浅析法国社会党备战2007年大选的举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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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摘要:2002年大选失败后,法国社会党并未从此消沉,而是进行了深刻的理论反思,改革组织制度,调整竞选战略,厉兵秣马,为迎战2007年大选积极筹备。经过改革,社会党在地方选举中取得了不小的成绩,增加了获胜的筹码,但是内部的矛盾和分歧,又成为社会党的掣肘之处,其竞选前景不容乐观。
  关键词:法国社会党;2007年竞选;举措
  中图分类号:D73/77—64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6—723X(2006)05—0068—04
  2002年大选失败后,法国社会党第一书记奥朗德及时提出要学习瑞典社民党60年来的经验,即“执政时要像反对党那样采取行动,成为反对党时要以尽快地回到执政党为目标”。奥朗德在总结2002年4月21日选举失败的教训时说:“4月21日是20年来一直存在的伴随着极右翼、民粹主义和非政治化(不参加投票选举)而产生的政治危机。”正是这种危机意识促使社会党进行了理论反思和组织变革,并重振左翼联盟,调整竞选战略,为2007年大选做准备。
  
  一、法国社会党的改革举措
  
  (一)理论反思
  如何使自己的意识形态适应社会发展的需要,寻找到政党意识形态的基石和落脚点,适应不断变化的社会状况,是关系到政党能否在竞争中获胜,执掌政权的一个重要问题。政党总是希望自己的意识形态能够保持足够的弹性,从而动员更多的社会力量,吸引更多的选民,因为僵硬的意识形态只会使政党脱离民众。
  然而,政党的意识形态调整具有相当大的难度和风险。首先,政党的意识形态很难做到“兼容并包”各种思潮。在现代西方社会,各种意识形态和思潮并存,一般来说,某一特定政党的意识形态不可能“兼容”所有这些意识形态,连社会上的主要几种意识形态都难以整合,因为这些意识形态中有不少在理论上是互相矛盾难以调和的。另一方面,意识形态的调整在试图吸引更多的选民的同时,可能会引起某些原来支持本党的选民的不满,而导致一些选票的流失。政党希望本党的意识形态能够保持一定的刚性和足够的弹性,刚性太大,则容易给人造成因循守旧、含混不清、缺乏创新的印象;弹性太大,则又可能造成一部分选民认为政党不能坚持自己的理念,朝令夕改,可信赖度低。要把握好这个“度”是不容易的。
  法国社会党在失败之后进行了充分的反思。全党都被动员起来,几乎每一位党员都参加进来,召开了几千次不同规模的讨论会,研究失败的原因。
  社会党认识到,选民是政党的生命线,是政党政治力量的来源。如何从本党意识形态和政策立场出发尽量照顾更多选民的要求,是政党进行竞争的起点。社会党重新分析了选民构成,认识到随着生产方式的变革,社会阶层结构发生了变化,中下层群众在劳动中确立的集体关系变得松散了,这导致了阶级意识的淡漠。分散的、小群体的和个人化的要求很难整合在一个左翼政党的政策之中。社会党执政时的政策更多地照顾了中上阶层和失业者的利益,忽视了中下阶层雇员的困境。
  经过反思后,社会党找出了问题所在:中下阶层雇员的工资几乎与失业者的津贴接近,这是不合理的;中下阶层雇员就业十分不稳定,由于教育水平低,一旦失业,常常意味着失去再就业的资格,受全球化竞争的冲击最大;中下阶层通过35小时工作制把一部分岗位让给失业者,但他们急切需要通过努力工作而得到晋升和提高消费水平,却不得不受制于35小时工作制。社会党意识到,只有做出社会福利政策的相应承诺,并将其落到实处才是赢取选民支持的最有效的社会动员途径。因此,社会党将教育与培训、就业、住房、交通、环境、公共服务等问题作为优先考虑的内容。
  
