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钱海英(Tina)
班夫山地电影节中国展、热雪映像节、中国户外纪录单元发起人,行者影像节联合发起人。2010年,钱海英克服了重重困难把班夫山地电影节引入中国。在几年的辛苦努力下,班夫影展在国内影响渐广并实现了收支平衡。2013年加拿大总督戴维·约翰斯顿向钱海英颁发“加拿大总督国事访问奖章”,对她推动国际文化与艺术合作、中加友好关系做出的突出贡献给予表彰。
因为潜水,遇到了MR.Right
CUTE:在做班夫山地电影节前,你是一个热爱户外运动的白领,那时候你平常的生活是怎样的?
Tina:其实在做班夫山地电影节前,我也是个fashion girl呢,如果没有成为户外爱好者,我可能依然在写字楼里做个白领。那时候工作很忙,很少有假期,经常法定假日的前三天还无法确定自己能不能休假。我小时候身体特别弱,也不爱运动,后来因为工作太忙身体状态越来越差,就开始跑步,然后和同事们参加了一场黔东南的驴友活动,登了一次四姑娘山就爱上了登山。
CUTE:后来你是如何迷上潜水的?
Tina:2006年,五一假期的前几天我才确定能休假,只够时间办泰国签证。到了后找了个小岛待着,旅店老板娘说:你一定要潜水,水下有特别美好的世界。于是我就去了,而且在自己生日的当天考下了潜水证。海底是另一个特别美好的世界,一切都变得很轻盈,海龟像鸟一样从我头顶“飞”过。于是那一两年只要有假期我就跑到泰国。
CUTE:因为潜水你结识了丈夫普洱,这是一个怎样浪漫的故事?
Tina:2007年我又去泰国度假考潜水救生员证,当时泰国暴乱,但我还是去了。落地后,别人都是联络好的,被接走了,就剩下我一个人,很多潜水的过来推销,有家说可以用中文教学,我就去了。那人开着小摩托带着我,横穿整个岛,我都以为自己要被卖了,终于到了岛的另一边。结果那个教练就两个学生,我和一个爱尔兰男孩。教练确实会说中文,但爱尔兰人却不会中文,于是最后还是英语上课。这个爱尔兰人就是普洱,这是他当时最后一个假期,本来要去印尼潜水,因为那边海啸,就换到了泰国。所以缘分真的是很奇妙的东西。
CUTE:他为什么叫普洱,是不是你帮他取的名字?
Tina:他这个名字确实是在我们认识后取的,但不是我取的,是因为他特别喜欢喝普洱茶,所以给自己取了这么一个名字。
CUTE:两个都热爱潜水的人擦出了什么火花?和他恋爱,让你的人生发生了哪些变化?
Tina:当初我回到北京,他就回了爱尔兰,他说我们正式做男女朋友吧,我一开始觉得很不靠谱,毕竟不在一个城市,还是跨国恋。结果他就跟我说了很多他身边成功的跨国恋。后来他又找机会到北京工作,我们才在一起。那时候订婚、结婚,公司又送我去北大读MBA,非常忙。2009年,他因为工作原因必须要离开北京,我们选择定居澳大利亚,才有了后面我做班夫山地电影节的想法。
做一个展映跟做一个电影节没有太大的区别
CUTE:定居澳大利亚后,你为什么萌生了做班夫山地电影节的想法?
Tina:我跟随普洱去了国外后,享受了大把闲暇的时光,也开始审视自己的生活。在欧洲旅行的经历对我影响很大,我看到了人生更多的可能,比如路边一个乞丐在晒太阳,他依然觉得自己过得最舒服。后来我觉得自己得做点什么,一个朋友跟我说,你何不把班夫山地电影节拿到国内展映?其实之前我也听说过班夫,在国内偶尔谁得到一部这样的片子大家聚在一起像过节一样地看,我觉得可以试试。
CUTE:接着你做了什么?
Tina:2009年夏天,我用了两个月的时间和班夫山地电影节组委会沟通。一开始给电影节组织者发E-mail,很快有了回信,他们说很高兴收到我的来信,但国内也有公司和班夫接触,所以他们也在考察中。我就把自己的身份、对户外的热爱等信息都发给了他们。最后他们选了我来做,并邀请我参加当年的班夫。他们之所以选我,我猜测是因为我的户外爱好者身份。班夫最初是两个年轻人做起来的,它是NGO性质,诚意和身份更能打动他们。
CUTE:第一次参加班夫山地电影节,有哪些有趣的经历吗?
Tina:我一个人飞行了十几个小时,从南半球的夏天到白雪覆盖的班夫,风景非常美,人们都非常快乐。在班夫山地电影节现场的感觉很奇妙,负责人还给我介绍了Will,Will是世界攀冰冠军,他有一长串类似的title,但是他看上去那么快乐又普通。看到这么多户外爱好者聚集在一起,大家都活得非常好,这种自己不再是异类的感觉真好。
CUTE:你当时预见到困难了吗?
