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国霞慕尼:看山,滑雪,穿越冰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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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Saint Gervais的小型乡际火车摇摇晃晃地沿着欧洲第一高峰勃朗峰(Mont blanc)山际线缓缓行驶,从巴黎上车的乘客已经被筛得就剩下一些志同道合者一起去霞慕尼的。他们大多带着自己笨重的滑雪设备,显然是一些老手。把脸贴在尚未被车厢暖气烘热的玻璃窗上,看着渐行渐近的勃朗峰,冬日午后的阳光很慷慨地洒在其巅峰,那金黄的色彩是被棕色太阳镜片过滤后的完美世界。只有峰顶独自享受着这个傍晚的最后阳光,像是埃及的金字塔或者是巴黎荣军院那顶鎏光异彩的镀金穹顶。操着伦敦腔的大妈眯着眼直呼,Magnifique!太美了!
  
  霞慕尼终于到了,从巴黎过来将近5个小时的车程也就这么漫不经心地过去了,并没有累的感觉。出了车站,到处是身着滑雪服扛着滑雪板的人。穿着厚重的滑雪套靴要用一种很独特的方式前进,在这个类似企鹅的世界里,仿佛只有我这个便装的异类,要小心脚下那看不见沥青的雪路。深吸一口阿尔卑斯初春的空气,裹紧围巾,接下来的几天,霞慕尼是我的天下。
  
  一杯热茶,在千米雪山巅峰
  这个小镇有多少人口?Cécile语气坚决地打断我说,霞慕尼是一座有将近一万人口的城市,位于夹在两座险峻山脉勃朗峰和布列文峰Le Brevent之间的狭长平原。早上醒来,先抓个阄,今天是要去左面的山还是去右面的山滑雪?
  透过那些被游客的相机镜头划得遍体鳞伤的缆车玻璃,霞慕尼和它的山谷释放出一种声势浩大的悲情,这是极为适合任何一部灾难片的严肃场景。厚实的积雪罩着山腰,那些沿着山谷直线而下的冰雪瀑布,几个世纪积聚的冰川,整个画面是一幅大气的中国水墨画。而霞慕尼,人类的市政建筑在大自然下显得这么微不足道。
  海拔2525米的布列文峰顶的一个巨大露台,是一片让人从心底惊叹的土地。椭圆形的雪山是一艘巨大轮船的甲板,我们犹如在北极的冰面上行驶。冰雪营造的白、浅蓝和深蓝的世界是我此前未见过的,有一种恍惚的幻觉。甚至一度有站在泰坦尼克的甲板迎风而进的感觉。当然我知道这并不是缺氧的后果,这是冰雪中的霞慕尼的致命诱惑。
  布列文峰顶上唯一的一家饭店叫Le Panoramic(全景),本来并不指望这家已经占据了地理优势的饭店还能有好的厨艺。上菜之后才发现,本地产的肥大香肠和煎出的土豆片实在非常诱人,价格也很适中。然后有点迫不及待地要了一壶热茶和一小杯朗姆酒到室外,天寒地冻的露台上只有一位穿着冰鞋的女孩很自如地在看着她的小说,低温和缺氧一点没有影响她的情致,那悠闲的神态仿佛是在面对温暖的地中海。我选了挨着她的座位,这样可以很安静地欣赏对面的勃朗峰。加了糖冲了热茶的朗姆酒还是很有烈性,也只有在这样的冰天雪地中才有能体会烈酒存在的必要,在巴黎倒是从未要过这样的烈性酒。也许受到我们的感染,一位50多岁的男子甚至把他那热腾腾的午餐也搬到露台,然后又不由自主地逃回屋内,看来他实在是小窥了阿尔卑斯冬日冰雪的威力。
  出了饭店的一个山坡拐角是那些寻求刺激的滑雪好手出发的起点。有一对英国年青情侣很小心地在雪山面朝“甲板”的斜坡山上找了一块地盘,掏出自备的午餐,很满足地看着眼底的冰天雪地,开始他们的情侣套餐。看似清苦地生活甚至一度让我感动,很多远去的东西一下子涌了上来:国内大学的校园生活,中学的寄宿……有的时候我们并不需要太多物质的东西,或者说,在物质并不丰富的时候,我们更能找到精神的东西。
  来自世界各地的滑雪高手们和我们一样乘缆车上山,然后再从这里一泻而下。一群年青和已经不太年青的人戴着很酷的雪镜,朝我做出很酷的手势,或者故意对着镜头炫耀他们极其高难度的滑雪技巧,然后一扭身,极为潇洒地慢慢远去。他们五颜六色的个性滑雪服简直是一场巴黎之外的时装发布。
  