  (二)组织变革
  政党是民主的产物,政党存在的价值基础就在于可以通过谋求政权将其代表的特定阶级阶层的意志转化为国家意志。但是在当今政治多元化发展不可逆转的潮流中,尽可能拓宽政党的代表性是时代的要求。一个政党如果希望自己能够永葆生机活力,就必须广开大门、扩大包容性,并通过严格的民主制度与民主程序,用来吸引新人、补充力量,否则,狭隘的招募渠道必定会影响政党的吸引力和号召力。
  2002年大选失败引发了社会党的组织变革。竞选失败后,有许多党员质问社会党的影响力、组织运作能力和代表性问题。反思后,社会党认为在组织上存在的问题主要是:在现有党员基础上没有充分动员基层党员;吸收党员的机制僵化,造成党员人数少,需要大力扩充党员队伍。为了争取更多的选民,社会党必须在组织方式与结构上加以变革和创新,要引入新的参与模式。2003年社会党代表大会决议指出,“我们需要对我们的组织和实践进行深刻的创新”。此后,社会党进行了一系列有针对性的组织变革:
  第一,意识到基层党组织的重要性。社会党第一书记奥朗德在第戎代表大会上讲到,“关键是作为细胞的基层党组织的扩大。基层党组织的扩大必须以某些变革为前提,甚至包括代表大会的实践的变革。过去仅仅要党员去阅读提案,但是我们应该让他们更多地参与到争论中来。”社会党吸取了上次大选未能充分动员基层党员、只是领导层在搞竞选的教训,从一开始就对支部书记进行动员,接着以支部为单位,对选民进行动员。为赢得2007年大选做准备。
  第二,针对党的成员构成上存在的问题进行改革。社会党的成员构成上存在着人数少、人员老化以及过于代表中间阶级等弱势。法国社会党2000年代表大会前登记的党员人数约为11.87万人。2003年发展到12.5万人。但人数仍旧很少,在2002年的选举中,只占选民支持率的25%-27%。在2003年5月召开的第戎代表大会上,社会党制定了要把党员人数提高一倍,选民的支持率提高到30%的目标。扩大党员人数就能使党对现实有更加深入的认识,提高与社会进行交流和对话的能力,便于进行领导人员的更新。同时,还提出把社会党建成一个更具有社会代表性的党的目标,改变妇女、青年、工会会员、外来移民在党的机构内缺乏代表的状况,以提高党的吸引力。
  第三,社会党为了适应某些个人的参与意识高和独立性强的特点,采取了许多灵活的办法来吸收个人参加党的活动。如法国社会党党章规定,非党人士可以参加党的会议,在政策制定过程中,享有一定的发言权和投票权;吸收一些从事思考、学习和研究的特别组织参与党的生活。第戎代表大会决定要把党建成一个更为开放的党,个人可以直接入党,每年组织一次入党运动。
  第四,提出加强与工会等社会团体的合作,发挥这些组织的作用。社会党认为它自身属于一个整体系统的一员,这个系统包括工会、利益集团、各种协会和地方、省、大区、国家及欧盟行政机关,还认为政党不应再包揽一切,而是要让工会和协会等社会团体发挥其应有的作用。社会党扮演的角色应该是公民与多种不同的政治和社会机构之间的中介者,尤其要在社区以组织 特别运动的方式进行活动。同时在第戎代表大会上社会党提出,为了提高公民在选举时期以外的参与能力,建议制定《公民创意法》,使得到50万公民签名的要求可以纳入国民议会的议事日程;加强各种协会、非政府组织和工会的作用,使它们可以通过运动促使一项法律建议列入议事日程;而由通过普选获得合法性的政治权力机构负责最终做出决定。
  
  (三)重组左翼联盟
  社会党经过反思后,认为不应当把左翼的团结看成单纯的选举机器,而应当看成一个战斗的、生动活泼的、有用的、无论在占多数还是处于反对派地位时都能对法国的集体命运产生影响的运动。应当通过团结的伙伴之间的执政协议把各种色彩的左翼联合起来,形成“彩虹般的”左翼联合。因此,社会党在2007年竞选的准备中竭力强化其在左翼阵营中的领头作用,主动与各左翼谈判,不惜做出一些让步,也要尽可能的组成最广泛的选举联盟,从而在竞选中取得了主动权。
  
