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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图分类号：F7127 文献标识：A 文章编号：1006-7833(2012)02-000-01
摘 要 社会资本的衡量一直是社会资本理论研究的薄弱环节，尤其是在区域社会资本的衡量方面。本文在梳理社会资本的内涵的基础上，剖析了社会资本的网络—文化—制度子系统影响区域经济系统运行的途径，提出了区域社会资本衡量的指标体系，为区域评价社会资本累积与发展水平提供基础研究。
关键词 社会资本 区域 衡量指标体系
一、引言
经济学角度看，资本是以追求利润为目标的行动中被投资和动员的资源。亚当﹒斯密将资本视为货币形式的生产资料，马克思认为资本是获取剩余价值的手段。20世纪60年代以舒尔茨（Schultz）、贝克尔（Becker）使用人力资本(human capital)概念，将资本理解为通过投资获得回报的资源。【1】。70年代以布尔迪厄(P﹒Bourdieu)为代表的社会学家提出了文化资本（culture capital）概念，认为文化投资（教育投资）可以实现统治阶级文化特征再生产【2】。但是林南认为它只是对人力资本的另一种解释【3】。
20世纪80-90年代以布尔迪厄(P﹒Bourdieu)、科尔曼（James Coleman）、罗伯特.帕特南（Robert Putnam）等人为代表的社会学家阐述和发展了社会资本理论，提出社会成员之间关系网络也是一种有价值可利用的资源，投资于这样的社会网络关系，不仅可以使社会成员个体获益，也可以使组织、团体和国家受益。
二、社会资本的基本含义
1．社会学和政治学的阐释
皮埃尔•布迪厄提出和发展了社会资本论，将其定义为“实际的或者潜在的资源集合，那些资源是同对某种持续的网络的占有密不可分的。这一网络是大家共同熟悉的，得到公认的，而且是一种体制化的关系网络。”詹姆斯•科尔曼则从社会结构角度认为，“社会资本就是作为个人拥有的资本财产的社会结构资源”， 与物质资本和人力资本一样，社会资本也不是某些活动的完全替代物，而只是与某些活动具体联系在一起。一是社会资本都包括社会结构的某些方面，而且有利于同一结构内部中的个人的某些行动；二是社会资本也是生产性的，在缺少他的时候，这些生产目的不会实现。科尔曼给社会资本下的定义对当代社会资本研究有着深远影响。
自普特南（1993）从社会组织的角度认为社会资本是“指社会组织（共同体）的特征，诸如信任、规范、网络，它们能够通过推动协调的行动来提高社会的效率” 【4】。此后社会资本成为学术讨论的焦点。弗朗西斯•福山从信任的角度定义社会资本为：“是一种有助于两个或者更多个体之间相互合作、可用事例说明的非正式规范。互惠性规范镶嵌在某人与其他人交往的网络中，但只是在他与其他人交往时才成为现实.” 【5】但是，从这些定义来看，信任、网络公民社会以及诸如此类的事物虽同社会资本相关联，但全都属于附带现象，即他们是社会资本的结果，而不是社会资本本身。
2．经济学的解释
自普特南运用社会资本理论解释意大利南部与北部经济发展差之后，社会资本理论日益受到经济学家的青睐。洛瑞（Loury1992）给出定义：社会资本是指人们间自然形成的社会关系网络，它促进或者有助于获取市场中有价值的技能和特性。他认为，社会资本是诸种资源之一，它存在于家庭关系与社会的社会组织之中，对儿童或青年的心理发育、社会化以及人力资源发展至关重要（Loury,1997），论证了社会资源对发展人力资本的重要影响。洛瑞将社会（关系）资源资本化这一做法引起很多经济学家的共鸣，他们试图在经济学分析框架内解释个体资源之外的社会资源对经济学活动的影响。埃莉诺•奥斯特罗姆（1999）认为社会资本是关于互动模式的共享知识、理解、规范、规则的期望，个人组成的群体利用这种模式来完成经常性活动。属于四种基本类型之一，社会资本是物质资本、人力资本和自然资本这三种类型的必要补充。社会资本概念是理解个体如何实现合作、如何克服集体行动问题以达到更高程度的经济绩效的关键所在【6】。迈耶（G. Meier）认为“社会资本”进入到增长的源泉的解释中，是因为当社会互相交往产生外部效应和促进为获取市场之外的共同利益而集体行动的时候，社会资本就会产生经济效益；而所谓社会资本，实际就是信任、互惠、人际网络、合作和协调，即可以被看成是调节人们的交往的外部性“民间社会资本”【7】。
