浅析《婴宁》的形象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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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摘要】《聊斋志异》是我国清初的一部文言小说短篇集,以写花妖狐魅、奇闻怪谈为主。看似荒诞不经的故事中,充满着作者蒲松龄对现实弊端的讽刺和对美好事物的向往,有着独特的审美情趣和艺术魅力。作者笔下“花妖狐魅,多具人情,和易可亲,忘为异类”,塑造出许多天生丽质而各具特性的女性形象,而婴宁即为其中的娇憨类女性的代表形象。本文对这一女性形象加以浅析。
  【关键词】婴宁;《聊斋志异》;形象意义
  【中图分类号】I207            【文獻标识码】A          【文章编号】2096-8264(2021)09-0004-02
  婴宁是《婴宁》一文的主人公,也是蒲松龄本人最为喜爱的笔下人物,他如叫着自己小女儿般称其为“我婴宁”。这一形象前期娇憨爱笑,而为人妇后,却“不复笑”了。这种人物形象的转变,实际上表现了作者本人对女性生存困境的担忧,再次研究婴宁的人物形象,也便有了更深一层的社会价值。
  一、婴宁的形象特点
  婴宁这一形象,可简言为娇憨而狡黠。娇憨者,其笑语盈盈,不谙世事;狡黠者,其半人半狐,智惩登徒子。纵观全文,婴宁纵然娇憨,却总隐然有着那种狐媚的狡黠。婴宁以最原始纯粹的方式宣泄着感情,也表达着内心的天真。
  (一)巧笑倩兮,娇憨天真
  《婴宁》一文,首段即见“笑”。这样一个带着花香与娇笑的形象,不仅让王子服神魂丧失,也让读者产生了好奇与神往,如何一个奇女子竟让人一见难忘。花这一意象,自古是美好、美丽的代名,也象征着婴宁内在的天真:心内的平和可爱,才会静心欣赏花的美丽。而二八少女的盈盈笑意,则更为这美好增添了不少颜色,可说人花互映,不分伯仲。从而,为这篇小说定下了花与笑的基调,从此之后花花相映,笑笑互闻,以捻花而笑始,摘花而不笑为终,匠心独运,令人叹服。
  婴宁的娇憨天真,与其生长的大环境可说有着很大的联系。古时封建制度和礼法道德约束之下,女子 “行不露趾,笑不露齿”,更遑论如婴宁般当着陌生男子的面笑而不止。当王子服听吴生之虚言独自至山中寻访婴宁家之时,作者对婴宁从小生长环境的描述不禁让人联想起《桃花源记》中寻得桃花源时的描写。山空而寂寥无人,花繁而杂修竹飞鸟——与当时王子服所处的环境截然不同,也隐然揭示了婴宁这般天真娇憨的理由:未染尘世之气,自然形状懵懂,而懵懂不知当时礼数,自然异于被封建礼教禁锢的女性形象,方显露出少女本真的可爱。
  婴宁再次出场时,依然不改她爽直的笑,人未露面而笑,进入房间后“犹掩其口”,养母嗔怒佯骂后方才“忍笑而立”。一个活泼生动的少女形象,跃然纸上。从后文婴宁智惩登徒子一节回想,若婴宁对王生并无好感,又怎会做出这些发自内心的举动来放声大笑呢?当王生带着一腔深情不辞辛苦找到婴宁所在,却又找不出相见的理由,坐卧徘徊时,他的这番执着,婴宁看在眼里,而发自内心的笑,也就不足为怪了。至婴宁同王生回府,谈及婚事时,质疑她身份时,问及家门所在时,甚至行新妇礼时,她依然是笑的。不论什么情况,婴宁总是娇憨一笑,故而王母说她“太憨生”。婴宁的笑,却如同一眼清泉,“笑处嫣然,狂而不损其媚”,感染了邻人,“争承迎之”;母亲忧怒,婴宁一到,也“一笑而解”。作者以婴宁未涉世的纯净美好笑声,来感染着尘世间的那些本应笑却不得笑的女子们,也可看作对封建礼数的一种无言讽刺。
  然而,看似温馨喜剧的故事,却有着不如人愿的结局。当婴宁智惩西人子之后,无人对西人子进行谴责,却将所有的罪责都推到了婴宁的“笑”之上,从此她“矢不复笑”,其后隐藏着浓浓的悲剧意味。因为不是有形的管制改造了婴宁,而是无形的压力使她不得不放弃自我的本真,而接受那无法动摇、维系整个社会的公共意识。笑,是婴宁留给读者最深的印象,也可说是婴宁独特的人物标签。当这样一个总是笑着的少女不再笑时,我们不能不为之痛心,却又不得不明白,这才是符合当时社会标准的“人之常情”。可见作者在浪漫的手法之下,是一颗现实而忧患的心。
  (二)素手捻花,爱之若己
