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剧”的文化解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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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摘要] “穿越剧”作为流行文化的一种表达形式,跨越时间和空间的界限,让人体验时空交错的自由感和胜利感,时间倒流展现了人们回顾历史,感悟现在,憧憬未来的文化意义。穿越过去是在历史想象中找寻自我认同,也是在过去和现在的碰撞中彰显当下的人格纠结,更是在回味历史,关注现实中展望美好未来。“穿越剧”作为一种流行亚文化,有其存在的价值,但终将被另一种流行文化所替代。
  [关键词] “穿越剧” 文化意义 流行文化 亚文化
  “穿越剧”就是“主人公穿越时间和空间,变成另一个理想的自己,参与改变历史的重大事件并与自己的理想中人相恋的电视剧,而且里面穿插年轻人喜欢的悬疑、搞笑和偶像剧的元素。”[1]自2010年一部穿梭古今的电视剧《神话》在央视开播并一举获得收视冠军,“穿越剧”作为影视剧的一种新的表现形式,俨然成为荧屏新宠,各大卫视也纷纷如法炮制。湖南电视台于2011年9月末推出《步步惊心》,这部电视剧改编自桐华同名网络穿越小说,受到了广大受众的关注。据CSM41城市统计数据显示,《步步惊心》首播第一天收视率达到1.73%,为同时段全国收视第一,同时在网络上也备受追捧。据了解,该剧播出8集,已攀升至百度风云榜电视剧榜首,搜索量近500万。[2]像《步步惊心》这样的“清穿剧”如此流行,有其出现的特殊性和存在的合理性。“穿越剧”风靡于网络消费时代,它迎合了大众文化的要求,契合了当下人们的心理诉求,它展现于虚幻中的真实让人畅游于豪华的白日梦,不能自已。
  “穿越剧”作为流行文化的一种表达形式,跨越时间和空间的界限,让人体验时空交错的自由感和胜利感,时间倒流展现了人们回顾历史,感悟现在,憧憬未来的文化意义。
  一、在历史想象中找寻自我
  自我认同是个体根据个人经历反思性地理解到的自我。[3]在“穿越剧”中,人们通过历史想象,展现自己的价值定位和追求。
  (一)通过历史记忆,确认自我的存在
  穿越的类型有很多种,像穿越到过去,穿越到未来,或者多个时空交错进行。奇怪的是中国的“穿越剧”大都喜欢穿越到古代,很少有穿越到未来的,这除了与中国拥有悠久的历史,可以恣意穿越到各个朝代外,还与中国人的心理有关。传统中国人的世界观是指向“过去”的,是一种恒定循环的时间架构,“过去就像是现在的拓展;它几乎总是构成了某种基础,在此基础上,将此时此世作为自己筹码的思想彼此冲突着……过去实际上就是现在。”[4]像《步步惊心》中的女主角若曦,在宫中每次与她的姐姐相见时,她都会回忆起进宫前在姐姐府上生活的那段快乐时光,虽叛逆,不知天高地厚,但那是以前的真实的自己,记忆里还是那一个栩栩如生的人物形象。中国人有很深的恋史情结,所以中国的史书很发达,人们总喜欢回味历史,希望在历史的记忆里找到过去存在的感觉。
