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美军谈判演双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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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朝鲜战争中,1952年5月7日,巨济岛第76号战俘营的朝鲜人民军被俘人员,扣留了美军战俘营长官杜德准将。这件事情曾经轰动了全世界,使美方强迫扣留朝中战俘的阴谋彻底暴露出来。
  在战俘营里,美军当局一贯利用李承晚、蒋介石特务分子进行恐怖统治,施行法西斯教育,强迫战俘在臂上刺字、在伪造的所谓拒绝遣返的“请愿书”上按血印,非法进行“甄别”(四·八甄别),企图大批扣留战俘为南朝鲜和台湾搜罗炮灰。而美国的谈判代表却在板门店会议桌上,一口咬住“自愿遣返”的荒谬主张,掩饰真相。被俘人员在这种情况下,迫不得己才用扣留杜德的方法来戳穿美国谈判代表所制造的骗局。
  本文故事发生在这一事件之后。讲述者为志愿军战俘,当时担任战俘营与美军谈判的翻译。
  “四·八”甄别以后,志愿军被俘人员愿意回国的集中到602集中营。不久,76集中营的朝鲜同志把美军战俘总管社德准将逮进了76集中营,要求双方谈判改善战俘的待遇。谈判时,杜德答应了一些条件,双方形成文件签字后,放了杜德。由于杜德在“76”下了软蛋,敌人撤了他的职,换了波特纳当总管。此人是第二次世界大战中国战区(总司令是蒋介石)参谋长史迪威(美军上将)的主要参谋人员,现在是美军少将。602的总代表,总翻译也换了人,由魏林(原部队参谋长)担任总代表,我担任总翻译。
  有一天,602集中营派去海边倒大粪的同志返回集中营,在大门外,一个美军少尉要强迫搜身,被排头的王化义同志拒绝,这个少尉一枪打死了他。602集中营群情激愤,大家就闹开了,要求惩办凶手,悼念战友。波特纳坐不住了,为了把这件事摆平,派了一个少校副官到602集中营来见总代表、总翻译,告诉我和魏林:“你们有什么意见,可以到战俘管理总部(HQ)和将军谈谈。”
  魏林是工农干部,他感到跟外国人打交道没有什么经验,跟敌人搞政治斗争心里没有底。他对我说:“不管在什么情况下,只要你觉得需要补充我的意思,我一张嘴,你就按你的意思翻译出去得了。”这就把权利交给我了,他是名义上的代表,用英语跟敌人打交道的实际代表是我。
  第二天早饭后,少校坐着吉普车来了。我和魏林到了大门口,少校说:“昨天你们提的基本条件,将军认为可以考虑,具体的操作细节,请你们现在和我一起到总部去和将军谈谈,把它定下来。”我们当即答应,上了他的吉普车。
  到了总部,水泥路两边站着两列宪兵,手里拿着卡宾枪对着路中间。这时,少校已经下了车,开车门请我们下车。老魏问我咋办?我说:“咱们就不下车。”少校一看我们不下车,就说:“魏少校,请下车。”因为他们已经知道老魏是我们志愿军原团参谋长,按照他们的惯例,相当于少校。这时,老魏随便说了几句什么,我就翻译开了:“今天,你们请我们来谈判,那我们就是被你们请来的客人,缘你们这样,两边武装士兵手持卡宾枪,带刺刀对着路中间,这样来接待你们请来的宾客,似乎太不礼貌了吧!太有失你们美国人的文明身份了吧!所以,今天我们准备不谈了,我们就回去了。”少校一听,只得去请示波特纳。他还没有走到门口,波特纳从门里出来了,一看我们不下车,又看到了少校的表情,便知道这里面肯定出了问题。还没等少校开口,他就训斥少校:“这是怎么搞的?怎么能这个样子呢?”少校回头下了个口令、所有的宪兵马上把枪放下来,向后转,背对着水泥路面。这时,少校朝我们跑来,波特纳也跟着往前走。我们一看这情况,就下了车走过去。一到跟前,波特纳把手伸过来,意思是想握手,魏林就像没有看见一样,不予理会。他也很知趣,把那只伸出来的手随着身子一转,手指向前伸,变成请往里走的姿势。进门后,刚一坐下,美军女服务员端着放有银壶、银碗、蛋糕、点心、刀、叉的大银盘进来,住桌上一放,少校副官就接过银壶忙着给我们往银碗里倒咖啡。这时老魏坐着没开腔,我在下面踢了他一下:“伙计,你得开腔呀,你是代表你不开腔我咋翻译?”于是,老魏就拉长腔调说:”今天……就不要客气啦,还是……谈正事……”我就编了编,翻译出来:“感谢阁下的盛情,如果我们集中营所有的被俘人员每天都吃这样的东西,那我们今天就一定要领阁下的情了。”波特纳一笑,只得一招手叫女服务员把桌上的东西如数撤走。
  开始进入谈判了,波特纳先发话:“明天我们准备派10部卡车,载着你们的人到墓地去送花圈,每部卡车所载人员不能超过10个,至于你们要拿花圈、抗议标语什么的随便你们拿,我们不限制。”我说:“我们车过的路上,不能让你们的兵拿枪对着我们,不管你上几排兵都只能背对着路面。就像今天这样的规格。到了墓地,我们要献花圈、唱悼歌、致悼词,顺便还要分别到其他被俘人员的坟上,供上悼念的东西。另外,阁下或阁下的代表还得写悼词,悼词事先得给我们看看行不行。”最后的这个要求,是我想出来的主意。我继续说:“往回的路上我们唱悼歌,你们也不能制止。这件事还不能就这样算了,必须惩办肇事者,保证今后不再发生类似的事件。”
  我们提出的条件被特纳都一一应承了。当谈到最后两条时,菲利浦(美联社记者,多次采访志愿军战俘)突然进来了。波特纳以为我们不认识他,其实我们早就认识了。他介绍说:“这位是密斯特曼哈。”这是我第一次知道他的真名。菲利浦讲的北京话比我们的还要纯正。当着他的面就不能再编了,老魏说啥我得翻啥。但是,现在要谈的大部分内容都谈过了,我们的基本要求也已经达到了。最后我问:“要不要双方把谈的结果形成一个文字,双方签字?”这是我和老魏事先商量好的,把这个双方签字的文件拿回去也算是个战利品吧!这时,菲利浦插话了:“你们也太不相信人了,今天是将军开口了哟!岂能亲自答应了又马上不认账?”我们想了想,没有必要再提这个要求了。因为写成文字还得要半天,家里的人还不知道有多着急呢。再则,菲利浦在场很不方便,我不能跟老魏再旁若无人地商议了,也不能再替他编了。最后,波特纳说:“明天派一部吉普车接魏少校,由我的副官代表我陪同你们到墓地上去致悼词。”
  这是我们被俘以来第一次打了胜仗。
  (摘自《作家文摘》2011.7.26)B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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