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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初夏，一个周末的中午，明汉市江帆食品机械有限公司内，绿色的草坪上，有盛开的月季花芳香浓郁，在阳光的照耀下，更为鲜艳，使人感到这里并不是一个机械厂，而是像个花园。
江一帆经过几年的创业经营，由原来的家庭作坊发展成为当地著名的企业。他很想把一些有着紧密联系的客户，还有在上海的少年好友方亮一家，请到他的企业来相聚。今天，这些人都已经到了他的江帆公司，他们是在上海的客户赵煜厂长、陈平友经理，还有陶欣和S市啤酒厂章浩厂长等人，与方亮全家。江一帆与夫人冯雪陪同客人参观了江帆公司，方亮牵着他的外婆，一位多年没有回到故地桥港村的老革命林巧云老人，看着江帆公司这动人的景象，感到非常的亲切和高兴。她说道：“前段时间，国务院发出了《关于进一步扩大沿海经济开放区范围的通知》，你这个公司是改革开放的先行者。”江一帆很高兴地对林巧云说道：“谢谢外婆的鼓励！”他指着前面的办公楼说道：“我们一起到公司的办公区，先到会议室坐一会。”
会议室布置得美观舒适，显现了热烈的气氛，边上摆放着鲜艳的花卉，大家分别在椭圆形的会议桌上坐下，感到舒心。江帆公司办公室主任薛晓玉领着三位姑娘为客人泡茶。薛晓玉刚刚辞掉了在原先国家单位的工作，到他表哥江一帆的公司担任办公室主任，会议室就是由她布置安排的。她苗条的身形，披着秀美黑亮的长发，粉红色的上衣，与鲜花一起映照着她灿烂的脸庞，成熟从容的举动引人注目。另外三位姑娘的打扮与神态与她基本相同。
陶欣这位在上海国营企业担任技术人员的小伙子，刚坐下就关注着薛晓玉的举动，心中立即浮现出几年以前第一次与她相见的感受。薛晓玉也注意到陶欣的神色，带着微笑来到了他的身旁，为他泡了一杯龙井茶。陶欣用手指轻轻地敲了一下桌子说道：“谢谢您！”薛晓玉点点头示意领受陶欣的谢意，轻轻地说道：“别客气！”然后再为其他人泡茶。
江一帆说道：“我今天非常高兴，盼了多年，今天终于把你们这些贵人请到了这里相聚在一起。我们江帆公司的发展壮大，离不开各位的支持和帮助，几年来，我们从大众食品消费的需求出发，积极顺应市场变化，在竞争中发展壮大。今年我公司要研制更多的新产品，包括正在研制的易拉罐啤酒、饮料成套灌装设备。”
江帆公司的总工程师黄寿益说道：“刚才江总说的灌装机械制造，当前在我国的市场需求很大，但主要还是靠进口，价格非常昂贵。我公司在食品机械研究机构等单位的帮助指导下，在技术引进和测绘、模仿参考国外设备的基础上，正在创新研制，争取尽早投入市场。”
方亮作为外贸管理机构干部接着说道：“进口一套易拉罐灌装设备，需要很多外汇。我国的很多水果和粮食，由于没有好的食品机械设备加工，造成了浪费。”
陶欣看了一眼坐在他对面的上海市食品机械研究所副所长，方亮的父亲方晓明，也是他的长辈和老师，谦虚地说道：“我大学毕业后，分配到一家轻机厂，设计了几年的餐饮加工设备，很惭愧，现在没有成果。这次我带着自己设计的图纸和有关设想，来请教一下黄工和江帆公司的技术人员，学习江帆公司成功经验。”
方晓明点头表示赞同。他说道：“陶欣说的餐饮业自动化设备，日本等国家在六十年代已经开始使用，中国的餐饮业有着丰富的民族文化内涵与地方特色。随着城市化发展的要求，快餐加工和包装有着广泛的市场，这就需要好的设备。刚才一帆讲到，江帆公司在研制新产品中，能根据市场的需求，学习并参照先进的技术，积累了很好的研制经验并取得成果，这是我们需要学习借鉴的。”
作为江帆公司的不锈钢原料的主要供应商，上海东明鋼材贸易有限公司经理陈平友略作思考后说道：“今年，一九八八年是我国改革开放的重要一年，物价改革，商品价格上涨，工资上涨，企业在经营中既要发展，又要慎重。”他还想说下去，他的妻子韩巧儿坐在旁边，用手轻轻地拍了一下他的肩膀，示意他不要说这些。
上海嘉华轻机厂厂长赵煜看到了这个动作，用目光环顾了一下在座的人，以开玩笑的语气笑着说道：“我们的陈总经理不但能经营，而且非常爱好政治经济学，平时我与他聊天，也经常听他讲到经济学的一些话题。今天我们这里不是开会，但刚才各位讲的内容，使我很受启发，我作为国营企业的厂长，佩服一帆与平友两位私营企业的老总，敢于创业，善于管理，在经济建设发挥了积极作用。我表示，我厂将一如既往地支持江帆公司的经营发展！”
明汉市信用社信贷科长梁芝英也应邀前来，参与接待江帆公司的客户。坐在她旁边的老同学冯雪对她使了个眼色，然后贴近她的耳朵轻轻地说道：“陈平友与赵煜两位上海的老总，从我们开始办厂到现在，真心相待，有情有义，是难得的合作伙伴。”
梁芝英点点头轻声答道：“是呀！我也共同目睹了你们的合作过程，非常难能可贵。我认为刚才陈平友经理讲得很有道理，也有必要。”她思考了一下，向在座的人说道：“我觉得刚才陈经理讲得有道理，企业在计划投入发展的同时，也要分析和控制风险。目前，由于受价格改革的影响，有少数银行发生了挤兑现象，同时伴有有抢购物资的风潮，有些商店和企业趁机涨价，银行储蓄确实比预计减少，有的地方通货膨胀较为严重。我作为金融机构的工作人员，认为对风险的控制是很有必要的。”
S市啤酒厂章浩厂长与他的女友谢莉滢坐在一起，他喝了一口茶，用响亮的声音说道：“江帆公司研制的产品，我们啤酒厂和食品加工企业都很喜欢使用。有很多机械设备是根据我们生产和加工食品的实际需要而定作的。我希望江帆公司正在研制的易拉罐灌装成套设备能够尽快投入使用。进口的设备，像我们这样的企业购买不起呀！我在这里先向一帆总经理预订一套。”
江一帆点点头笑着说：“我们的易拉罐成套设备已经试制成功，立即可以投入使用。”
坐在旁边的谢莉滢穿着非常有时髦感的喇叭袖上装，作出一副妩媚性感的表情说道：“老章平时经常对我讲，他要用较少的成本，做较大的生意，受到S市有关领导和本厂工人们的赞扬，他那个有几百号工人的S市啤酒厂，与江帆公司有着长期的啤酒设备加工业务往来，这是因为他对我，对明汉市有着深厚的感情。”这几句话她是经过思考后再讲的。因为她是明汉市本地人，她称呼章浩老章，还谈到了过去的合作关系，以显示她的地位和作用。 江一帆笑着说道：“感谢章厂长与莉滢姐长期以来对我们江帆公司支持！”江一帆知道章浩与谢莉滢虽然同居，但尚未结婚，主要原因是，章浩出于社会舆论的压力，不结婚至少可以使谢莉滢不能以合法公开的夫妻身份参与有关社会活动，另外也可以遏制一下谢莉滢的任性。
谢莉滢对江一帆刚才说的既不失章浩身份，也使她感到有面子的话，露出了愉快的笑容。
江一帆看了看手表，对大家说道：“今天大家来到我们桥港村这个水果之乡，请大家游览我们的果园，品尝一下新鲜水果。”他的主要目的，还是想带客户一起到实地看看，由于新鲜的水果没有及时加工，造成农民损失的实际情景。
（二）
江一帆带着客人先到他自己家的草莓园。父亲江禾云是个勤劳本分的农民，尽管江一帆当了老板，他还是喜欢种地，他一早就在大棚边等候客人的到来。江一帆向大家作了简单的介绍后，一起进了大棚。方晓明夫妇和林巧云向江一帆的父亲了解草莓的销售，加工等情况。江禾云说道：“我们桥港村的农户在七十年代末就开始种植草莓、桃子、枇杷和橘子等水果。前几年，我们农户增加了不少的收入。但有很多浪费的现象。比如今天的草莓，还有樱桃都是大丰收，但销售有点难度，很多都要烂掉了。现在草莓已经快要过时，卖出去的并不多，今天要不是你们来，很多要烂在地里了，很可惜。我听一帆说，他们厂里正在制造一种机器，能把水果变成果汁，那就不会浪费了。”
方晓明作为食品机械的研究专家，看着眼前大片绿色的叶子衬托下一颗颗带着鲜艳光泽红透了的草莓，心里很不平静。他对江禾云说道：“对，我们要尽快制造出加工果汁的机器设备，来收购这些新鲜的水果，加工成果汁和罐头。”