  (四)改变竞选战略
  社会党进行改革的直接动力来自于竞选需要,最终目标是赢得2007年大选。因此,其第一要务就是争取选民。在野的这几年中,社会党吸取了上次大选不了解民情的教训,组织党员通过因特网进行民意调查,对社会党的竞选主题进行测验,以便及时得到反馈信息,使得社会党能够体察社会上的各种政治动向,并主动促使社会党的建议接受网上选民的评判。
  社会党推行的各种举措最终都要通过其竞选战略表现出来。由于社会党拟定的社会经济政策还未进行实验和推广,很难预测其效果如何。现在,社会党唯一能做的就是对现政府的政策提出批评和否定。所以,社会党就将其竞选战略定位为对现政府的政策投否定的一票。社会党在充分了解民众对政府改革不满的情况下,这一战略也就有了取胜的把握。
  法国社会党对待“首次雇佣合同”的态度即是一个典型的例子。法国现任总理德维尔潘为了解决一直居高不下的法国年轻人的失业率,于2006年3月提出了“首次雇佣合同”。根据这一拟将于2006年4月4日施行的法案,法国境内20人规模以上的企业,在与26岁以下年轻人签订雇佣合同后的最初两年内,可以随意将其解雇,无需说明原因。此法案一出台,便引起法国大学生的普遍不满,认为这项新劳工法可能导致他们的工作更加不稳定,企业可以随意将其解雇,但是学生却无法维护自己的利益。为此,法国各地的大学生和支持他们的人士从3月上旬开始连续举行多次抗议活动,以阻止“首次雇佣合同”法案的实施。抗议学生除了以传统的游行和罢课方式表示自己的不满之外,还在多个城市占领大学、封锁学校。
  法国政府对学生的抗议行动采取了强硬措施,引发了国内的强烈不满。在野的法国社会党趁机发难,对学生的抗议活动表示完全支持。该党还向法国的最高裁决机构,宪法委员会上诉,以这部新劳工法存在年龄歧视和会导致雇员权利不平等为由,要求宪法委员会判决它“违宪”。
  在各派力量的强大压力下,围绕《首次雇佣合同》法案的存废问题,德维尔潘最终败下阵来,其政治声望受到打击,并给明年春季的总统选举前景蒙上了阴影。新劳工法危机不仅动摇了德维尔潘的地位,也在一定程度上削弱了法国执政中右联盟,而左翼政党则从中得利。
  
  二、法国社会党参加2007年竞选面临的机遇与挑战
  
  在野四年多来,社会党面临的党内外形势发生了不少变化。通过调整改革,社会党在地方选举中取得不俗的成绩;同时法国右翼执政以来,政策失误、政党联盟内部矛盾的出现都给了社会党予以反击的契机。不过,社会党的发展过程中也面临着不少困难,能否赢得2007年大选还有许多不定因素。
  
  (一)社会党具有的优势
  首先,2004年大区选举的胜利,壮大了社会党的实力。为了筹备这次大区选举,社会党在选举策略上下了一番功夫,召开代表大会,吸取总统大选失败的教训、确定党的新路线、整顿党的组织、发动党员采取新的行动。社会党的积极改革起到了明显作用,力量和影响有所回升。而同期法国右翼两党内部也不够团结,在2004年的地方议会选举中,右翼另一大党民主联盟坚持在22个选区中的16个选区采取单独竞选的办法,导致右翼力量未能形成合力而得票下降。这次选举的结果是社会党和左翼联盟在总共26个大区中赢得了24个大区的选举多数,并掌握了100个省里的53个省议会。在参议院改选中,社会党获97席,增加了14席,成为参议院的第二大党。这对执政的右翼形成了巨大压力,并在很大程度上鼓舞了社会党人和左翼选民的士气。
  其次,选民普遍对右翼执政以来所推行的一些社会改革心存不满,也为社会党的力量上升提供了机会。例如,法国于1937年对全国铁路实施国有化后,法国国营铁路公司一直控制着法国铁路客运和货运市场,但是法国国营铁路公司运营维艰,债台高筑,成为法国罢工次数最多的企业之一。为了实现收支平衡,政府计划实施铁路私有化计划。但是这一计划遭到了工会的反对,原因是工会担心国营火车公司私有化后,会导致就业率下降。据英国广播公司报道,抗议组织者表示,私有化不仅意味着这些公司服务质量的下降,同时也将导致价格的增高,受影响最大的将是农村地区居民和深受最近骚乱影响的郊区居民。
  2005年法国国营铁路公司爆发了六次罢工。其中2005年11月21日发生的全国性大罢工造成巴黎的交通拥堵不堪,国际火车也受到不同程度的影响,开往伦敦的欧洲之星和开往布鲁塞尔的萨莱斯列车有1/5无法正常运行。法国国家铁路公司的总裁路易·加洛瓦表示,罢工将导致公司每天损失两千万欧元。此次示威者包括工会人士和地方政府议员,他们打出的一面横幅上面写着:“能源是生命,不要染铜臭”,同时还呼吁更多的就业岗位,更好的工作条件和薪酬。路透社评论认为,这次铁路罢工是对法国保守派政府的一次严重打击。
  