  “穿越剧”主要的受众人群是青少年和白领阶层,他们大多是80后和90后,孤独、寂寞、无助、空虚、无奈常常是他们的写照,面对现实种种规则、制度的限制,学业、事业、爱情方方面面的压力,这种沉重的责任和压力让他们无所适从。他们一方面渴望自由,另一方面又害怕过于自由所带来的孤独感。“蚁族”、“草莓族”、“蜗居”,面对生命中不可承受之重,他们只能在虚幻的穿越中暂时逃避现实的重压。正如《隋朝来客》的导演庄宇新分析说:“穿越体裁成为影视剧的大热门,也在一定程度上反映出当下部分人的一种心理趋势—逃避现实。现实生活中有太多的无奈和压力,每个人都觉得自己活得太累太复杂,总想找个地方躲避或者释放一下,于是穿越题材的作品就成了人们消遣的好地方。”[5]更重要的是现实中的不可能在穿越后变得可能。而在过去的时光中我们没有压迫感,有的只是一种安静的回忆,过去的点点滴滴,好的,不好的,在回忆里都是甜蜜的,因为过去对人们没有威胁,所有的感触就是过去曾经历过的,有种存在的自足感。
  (二)“穿越”中英雄主义的自我定位
  往日记忆除了能够给我们提供一种存在的安慰感外,还能够为人们重构一种想象,一种过去不可能的事情现在变为可能,人们可以重新来过。“穿越剧”通俗的情节就是一个普通的现代人,相貌平平,压力大,现代生活并不如意,因各种机缘巧合穿越到古代,成了一个才貌双全,得到众多富家子弟的爱慕。
  “穿越剧”《步步惊心》就是展现一个现代的都市女白领张晓意外穿越到清朝,成为马尔泰将军的二女儿,运用现代人的智慧和熟知的历史知识,对即将发生的历史事件有预知功能,在剧中屡次帮自己的朋友渡过难关。若曦在姐姐被福晋欺负时,不顾等级和传统礼数的约束,同格格打架,为姐姐赢回尊重;后来进宫做了皇上身边的奉茶丫头,身份卑微,但当十三阿哥被皇上幽禁蜂房夹道,所有人都为自保不敢为他求情时,她冒着抗旨杀头的危险,在雨中三天三夜跪求皇上准许风尘女子绿芜在十三阿哥幽困的十年中陪伴他,致使几乎失去性命,最终得到皇上的准许。别人不敢做的事情她都敢于去尝试,源于一份正义之情,在这里只有该不该做的事情,没有能不能做的限制。虽然在现实世界里她不过是个小人物,但在剧中的她有众位阿哥的青睐和保护,为别人排忧解难,事事都如鱼得水。人们对自己都有一个想做什么样的人心理定位,能够被别人称为英雄,称为伟人,那将使人们的自信心得到极大的满足。正如法国牧师纳德?兰塞姆的墓志铭上所写的那样“假如时光可以倒流,世界上将有一半的人可以成为伟人。”而“穿越剧”正是给人们在梦幻中提供了一个改变命运,能够做伟人的机会。
  二、在历史和现实碰撞中展现当下人格纠结
  在“穿越剧”中,传统文化模式与现代文化模式交织,古代智慧和现代技术比拼,人们一方面惊讶于现代技术带给人们的惊喜和震撼,另一方面也对古代田园风光,畅意闲适生活无限向往。这一突出矛盾表现了当下人们价值观的游移,在两种文化模式中间无法定位自我的信仰。
  (一)传统与现代价值的交锋
  “穿越剧”中最吸引人的地方在于,人们可以尽情徜徉于古今两大空间,体验古代智慧和现代智慧带来的精彩。传统农耕社会,社会发展速度和生活节奏都没有那么快,人们生活简单,过着平稳,朝出暮归的生活,与天地为伴,尽享自然风光的恩赐。人们没有那么多的需求,闲适的写意生活,轻松易于把握。这是现代人回归田园,体验简单生活的渴望。同时现代技术也让古人惊喜不已,现代一把普普通通的打火机让古人大开眼界,一曲《明月几时有》让古人惊叹为天上神曲,甚至几块布丁,一些关于公平、追求自己幸福的想法,也让古人叹为观止。   现代的技术和观念让我们在传统面前感到优越,感受到进步带给人们的惊喜和满足,可是物质越丰富,人的欲望和需求也越来越大,而人的内心却找不到可以承载起这些欲望的地方,人离现实越来越近,离自己的心越来越远。在传统中消极避世,醉心于田园牧歌般的生活是种不负责任;在现实生活中随波逐流,面对着来来往往的面具,也是一种负累和煎熬。无奈之余,人们只能在想象中游离于传统和现代之间,试图找到安放灵魂的地方。