3. 社会资本内涵解析
（1）以信任关系为基础的社会网络
社会资本最初被定义为社会关系，即由于社会体系中国各个成员之间的相互信任和联系而形成的一种网络结构，这种社会关系网络能够对社会整体起到推进作用。社会关系网习惯上称为人际关系网，主要是基于个人的社会地位、文化差异、价值取向或者血缘关系、共同经历（共同学习、工作、合作等）而形成的也有上下级机构之间的隶属关系，还包括通过各种媒体建立的间接关系。以信任关系为基础的社会网络则极为复杂，既有企业之间的商业关系、也有上下级机构之间的隶属关系，还包括通过各种媒体建立的间接关系。以信任关系为基础的社会网络是社会资本的基础，社会资本的积累与增值一般都要依赖于这个网络进行。社会资本以一定的社会关系网络形式存在，并通过这个网络对个体产生影响。
（2）以文化为基础的文化资源共享
社会资本以一定的社会关系网络为基础，而在一定的社会关系网络的基础上又产生了价值观、归属感、认同、信任等文化资源，以调控社会网络中个体的行为。这种文化资源是由社会个体共同推进并逐步形成的，是维持社会网络规范运行的保障。作为一种文化因素和共同价值观念，构成社会资本的重要内容，保持社会运行的稳定性。社会资本中的文化资源体现为包括社会长期形成的勤劳、节俭、理性、创新的社会价值取向，也包括信任、互惠、合作的社会共同行为标准，特别是社会网络内部的信任关系，被认为是社会资本的核心。
（3）以制度为基础的社会制度规范
社会资本作为一种组织关系资本，具有内在增殖性。这种增殖性一方面源于由于社会个体之间合作形成的“合作剩余”，另一方面来自于信任、互惠、合作等社会道德规范带来的社会价值和社会制度规范。社会资本具有利他性和情感性，能够让社会网络个体通过互相之间的合作，获取稀缺的社会资源，并且通过这些资源的应用进一步增强彼此之间的合作关系，形成更为有效的制度规范。而作为社会网络个体之一的成员，由于能够从社会资本增值的制度规范中获取不断增多的收益，也必然会产生较强的归属感和认同感。这种身份的认同反过来又会进一步促进社会资本增值。相反，如果失去身份认同感，社会资本就会受损【8】。
4．前人社会资本测度
在社会资本的测量方面，最著名的是被广泛应用的“普特南工具”（Putnam instrument）,该指标通过人们之间或者机构之间的信任来测量社会资本中的“信任”要素，各种“政治文化”变量则用来测量“规范与互惠”要素，这种简便的测量方法被大量用于社会资本的研究。福山借鉴普特南的变量和测量方法，将信任等同于社会资本，根据这唯一的指标区别了高信任社会（德国、日本和美国）与低信任社会(台湾、香港、意大利和法国)。他的研究遭到了过分简单化的批评，一些学者试着补充一些变量。1997年，Knack和Keefer使用了信任和规范来研究社会资本对经济发展和投资的影响。Brehem和Rahn（）提出的社会资本的结构模型由三个有联系的概念组成，即民间的约定、成员间的互相信任和政府的信心。国内学者对于社会资本的测量研究主要集中在微观经济主体，即企业的社会资本衡量上，边燕杰和邱海雄（2000）从企业层面提出了社会资本的度量方法，通过企业的纵向、横向和综合关系衡量社会资本，这种方法只考虑了企业组织中社会网络这一种形式的社会资本，对社会资本本质特征的测量并不全面，缺乏足够的说服力。陈劲（2001）通过分析纵向、横向和外部实体之间的社会资本对技术创新业绩影响，阐述了社会资本与技术创新的关系，表明技术创新不仅是一个物质层面的创造工作，更是一个复杂的社会学过程【9】。
