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能总是完全停住脚步，或者永远趴下；也没有沾沾自喜或接受失败的余地。
　　
　　我从未想过战争期间在越南长大所面临的危险。因为我得操心更重要的事情——给外公送午餐！
　　我当时6岁。比我大8岁的庄姨帮我穿好衣服。我们就要出家门了，我感到十分兴奋。
　　外婆向来是家里最操心的家长，她把一长串注意事项细细说了一遍：“靠路边走。过马路前要往左右看看。小心别把吃的洒了。赶紧去吧。”
　　我拉着庄姨的手，庄姨拎着装餐盒的搁架，我俩沿着马路跑过一个街区，朝外公的住处赶去。
　　我父亲是菲律宾海军的一名中士，在越南干了8年外科技术军士，并且娶了当地的一个女孩。由于工作需要他一离开家就是好几个礼拜。妈妈白天在一所高中教书，晚上大部分时间在一所医院当英语翻译。我就经常由外婆照顾，她把给外公送午饭的任务交给我和庄姨，外公与外婆分居，自己住在一个租来的小公寓里。
　　外婆在我5岁左右才向我介绍外公，那个时候我才知道外公的存在。外公是退休的地区法官，见到我十分高兴；他给了我平生第一次得到的5分钱。
　　那次短暂的拜访很快变成每日午间的差事。
　　时值1974年，越南全境激战正酣，但是在西宁地区的生活一如往常，尽管会有枪声和迫击炮弹爆炸。
　　砰！咻！“趴下！”我们正走着，庄姨大声喊道。嗒嗒嗒嗒！城外群山某处，动辄开枪的士兵觉得天气不错，于是朝我们这条路的方向射出弹药库的飞弹。
　　“趴低点，躲起来！”
　　我趴得特别低，匍匐着脸都蹭到地了。由于兴奋和饥饿，我肚子咕咕作响，但是吃土并非是受人欢迎的选择。
　　我俩蹲在路边捂着脑袋，我开始担心起外公来。他喜欢趁热就餐。万一没按时赶到午饭变凉了——哦，我都不敢往那儿去想！我不想让这场爆发的冲突放慢我们的脚步。“我们直接跑吧！”我说道。
　　庄姨建议“走鸭子步”——蹲着往前走。这并非一个好主意。几步下来我短粗的小腿就开始抽筋了。
　　我们试尽所有能想到的保命动作，从最实际的到最滑稽的。好像哪种都不管用，我们正准备坐等枪战结束，这时我突然想到一个法子。我们的长辈告诫过多次，一旦遇到别人朝我们开火，我们就应该往两边来回跑。
　　“子弹直着飞，”他们向我们保证。“按照之字形跑。”
　　于是我们深吸一口气，又开始上路，沿着马路左右一路狂奔。后来我才知道子弹有时也会回跳，这可不怎么让人感到安心。
　　好像是经过了一段漫长的子弹躲避之后，枪战终于停止了。“还好，饭还温着，”我们赶到外公住处时我只能说出这句话。外公对我们刚刚经历的危险毫不知情。等待我俩的是给每人的5分钱！
　　作为成年人，我有时回忆起那不平凡的一天，心中混杂着一丝幽默感、极大的感激之情以及温顺。现在我知道了自己当时年轻的心灵所无法领会的道理：人这一生不可能躲开强加在你身上的磨难和斗争。当你最没料及、毫无戒备和防御薄弱之时，这些困难就出现了。正当你开心地沿街边散步，忽然子弹朝你飞来。
　　你可以尽量躲避子弹，但是只要你活着，子弹就从四面八方不断朝你飞来。你不能总是完全停住脚步，或者永远趴下。当然你会受伤，但是也得包扎好伤口继续前进。没有沾沾自喜或接受失败的余地。
　　有句谚语是这样说的：“当生活给你柠檬时，你就做柠檬汽水。”但是我说，“当有人朝你射来子弹时，趴在地上吃土。”等安全时站起来再开始往下走。毕竟，午餐还得送——5分钱的报酬也得取。
　　（刘晓梅摘自《新东方英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