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淑贤:蹲下身子才能够闻到花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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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赢了考场上的“对决”
  “教育是一棵树摇动一棵树,一朵云推动一朵云,一个灵魂唤醒另一个灵魂”,这句德国哲学家雅斯贝尔斯的名言,直到我遇到了一件事之后,才彻底理解。
  第一次带班时,学校举行月考,作为监考老师的我,分到了一个纪律最差的考场。还记得第二节考英语,开始半个小时后,学生们会做的题基本已经答完,便有学生开始东张西望。有的趴在桌上摆弄纸笔,有的就近小声说话,还有的设法打小抄、传纸条。见此情形,我又强调考场纪律,但只见学生们安静没几分钟后便又开始乱起来。而让我感到难堪的是,我居然看不见谁在破坏考场纪律。我哪能容得了这样的纪律,心想:“是不是看我好欺负呀?小样的,看错人啦,今天必须给你们点颜色看看!”
  正当我这样想时,突然发现自己班上的吴昊正好回头,嘴里还在嘟囔着什么。已经忍无可忍的我,立即将目标落在他身上,“杀鸡给猴看”。我上前一把抓住他的衣服,就把他从座位上拽起来:“你不知道考场的纪律呀?跟你强调几遍了?本班班主任监考你都敢这样,别的任课教师你不更肆无忌惮了,出去!停止你考试,考卷作废,成绩0分。”我本以为吴昊会就范,没料到,他非但没出去,反而态度蛮横地说:“我又没抄,凭啥0分,凭啥出去呀?”这时考场鸦雀无声,大家都把目光投向我和吴昊的身上。听见吴昊这样的语气,我更是火冒三丈,“明明看见你回头,你还嘴硬。”“你有啥证据说我抄了,问问周围的同学,我抄了吗?”没有任何人敢吱声,因为大家了解吴昊,小学就是混子,打架什么的都是家常便饭。这时我能感受到所有学生的眼睛都在盯着我,看着我的举动,我心里想:“这下怎么办,如果这件事不处理明白,监考没法监,以后班级也没法管了,硬着头皮也要冲,证明我的能力。”于是,我拽着吴昊的衣服就往外拉,他却拉着桌腿根本不动,累得我脸红脖粗,情急之下,我踢了他两脚。只见吴昊把卷子一撕,扔在了地下,背起书包就往出跑,边哭边说:“我不念了,还不行吗?”
  事实真相如针扎心
  碍于面子,我根本没出去追。不过,静下来的我丝毫没有得胜的喜,反倒是担忧和难过。不多时,下课铃就响了,我急忙走出去,一看吴昊果然没在教室外面,我便急忙给家长打电话,说明了情况。还好,家长非常通情达理,说到亲戚家和周边找找看。眼看天就快黑了,情急之下,我只得领着班级平时和吴昊要好的男生一起出去找。我们找遍了所有的网吧、台球厅、电玩城,都没看见吴昊的影子,我开始有些担心。天已经黑了,又下起了大雪,家长那边出动了所有的家属去大街小巷找,还是没有结果,我的心愈加不安起来。我又和学生摸黑顶着大雪到他经常去的小学同学家找了个遍,依然是没有。一个小时、两个小时过去了,还是没有消息,我的心更加忐忑不安起来。
  “这孩子就这样了,在家和父母也顶撞,他毕竟还是个孩子,人怎么都是一辈子,你能把你的学生都送入大学呀……”从家长激动的情绪和无逻辑的话中我听出了埋怨。这时,一所医院的保安人员打来电话,说发现医院静点室的凳子上蜷缩着一个睡着的男孩……大家急忙赶到医院,发现正是吴昊。看见孩子呆滞的眼神,我的心里一阵酸楚。而看到我,许久,吴昊才说了一句话:“今天考试,我只是向后桌同学借支笔……”我的心里更加地内疚和自责。我急忙说:“老师调查清楚了,是老师冤枉你了,对不起,明天老师在全班面前向你道歉……”他仍然面无表情。“孩子有错误就应该管,犟嘴就应该揍,没事的,不用跟小孩子道歉……”家长解围的话,虽是劝慰,但句句都如针尖扎在我的心上。