  (二)理想与现实的矛盾
  在“穿越剧”中,人人都可以运用丰富的想象力,把自己当作主人公,体验穿越的快感。在《步步惊心》这部剧中,女主角若曦亲历“九龙夺嫡”的斗争,历史的结局一幕幕展现在自己眼前,她以为熟知每个人的结局,就可以改变历史的轨迹,很遗憾,历史已经被注定,不可改变。她知晓一切人的结局,却唯独不知道自己的结局是怎样,这种恐惧,无助感,更令人不知所措。
  而理想与现实的差距终究还是无法逾越,不论是在古代,还是在现代。在古代专制和等级的束缚,人们拥有很少的自由,高贵如阿哥,也不能决定自己的婚姻大事。而现在人们自由了,可以自己追求自己的爱情,可是社会标准又变化了,受消费文化的浸染,人们对钱越来越钟情,变成了钱和地位的奴隶。人与人之间的关系越来越世俗化,当欲望战胜了理性,感情便变得越来越廉价,人离幸福越来越遥远。
  “消费主义时代的到来使我们生活在双重世界中:一个是现实世界,一个是媒介世界,现实世界书写人生的酸甜苦辣,让我们体会到生活中有什么;媒介世界倡导消费的欲望和激情,告诉我们生活中缺什么。”[6]生活中有太多我们想而不能的时刻了,也有太多只有等到失去了才会去珍惜的事情。
  三、在回味历史中憧憬未来
  人是欲望的动物,因为欲望所以不满足。而人又总是以为得不到的,永远是最好的。就像《纽约时报》的一篇评论中所说:“过去的日子似乎比当下更生动、更充实,过去的美好时光一直诱惑着我们,因为时光不能倒流,无论我们多么希望也无法回到过去。”过去逝去的日子已经成为一种回忆,记忆带给人们安慰,可以让人暂时抛开现实的诸多无奈,在人们无助时提供一个暂时遁世的栖息地,人需要过去的记忆,因为那是我们前行的动力和信心。
  在“穿越剧”中主人公由刚穿越到古时的不适应,经常闯祸,到慢慢成熟长大,学会谨言慎行,中间有许多次想要穿越回来的冲动,纵然不知道自己的结局会怎样,但为了剧中的某个亲人,某个爱人,某个友人还是义无反顾的坚持了下来。而在现实社会中,会有亲情变得淡薄,爱情也不再天长地久,友情也不再纯粹的现象,但是在“穿越剧”中我们心底最原始的渴望——爱,被唤起了,爱的能力让我们在残酷、无奈的现实面前,依然勇敢的面对现实。
  所以,“穿越剧”的结尾总是主人公在古代游历了一圈之后又因机缘巧合穿回现代来,因为人们人生没有那么多的如果和也许,人总归还是要现实一点,还是要生活,要在尘世更好的生活。通过穿越,让人领会:能够让人对未来充满信心和希望的便是人们的一份爱,对亲情的牵挂,对爱情的执着和对友情的理解与坚守,这份爱让人们越走越远。
  四、“穿越剧”的文化展望
  “穿越剧”作为一种社会现象,是大众文化狂欢的产物,是对当下生活的一种写照,它所展现的是虚幻中所折射的真实,它迎合了当下人们的心理需求,对于大众来讲,只要现在还有“穿越剧”生存的土壤,“穿越剧”就不会迅速偃旗息鼓。但“穿越剧”作为社会文化的产物,其发展前景与其自身的特点有关外,还受社会文化的制约。
  (一)流行文化的可复制性要求“穿越剧”不断推陈布新
  流行文化最本质的特征在于它的存在形式永远都是“新”的,新颖才会显现个性,但流行文化推销某种有个性格调的同时,人们会学习、接受、实践这种个性,随后,就会变得更加没有个性。这种内部的悖论性,需要它不断推陈出新,引领时尚。“穿越剧”因其新、奇、特的优势,又契合当下人们的社会心理,加上网络媒介平台的作用,迅速成为一种社会潮流,并获得了高的收视率和高收益,具有很好的市场潜力和吸引力。“穿越剧”的成功使网络穿越小说更加火爆,网络小说改编电视剧也越来越受到导演的青睐,逐渐成为未来的一种趋势。潮流的可复制性使得“穿越剧”后续有许多模仿者,像各大卫视也相继推出相同题材的“穿越剧”,有的可能如法炮制,情节雷同,没有创造力,太俗套,上映之后虽骂声不断,但对于当下彷徨的人们来说还是吸引眼球,排解压力的一种方法。
