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被扁吗？”我把头摇得像拨浪鼓，谁想才有病呢！
　　“那答应我一件事。”我的心提了起来……
　　
　　这事从开头就怪我自己。事情坏就坏在放学的时候。
　　放学的时候，我看见了老混，他在操场上独自练球。
　　介绍一下老混。他的爸爸是我市一个小有名气的文艺界人士，家里很有钱，因为经常去外地演出，老混从小就疏于管教，讲究吃穿，渐渐地就成了一个差等生。
　　因为学习不好，又有钱又很凶，所以没有人愿意跟老混交朋友，老混总是自己一个人玩，他也从不理别人，要是他理了谁，就是谁倒霉的日子。
　　他经常打人，学校里的很多同学都被他打过，我从前也被他打过，至今仍“怀恨在心”呢。
　　今天他穿了一件非常耀眼的迷幻衫，腰上有一条吓人的皮带，上面尽是金属扣，还穿着一双很贵的皮鞋，鞋跟能在学校院子里的砾石路上踏出火星来。
　　我正盯着他看，忽然间一只篮球飞过，砰！砸在了我头上，幸亏我经常练头球攻门，尽管这样，我还是迷糊了好一阵子。
　　老混远远地朝我勾手指头，意思是让我把球扔过去。我捡起了球，就在这个时候，我脑袋一热，没给他，还朝他示威。
　　老混愣了。他不敢相信，竟然有人敢朝他这么做！我继续示威，我想让他知道，我不怕他。老混犹豫了一下，把两个大拇指插进皮带里，皮鞋踩地咯咯直响，慢悠悠朝我走过来了。
　　“来了。”我对自己说：“别怕……”——不怕才怪呢！
　　离我更近了点，我看清了老混的胳膊，上面纹着一条龙……妈呀，纹身！纹身，纹身怕什么！我告诉自己，纹身不过是想吓唬人，妄图不战而胜，据媒体报道（我忘了是哪家媒体），一位猪倌，因为山里的狼老是吃掉他的猪，十分气愤，一怒之下，给他养的猪身上都画上了老虎纹，后来就出现了狼被猪追得满山跑的情景。
　　我拼命告诉自己，别看对面这个家伙身高体壮，说不定他是纸老虎弱不禁风，脱下衣服，前胸写个字后背都能看见，掰腕子也总是输给幼儿园的小女生。他是想借纹身吓唬人，别怕，上！先用眼睛瞪他，用比他还狠的目光，把他瞪住，然后用眨眼的风力把他扇飞，或者干脆把他扭成麻花，扭出水来，再挂起来晾干。先用你的左勾拳，再用你的右勾拳，打他个满脸开花，鼻血横飞，你能行，上吧……我不停鼓励自己，可身体居然不停地筛糠！
　　一大片阴影遮没了我，老混站在我面前，头发梳得水光溜滑，衬衫喷了香水，还挺好闻的。他抖动着一条腿端详着我，嘴里不停地嚼着口香糖。我仰视着他，想起老师说过的话，“社会小流氓”大都如此形象。在充分估量了一下对手及眼前形势后，我忽然嘿嘿地笑了。
　　“别误会哈，我就是想让你过来一下，很想认识您，久闻大名啊……” 我一连声地说，忙把球恭敬地奉上——想活到毕业吗？那就道歉吧。
　　老混不嚼了，目瞪口呆地看着我。我敢保证他肯定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人。
　　然后他笑了，露出鲨鱼一样的牙齿来，突然一手把我揪了起来。他力气大了点，加上我也轻了点，两腿立刻离地，在半空悬着，我顿觉心跳如鼓，英雄气短。
　　“救命啊——”我扯着嗓子喊。恰好有位老师走过来，他只好丢下我走开了。阿弥陀佛！
　　我知道老混不会放过我的，有天放学他就跟上了我。出校门不远他突然一阵风似的骑到我身旁，一把将我拉下了车子。
　　完了，永别了，亲爱的同学们、老师们、朋友们……
　　“想被扁吗？”老混慢条斯理地问我。
　　我把头摇得像拨浪鼓，谁想才有病呢！
　　“那答应我一件事。”他叉开手指端详着。我顺便数了，不多不少，正好五个。
　　我的心提了起来。什么？不会是我根本做不到的事吧？没等人家提出要求，我马上先许诺：“这样吧，以后你所有的作业我都包下了，要不，我包下你每月的电影费，再不……”
　　“叫我一声哥。”
　　“……”
　　“叫啊！”
　　“大、大哥。”我胆怯地叫。
　　“没有‘大’，只叫‘哥’，”他说，“要叫得亲热些、响亮些，就像我是你亲哥一样。还有，以后遇到我就要叫，不管我看没看到你，听见没？”
　　“听见了，哥。”我答。我感觉老混抓住我的手松开了。他转身就走。
　　“就这个要求？”我很惊讶，“你不打我？”
　　老混看了我一眼就走开了。
　　最开始在学校里叫他哥时，他并不答应，但表情很满意。后来叫的次数多了，他就答应了，很干脆很开心很享受的样子。而且我发现自从我叫了他哥以后，有不少人都开始这么叫他，叫的人高兴，应的人愉快。那段时间我发现老混快乐了好多，他的脸上开始挂上了久违了的笑容，对人也好了许多。
　　我忽然间明白了什么，是呀，生活中的老混看起来好像什么也不缺，其实他比谁都孤单。
　　（晓晓我竹摘自《故事大王》）
　　编辑/张春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