  (二)社会党面临的困境
  社会党内矛盾依然突出,各派在对待欧盟宪法、总统候选人等问题上的意见分歧和权力之争有可能激化。党派内部是否团结直接关系到社会党在政治格局中的地位,也是社会党迎战2007年大选的一大障碍。
  2005年6月社会党发生了一次严重分裂。在《欧洲宪法条约》全民公决宣传过程中,社会党的《欧洲宪法条约》支持派在党内公决中获胜,但是社会党第二号人物法比尤斯不顾党内公决结果,继续坚持自己的主张,对《条约》持坚决反对态度。最终,法国“5·29”全民公决拒绝批准《欧盟宪法条约》,社会党第一书记奥朗德当天表示这一结果令人遗憾,法国左翼阵营走到了抉择的关头。他建议社会党在11月份提前召开全党大会,讨论并出台解决经济与社会问题的具体方案,为2007年法国大选做准备。社会党全国委员会通过了奥朗德的提议。6月4日,社会党全国委员会以167票支持、122票反对、18票弃权通过了解 除法比尤斯领导职务的决议。目的是保持社会党“指导思想的一致性”。
  法比尤斯曾是坚定的“欧洲派”。1986年,时任总理的他签署了对欧洲一体化有里程碑意义的《单一欧洲法》;2001年,任财长的法比尤斯积极支持法国将欧元作为本国货币。但在这次公投前,法比尤斯以灵敏的政治嗅觉察觉到多数法国人反对当前模式下的欧洲建设,因而他高举反对大旗,试图藉此突出表现增加威望,以争取在2007年总统大选中有所作为。法比尤斯在全民公决后向新闻界表示,社会党应该倾听“5·29”全民公决传达的民众心声并保持团结,社会党全国委员会的决定恰恰与现实需要背道而驰。他表示将继续“走自己的路”,团结支持者,开创新局面。法国舆论认为,“5·29”全民公决结果使法比尤斯为竞选法国总统积蓄了资本,而社会党内部的分歧则无法弥合,分裂是必然的。
  但是,2007年大选的准备工作在即,分裂的局面只能导致失败,要改变在野党的地位就要求社会党必须重新团结在一起。2005年11月,社会党在勒芒召开了全体大会。经过两天的谈判,社会党三派领导人就共同议案达成共识,结束了党内欧盟宪法支持者和反对者两派分裂的局面。社会党第三号人物雷布萨芒11月20日晨在勒芒全体大会上正式宣布,社会党各派别前夜经过6小时谈判重新走到一起。他说,“我们大家都高兴地看到社会党人团结在倾听、明确、透明和坚定的政治方向周围。”第一书记奥朗德对社会党在2007年总统选举期间实现和解、一致迎战右派而感到高兴。他向与会者指出,团结对社会党是件好事,对左派和法国都是件好事。社会党现在应当向右派出击,因为右派用3年半的时间令法国经济濒临危境,令社会团结土崩瓦解,让共和国模式受到争议、令机构处于危境。
  社会党的重新和解受到了左翼政党的欢迎,绿党对于社会党人重归于好表示祝贺,称这是社会党的一件好事,也是左派的一件好事。
  但是,这并不意味着社会的内部的矛盾得到完全化解。尽管社会党团结在一个纲领周围,但仍有6人希望角逐2007年的总统选举。候选人的确定成为一个难题。为此,奥朗德计划将推举社会党候选人的时间推迟到2006年11月。此外,法比尤斯也表示不打算返回党部,并正在准备竞选下一届总统。花落谁家,尚不好言,但形势并不容社会党乐观。
  [责任编辑:彭书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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