林巧云听了刚才江禾云的一番话，故意走到大棚的一个空隙位置，对陪着她一起的同族晚辈亲属林颖说道：“看来当初老韩同志把这些都想到了。他曾对我说，在水果数量和质量都提高的同时，还要重视加工。”林颖说道：“要是没有他，我们蓬山的水果没有发展得这么快，这么好，更谈不上是水果之乡了。我那个时候在部队参军，正好探亲回家，韩局长到我家，他与我父亲讲的一番话，至今还记得很清楚。”
林巧云所说的老韩和林颖所说的韩局长是同一人，他的名字叫韩福祥，在抗日战争期间就参加了新四军。韩福祥的哥哥与林巧云是当年一起赴苏联留学时的同学，解放前在上海与林巧云联系较多，后因病去世。解放初期，韩福祥随部队到上海，曾经几次看望过他哥哥的同学林巧云。后来韩福祥随部队南下，被安排到地方工作，在明汉市担任市委办公室主任。在五十年代的反右派运动中，韩福祥为了自己的战友，讲了几句公道话，差点也被打成右派分子，后免去了市委办公室主任职务，下放到市林场去劳动。七十年代初，他被任命为当时的蓬山县农林局局长。他的大部分时间都在农村，爬山越岭，走田野，访农户，经过深入的了解，他认为根据蓬山的地质和气候条件，可以种植很多种类的水果，特别是柑橘、枇杷和草莓等。由于当时农户的收入很低，连买树苗的钱也没有，要动员农民种植果树，培育果园，没有本钱，还是空话。
韩福祥在当时由自己担当了很多的责任与风险。他经常在农村，有很多的农民朋友都喜欢与他聊天，谈如何能够提高农民的生活水平，关系最密切的还是与林颖的父亲。当时林颖的父亲是半脱产的林业技术员。韩福祥在来明汉市之前，林巧云给他介绍过林颖的父亲就是她的堂侄。韩福祥在担任市委办公室主任时，曾经到过林颖家里。韩福祥后来担任蓬山林业局局长后，关系更为密切，但他從来没有对外讲过林巧云与林颖家有着亲戚关系的事。因为当时林巧云的历史问题还没有得到平反，如果本地人知道林颖家里还有个历史复杂的亲戚，在当时可能要受到牵连。
林巧云看着林颖正在回忆的神态问：“你当时听到韩福祥与你父亲讲什么呢？”
林颖在回忆中随口答道：“哦，姑婆，我清楚地记得，在1979年冬天的一个早上，我从部队探亲回家，尚未起床，韩局长已经到我家了。我听到他在我家的客房间对我父亲说：‘现在我们蓬山有很多大队和农户想种植果树，因没有钱，买不起水果树苗;我们的县区政府因财政收入有限，也拿不出很多的辅助资金给予农民发展多种经营。我想了一下，决定由我个人作为发起人，把国有农场和林场职工多余的粮票收集起来，换成全国粮票，用这些粮票去换水果树苗。初步估计一下，我们国营农场和林场的职工每人每月的粮票定量是四十五斤，很多职工有多余的粮票，全部算起来有几千斤，可以换几万株水果树苗。’”林颖说到这里停了一下，观察着林巧云对这个事情的反应。
林巧云很平静地问林颖：“后来的情况怎样呢？”
林颖答道：“我爸爸听到韩局长说要用粮票去做交易，去换水果树苗，以惊奇的声音说：‘这等于是贩卖粮票，是犯法的事，要坐牢的呀！’韩局长立即答道：‘这个我知道。我认为职工有多余的粮票，为农民去换树苗，既可以增加农民的收入，又增添农村的果园美景气息，这是个很好的事情。以后农户的水果有了收成，职工可以根据提供粮票的数量给予分红。至于有关的责任，我考虑过了，都由我来承担，我个人来操作这个事情，不以农林局的名义去办这事情。’当时我父亲态度很坚决地说：‘你是局长，又是我那老革命姑妈的故交，你如果有什么三长两短，这事就办不成了。还是由我出面落实具体的事务，如有什么问题，你从中协调，成功的概率会更高。我现在是林业技术员，出面负责去办这个事情比较妥当。’韩局长说道：‘我已经与有关村庄的主要干部联系，很多农民兄弟听说可以提供水果树苗种植水果都很高兴，正在负责落实村里需要种植果树的农户数量。你要做的工作，就是把各村庄需要种植水果的农户数量和树苗的数量汇总一下。对粮票的问题，都由我经手向职工收集后，再去办具体的事情，你们都不要插手粮票的事情。’”
林巧云插话说：“这老韩原来是这样做事情呀，他当初到上海来找我，并没有讲到要用粮票换水果树苗的事，只是对我讲了要把蓬山变成美丽的果园，并且已经着手在做这一项工作。他说，只是现在成本不够。我给了他200元钱，作为我对家乡建设的一点心意。” 林颖说道：“韩局长对我们蓬山的林业和果园发展立下了汗马功劳。早在七十年代，他就带领几个优秀的果园技术人员走出国门，学习培育优良的品种。听说其中有位技术员用湿毛巾包着几根柑橘枝条，带到家里，经过嫁接培育，现在这个橘子的味道有了很大的改善和提高。”
林巧云说道：“可惜，这老韩去世早了些。”
林颖说：“他去世已经五年了，我父亲和很多蓬山的农民很怀念他，称赞他是百姓的贴心人。当时发展果园，上级领导并没有一定要求这么做，他还冒着丢官和坐牢的风险，用粮票换果苗，为老百姓办事，真的是人民的好干部呀。”
冯雪摘了一小篮子的草莓过来对林巧云说道：“阿婆，你来品尝一下我家的草莓。”
林巧云接过装满草莓的篮子闻了闻说道：“好香啊！”其他人都在亲自采摘草莓，林巧云因年岁大了行动不方便，由林颖陪着，她观看着大家摘草莓的动人场面，非常高兴地说：“到这里亲眼看到，闻到，再品尝到新鲜的水果，是一种特殊的享受。”
每个拎着篮子的人都满载而归。江一帆在门口对大家说道：“我们从这里一路游览下去，有柑橘园、樱桃园等很多的果园。”
他的话音刚落，有好几个同村的农民走过来向他提出要求，把客人带到他们的果园去看看。江一帆知道，有很多农户的草莓尚未全部销售，有可能要烂掉了，他们希望能带这些客人去采摘。
就在这时，村支书冯建平到了，他对前来邀请客人去采摘草莓的农民说道：“各位乡亲，由于时间关系，我们现在可以与客人一起游览一下田园，但不可能进入每户人家的草莓大棚。”在场的很多农户把已经摘好草莓请客人品尝。
这附近都是草莓大棚，很多草莓已经烂在地上变质了。冯建平与江一帆领着大家边走边介绍说：“一帆在村里办了个工厂，对我村的经济发展促进很大。我村还有一家建筑工程队，现在有将近一半的劳力外出做工程。我带着工程队，正在上海承建一个大的建筑工程项目，昨天刚回家。我们建筑工程队不但在外做工程，而且把当地可口美味的水果，海鲜餐饮一起带了出去。我们工程队在做建筑工程的同时，把家里种植的草莓、橘子、枇杷等新鲜水果推销给附近的城市和上海等地的商家出售。其他农产品和海鲜，也同样受到各地食客的喜欢。”
方晓明与黄寿益一起站在一边看着大批烂掉的草莓，心中都有一种无以名状的感受，在自责自己没有制造出好的设备把这些水果加工处理。
冯建平与江一帆带着客人在田野的道路上边走边谈。温暖的东南风吹过，传来了阵阵清香。冯建平说道：“这是我们村的柑橘园。”
正是橘子花盛开的季节，一串串素净的小白花在墨绿色的橘树叶中怒放，使整个果园弥漫着橘子味的甜蜜清香。林颖扶着林巧云，指着东边的那块橘子地说道：“姑婆，这就是当年韩局长他们从海外带来枝条嫁接试验的几株橘子树，现在还在不断地试验提高，味道要比普通的无核桔好多了。”林巧云深情地望着那边的几棵树说：“但愿尽快做成一个我们自己的优质名牌柑橘。”
柑橘园的旁边是樱桃园，樱桃树已经长得很高，红色鲜艳的小樱桃，含着迷人的露珠光泽，一串一串夹在树叶中，挂在树枝上。冯建平介绍说：“这里的柑橘和樱桃等水果，是在改革开放初期，原来蓬山的农林局韩局长带领农民弟兄们从外地移植到这里后，再予以改良，使水果的产量和品质不断地提高。”
林颖到现在还没有公开过那位已故的韩局长当时冒着风险用粮票换水果树苗的秘密。林巧云看了林颖一眼，望着樱桃园感慨地说道：“要发展，有个领头人很重要。这里果园的发展，老韩同志起着重要的作用。他虽然走了，但他在这甜蜜的果园留下的足迹难以磨灭。”
