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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是吃了一份高铁上的盒饭,坐了一个多出来的空位,28岁的大连小伙子蒋文强就被新冠肺炎核心疫区武汉“留住”了,而这里,离他的春节出行目的地长沙不过几站路。非常时期的武汉关门闭户,他打不到车,住不了店,吃不上饭,在冬雨阵阵的武汉街头瑟瑟发抖。为了不流落街头,有一席一枕入眠,他找了份在武汉第一医院隔离病区的志愿者工作,站在了抗疫一线。再然后,他成为武汉第一医院的“风趣红人”和“憋尿小王子”,与生死直面,与温暖相拥,苦中作乐,蜕变成长。
一份盒饭引起的志愿者工作
蒋文强从没想到,他会在这样一个时间、以这样一种方式认识武汉。2020年2月12日早8点,蒋文强登上了从上海驶往长沙的高铁。在长沙,手游工作室的伙伴在等着他,他拿到今年的手游脚本后,就可以立刻返程了。
然而,在武汉站,他被要求下车了。一切因一份盒饭而起。蒋文强的座位在3号车厢,中午12点时,他在9号车厢餐车买了一份盒饭,然后在8号车厢坐下来吃。8号车厢很空,吃完饭,蒋文强就一直坐在那玩手机,一直玩到了下午三四点。再然后,武汉站到了,列车员走过来,对蒋文强说,你和他们一起下车,蒋文强一下懵了。
原来,这节车厢都是到武汉的人,蒋文强的目的地虽然是长沙,但他和8号车厢里的人一起待了那么久,蒋文强想想,觉得不可以强硬留在车上,于是就下车了。
走下站台后,看着空落落的武汉城,蒋文强有些茫然,已经封城的武汉出不去,接下来该怎么办?惆怅了一会,他给自己打气:“我有手有脚,有脑袋,不可能让自己流落街头。”
调整状态后,蒋文强开始在网上搜酒店。可是当时酒店都不营业,网约车也叫不到。蒋文强赶紧在同城网上找工作,能管住管吃就行。可是,户户紧闭,哪有工作可找。
蒋文强着实有点慌了,然后想到了最后一条路:要不去做一名义工或者志愿者,至少在武汉有个落脚的地方。
但志愿者工作也不容易找。第一个是负责道路清洁的志愿者,可对方没车来接他;第二个是招司机,可蒋文强自己没车,他只能等其他司机有空缺;第三个是武汉第一医院,总算有车可以接他。晚上11点多,蒋文强终于到了武汉第一医院,医院给他一张折叠床、一床被子,和一个在医院地下停车场保安亭的“床位”。
这天的武汉,下着冬雨,晚上气温逼近零下,哆哆嗦嗦地裹在被子里后,蒋文强给远方的家人发了条消息:“我已经到长沙。特殊时期,归期待定。”
死亡太近,恐惧太强
在武汉的第一夜,蒋文强一夜未眠,因为太冷,更因为害怕。
第二天,经过简单的防护培训后,蒋文强上岗了。他的工作是给一层楼的病人收发三餐、清理生活及医疗垃圾,以及帮医护人员进行出入治疗区的消毒。每天从早上7点到晚上10点,工作超过12个小时。
高风险的工作让蒋文强非常恐惧,他开始用手机记录自己的“武汉生活”:“2020年2月14日,星期五。今天是情人节,也是我加入武汉第一人民医院志愿者义工队的第一天,这辈子永远忘不了的一天。志愿者,在我的思想里是很高尚的,然而我并没有觉得自己高尚,内心中甚至对这份义工工作充满恐慌。我看到自己的渺小,我怕病毒会找到我,我担心自己也患病……”
越担心什么越来什么。蒋文强负责的楼层里有一位患病的老大爷一直流鼻血,那天老大爷没能将擦鼻血的纸巾丢进垃圾桶,蒋文强就过去帮忙收拾。这时,老大爷突然吐了一口血,吐得蒋文强的裤腿上全都是,他的心一下跳了出来,害怕那血透过防护服渗进裤子里……
这份恐惧在第四天后达到顶峰。那天晚上回到住地后,蒋文强感觉呼吸和胸口都挺沉重的,联想到已知的医护知识,怀疑自己是不是也染病了。他颤抖着写下了当天的日记:“来到这里已经四天了。每天看到患者痛苦的样子,窒息、剧烈咳嗽,甚至咳出的鲜血就吐在我的身上,昨天还和我说话的一名患者又进了ICU,隔壁又传来谁又疑似了……我好害怕。在这个陌生的城市里,没有人认识我,家人都不知道我在这里,如果我也被感染了,我会不会永远回不了家……”
辗转反侧难以入眠,凌晨一点,蒋文强给家乡的大连交通广播台写了份留言,注明了姓名、电话、身份证号码、家庭住址,带着点“交待后事”的意味:“万一我遭遇不测,请交通广播帮忙联系我的家人。”
艰难过后,特殊时期的爱与温暖
特殊留言发出后,蒋文强迅速得到了来自家乡的关怀——心理专家联系到他,给他做专业的心理疏导;在雷神山医院的大连医疗队医生也给他普及医学知识,消除他的恐惧和无助;而武汉的志愿者服务团队,则开始想办法解决他生活上的困难。
蒋文强从上海出发时,只背了一个背包,里面有两双袜子、一条内裤和两天的洗漱用品。得知他的窘境,武汉当地的志愿者给他送来了食品和生活物资,大连医疗队也托人给他送了鞋。
心理上的焦虑也很快得到疏解,同楼层南京医疗队的医生给蒋文强做了认真的检查,告诉他,他的胸闷憋气只是因为来医院做志愿者后,每天又是N95又是外科口罩,戴着闷而产生的不适感。随着时间的推移,来自患者和医护同事的关爱,让他对眼前的生死凶险渐渐淡定了。
蔣文强负责的那层楼都是重症患者,每次要收饭盒时,蒋文强还没进去,病房里的病人就会急忙对他说:“你别进来,我收拾好放在门口,你直接拿。”每次要打扫病房时,如果病房的病人正巧没戴口罩,他们也会立刻制止他进屋,直到他们戴好口罩。“凡是能想到的细节,他们都会为我考虑。”
病人的体贴温暖着蒋文强,而医疗队同仁们的和善则让他感到踏实心安。蒋文强个头高,人壮实,普通的防护服不是胳膊短就是裤腿小,武汉志愿者服务团队得知,专门为他送来了大号的防护服。南京医疗队护士朱欢欢每天都要叮嘱同仁:“长手套留给‘大连’。”因为蒋文强是辽宁大连人,大家都叫他“大连”。
蒋文强也因此变回了那个开朗的90后风趣小伙。他在楼层贴出了“召唤告示”:“大连小伙等候处,九楼女神守护者,若需要喊‘大连’。”工作时他也学会了开玩笑,每每他的金句一出,病房里就会立刻充满了笑声。
在武汉当义工近一个月,如今的蒋文强已经是“医生附体”,只要一穿上那身防护服,心里立刻升腾出一种强烈的责任感,再也没有恐惧和退缩。他说,疫情结束后,想先去武汉大学看看樱花,再然后去南京,去和那些一起经历过生死的“战友们”开开心心喝一杯,轻轻松松聊一聊。
看到“大连”的故事,无数网友为其点赞,有网友留言说:“中国青年的希望和将来,就在这些年轻人身上!每一代人都有他们要承担的责任,这一代同样可以担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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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辑 钟健 [email protecte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