  如果说,婴宁的“笑”是其娇憨个性的外在行动的体现,而全文中几乎无处不在的“花”则可说是纯真性格的外在形象,是其外在风姿的最好说明。花是美好事物的象征,而一个爱花如命的少女,则更显出其美好和纯洁。毕竟花的美丽,如无人欣赏,也是惘然,而婴宁惜花爱花,更可说明其内心的美丽与花之美丽的互映生辉。初见王生,婴宁“捻梅花一枝,容华绝代”;其居所“墙内桃杏犹繁”,而婴宁“执杏花一朵,俯首自簪”,见到王生则“含笑捻花而入”;室内“海棠枝朵探入室中”,室外“细草毡径,杨花糁径”美不胜收。可说,如此环境孕育出了婴宁这样一个美丽天真的少女,也是由于婴宁的存在,才使得原本荒芜的山野人家变得如同梦境一般花香满室。至婴宁婚后,她“爱花成癖,物色遍戚党;窃典金钗,购佳种,数月,阶砌藩溷,无非花者”,典当金钗也要种花爱花,可说,婴宁如同将花看成了其生命的一部分,宁可无首饰点缀头间,也要花香遍地。花,在我国古典文化中具有很深的意蕴,花之一物,色丽味香,可说是美好的代名词,而婴宁这个爱花如命的少女,本身也如一朵鲜花,美丽热情,娇俏天真,时刻不拘尘俗,展示着她的如花笑靥和美丽心灵。如花一般的性情,如花一般的外貌,如花一般的爱情,婴宁就是作者以浪漫主义色彩创造出的一个如花一般的理想化的形象,以其人性之美,在当时那种死气沉沉的社会里,如同一抹亮色,温暖了读过这个故事的每个读者。
  (三)寓娇憨于狡黠
  花与笑,是婴宁性格的两个重要的外在标志,但也应看到,在这背后隐含的是两个内在标志,即娇憨与狡黠。照常理而言,娇憨与狡黠是不该同时出现在一个人物形象上的,但《聊斋志异》本身便不可以常理度之。婴宁的身份,实为半人半狐,因而,那娇憨的背后,隐含着属于狐的狡黠。“大智若愚”,婴宁又何不是以其娇憨掩其狡黠呢?王子服在上元节偶遇婴宁,便“神魂丧失”“藏花枕底”,深深地迷恋上了她。而此后吴生的信口胡诌却字字成真,“探访既穷,并无踪绪”的婴宁居所,也被王生误打误撞地找到。王子服将婴宁领回家里后,母亲问起,王生“以姨女对”。从前述婴宁养母与王生姨甥相认的情节看,这本应是错不了的事实,而王母却一口否认:“我未有姊,何以得甥?”婴宁答曰“我非母出,父为秦氏”,王母却以“我一姊适秦氏,良确;然殂谢已久,哪得复存?”对。一切看起来都是如此不可思议,询问婴宁则以大笑对之,让人摸不着头脑,无法深究。直至小说的最后,婴宁哽咽着说出了自己的真实身世,谜底才完全揭开:原来她竟是一个狐生鬼养的半人半狐的女子。回看前面的情节,就会发现婴宁的狡黠何在。王生听从吴生胡言乱语,却轻松找到了婴宁居所,吴生再去找时,却遍寻不得,只留荒草而已,这可以推测,那美丽整洁的小居,实则是婴宁为了王子服特地幻化而出的;再向前推测,上元节之日,她笑着将梅花丢在王子服面前,乍看无心实则有意,此举牵动了王子服的相思之情,为后文的一切埋下了伏笔,也可说是有意而为之。婴宁的狡黠,表现在这一切的精心设计和其狐性的表达之上,作者对此的描述十分神异,在情节的发展中刻画着婴宁作为一个少女的天真娇憨,又通过纵向的情节发展和几处虚实不明的写法,表现出她作为狐精的异性。   二、《婴宁》的思想意义
  婴宁这一形象,不仅是蒲公浪漫思想与现实手法完美结合的产物,更是倾注心血的一株鲜花,在作者的时代有着其如清泉般洗涤人心的现实意义,于如今社会亦然同理。
  于作者的时代而言,女子必须遵从所谓“三从四德”的标准,社会上的气氛也是沉重而沉默的,被条条框框束缚着,难以喘息,只是尽着本分地活着而已。婴宁这一形象的出现,可说是作者对社会的一种无言的讽刺,也是对当时普通百姓的一种抚慰。为何一个娇俏爱笑的姑娘,在涉世之后即变得“不复笑”呢?这即是作者讽刺之所在:发自肺腑的笑,是不会展露在令人沉默的环境之中的。而婴宁的笑容,则启发着普通百姓,从心内展示的性情,才是真正的性情,如此抚慰着他们沉重不堪的生活。蒲公在描绘婴宁这一代表“本真”的形象时,本身也是矛盾的:一方面,他向往且喜爱那种自由到有点放纵的本真,对婴宁喜爱有加;而另一方面,他又清楚地认知到,这种本真在世俗的社会中是无法存活的,只好让婴宁“不复笑”。在这样的矛盾之下,婴宁这个形象也便更为饱满而具有启发意义了。
  现代社会中,女子不再以古时的“三从四德”作标准,并有与男性相同的地位,却依然有着一些看不见的条框在约束着她们。随着身份地位的提高,能力水准的要求也在一同提高,而某些传统却依旧成为了一种难言的桎梏。职场上不乏优秀的女性,但她们的内心,是否还能有着如婴宁般娇憨不谙世事的天真呢,是否依然如婴宁那般明澈而安然?另一方面,现今社会的压力之下,“本真”的追求其实更为强烈而不可得,人人皆戴着面具交际之后,在最为亲近的人面前也并不一定能保持本心与纯真。如果说,在蒲公所处的时代,婴宁如一汪清泉感染了当时处在僵化教条中的人们,那如今,婴宁的形象依然可以为那些不知舒心笑容为何物的、疲惫的人们带去一抹亮光。
  三、結语
  综上所述,《婴宁》一文塑造出的这个素手捻花、巧笑倩兮、大智若愚、娇憨狡黠并存的形象,不仅寄寓着作者对女性命运的关怀,更深深地感染着每个读者。这一形象对当今社会也仍具有一定的现实启发性,常读常新,引人深思。
  参考文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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