是卡逊要写《寂静的春天》的唯一原因。事实上,早在1938年,她就打算写一篇关于自然界的砷的文章,此后就一直关注环境中的有毒物质,并一直关注合成杀虫剂在野外和农业中的应用。
  1957年秋冬,围绕美国农业部的消灭火蚁计划和要求禁止对私人土地喷洒DDT的长岛诉讼案展开的一场大辩论使她再度关注合成杀虫剂问题,她向政府职能部门证实了大规模使用氯化烃、有机磷化合物并可能导致滥用的事实。
  并且,在环境方面的关注和写作越多,蕾切尔·卡逊就越来越多地发现“科学上的蒙昧”,不断看到现代科技对自然界的破坏让她不安。“我意识到必须要写这样一本书”,卡逊说,“人类在地球上恣意妄为——我们在这条道路上走得太远了……我所了解的事实促使我尽快指明这些问题,以引起公众的注意。”
  在《寂静的春天》写作中,卡逊得到了美国乃至加拿大、荷兰等国家的许多专家学者的帮助,也经历了母亲去世、自身乳腺癌等的折磨。但是,卡逊在刚开始写这本书时,甚至没有意识到这将是她最重要的作品,更不会想到,这本引发了20世纪下半期以来最重要的社会思潮,但随着问题和材料的不断收集,她就越发意识到:必须让公众意识到自然界在工业统治下受到的威胁,寻找一条“有机会保住我们的地球”的道路。
  1962年6月16日,《寂静的春天》开始在《纽约客》连载,全书于9月27日出版。
  在书中,面对化学杀虫剂的泛滥导致的环境恶化,卡逊甚至气愤地说,这些“杀虫剂”应该叫做“杀生剂”。她在书中向当道的社会意识提出了挑战:“让人类向着他所宣告的征服大自然的目标前进时,他已经写了下了一部令人痛心的破坏大自然的记录,这种破坏不仅仅直接危害了人们所居住的大地,而且也危害了与人类共享大自然的其他生命。
  在分析了化学杀虫剂的泛滥对水、土壤、动植物以及人来带来的危害之后,她给人们展现了两条道路:“现在,我们正站在两条道路的交叉口上……我们长期以来一直行驶的这条道路使人容易错认为是一条舒适的、平坦的超级公路,我们能在上面高速前进,实际上,在这条路的终点却有灾难等待着。这条路的另一个岔路——一条‘很少有人走过的’的岔路——为我们提供了最后唯一的机会让我们保住我们的地球”。
  巨大的争议则纷至而来,工业界对此书进行了有组织的攻击,说卡逊的“寓言”是欺骗和科幻,认为她的论证充其量是女人的夸张和神经过敏的天性所致;被戈尔称为“(化学杀虫剂)杰出护卫者”的怀特·史蒂文斯则傲慢地称:“争论的关键主要在于卡逊坚持自然的平衡是人类生存的主要力量,然而,当代化学家、生物学家和科学家坚信人类正稳稳地控制着大自然。”
  卡逊则告诉听众:“当你听到有关杀虫剂的争论时,我建议你问问自己,这是谁在说话?为什么这样说?”
  但是,相对于工业集团的攻击,更让卡逊关心的是:《寂静的春天》能否对政府的公共政策形成影响?
  
  一个时代的开端
  
  1963年4月,CBS(哥伦比亚广播公司)播出了《蕾切尔·卡逊的寂静的春天》。卡逊在这个节目中开始扭转自己的劣势。“我们听说了杀虫剂的好处……但对于它的危险性很少听说”,她平静地告诉大家真相。镜头前的卡逊一点也不像化学工业界所说的“歇斯底里的骚乱分子”;相反,怀特·史蒂文斯在电视上显得蛮横无理,他说,没有了化学药品,“病虫害将统治整个地球”。
  让卡逊高兴的是,这个报道引起了参议员休伯特·汉弗莱的兴趣,他宣布他已邀请参议员阿伯拉罕·利比科夫在国会开展大范围的有关环境危害和杀虫剂问题的讨论。
  美国政府也注意到了由《寂静的春天》引发的公众的环境诉求。1863年5月15日,由肯尼迪总统任命的PSAC(总统科学顾问委员会)发布了调查报告《杀虫剂的使用》。这个报告严肃地批评了工业界和一些政府机构的做法——特别是农业部和药品管理局。报告承认了《寂静的春天》发挥的作用:“在《寂静的春天》出版之前,人们普遍不了解杀虫剂的危害性。政府应以某种方式把这个信息传达给公众,使他们在认识杀虫剂价值的同时了解其危害。”
  在PSAC调查报告《杀虫剂的使用》发布当晚,CBS播放了《蕾切尔·卡逊的〈寂静的春天〉裁决》,节目说:“卡逊小姐有两个主要目的,一是提醒公众,二是警告政府。几个月前她已完成了第一个目的,今晚PSAC报告标志着她的第二个目的已经达到。”
  时人将《寂静的春天》的影响比做《汤姆叔叔的小屋》,预言它将像后者一样改变历史进程。1963年6月,卡逊忍受着心绞痛的折磨,出席了参议院政府行为委员会分会针对环境危害和杀虫剂问题的特别听证会。主持特别听证会的参议员阿伯拉罕·利比科夫在欢迎卡逊出席听证会前,反复演练了模仿林肯接见比彻·斯托(《汤姆叔叔的小屋》的作者)的开场:“卡逊小姐,您就是启始这一切的女士。
  卡逊开始发言:“你们所选择来进行探索的问题正是我们时代必须解决的问题。我强烈地感觉到必须现在就开始着手……”
  卡逊的发言标志着一个时代的开端,最终她的建议被转化为公共政策,美国第一个环保组织在此次听证会后应运而生,美国环境保护局也在此背景下成立,对人与自然关系的重新审视很快成为影响全世界的思潮。
  1964年4月14日下午,蕾切尔·卡逊在马里兰的银泉突发冠心病去世。之前,病中的她在一封给好友的诀别信中写道:“我的一生十分充实,得到了常人得不到的荣誉和满足,如果必须到此为止,我可以说我的大多数愿望已经实现。”
  1980年美国政府向卡逊追授美国对普通公民的最高荣誉——“总统自由奖章”;自1987年出版《寂静的春天》25周年纪念版以来,仅平装版便卖出了150万册。这个数字仍在增加。
  
  
  2007年7月31日,美国加州长滩,一只白鹭从Los Cerritos飞过。Los Cerritos湿地是南加州最大的私人所有海岸沼泽,这里95%的海岸沼泽环境将被破坏用于开发。加州自然保护官员试图购买并恢复这片湿地的原貌,但是这片湿地的最大所有者Bixby Ranch公司并未同意,他们可能考虑将湿地卖给私人开发者。曾经2400英亩的沼泽如今只剩下400英亩,这片环境对从南加州过境的迁徙候鸟有着至关重要的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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