  我对自己当初的鲁莽和逞能深深自责。但世上没有卖后悔药的,我能做的,就是在未来的工作中进行弥补。
  巧用情智才成功
  经了解,我得知吴昊5岁时父亲在小井的矿难中去世了,母亲一人无力抚养他,找到了现在的继父。开始时,三口之家还很和睦,直到母亲和继父又生一个小弟弟。因没有太多的精力关注吴昊,他感觉受到了冷落,心里一直不平衡,不舒服。而且现在家里多了一口人的花销,经济条件没以前好了,最近有好几次他要求买自己喜欢的东西都被拒绝。于是,吴昊不免将怨气撒在弟弟身上,被父母发现指责后,他就更变本加厉地报复,对父母的态度也变得尖锐刻薄,经常与父母发生冲突,与继父的关系越来越紧张,为此母亲和继父也经常吵架,家里早就没有了以往的和谐,临近崩溃的边缘。
  了解到这些,我对这个孩子充满了同情,我开始尝试走近吴昊。但任凭我多么充满真诚,吴昊却总是低头不语,好像在用坚硬的盔甲将自己武装起来防御一切外来的伤害。我决定换一种方式。于是,我开始在吴昊的作业本夹纸条留言,第一次我写道:“吴昊,老师想成为你的朋友,好吗?”一连几天没有回音,我又给她留了一张纸条:“孩子,你最近作业字迹很工整,我真为你的进步高兴,你能用美观的字给老师留些建议吗?”观察了两天还是没有回应,看到他的表情冷若坚冰,我有些灰心!但我知道,这件事给他的伤害不是几句话能愈合的,还需要时间,我需要慢慢地等。
  我深知这个外表冷漠,但内心脆弱的孩子,只有让他感受到爱的温暖,他的内心才能够阳光。我一边建议他的继父,多创造与他独处的机会,如:一起去超市购物,到餐馆吃个饭,带他到游乐园玩,或者一起玩他喜欢的游戏等。我在班级从他曾经的几个好哥们入手,从侧面对他进行开导,逐渐感到他不再那么抵触了,和他进行了一次谈话:“其实不是你爸爸妈妈有了弟弟就对你不好了,而是弟弟小,他们现在虽然把更多的精力放在弟弟身上,但他们心里对你和弟弟的爱是一样,你也试着去喜欢弟弟,多亲近他,一定会感觉到他很可爱的……”这次谈话后,吴昊有了很大的变化,性格也变得开朗了,跟同学的关系也好多了。一天,我批作业时意外地发现,吴昊给我留言“老师,我现在开始有一点喜欢弟弟了”。虽简短,但表示他已经接受我,接受他曾讨厌的家庭新成员了。几个月后,与其父母的交流中,知道他逐渐地变了,变得懂事了,变得会关心他人了,与父母的关系也缓解了,在他的脸上时能看到露出笑容。我知道,我的策略奏效了。
  作为一个普通老师,我确实做不到将我所教的学生都送入大学成才,但我想问题生的转化或许要比培养一个清华北大的才子更有价值。有句话说得好,“蹲下身子才能够闻到花香”,老师何不学着蹲下身子,适时地放下师道尊严的架子,真诚地去倾听学生的心声,我想这样不但能闻到花香,或许还能看到不一样的风景!吴昊事件,让我深刻地反思了自己,老师不能抱着高高在上姿态去俯视学生,不能为了顾全自己的面子而不考虑学生的感受,错了就要勇于及时纠错,否则将错就错只能越错越远。学生年龄虽小,但也有自尊心,也要面子。如果,我們能在学生错误时进行私下的说教,是否会更容易让学生接受,也可避免师生双方因情绪激动在对立的情况下,造成骑虎难下的尴尬局面使矛盾升级。教育本身是脑力活儿,巧用情智才成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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