夏日的风，轻轻地吹动带着樱桃的树枝，在阳光的照耀下，鲜美的樱桃显得楚楚动人。江一帆瞟了一眼站在旁边的陶欣，望着正在摘樱桃的薛晓玉，就对大家高声说：“现在请我的晓玉妹妹唱一首歌怎样？”薛晓玉望着江一帆与陶欣，张着像樱桃一样的笑脸说道：“好！我唱一首《果园深情》吧。”
“果园迎笑容，香满清心净。初夏嫣红芬芳沁。
风送香留景。情深久凝眸，意表欢兴庆。甜蜜相融凝人心，注目天然境。”
薛晓玉清脆柔情的歌声在果园中回荡着。
（三）
第二天清晨，江一帆与赵煜、陈平友夫妇以及方亮、陶欣、章浩等一行到了海边码头，登上了预先租来的一艘旅游船。
夏日的海面很平静，海风轻轻地吹过，火红的日出驱散着漂浮的云雾。轮船离码头后，随着马达的轰鸣声，快速驶向大海。大家在船上望着无数岛礁，浪花撞击着险峻奇异的石崖，在岛屿礁崖上的松树傲然挺立，景色非常的壮观。江一帆说道：“这里是蓬山的北面海域，现在我们的渔船一路向南驶去，有上千个岛屿礁石，很多是无人居住的，被称为‘东方不老岛，海山仙子国。’”
方亮说道：“南宋诗人文天祥，曾经到过这里附近的海域，作过一首词《过乱礁洋》，我现在来念这首词：海山仙子国，邂逅寄孤篷。万象画图里，千崖玉界中。风摇春浪软，礁激暮潮雄。云气东南密，龙腾上碧空。”
站在旁边的薛晓玉与陶欣一起鼓掌称赞，薛晓玉说道：“方亮哥您一定会写诗，我与陶欣哥正在一起思考写上一首，我们在这里一起游览风光，一起写诗作词。”
方亮答道：“好呀！你与陶欣把佳作留在这东方不老岛，永葆青春。”陶欣说道：“这里真是风光无限，如同梦境中飘逸的浪漫。”
江一帆说道：“嘿嘿，你们这些秀才把优美的诗篇留在蓬山吧。”
渔船向南迎风快速行驶，江一帆与赵煜、陈平友、章浩等站在甲板上，望著海鸥在蓝色的海面上，随着大海的韵律自由欢快地唱着歌，迎风翱翔。远望海岸的沙滩、楼阁、渔港和树林，与眼前无数的浪花、小岛礁崖的景色相得益彰。
章浩指着前方的一个渔村，对赵煜与陈平友说道：“这里与电影《渔光曲》镜头的画面有点像。”陈平友答道：“嗯，是有点像，电影《渔光曲》可能就在这里拍的。” 赵煜说道：“《渔光曲》是讲述解放前一个渔民家庭的悲惨故事，那首动人的主题曲一直流传到现在，仍然富有很强的艺术感染力。”他说着唱了起来：“云儿飘在海空，鱼儿藏在水中……”大家跟着一起唱了起来。
薛晓玉说道：“我虽然是本地人，但没有像今天这样专门乘船，到海上游览这么宽广的海域，今天在船上是大饱眼福了。”
江一帆问道：“你们的诗写好了吗？一起来分享一下呀。”
陶欣答道：“晓玉的词写的真好，很能触动人心。我已经记在笔记本上了。”
江一帆说：“现在念给我们听听。”
陶欣面对着大海，岛屿和礁崖，大声地朗诵着：
【醉蓬莱·游海岛仙境】
海山仙子国，千岛崖礁，万重波迸。
碧海蓝天，映奇观神境。
亭馆松兰，楼台鹤影，塔山文明证。
石浦船舟，渔光曲艺，影城名盛。
徐福留踪，炼丹遗迹，古井龙泉，漫游仙景。
花岙渔山，石林青松顶。
与亲同行，水陆驰骋，说与伊人听。
宝马奔驰，东方岛屿，人间天庭。
陶欣朗诵后，大家都鼓掌称赞。
江一帆说道：“我的晓玉妹妹从小就喜欢写诗作文，可以说是个才女呀。你可要重视她，不要轻视她。”
薛晓玉说道：“那词是陶欣哥一起修改写成的。”
谢莉滢说：“请章先生也写一首。”谢莉滢是故意把章浩推出来，同时也是炫耀一下她自己。
章浩很喜欢写诗作词唱歌，是个有文艺细胞的厂长。听谢莉滢这么一说，薛晓玉立即拿着纸笔给递过来。章浩接过来，略作思考，挥笔写下一首：
【五绝·美景佳人】
山海映奇观，佳人恋故园。
喜迎宾客到，欢聚大江帆。
天气晴好，蓝天白云，海面上风平浪静，大家在船上欣赏着海山美景，赋诗作词，几个小时过去了，每个人的兴致都很高。谢莉滢带着得意的笑容对薛晓玉说：“我家章先生，在S市的报刊上经常发表文章和诗词，我也写过，有一篇登在S市的报纸上。现在我再写一首诗歌，你看看。”她说着把写好诗的那张纸递给薛晓玉。薛晓玉接过来念着：
“帅才是章君，爱厂爱恋人。今日同游海，景色真迷人。故乡晚霞红，永记印象中……”薛晓玉念着笑了一声，与陶欣相互做了个眼色说道：“莉滢姐写得真好！”陶欣也附和着说：“高，高！”
渔船缓慢驶入了海港镇港湾。陶欣的鼻子好像较为灵敏，他闻到了一股臭鱼虾的味道，对旁边的人说道：“这里有臭味！”。江一帆在船头上听到了陶欣说的话，走过来说道：“这里既是渔港，又是商港。渔民们捕鱼后把渔船开到这里交易，都在这里卸货，有的直接出售给商贩，也有作冷冻加工处理的。有时候渔民和商贩把部分海产品直接晒在码头边，马路旁，所以有很浓的气味。”
方亮说道：“要是能研发出直接加工海产品的设备，使得港湾没有臭味，而是伴有树木花草的清香那该有多好呀！”
陶欣说道：“这次我来到这里受到很大的启发。方亮哥说的那个设备，我回去后要进行研究设计。”
江一帆与赵煜在一起交谈，听到陶欣他们在讲要设计加工海产品的新设备，也走了过来。赵煜说道：“对海产品加工设备的研发，我们上海华嘉轻机厂与江帆公司一起参与研制。”江一帆说道：“把新鲜的鱼，加工成精美可口的一道海鲜，成为饭菜配套的绝佳美味佳肴，闻名全世界！”
（四）
已近黄昏，绚丽的晚霞映在海面上，凉风轻轻地飘过，让人感到特别的舒心。一声汽笛，渔船已靠拢码头，江一帆带着客人到了沙滩边的一个渔家餐馆吃晚饭。
方晓明夫妇和林巧云因行动不便，没有乘船出海游览，由黄寿益与冯雪还有张明本、胡彪、林颖等人陪同，已在渔家餐馆等候。
江一帆夫妇与黄寿益、林颖、张明本陪着方晓明夫妇与林巧云老人坐在一起，薛晓玉与胡彪陪着赵煜、陈平友夫妇和陶欣、章浩等人坐在一起。两张餐桌靠在一起，气氛显得随和亲热。
沙滩边简陋的餐桌与座椅上，立即搬上了原汁原味，透骨新鲜的海鲜。冯雪对江一帆说道：“梁芝英今晚有个要紧的会议和任务，她打电话告诉我，不能来这里与客人一起吃饭了。”江一帆说：“那我们就开始吧！”他说着站起来，举起酒杯说道：“在生机勃勃、欣欣向荣的初夏季节，我们相聚在一起，感到特别的亲切，特别的舒心，特别的融合有力量，现在我先敬各位一杯。”说着他把一杯酒全喝了。
紧接着薛晓玉向大家介绍了在餐桌上的海鲜佳肴，她的声音清脆动人，标准的普通话带着语调的柔软起伏，很有吸引力。她首先指着一大碗热气腾腾的大黄鱼说：“这是一碗金光发亮的新鲜大黄鱼烧番薯粉丝，加上一点小竹笋和葱花，这鱼汤和粉丝鲜美妙不可言，请大家尝尝。”谢莉滢用勺子舀了一勺到章浩的碗里，章浩喝了一口，称赞道：“这味道真好，真好！”
“章厂长、莉滢姐，你们不但要吃菜，还要喝酒呀！”薛晓玉故意把章浩与谢莉滢连在一起称呼，劝他们一起喝酒。
谢莉滢高兴地站起来说道：“我与章先生敬大家一杯。”章浩也站起来，与谢莉滢一起向大家敬酒。大家一起举起酒杯喝酒。
薛晓玉继续介绍着：“这爆盐清蒸鲳鱼，是用新鲜的鲳鱼，作一段时间的腌制后清蒸，肉鲜味清淡，自然的甜美味道。还有红烧带鱼，是生长在东海的小眼睛带鱼，味道纯正口感软绵。”
桌面上的海鲜本来就是最新鲜的食材，保持原汁原味的烹饪方法，在餐桌上可谓大饱口福，大家停不下筷子。在品尝美味的同时，还关注着薛晓玉自然动听的讲解，增添了欢快的气氛，味道更加鲜美。
薛晓玉继续说道：“还有葱油梭子蟹，盐水小白虾。清蒸小黄鱼，虽然簡单，但食材新鲜，味道纯正。”
坐在旁边的陶欣说道：“晓玉妹妹，你讲得真好，你自己快尝尝吧。”赵煜说道：“陶欣呀，你得敬小玉妹妹一杯呀，你们下午写的诗词上说：‘与亲同行，水陆驰骋，说与伊人听’，真的感觉到开着宝马奔驰，向着东方不老岛的人间天堂。”胡彪立即附和道：“对，陶欣兄弟，你先敬晓玉妹妹一杯酒。” 薛晓玉笑着说道：“还是我来敬各位厂长经理和专家吧，今天我很荣幸，能够在大海里与你们一起观赏仙境，赋诗作词，这是我沾了你们的光呀。如有招待不周之处，请大家见谅。”她说着，先举起酒杯与坐在旁边的陶欣碰了一下，然后再向其他人碰杯。胡彪立即阻止说：“停一下，晓玉妹既然与陶欣碰了，应该先喝完这一杯，然后与大家再碰杯。”胡彪拿着酒杯，话音刚落，薛晓玉的酒杯已经与他碰了一下说：“那你胡彪哥也要陪陶欣哥这位贵客喝一杯呀。”