  (二)主流文化对亚文化的挑战要求“穿越剧”尊重历史
  “穿越剧”作为穿越小说的衍生品,在一定意义上来说属于网络文化的一种,其本质是一种亚文化,是仅为部分社会群体特有和追捧的文化,在社会上还没有占据主导地位,还没有被绝大多数成员所普遍接受。因此,根据文化在社会中的地位,从对立、冲突的角度来讲,“穿越剧”也可以定义为反文化,它是对现存秩序的背离、否定和不满,甚至是对现存主文化的抵制和对抗。[7]当网络文化打破主流文化、精英文化的统治地位时,主流文化就会适时地做出调整,对亚文化进行调节和控制。“穿越剧”的蔚然成风挑战了主流文化阵地,文化影响力空前壮大。前段时间广电总局也曾指出要对“穿越剧”进行限制,而且2012年春晚上演的两个小品也含沙射影地对“穿越剧”进行了讽刺和批评。
  然而作为穿越小说的衍生品,网络的“零进入门槛”带来了穿越小说的狂欢,但也造成了小说良莠不齐,有的粗制滥造,有的粗鄙庸俗,为穿越小说转化为影视剧带来了困难。更为重要的是,“穿越剧”本身所采用的戏说历史的方式既是其成功的优势所在,也是其软肋所在。虽然“一切历史都是现代史”,但对待历史要严肃,不能忽视历史的真实性,为了娱乐大众,获得收视利益,就肆无忌惮的篡改历史事实,这种游戏心态不可取,而且历史不能假设,当历史被艺术想象所操纵时,历史的厚重感将不复存在。更为重要的是,那些钟情于“穿越剧”的“穿越迷”们通过电视等媒体获得的历史知识,与真实的历史相差天壤之别,这将是多么悲哀。因此,“穿越剧”要继续发展,那么穿越小说的写作就更要尊重历史,做到对读者和受众负责。更重要的是电视媒介作为一种宣传机制,更应该承担自己的媒介责任,为人们提供丰富多彩的文化生活和娱乐。
  虽然“穿越剧”有其本身的特点和外部环境的制约,这在一定程度上会制约“穿越剧”的发展,但“穿越剧”作为当下文化的一种表达形式,契合当下的人生状态,还是现代人逃避现实,寻求蕴藉的一种手段,只有当另一种更适合人们社会需要的手段出现时,穿越的位子就可能被取代了。因为网络文化从来不寂寞,“历史、盗墓、玄幻、玄幻之后的穿越”,穿越之后是什么,社会中的人总能找到其他的宣泄途径。只是在另一种方式未出现时,“穿越剧”还是会流行。
  参考文献
  [1] http://opinion.people.com.cn/GB/14471779.html
  [2]戴四新,潘迪.网络“穿越”小说的流行及其价值局限[J].重庆电力高等专科学校学报,2009,(1)
  [3]http://baike.baidu.com/view/1143561.html
  [4][德]鲍吾刚.中国人的幸福观[M].江苏人民出版社,2009,P5
  [5]丁运时.穿越小说暴露时尚阅读无厘头[N].中国青年报,2007,08,20.
  [6]王艳玲.漫谈电视剧剧作的情节架构[J].中国广播电视学刊,2009,(9)
  [7]陈容武.青年追捧“穿越”文化的现象透视与理性思考[J].实践研究,2011,10
  
  作者简介
  尹红晓(1988— )女,汉,河南省禹州市人,华南理工大学新闻与传播学院研究生,研究方向为中国传统哲学与现代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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