以上学者在研究社会资本测度时，存在着片面、简单化的倾向，缺乏系统观点，而且研究要么在国家层面，要么是企业层面的，区域层面的社会资本的测度研究非常少。在区域经济蓬勃发展的今天，需要对区域层面的社会资本的测度进行深入研究。
三、区域社会资本测度系统模型建设
社会资本实质上是存在于社会环境中的区域共享的资本，社会资本的经济属性要求该资本不断进入经济系统，并在经济系统中不断得以生成和价值实现，但是，目前对于社会资本如何影响经济系统绩效的作用机理解释尚未清晰。本文基于系统理论建立社会资本的测度模型，以期为区域社会资本的衡量提供基础研究。
1．区域经济系统的基本观点
一般系统论通常把系统定义为：由若干要素以一定结构形式联结构成的具有某种功能的有机整体。系统视角下的，区域经济也是一个系统。
区域经济系统要素不仅包括资源、原材料、劳动力的输入，也包含了资本、知识和信息，在经济系统运行的每个过程都需要有信息和知识的投入。区域经济系统结构是指经济系统内部各个组成要素之间相对稳定的联系方式、组织秩序及其时空关系的内在表现形式，结构反映系统内部关系。区域经济系统结构在交易方面表现为供需结构、在产业方面表现为产业结构等等，经济结构之间的协同途径与状况往往影响经济系统绩效。区域经济系统运行在一定的社会制度环境中，经济系统与环境存在物质、能量和信息的交换关系，这些交换关系会影响到区域要素的投入特征、也会影响到产业系统的结构特征。
2．社会资本本质上属于环境资本
环境资本，一般可以分为有形环境资本（或硬环境资本）与无形环境资本（或软环境资本）。社会资本是无形环境资本的一种表征，是衡量区域环境优劣的一种软性指标，同时也为区域环境优化提供了一种有效框架，即通过增强区域组织、个人间的信任程度，培育区域创新网络，完善区域创新的微观机制（学习机制、扩散机制、竞争合作机制）、区域创新网络、区域形象等，改善区域经济环境状况获得更大的经济利益。由于区域内的人文因素只有经过长期的社会发展才能形成，如社会文化规范、创新精神、合作关系、彼此信任等不能复制，也不会轻易地从区域中流失，具有较强的地域根植性，社会资本的历史性与根植性特征对区域经济发展的作用程度范围更广、层次更深、时间更久。
3．社会资本影响区域经济运行的基本途径
作为经济运行的环境资本，社会资本对经济运行的各个环节都存在影响作用，不同的社会资本影响经济系统运行的侧重点及其途径有所差异（见图1）。
随着生产力的发展，创新与创意要素的地位越来越高，对其他要素的支配性越来越强。区域发展的文化背景是一种广泛的、深层次的社会价值结构系统，通过思维方式、认知模式、价值判断等方式提供不同类型的信息和知识，对区域经济发展的信息和知识等创意生产与分享均产生重要作用，激发区域创新活力，形成一个有利于创新的宏观氛围，为区域经济系统发展提供巨大智力资产。
经济结构需要协同机制才能够促使系统运转，由于信用稳定了个人预期，信任机制作用下的人际关系网络，不同主体虽有产业或者部门分工，却相互协同，促进经济要素流动加快、经济活动交易成本降低，提高经济系统运行效率。
制度规范作为社会资本的重要组成部分，制度规范主要通过构造人们相互关系的框架，界定和限制行动者选择集合，约束人们在一定的规范中来进行，增强人们对环境的确定性和可预期性，保障和提高经济系统运行效率。
四、区域社会资本测评体系：衡量指标
本文在对社会资本进行内涵和本质界定的基础上，基于社会资本影响经济的作用途径角度，从社会网络（结构状况）、文化共享（要素状况）、制度规范（环境状况）三个维度提出社会资本的衡量指标。本研究拟定相关的指标，总计有24个衡量指标，整理如表1—3所示。为了能更进一步具体说明社会资本测评体系每个衡量指标所代表的意义，本研究进而对每个衡量指标，分别给出了2~3个内涵来加以说明，并将其内容及相关说明进行了整理。
1．社会网络
社会网络的主要内涵与相关指标说明，详见表1
表1 社会资本测评体系——社会网络
衡量指标 主要内涵 细项指标
1-1信任 狭义信任