薛晓玉在饭桌上表现出的热情和待人接物中应付自如的能力，加上她带着笑容的美貌，使得每个在场的男人都有了想在她面前表现一下的欲望。章浩站起来念了一句古诗：“‘南国有佳人，容华若桃李。’晓玉妹妹今天写的诗词与今晚的美餐，真的使我像进了人间天堂一样。”陶欣紧接着说道：“章厂长这是用曹植的诗赞美晓玉妹妹。”他说着站起来，举起酒杯对薛晓玉说：“您的美貌和智慧，高雅和大方得体，令我倾倒，我要敬您一杯！”大家一起举起酒杯，你一言，我一语地讲了些带有“艺术性”的话语，那表达方法超出了平常的状态。薛晓玉说道：“让我们举起酒杯，為美好的明天干杯！”大家一饮而尽，只有谢莉滢举起酒杯后没有喝酒，在她的眼神里似乎隐藏着嫉妒的阴影。
江一帆也拿着酒杯过来，站在陶欣的旁边说道：“我的晓玉妹妹，在十几岁的时候曾对我说她要当秘书，那个时候我还是个二十来岁的农民，根本没想到公司的秘书是干什么用的。现在知道，我妹妹是个人才，不但文章写得好，而且懂道理，会办事。”他对薛晓玉说道：“妹妹，我与你一起再敬在座的一杯。”大家一起举杯又干了杯。
服务员继续搬上新的菜，有红烧杂鱼，红烧望潮，还有鱼糍面，薛晓玉介绍说：“鱼糍面是我们当地特色的面条，这个面条是用鱼肉做的，味道鲜美，柔润。”
江一帆回到了原来的座位，方晓明与黄寿益喝着饮料，正在谈论着研发新产品的事。方晓明说道：“昨天在果园、田间，看到有很多新鲜的水果卖不出去，因为没有加工的设备，无法加工成果汁等饮料和食品，眼看很多新鲜水果烂在果园里。我作为从事食品机械研究的人，感到任务非常艰巨。你说过要着眼于研制在食品加工中急需要解决的问题，是很现实的。”
黄寿益说道：“你曾对我说过，科学技术是第一生产力。新的产业和新的科学技术，会淘汰落后的产业和技术。我们这些企业，正在不断地寻找机会，开发更多能够满足市场需要的新产品。使我们研发的产品更适应于市场和社会，适应于自然。你昨天讲的餐饮业自动化设备，现在城市的餐饮，很需要自动化的餐饮设备，很多企事业单位以及学校、医院等都要使用，这是必然的趋势。用传统原始的餐饮加工方法，已经无法适应现代化的生活节奏，很多旧设备可能很快会被淘汰。现在城市的食堂，总不可能用过去的大灶头烧饭了。但在农村，农副产品的加工设备，譬如果汁、酿酒等设备，要比餐饮设备更为需要。城乡差别还是存在的。”
江一帆说道：“食品、餐饮加工设备，我们公司都要研发，只要有市场，我都想去占领。我们今天喝的饮料都不是易拉罐包装，如果有了易拉罐包装，那这个口味和保存、运输就会有很大的变化。酿酒也是这样，我们今天喝的酒，是家乡的地瓜烧和米酒，用原始的土制方法或者简陋的作坊工厂酿造，如果我们用现代先进的技术设备加工酿造，那卫生要求和品质会更高。”
方晓明说道：“一帆说得很对。几年前可口可乐在我国大城市流行后，我国有很多饮料厂也出现了‘可乐’的饮料。河南有少林可乐，杭州有西湖可乐，我国的饮料厂有数千家。但是易拉罐包装设备制造技术，目前在我国还是在试制阶段，尚未成熟。当年健力宝开始投产时，由于没有易拉罐灌装生产线，还是请深圳的百事可乐公司为其加工了200箱的健力宝而出名的。现在，我国的啤酒，大都还是瓶装的。这些食品机械设备，都有待于我们去研发提高。”
薛晓玉陪着陶欣，拿着酒杯向林巧云与方晓明、黄寿益等敬酒。林巧云与方晓明、黄寿益喝的是饮料，他们相互碰了酒杯后随意喝了一口，方晓明问：“陶欣，这次来蓬山有什么感想呀？”
陶欣瞟了一眼薛晓玉答道：“感受很深。方叔叔，我想辞掉上海的工作到江帆公司来上班。不知道一帆哥他们是否会接收我。”
江一帆立即说：“我们正需要你呀，只是我们的庙太小，装不下你。你如果来，我们一定会安排好你研发设计所需要的条件。”
方晓明点了点头说道：“这个问题还是等我们回到上海后再商量。”冯雪说道：“最好是两面都能兼顾，共同参与我公司的产品研发。”薛晓玉用闪动的眼神看了看陶欣。
林巧云说道：“来到故乡，这碧海蓝天，青山绿水的景色，还有海鲜和点心的味道，对我来说特别的有感情。”
冯雪说道：“外婆，您在这里多住一段时间，多领略一下家乡的风味。”薛晓玉说道：“点心和海鲜面马上要上来了。”说着她拿了一条凳子在林巧云旁边坐下了。
服务员端来了几碗海鲜面。这是冯雪特意安排，让年龄大的林巧云和方晓明夫妇吃完后可以早点休息。方晓明尝了尝海鲜面，高兴地称赞：“这海鲜面味道真好！过去我们家乡没有吃过这么好的面。”
江一帆解释说：“这也是我们家乡一道特色美食。其实海鲜面的历史很短，也就是近几年流行的。到底是哪一年，哪一月开始？谁也说不清，也搞不清发明者到底是谁了。但无论如何，仍然保留着当地饮食文化的习惯和制作方法。我们这里的餐饮和点心有着浓厚的文化气息，例如外婆爱吃的萝卜团等等。这海鲜面其实冯雪也烧得很好，我们平时自己也经常要做海鲜面吃。冯雪你来讲讲海鲜面是怎么烧的。”
冯雪笑着说道：“你做了几年的食品机械，对食品餐饮的了解钻研变得有了一套理论了。”她看着方晓明他们有滋有味地在品尝着海鲜面，就稍停顿了一会后再介绍说：“其实海鲜面的做法很简单，以我们本地的米面作为主要材料，由新鲜的海鲜和肉、素菜，可以根据不同口味的人所需要，选择放入各类鲜鱼、贝壳、肉、少量的素菜等，放在锅里烫一下，就变成了有着浓郁汤头，味道美妙的海鲜面了。这是我们当地人习惯于吃纯鲜的海鲜和面食有关。现在有很多海鲜面店，生意做得很红火，因为味道鲜美，简单方便，吃的人也多。”
薛晓玉说道：“以后我把这些都记下来，可以编成一本当地特色的食谱了。”
方亮说道：“这么好吃的海鲜面，简单干净，以后可能会在上海等大城市有很好的市场。”
大家边说边吃，林巧云吃完了一小碗海鲜面，放下筷子说道：“我是在桥港村长大的，这里的过去以及饮食文化永远也不会忘记。过去，我们把白米饭作为贵重的食品，重要的客人来了，面条一般上不了桌面，要上白米饭给客人吃，否则就意味着对客人的不尊重。饮食在进化在演变。现在这海鲜面的食材，在过去可以说是奢侈的，但现在是很普通的了，以味道鲜美、爽口而用来招待客人，这也是餐饮进化演变的结果。食品餐饮加工设备，将会对食品和餐饮质量的提高起到重要的作用，你们要尽快制造出先进的设备，提高食品和餐饮的质量。”
江一帆说道：“谢谢外婆的鼓励，我们一定会制造出世界先进的食品机械设备。”他说着拿起酒杯说：“让我们共同干杯！”
冯雪轻声地对林巧云与方晓明说道：“外婆、方所长，你们早点去酒店休息吧。”方晓明点点头。
方晓明夫妇与林巧云、黄寿益离开渔家餐馆后，陈平友夫妇过来向江一帆夫妇敬酒。他们相互碰杯喝酒后，陈平友坐在江一帆旁边，他想与江一帆聊聊当前国家经济形势。
陈平友尚未开口，江帆公司的会记张明本到了江一帆的旁边，在江一帆的耳朵旁轻声地说：“刚刚梁芝英打来电话，由于上半年信用贷款发放量大，伴随着通货膨胀的状况，根据金融管理机构的要求，银行要收紧贷款数量。我公司在下个月到期的银行借款要归还，但继续发放贷款的可能性很少，要求我们立即做好可能发生的资金周转困难。”
江一帆听了这些，心中感到有了压力。他立即想到有着几百万的银行贷款，归还以后如果不能继续贷款，就意味着资金链的断裂。
在旁边的陈平友看出了江一帆的心事，对江一帆说道：“我本来是想坐过来与你聊聊今年整体的经济形势，估计刚才张会计所说的，已经影响到江帆公司了。”他说着举起酒杯与江一帆碰了一杯继续说：“每次困难，你都会有效地得到解决的。”
江一帆说道：“谢谢陈总长期以来的支持！在改革开放的浪潮下，艰苦拼搏，团结合作是我创业的动力。”