Tina:我想得很简单,不就是找人翻译下字幕,放几场电影,每年在国内花两三个月就可以回来陪老公了。这个理由也打动了普洱。但是这遭到了我父母的强烈反对,他们从一开始对我登山就不太赞成,后来不赞同我和外国男孩交往,现在他们觉得既然我结婚了,就不要瞎折腾了,但是我还是决定试一试。
CUTE:2010年第一次做这件事情,是从哪些方面着手的?
Tina:那一年的1月份我们在国内做了班夫的试放映。我找到了放映的场地,而一个做电视的朋友给我提供视频方面的指导和机房设备的支持,字幕则是我自己翻译的。因为没有做活动的经验,第一场放映画面就出了问题,所以以后的每次放映我们都会提前做测试。但是反响非常好,大厅里坐满了人。第一次放映还请了领导来看,他看了说,太好看了,比大片好看。但是他说:你还是别做了,户外探险纪录片是小众加小众,还想找影院?还想卖票?还是私下玩一玩就算了。
CUTE:你遇到的挑战还有什么?
Tina:在找影院和赞助时,我遇到了新问题,他们会问,“你这个活动合法吗?”我一下子懵了,不知道在国内办班夫还需要审批。谁都不知道能不能批下来。甚至有人建议不在大银幕放映影片,私下偷偷做,但班夫是个有着近40年历史的电影节,我不希望它在我手里搞砸了。而每一场放映都是一个活动,要有主持人、抽奖,还要提前测试所有的环节,不能出错。我发现做一个展映跟做一个电影节没有太大的区别,在国内又没有任何经验可以借鉴,需要百分之二百地投入。
CUTE:作为一个全新的电影节,推广上你是如何做的?
Tina:我们有自己的微博、官网,更多地也是一种口口相传的模式。之前我很抗拒采访,因为我觉得我没有什么可说的,大家应该关注班夫。后来一个义工跟我说:Tina姐,你不能这样,媒体采访你,别人知道了你,也是对班夫很好的一个宣传。这个女孩后来也成了我的员工,负责公关事务。我记得有次一个赞助商打电话过来质问为什么现场没有他们的宣传牌,其实现场是有的,但是可能他的下属没有看到。我就给他写了一封邮件,把现场的图发过去。后来我们又在别的场合遇见了,他过来跟我握手说对不起,并表示多多支持我。我觉得商业的部分我做得并不好,之前我们影响力扩大,但是赞助商反而减少了,我希望可以做得更好。
人不能永生,要拒绝庸碌的日子
CUTE:据说,2011年你花了九个月时间在国内,还卖掉了自己的房子?
Tina:对,完全不是我设想的两三个月,我经常没有周末和节假日,踏进国门就是24小时工作状态。因为成本很高,所以卖掉了房子。那个房子位于一个很好的小区,有我和老公很多回忆,很多家具也是一件一件买回来的,卖掉的确舍不得,但是我想只要能用钱买回来就不是什么大问题。现在我在北京都是住在弟弟的房子里。现在我们基本上做到了收支平衡,可以活下来了。2014年7月如果你在国贸百丽宫影院,除了会看到往年影院里台阶都坐满人的火爆场景,还能看到开场前的取票队伍长达百米。
CUTE:观众确实非常热情,你亲身经历过这样热情的场景吗?
Tina:经常啊。2011年在成都,一个五岁的男孩被父母带来参加观影,回去后见人就问:你知道班夫吗?你知道有部电影里的女孩叫伊娃吗?后来这个小男孩成了班夫的小义工。很多人看完电影会跟我说:没想到还有这样的电影,太好看了。还有一些人过来拍拍我肩膀说:Tina谢谢你,我辞职了,我开始思考人生了。
CUTE:现在你典型的一天是怎样的?
Tina:经常上午10点左右就到办公室,忙碌一上午,中午见一下赞助商,下午接着忙碌。赶上电影节在中国展映的前夕,我经常加班到深夜,有时候次日早上8点才走出办公室。最大的感受是自己老了,但能把这件事情做下来,已经非常幸运。我要感谢老公,我往来澳洲的机票、在中国的个人花销都是刷他的卡,我们一年到头也见不上几天,他也没有过多抱怨。
CUTE:为什么坚持做这样辛苦的事情?
Tina:我想用纪录片《克斗马》里的主角Hendri的话来回答。Hendri是非常著名的皮划艇探险家,克斗马是他的昵称。他和另外两名爱好者一起探险,结果在一个看似平静得不能再平静的海面,被鳄鱼拖下了水而丧命。在生前他说过这样的话,“生与死是如此的接近,总有一些特别的事情值得你去做。我不否认我也会死,但你要尽力让自己活得精彩,当你知道你不能永生的时候,就很难过那种庸庸碌碌的日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