  在霞慕尼,请穿上滑雪板
  我甚至后悔出发前在巴黎买了滑雪眼镜,服装和手套。霞慕尼的市中心就是一条浓缩版的香榭丽舍大街。透过设计得很运动时尚的橱窗,所有著名运动品牌都在炫耀着他们个性化的产品,比如画有脸谱或者是几笔涂鸦的滑雪板。整座小城套着白雪的外套,连街道两旁掉光叶子的梧桐铺上厚实的积雪后也显得那么动人。运动之余和几个朋友在城里Lèche vitrines(舔橱窗),在这样一座甚至不需要费脑子记街名的城市,诚然是一种放松。
  笨重的滑雪套靴最好是租用,我住的Albert 1er酒店边上就有一家很齐全的出租和出售雪具的商店。一位扛着滑雪板的年轻人喘着气和我们一起走进商店。“头一回来霞慕尼吗?”年轻人问。“是的。”“算你们幸运,今天天气真好,而且雪道上人也不多。”在这里打工的年轻人都是滑雪爱好者,因为下午14点30才开始营业,于是中午的休息时间就变成了滑雪的时间。“第一次滑雪很不容易”,小伙子把靴子递给我时提醒说。是啊,我在巴黎已经听了太多这样的忠告了。一定要有耐心,第一天肯定会一直摔跤,不用太急躁。
  于是我预定了专业的滑雪教练Anne。在霞慕尼自然不愁找不到好的教练,这里是1924年第一届冬季奥运的举办地,世界性的滑雪教练训练中心就在这里。两个小时大约要支付130欧元学费,但6个人以内的价格是一样的,所以如果有人分担的话并不算贵。无论如何,对于入门者,一个好的教练是必要的,可以迅速掌握一些最基本的技巧,如何站稳,在有坡度的位置如何往上走,如何防止下滑……所以在我并没有像巴黎人忠告的那样惨象发生。两小时的课程非常尽兴,我甚至想一直继续到雪道关门。而一个下午的滑雪也就摔了5、6次,由于是在初学者专用的绿色平坦雪道上,不用担心会摔痛自己,每年雪季在巴黎看到的那些拄着拐杖的伤员大多是高水平的滑雪者。而即便是初学者,也会有很过瘾开心的时刻,特别是开始能从小山坡上滑下来的感觉,现在想来像喝了一杯纯正的Cappuccino,欲罢不能。而看着那些英姿飒爽疾速驰来的滑雪者,真想有一天能像他们一样。明年的雪季,我会穿上滑雪板再来霞慕尼。
  
  滑雪玩家的极限天堂
  勃朗峰是阿尔卑斯山脉最高的山,也是攀登的最佳起点,据说法国军方的山寒训练也是在当地进行。南针峰Aiguille du Midi是欣赏勃朗峰的最佳看台。从霞慕尼的缆车道出发,一早已经有很多武装到牙齿的滑雪好手在站前等候。花花绿绿的滑雪服在雪地的衬托下特别赏心悦目。这个全欧洲最高的缆车站于1955年正式启用,将海拔1035米的霞慕尼和海拔3842米的南针峰一下子联接了起来。
  登南针峰的缆车要经过两个阶段的。第一阶段有惊险的剧情发生,缆车在地势险要处几乎变成垂直的电梯,好似突然进入黑洞的客机,同行的游客借机乘兴尖叫。眼底的积雪树林是墨绿色的,甚至看到有山鸡和小狐狸穿行。到了山顶,有一间很温暖的酒吧,四面的玻璃窗让我们能以360度的全景视角看山下。大多数人都是在酒吧里要一杯热饮暖一下身子,好好酝酿一下滑雪的情绪。我边上坐的是几位来自奥地利的年青人,Gregor告诉我说他们从维也纳开车过来大约9个小时。“奥地利不是有很好的雪场吗?”我有点纳闷地问。“对啊,可是霞慕尼是世界唯一的,有很多刺激的雪道,而且非常集中。这里山势更高,落差更大。这是我第三次来霞慕尼,Christopaer都来12次了! ”Gregor笑着指着他的同伴说。霞慕尼是所有滑雪好手的必来之地, Christopaer做了一个胜利的手势。
  然后,我们一起来到南针峰顶的平台。有风,对面的勃朗峰山际线可以看到随风扬起的白雪,更像是飘荡着的白纱,让勃朗峰比想象中更女性化。山顶的气温至少是零下8度,但所有人都止不住地反复在360度的瞭望台上绕了几周,好似围着圣塔朝拜的信徒。我们准备乘缆车下山,而Gregor他们要开始新一天的冰雪之旅了。
  下山的时候中途换缆车,发现有一处山腰的独立小木屋,被厚厚的白雪裹得严严实实。看上去特别想去坐着要一杯热饮,只可惜木屋只在夏天才开放。霞慕尼与其他雪场的不同之处还在于,在融雪的季节,这里是登山者的天下。在夏季来的亚洲游客要比冬季多,一位雪场的工作人员介绍说。据说有把旅游当作赶集的日本游客一大早来登山,然后购买了到此一游的登上勃朗峰的证书,一样兴致勃勃地离去。
  而无论对于高手或者是像我这样的初学者,La Mer de glace(冰海)都是不能错过的,11.5公里长,面积35平方公里的冰川是法国境内最大的冰川。乘着红色的小火车上山本身就是一种享受,慢慢吞吞地在雪塑的大山中拐来拐去,霞慕尼会出其不意地在某个拐角转出来。我们和车厢内的一对俄罗斯情侣一致勇敢地决定打开这节车厢的所有玻璃窗,这样可以随时抓一把划过车厢的那些树枝上的积雪,我们要以自己的方式拥抱霞慕尼。
  达到Montenvers车站,冰海就在眼前,不时有滑雪好手疾速驰骋在雪山冰川上的身影。在1865年时,冰海是只在Montenvers车站脚下,当时它的厚度有260米。而到2009年,冰海瘦身得只剩下110米。20年来,冰海每年以3到4米的速度锐减。随着全球温室效应的影响,变化的还有越凿越远的冰洞。
  生活在霞慕尼的大多是滑雪爱好者,据说本地土生土长的居民已经不多了。酒店的司机来自图尔,因为热爱滑雪而迁徙来此居住,而我的滑雪教练也是巴黎人。“难道不会觉得很冷清吗?”我问。轮到她疑惑地看了我一眼说,“这里每天都是运动的人,夏天登山,冬季滑雪,这是最接近自然的完美生活。”
  离开霞慕尼的前夜,飘起了大雪。街道两边的骑楼空无一人,所有的路人都在街道中央的大雪中散步,陌生的年轻人在街灯下打着雪战。有一个声音在问,喂,你来霞慕尼到底做什么 ?
  我来看山,滑雪,穿越冰川,享受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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