原载于《象山港》2020年第1期
初夏，一个周末的中午，明汉市江帆食品机械有限公司内，绿色的草坪上，有盛开的月季花芳香浓郁，在阳光的照耀下，更为鲜艳，使人感到这里并不是一个机械厂，而是像个花园。
江一帆经过几年的创业经营，由原来的家庭作坊发展成为当地著名的企业。他很想把一些有着紧密联系的客户，还有在上海的少年好友方亮一家，请到他的企业来相聚。今天，这些人都已经到了他的江帆公司，他们是在上海的客户赵煜厂长、陈平友经理，还有陶欣和S市啤酒厂章浩厂长等人，与方亮全家。江一帆与夫人冯雪陪同客人参观了江帆公司，方亮牵着他的外婆，一位多年没有回到故地桥港村的老革命林巧云老人，看着江帆公司这动人的景象，感到非常的亲切和高兴。她说道：“前段时间，国务院发出了《关于进一步扩大沿海经济开放区范围的通知》，你这个公司是改革开放的先行者。”江一帆很高兴地对林巧云说道：“谢谢外婆的鼓励！”他指着前面的办公楼说道：“我们一起到公司的办公区，先到会议室坐一会。”
会议室布置得美观舒适，显现了热烈的气氛，边上摆放着鲜艳的花卉，大家分别在椭圆形的会议桌上坐下，感到舒心。江帆公司办公室主任薛晓玉领着三位姑娘为客人泡茶。薛晓玉刚刚辞掉了在原先国家单位的工作，到他表哥江一帆的公司担任办公室主任，会议室就是由她布置安排的。她苗条的身形，披着秀美黑亮的长发，粉红色的上衣，与鲜花一起映照着她灿烂的脸庞，成熟从容的举动引人注目。另外三位姑娘的打扮与神态与她基本相同。
陶欣这位在上海国营企业担任技术人员的小伙子，刚坐下就关注着薛晓玉的举动，心中立即浮现出几年以前第一次与她相见的感受。薛晓玉也注意到陶欣的神色，带着微笑来到了他的身旁，为他泡了一杯龙井茶。陶欣用手指轻轻地敲了一下桌子说道：“谢谢您！”薛晓玉点点头示意领受陶欣的谢意，轻轻地说道：“别客气！”然后再为其他人泡茶。
江一帆说道：“我今天非常高兴，盼了多年，今天终于把你们这些贵人请到了这里相聚在一起。我们江帆公司的发展壮大，离不开各位的支持和帮助，几年来，我们从大众食品消费的需求出发，积极顺应市场变化，在竞争中发展壮大。今年我公司要研制更多的新产品，包括正在研制的易拉罐啤酒、饮料成套灌装设备。”
江帆公司的总工程师黄寿益说道：“刚才江总说的灌装机械制造，当前在我国的市场需求很大，但主要还是靠进口，价格非常昂贵。我公司在食品机械研究机构等单位的帮助指导下，在技术引进和测绘、模仿参考国外设备的基础上，正在创新研制，争取尽早投入市场。”
方亮作为外贸管理机构干部接着说道：“进口一套易拉罐灌装设备，需要很多外汇。我国的很多水果和粮食，由于没有好的食品机械设备加工，造成了浪费。”
陶欣看了一眼坐在他对面的上海市食品机械研究所副所长，方亮的父亲方晓明，也是他的长辈和老师，谦虚地说道：“我大学毕业后，分配到一家轻机厂，设计了几年的餐饮加工设备，很惭愧，现在没有成果。这次我带着自己设计的图纸和有关设想，来请教一下黄工和江帆公司的技术人员，学习江帆公司成功经验。”
方晓明点头表示赞同。他说道：“陶欣说的餐饮业自动化设备，日本等国家在六十年代已经开始使用，中国的餐饮业有着丰富的民族文化内涵与地方特色。随着城市化发展的要求，快餐加工和包装有着广泛的市场，这就需要好的设备。刚才一帆讲到，江帆公司在研制新产品中，能根据市场的需求，学习并参照先进的技术，积累了很好的研制经验并取得成果，这是我们需要学习借鉴的。”
作为江帆公司的不锈钢原料的主要供应商，上海东明鋼材贸易有限公司经理陈平友略作思考后说道：“今年，一九八八年是我国改革开放的重要一年，物价改革，商品价格上涨，工资上涨，企业在经营中既要发展，又要慎重。”他还想说下去，他的妻子韩巧儿坐在旁边，用手轻轻地拍了一下他的肩膀，示意他不要说这些。
上海嘉华轻机厂厂长赵煜看到了这个动作，用目光环顾了一下在座的人，以开玩笑的语气笑着说道：“我们的陈总经理不但能经营，而且非常爱好政治经济学，平时我与他聊天，也经常听他讲到经济学的一些话题。今天我们这里不是开会，但刚才各位讲的内容，使我很受启发，我作为国营企业的厂长，佩服一帆与平友两位私营企业的老总，敢于创业，善于管理，在经济建设发挥了积极作用。我表示，我厂将一如既往地支持江帆公司的经营发展！”
明汉市信用社信贷科长梁芝英也应邀前来，参与接待江帆公司的客户。坐在她旁边的老同学冯雪对她使了个眼色，然后贴近她的耳朵轻轻地说道：“陈平友与赵煜两位上海的老总，从我们开始办厂到现在，真心相待，有情有义，是难得的合作伙伴。”
梁芝英点点头轻声答道：“是呀！我也共同目睹了你们的合作过程，非常难能可贵。我认为刚才陈平友经理讲得很有道理，也有必要。”她思考了一下，向在座的人说道：“我觉得刚才陈经理讲得有道理，企业在计划投入发展的同时，也要分析和控制风险。目前，由于受价格改革的影响，有少数银行发生了挤兑现象，同时伴有有抢购物资的风潮，有些商店和企业趁机涨价，银行储蓄确实比预计减少，有的地方通货膨胀较为严重。我作为金融机构的工作人员，认为对风险的控制是很有必要的。”
S市啤酒厂章浩厂长与他的女友谢莉滢坐在一起，他喝了一口茶，用响亮的声音说道：“江帆公司研制的产品，我们啤酒厂和食品加工企业都很喜欢使用。有很多机械设备是根据我们生产和加工食品的实际需要而定作的。我希望江帆公司正在研制的易拉罐灌装成套设备能够尽快投入使用。进口的设备，像我们这样的企业购买不起呀！我在这里先向一帆总经理预订一套。”
江一帆点点头笑着说：“我们的易拉罐成套设备已经试制成功，立即可以投入使用。”
坐在旁边的谢莉滢穿着非常有时髦感的喇叭袖上装，作出一副妩媚性感的表情说道：“老章平时经常对我讲，他要用较少的成本，做较大的生意，受到S市有关领导和本厂工人们的赞扬，他那个有几百号工人的S市啤酒厂，与江帆公司有着长期的啤酒设备加工业务往来，这是因为他对我，对明汉市有着深厚的感情。”这几句话她是经过思考后再讲的。因为她是明汉市本地人，她称呼章浩老章，还谈到了过去的合作关系，以显示她的地位和作用。 江一帆笑着说道：“感谢章厂长与莉滢姐长期以来对我们江帆公司支持！”江一帆知道章浩与谢莉滢虽然同居，但尚未结婚，主要原因是，章浩出于社会舆论的压力，不结婚至少可以使谢莉滢不能以合法公开的夫妻身份参与有关社会活动，另外也可以遏制一下谢莉滢的任性。
谢莉滢对江一帆刚才说的既不失章浩身份，也使她感到有面子的话，露出了愉快的笑容。
江一帆看了看手表，对大家说道：“今天大家来到我们桥港村这个水果之乡，请大家游览我们的果园，品尝一下新鲜水果。”他的主要目的，还是想带客户一起到实地看看，由于新鲜的水果没有及时加工，造成农民损失的实际情景。
（二）
江一帆带着客人先到他自己家的草莓园。父亲江禾云是个勤劳本分的农民，尽管江一帆当了老板，他还是喜欢种地，他一早就在大棚边等候客人的到来。江一帆向大家作了简单的介绍后，一起进了大棚。方晓明夫妇和林巧云向江一帆的父亲了解草莓的销售，加工等情况。江禾云说道：“我们桥港村的农户在七十年代末就开始种植草莓、桃子、枇杷和橘子等水果。前几年，我们农户增加了不少的收入。但有很多浪费的现象。比如今天的草莓，还有樱桃都是大丰收，但销售有点难度，很多都要烂掉了。现在草莓已经快要过时，卖出去的并不多，今天要不是你们来，很多要烂在地里了，很可惜。我听一帆说，他们厂里正在制造一种机器，能把水果变成果汁，那就不会浪费了。”
方晓明作为食品机械的研究专家，看着眼前大片绿色的叶子衬托下一颗颗带着鲜艳光泽红透了的草莓，心里很不平静。他对江禾云说道：“对，我们要尽快制造出加工果汁的机器设备，来收购这些新鲜的水果，加工成果汁和罐头。”
林巧云听了刚才江禾云的一番话，故意走到大棚的一个空隙位置，对陪着她一起的同族晚辈亲属林颖说道：“看来当初老韩同志把这些都想到了。他曾对我说，在水果数量和质量都提高的同时，还要重视加工。”林颖说道：“要是没有他，我们蓬山的水果没有发展得这么快，这么好，更谈不上是水果之乡了。我那个时候在部队参军，正好探亲回家，韩局长到我家，他与我父亲讲的一番话，至今还记得很清楚。”
林巧云所说的老韩和林颖所说的韩局长是同一人，他的名字叫韩福祥，在抗日战争期间就参加了新四军。韩福祥的哥哥与林巧云是当年一起赴苏联留学时的同学，解放前在上海与林巧云联系较多，后因病去世。解放初期，韩福祥随部队到上海，曾经几次看望过他哥哥的同学林巧云。后来韩福祥随部队南下，被安排到地方工作，在明汉市担任市委办公室主任。在五十年代的反右派运动中，韩福祥为了自己的战友，讲了几句公道话，差点也被打成右派分子，后免去了市委办公室主任职务，下放到市林场去劳动。七十年代初，他被任命为当时的蓬山县农林局局长。他的大部分时间都在农村，爬山越岭，走田野，访农户，经过深入的了解，他认为根据蓬山的地质和气候条件，可以种植很多种类的水果，特别是柑橘、枇杷和草莓等。由于当时农户的收入很低，连买树苗的钱也没有，要动员农民种植果树，培育果园，没有本钱，还是空话。
韩福祥在当时由自己担当了很多的责任与风险。他经常在农村，有很多的农民朋友都喜欢与他聊天，谈如何能够提高农民的生活水平，关系最密切的还是与林颖的父亲。当时林颖的父亲是半脱产的林业技术员。韩福祥在来明汉市之前，林巧云给他介绍过林颖的父亲就是她的堂侄。韩福祥在担任市委办公室主任时，曾经到过林颖家里。韩福祥后来担任蓬山林业局局长后，关系更为密切，但他從来没有对外讲过林巧云与林颖家有着亲戚关系的事。因为当时林巧云的历史问题还没有得到平反，如果本地人知道林颖家里还有个历史复杂的亲戚，在当时可能要受到牵连。
林巧云看着林颖正在回忆的神态问：“你当时听到韩福祥与你父亲讲什么呢？”
林颖在回忆中随口答道：“哦，姑婆，我清楚地记得，在1979年冬天的一个早上，我从部队探亲回家，尚未起床，韩局长已经到我家了。我听到他在我家的客房间对我父亲说：‘现在我们蓬山有很多大队和农户想种植果树，因没有钱，买不起水果树苗;我们的县区政府因财政收入有限，也拿不出很多的辅助资金给予农民发展多种经营。我想了一下，决定由我个人作为发起人，把国有农场和林场职工多余的粮票收集起来，换成全国粮票，用这些粮票去换水果树苗。初步估计一下，我们国营农场和林场的职工每人每月的粮票定量是四十五斤，很多职工有多余的粮票，全部算起来有几千斤，可以换几万株水果树苗。’”林颖说到这里停了一下，观察着林巧云对这个事情的反应。
林巧云很平静地问林颖：“后来的情况怎样呢？”
林颖答道：“我爸爸听到韩局长说要用粮票去做交易，去换水果树苗，以惊奇的声音说：‘这等于是贩卖粮票，是犯法的事，要坐牢的呀！’韩局长立即答道：‘这个我知道。我认为职工有多余的粮票，为农民去换树苗，既可以增加农民的收入，又增添农村的果园美景气息，这是个很好的事情。以后农户的水果有了收成，职工可以根据提供粮票的数量给予分红。至于有关的责任，我考虑过了，都由我来承担，我个人来操作这个事情，不以农林局的名义去办这事情。’当时我父亲态度很坚决地说：‘你是局长，又是我那老革命姑妈的故交，你如果有什么三长两短，这事就办不成了。还是由我出面落实具体的事务，如有什么问题，你从中协调，成功的概率会更高。我现在是林业技术员，出面负责去办这个事情比较妥当。’韩局长说道：‘我已经与有关村庄的主要干部联系，很多农民兄弟听说可以提供水果树苗种植水果都很高兴，正在负责落实村里需要种植果树的农户数量。你要做的工作，就是把各村庄需要种植水果的农户数量和树苗的数量汇总一下。对粮票的问题，都由我经手向职工收集后，再去办具体的事情，你们都不要插手粮票的事情。’”
林巧云插话说：“这老韩原来是这样做事情呀，他当初到上海来找我，并没有讲到要用粮票换水果树苗的事，只是对我讲了要把蓬山变成美丽的果园，并且已经着手在做这一项工作。他说，只是现在成本不够。我给了他200元钱，作为我对家乡建设的一点心意。” 林颖说道：“韩局长对我们蓬山的林业和果园发展立下了汗马功劳。早在七十年代，他就带领几个优秀的果园技术人员走出国门，学习培育优良的品种。听说其中有位技术员用湿毛巾包着几根柑橘枝条，带到家里，经过嫁接培育，现在这个橘子的味道有了很大的改善和提高。”
林巧云说道：“可惜，这老韩去世早了些。”
林颖说：“他去世已经五年了，我父亲和很多蓬山的农民很怀念他，称赞他是百姓的贴心人。当时发展果园，上级领导并没有一定要求这么做，他还冒着丢官和坐牢的风险，用粮票换果苗，为老百姓办事，真的是人民的好干部呀。”
冯雪摘了一小篮子的草莓过来对林巧云说道：“阿婆，你来品尝一下我家的草莓。”
林巧云接过装满草莓的篮子闻了闻说道：“好香啊！”其他人都在亲自采摘草莓，林巧云因年岁大了行动不方便，由林颖陪着，她观看着大家摘草莓的动人场面，非常高兴地说：“到这里亲眼看到，闻到，再品尝到新鲜的水果，是一种特殊的享受。”
每个拎着篮子的人都满载而归。江一帆在门口对大家说道：“我们从这里一路游览下去，有柑橘园、樱桃园等很多的果园。”
他的话音刚落，有好几个同村的农民走过来向他提出要求，把客人带到他们的果园去看看。江一帆知道，有很多农户的草莓尚未全部销售，有可能要烂掉了，他们希望能带这些客人去采摘。
就在这时，村支书冯建平到了，他对前来邀请客人去采摘草莓的农民说道：“各位乡亲，由于时间关系，我们现在可以与客人一起游览一下田园，但不可能进入每户人家的草莓大棚。”在场的很多农户把已经摘好草莓请客人品尝。
这附近都是草莓大棚，很多草莓已经烂在地上变质了。冯建平与江一帆领着大家边走边介绍说：“一帆在村里办了个工厂，对我村的经济发展促进很大。我村还有一家建筑工程队，现在有将近一半的劳力外出做工程。我带着工程队，正在上海承建一个大的建筑工程项目，昨天刚回家。我们建筑工程队不但在外做工程，而且把当地可口美味的水果，海鲜餐饮一起带了出去。我们工程队在做建筑工程的同时，把家里种植的草莓、橘子、枇杷等新鲜水果推销给附近的城市和上海等地的商家出售。其他农产品和海鲜，也同样受到各地食客的喜欢。”
方晓明与黄寿益一起站在一边看着大批烂掉的草莓，心中都有一种无以名状的感受，在自责自己没有制造出好的设备把这些水果加工处理。
冯建平与江一帆带着客人在田野的道路上边走边谈。温暖的东南风吹过，传来了阵阵清香。冯建平说道：“这是我们村的柑橘园。”
正是橘子花盛开的季节，一串串素净的小白花在墨绿色的橘树叶中怒放，使整个果园弥漫着橘子味的甜蜜清香。林颖扶着林巧云，指着东边的那块橘子地说道：“姑婆，这就是当年韩局长他们从海外带来枝条嫁接试验的几株橘子树，现在还在不断地试验提高，味道要比普通的无核桔好多了。”林巧云深情地望着那边的几棵树说：“但愿尽快做成一个我们自己的优质名牌柑橘。”
柑橘园的旁边是樱桃园，樱桃树已经长得很高，红色鲜艳的小樱桃，含着迷人的露珠光泽，一串一串夹在树叶中，挂在树枝上。冯建平介绍说：“这里的柑橘和樱桃等水果，是在改革开放初期，原来蓬山的农林局韩局长带领农民弟兄们从外地移植到这里后，再予以改良，使水果的产量和品质不断地提高。”
林颖到现在还没有公开过那位已故的韩局长当时冒着风险用粮票换水果树苗的秘密。林巧云看了林颖一眼，望着樱桃园感慨地说道：“要发展，有个领头人很重要。这里果园的发展，老韩同志起着重要的作用。他虽然走了，但他在这甜蜜的果园留下的足迹难以磨灭。”
夏日的风，轻轻地吹动带着樱桃的树枝，在阳光的照耀下，鲜美的樱桃显得楚楚动人。江一帆瞟了一眼站在旁边的陶欣，望着正在摘樱桃的薛晓玉，就对大家高声说：“现在请我的晓玉妹妹唱一首歌怎样？”薛晓玉望着江一帆与陶欣，张着像樱桃一样的笑脸说道：“好！我唱一首《果园深情》吧。”
“果园迎笑容，香满清心净。初夏嫣红芬芳沁。
风送香留景。情深久凝眸，意表欢兴庆。甜蜜相融凝人心，注目天然境。”
薛晓玉清脆柔情的歌声在果园中回荡着。
（三）
第二天清晨，江一帆与赵煜、陈平友夫妇以及方亮、陶欣、章浩等一行到了海边码头，登上了预先租来的一艘旅游船。
夏日的海面很平静，海风轻轻地吹过，火红的日出驱散着漂浮的云雾。轮船离码头后，随着马达的轰鸣声，快速驶向大海。大家在船上望着无数岛礁，浪花撞击着险峻奇异的石崖，在岛屿礁崖上的松树傲然挺立，景色非常的壮观。江一帆说道：“这里是蓬山的北面海域，现在我们的渔船一路向南驶去，有上千个岛屿礁石，很多是无人居住的，被称为‘东方不老岛，海山仙子国。’”
方亮说道：“南宋诗人文天祥，曾经到过这里附近的海域，作过一首词《过乱礁洋》，我现在来念这首词：海山仙子国，邂逅寄孤篷。万象画图里，千崖玉界中。风摇春浪软，礁激暮潮雄。云气东南密，龙腾上碧空。”
站在旁边的薛晓玉与陶欣一起鼓掌称赞，薛晓玉说道：“方亮哥您一定会写诗，我与陶欣哥正在一起思考写上一首，我们在这里一起游览风光，一起写诗作词。”
方亮答道：“好呀！你与陶欣把佳作留在这东方不老岛，永葆青春。”陶欣说道：“这里真是风光无限，如同梦境中飘逸的浪漫。”
江一帆说道：“嘿嘿，你们这些秀才把优美的诗篇留在蓬山吧。”
渔船向南迎风快速行驶，江一帆与赵煜、陈平友、章浩等站在甲板上，望著海鸥在蓝色的海面上，随着大海的韵律自由欢快地唱着歌，迎风翱翔。远望海岸的沙滩、楼阁、渔港和树林，与眼前无数的浪花、小岛礁崖的景色相得益彰。
章浩指着前方的一个渔村，对赵煜与陈平友说道：“这里与电影《渔光曲》镜头的画面有点像。”陈平友答道：“嗯，是有点像，电影《渔光曲》可能就在这里拍的。” 赵煜说道：“《渔光曲》是讲述解放前一个渔民家庭的悲惨故事，那首动人的主题曲一直流传到现在，仍然富有很强的艺术感染力。”他说着唱了起来：“云儿飘在海空，鱼儿藏在水中……”大家跟着一起唱了起来。
薛晓玉说道：“我虽然是本地人，但没有像今天这样专门乘船，到海上游览这么宽广的海域，今天在船上是大饱眼福了。”
江一帆问道：“你们的诗写好了吗？一起来分享一下呀。”
陶欣答道：“晓玉的词写的真好，很能触动人心。我已经记在笔记本上了。”
江一帆说：“现在念给我们听听。”
陶欣面对着大海，岛屿和礁崖，大声地朗诵着：
【醉蓬莱·游海岛仙境】
海山仙子国，千岛崖礁，万重波迸。
碧海蓝天，映奇观神境。
亭馆松兰，楼台鹤影，塔山文明证。
石浦船舟，渔光曲艺，影城名盛。
徐福留踪，炼丹遗迹，古井龙泉，漫游仙景。
花岙渔山，石林青松顶。
与亲同行，水陆驰骋，说与伊人听。
宝马奔驰，东方岛屿，人间天庭。
陶欣朗诵后，大家都鼓掌称赞。
江一帆说道：“我的晓玉妹妹从小就喜欢写诗作文，可以说是个才女呀。你可要重视她，不要轻视她。”
薛晓玉说道：“那词是陶欣哥一起修改写成的。”
谢莉滢说：“请章先生也写一首。”谢莉滢是故意把章浩推出来，同时也是炫耀一下她自己。
章浩很喜欢写诗作词唱歌，是个有文艺细胞的厂长。听谢莉滢这么一说，薛晓玉立即拿着纸笔给递过来。章浩接过来，略作思考，挥笔写下一首：
【五绝·美景佳人】
山海映奇观，佳人恋故园。
喜迎宾客到，欢聚大江帆。
天气晴好，蓝天白云，海面上风平浪静，大家在船上欣赏着海山美景，赋诗作词，几个小时过去了，每个人的兴致都很高。谢莉滢带着得意的笑容对薛晓玉说：“我家章先生，在S市的报刊上经常发表文章和诗词，我也写过，有一篇登在S市的报纸上。现在我再写一首诗歌，你看看。”她说着把写好诗的那张纸递给薛晓玉。薛晓玉接过来念着：
“帅才是章君，爱厂爱恋人。今日同游海，景色真迷人。故乡晚霞红，永记印象中……”薛晓玉念着笑了一声，与陶欣相互做了个眼色说道：“莉滢姐写得真好！”陶欣也附和着说：“高，高！”
渔船缓慢驶入了海港镇港湾。陶欣的鼻子好像较为灵敏，他闻到了一股臭鱼虾的味道，对旁边的人说道：“这里有臭味！”。江一帆在船头上听到了陶欣说的话，走过来说道：“这里既是渔港，又是商港。渔民们捕鱼后把渔船开到这里交易，都在这里卸货，有的直接出售给商贩，也有作冷冻加工处理的。有时候渔民和商贩把部分海产品直接晒在码头边，马路旁，所以有很浓的气味。”
方亮说道：“要是能研发出直接加工海产品的设备，使得港湾没有臭味，而是伴有树木花草的清香那该有多好呀！”
陶欣说道：“这次我来到这里受到很大的启发。方亮哥说的那个设备，我回去后要进行研究设计。”
江一帆与赵煜在一起交谈，听到陶欣他们在讲要设计加工海产品的新设备，也走了过来。赵煜说道：“对海产品加工设备的研发，我们上海华嘉轻机厂与江帆公司一起参与研制。”江一帆说道：“把新鲜的鱼，加工成精美可口的一道海鲜，成为饭菜配套的绝佳美味佳肴，闻名全世界！”
（四）
已近黄昏，绚丽的晚霞映在海面上，凉风轻轻地飘过，让人感到特别的舒心。一声汽笛，渔船已靠拢码头，江一帆带着客人到了沙滩边的一个渔家餐馆吃晚饭。
方晓明夫妇和林巧云因行动不便，没有乘船出海游览，由黄寿益与冯雪还有张明本、胡彪、林颖等人陪同，已在渔家餐馆等候。
江一帆夫妇与黄寿益、林颖、张明本陪着方晓明夫妇与林巧云老人坐在一起，薛晓玉与胡彪陪着赵煜、陈平友夫妇和陶欣、章浩等人坐在一起。两张餐桌靠在一起，气氛显得随和亲热。
沙滩边简陋的餐桌与座椅上，立即搬上了原汁原味，透骨新鲜的海鲜。冯雪对江一帆说道：“梁芝英今晚有个要紧的会议和任务，她打电话告诉我，不能来这里与客人一起吃饭了。”江一帆说：“那我们就开始吧！”他说着站起来，举起酒杯说道：“在生机勃勃、欣欣向荣的初夏季节，我们相聚在一起，感到特别的亲切，特别的舒心，特别的融合有力量，现在我先敬各位一杯。”说着他把一杯酒全喝了。
紧接着薛晓玉向大家介绍了在餐桌上的海鲜佳肴，她的声音清脆动人，标准的普通话带着语调的柔软起伏，很有吸引力。她首先指着一大碗热气腾腾的大黄鱼说：“这是一碗金光发亮的新鲜大黄鱼烧番薯粉丝，加上一点小竹笋和葱花，这鱼汤和粉丝鲜美妙不可言，请大家尝尝。”谢莉滢用勺子舀了一勺到章浩的碗里，章浩喝了一口，称赞道：“这味道真好，真好！”
“章厂长、莉滢姐，你们不但要吃菜，还要喝酒呀！”薛晓玉故意把章浩与谢莉滢连在一起称呼，劝他们一起喝酒。
谢莉滢高兴地站起来说道：“我与章先生敬大家一杯。”章浩也站起来，与谢莉滢一起向大家敬酒。大家一起举起酒杯喝酒。
薛晓玉继续介绍着：“这爆盐清蒸鲳鱼，是用新鲜的鲳鱼，作一段时间的腌制后清蒸，肉鲜味清淡，自然的甜美味道。还有红烧带鱼，是生长在东海的小眼睛带鱼，味道纯正口感软绵。”
桌面上的海鲜本来就是最新鲜的食材，保持原汁原味的烹饪方法，在餐桌上可谓大饱口福，大家停不下筷子。在品尝美味的同时，还关注着薛晓玉自然动听的讲解，增添了欢快的气氛，味道更加鲜美。
薛晓玉继续说道：“还有葱油梭子蟹，盐水小白虾。清蒸小黄鱼，虽然簡单，但食材新鲜，味道纯正。”
坐在旁边的陶欣说道：“晓玉妹妹，你讲得真好，你自己快尝尝吧。”赵煜说道：“陶欣呀，你得敬小玉妹妹一杯呀，你们下午写的诗词上说：‘与亲同行，水陆驰骋，说与伊人听’，真的感觉到开着宝马奔驰，向着东方不老岛的人间天堂。”胡彪立即附和道：“对，陶欣兄弟，你先敬晓玉妹妹一杯酒。” 薛晓玉笑着说道：“还是我来敬各位厂长经理和专家吧，今天我很荣幸，能够在大海里与你们一起观赏仙境，赋诗作词，这是我沾了你们的光呀。如有招待不周之处，请大家见谅。”她说着，先举起酒杯与坐在旁边的陶欣碰了一下，然后再向其他人碰杯。胡彪立即阻止说：“停一下，晓玉妹既然与陶欣碰了，应该先喝完这一杯，然后与大家再碰杯。”胡彪拿着酒杯，话音刚落，薛晓玉的酒杯已经与他碰了一下说：“那你胡彪哥也要陪陶欣哥这位贵客喝一杯呀。”
薛晓玉在饭桌上表现出的热情和待人接物中应付自如的能力，加上她带着笑容的美貌，使得每个在场的男人都有了想在她面前表现一下的欲望。章浩站起来念了一句古诗：“‘南国有佳人，容华若桃李。’晓玉妹妹今天写的诗词与今晚的美餐，真的使我像进了人间天堂一样。”陶欣紧接着说道：“章厂长这是用曹植的诗赞美晓玉妹妹。”他说着站起来，举起酒杯对薛晓玉说：“您的美貌和智慧，高雅和大方得体，令我倾倒，我要敬您一杯！”大家一起举起酒杯，你一言，我一语地讲了些带有“艺术性”的话语，那表达方法超出了平常的状态。薛晓玉说道：“让我们举起酒杯，為美好的明天干杯！”大家一饮而尽，只有谢莉滢举起酒杯后没有喝酒，在她的眼神里似乎隐藏着嫉妒的阴影。
江一帆也拿着酒杯过来，站在陶欣的旁边说道：“我的晓玉妹妹，在十几岁的时候曾对我说她要当秘书，那个时候我还是个二十来岁的农民，根本没想到公司的秘书是干什么用的。现在知道，我妹妹是个人才，不但文章写得好，而且懂道理，会办事。”他对薛晓玉说道：“妹妹，我与你一起再敬在座的一杯。”大家一起举杯又干了杯。
服务员继续搬上新的菜，有红烧杂鱼，红烧望潮，还有鱼糍面，薛晓玉介绍说：“鱼糍面是我们当地特色的面条，这个面条是用鱼肉做的，味道鲜美，柔润。”
江一帆回到了原来的座位，方晓明与黄寿益喝着饮料，正在谈论着研发新产品的事。方晓明说道：“昨天在果园、田间，看到有很多新鲜的水果卖不出去，因为没有加工的设备，无法加工成果汁等饮料和食品，眼看很多新鲜水果烂在果园里。我作为从事食品机械研究的人，感到任务非常艰巨。你说过要着眼于研制在食品加工中急需要解决的问题，是很现实的。”
黄寿益说道：“你曾对我说过，科学技术是第一生产力。新的产业和新的科学技术，会淘汰落后的产业和技术。我们这些企业，正在不断地寻找机会，开发更多能够满足市场需要的新产品。使我们研发的产品更适应于市场和社会，适应于自然。你昨天讲的餐饮业自动化设备，现在城市的餐饮，很需要自动化的餐饮设备，很多企事业单位以及学校、医院等都要使用，这是必然的趋势。用传统原始的餐饮加工方法，已经无法适应现代化的生活节奏，很多旧设备可能很快会被淘汰。现在城市的食堂，总不可能用过去的大灶头烧饭了。但在农村，农副产品的加工设备，譬如果汁、酿酒等设备，要比餐饮设备更为需要。城乡差别还是存在的。”
江一帆说道：“食品、餐饮加工设备，我们公司都要研发，只要有市场，我都想去占领。我们今天喝的饮料都不是易拉罐包装，如果有了易拉罐包装，那这个口味和保存、运输就会有很大的变化。酿酒也是这样，我们今天喝的酒，是家乡的地瓜烧和米酒，用原始的土制方法或者简陋的作坊工厂酿造，如果我们用现代先进的技术设备加工酿造，那卫生要求和品质会更高。”
方晓明说道：“一帆说得很对。几年前可口可乐在我国大城市流行后，我国有很多饮料厂也出现了‘可乐’的饮料。河南有少林可乐，杭州有西湖可乐，我国的饮料厂有数千家。但是易拉罐包装设备制造技术，目前在我国还是在试制阶段，尚未成熟。当年健力宝开始投产时，由于没有易拉罐灌装生产线，还是请深圳的百事可乐公司为其加工了200箱的健力宝而出名的。现在，我国的啤酒，大都还是瓶装的。这些食品机械设备，都有待于我们去研发提高。”
薛晓玉陪着陶欣，拿着酒杯向林巧云与方晓明、黄寿益等敬酒。林巧云与方晓明、黄寿益喝的是饮料，他们相互碰了酒杯后随意喝了一口，方晓明问：“陶欣，这次来蓬山有什么感想呀？”
陶欣瞟了一眼薛晓玉答道：“感受很深。方叔叔，我想辞掉上海的工作到江帆公司来上班。不知道一帆哥他们是否会接收我。”
江一帆立即说：“我们正需要你呀，只是我们的庙太小，装不下你。你如果来，我们一定会安排好你研发设计所需要的条件。”
方晓明点了点头说道：“这个问题还是等我们回到上海后再商量。”冯雪说道：“最好是两面都能兼顾，共同参与我公司的产品研发。”薛晓玉用闪动的眼神看了看陶欣。
林巧云说道：“来到故乡，这碧海蓝天，青山绿水的景色，还有海鲜和点心的味道，对我来说特别的有感情。”
冯雪说道：“外婆，您在这里多住一段时间，多领略一下家乡的风味。”薛晓玉说道：“点心和海鲜面马上要上来了。”说着她拿了一条凳子在林巧云旁边坐下了。
服务员端来了几碗海鲜面。这是冯雪特意安排，让年龄大的林巧云和方晓明夫妇吃完后可以早点休息。方晓明尝了尝海鲜面，高兴地称赞：“这海鲜面味道真好！过去我们家乡没有吃过这么好的面。”
江一帆解释说：“这也是我们家乡一道特色美食。其实海鲜面的历史很短，也就是近几年流行的。到底是哪一年，哪一月开始？谁也说不清，也搞不清发明者到底是谁了。但无论如何，仍然保留着当地饮食文化的习惯和制作方法。我们这里的餐饮和点心有着浓厚的文化气息，例如外婆爱吃的萝卜团等等。这海鲜面其实冯雪也烧得很好，我们平时自己也经常要做海鲜面吃。冯雪你来讲讲海鲜面是怎么烧的。”
冯雪笑着说道：“你做了几年的食品机械，对食品餐饮的了解钻研变得有了一套理论了。”她看着方晓明他们有滋有味地在品尝着海鲜面，就稍停顿了一会后再介绍说：“其实海鲜面的做法很简单，以我们本地的米面作为主要材料，由新鲜的海鲜和肉、素菜，可以根据不同口味的人所需要，选择放入各类鲜鱼、贝壳、肉、少量的素菜等，放在锅里烫一下，就变成了有着浓郁汤头，味道美妙的海鲜面了。这是我们当地人习惯于吃纯鲜的海鲜和面食有关。现在有很多海鲜面店，生意做得很红火，因为味道鲜美，简单方便，吃的人也多。”
薛晓玉说道：“以后我把这些都记下来，可以编成一本当地特色的食谱了。”
方亮说道：“这么好吃的海鲜面，简单干净，以后可能会在上海等大城市有很好的市场。”
大家边说边吃，林巧云吃完了一小碗海鲜面，放下筷子说道：“我是在桥港村长大的，这里的过去以及饮食文化永远也不会忘记。过去，我们把白米饭作为贵重的食品，重要的客人来了，面条一般上不了桌面，要上白米饭给客人吃，否则就意味着对客人的不尊重。饮食在进化在演变。现在这海鲜面的食材，在过去可以说是奢侈的，但现在是很普通的了，以味道鲜美、爽口而用来招待客人，这也是餐饮进化演变的结果。食品餐饮加工设备，将会对食品和餐饮质量的提高起到重要的作用，你们要尽快制造出先进的设备，提高食品和餐饮的质量。”
江一帆说道：“谢谢外婆的鼓励，我们一定会制造出世界先进的食品机械设备。”他说着拿起酒杯说：“让我们共同干杯！”
冯雪轻声地对林巧云与方晓明说道：“外婆、方所长，你们早点去酒店休息吧。”方晓明点点头。
方晓明夫妇与林巧云、黄寿益离开渔家餐馆后，陈平友夫妇过来向江一帆夫妇敬酒。他们相互碰杯喝酒后，陈平友坐在江一帆旁边，他想与江一帆聊聊当前国家经济形势。
陈平友尚未开口，江帆公司的会记张明本到了江一帆的旁边，在江一帆的耳朵旁轻声地说：“刚刚梁芝英打来电话，由于上半年信用贷款发放量大，伴随着通货膨胀的状况，根据金融管理机构的要求，银行要收紧贷款数量。我公司在下个月到期的银行借款要归还，但继续发放贷款的可能性很少，要求我们立即做好可能发生的资金周转困难。”
江一帆听了这些，心中感到有了压力。他立即想到有着几百万的银行贷款，归还以后如果不能继续贷款，就意味着资金链的断裂。
在旁边的陈平友看出了江一帆的心事，对江一帆说道：“我本来是想坐过来与你聊聊今年整体的经济形势，估计刚才张会计所说的，已经影响到江帆公司了。”他说着举起酒杯与江一帆碰了一杯继续说：“每次困难，你都会有效地得到解决的。”
江一帆说道：“谢谢陈总长期以来的支持！在改革开放的浪潮下，艰苦拼搏，团结合作是我创业的动力。”
原载于《象山港》2020年第1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