广义信任 1.对朋友、家人的信任程度（问卷调查）
2.对陌生人的信任程度
3.对政府官员的信任程度
1-2 人与人的联系
横向联系
纵向联系 1.与朋友的联系紧密度 （问卷调查）
2.参加社会自愿组织的个数
1-3 合作规范
在一定的社会网络基础上逐步形成和发展的非正式制度 1.与公司或者其他组织合作满意程度
1-4人才外流
研究人员和专业技术人员的移民数 1.公司年人才外流数
1-5货物、资金、人力与信息的流动
存货、资金、货物周转速度
人/货物流动速度 1.存货周转率
2.资金周转率
3.货物的流通速度
4.人/货物进出国境的通关速度
1-6贫富差距
收入差异化
生活便利性 1.收入差距
2.各地区生活便利性的差距
1-7 社会互信与相互尊重程度 社会公平
社会凝聚力 1.社会公平正义实现程度
2.社会团结度
3.隐私权保护
1-8 企业间的商业关系 企业之间合作交流合作程度 1.企业对其他公司信任程度
2．文化共享
文化共享的主要内涵与相关指标说明，详见表2
表2 社会资本测评体系——文化共享
衡量指标 主要内涵 细项指标
2-1 学术论著出版量与影响力
著作出版量
影响力=被引用数/全部出版量
被引用数出自科学论文索引指标(SCI)数据库 1.出版数
2.被引用数
3.主要集中领域
2-2 文化遗产的丰富性
文化遗产包括古迹、古董等 1.文化遗产丰富性与保存情况
2-3 民众基本科技、人文素养
基本具备科技素质的人口所占比例
基本具备人文素质的人口所占比例 1.科学教育质量（IMD）
2.年轻人对科学的兴趣（IMD）
2-4 在职教育培训
教育培训支出
单位员工教育培训时间、费用 1.在职教育培训支出占企业总支出比例
2.平均每位员工所受教育培训的费用和小时数
2-5终身学习的环境
公共图书馆、社区教育、成人教育普及程度 1.公共图书馆数、藏书量、阅览人数与信息化程度
2.社区教育（含网络教学）学校数、开班数与参与人数
3.大专回流教育开班数与参与人数
4.成人每年平均购书率、购书金额
2-6社会的国际化程度
教育文化的国际交流
外籍人士在当地居住的生活便利性
跨国企业设置与外籍人才就业
观光旅游的普及
本国人英语使用普及度 1.外籍高级人员数
2.外籍劳工比例
3.社会的国际化程度（IMD）
2-7 社会文化多元化与相互包容程度 地区文化多元化与包容度 1.社会文化多元性
2.文化相互包容程度
2-8人力资源的数量与素质 受过高等教育人数占总人口比例
研究人员与专业技术人员数量 1.受高等教育人数占人口比例
2. 高技能劳动力（IMD）
3. 合格的工程技术人员（IMD）
4.合格的经理人（IMD）
3．社会制度规范
社会制度规范的主要内涵与相关指标说明，详见表3
表3 社会资本测评体系——社会制度规范
衡量指标 主要内涵 细项指标
3-1 财税体制的健全度和完整性
财税政策与税收
货币政策
财政平衡、税收增长、关税占国家税收的比例 1.国家税务系统效率（WEF）
2.审计和会计标准（WEF）
3-2 政府透明度与行政效率
政策形成的透明度与立法效率
政策的执行能力与行政效率
对市场机制的维护与尊重 1.政府透明度（IMD）
2.政府行政效率（IMD）
3-3 知识产权与相关科技法律制度的完整性与执行情况 知识产权法律的完整性与执行程度
相关科技法律的完整性与执行程度 1.专利知识产权保护（IMD）
3-4 公司治理的透明度与公正性
财务信息披露的公正性与透明度
金融体系与法规的现代化程度 1.ISO通过率
2.外资所占比例
3.董事会的公正性（如设置外部董事、独立董事）
4.公司法与相关法令的现代化程度
3-5 传媒的自由度与公正性
言论自由、传媒公正性 1.传媒言论自由度
2.传媒公正性与专业性
3.传媒阅听率
3-6 失业与再就业的保障和扶助
失业计划与再就业制度保障 1.失业救济与退休制度的完备性
2.第二专长的培训
3-7 风险管理与保险制度的健全性 风险管理制度与保险制度执行程度 1.风险管理相关制度的落实程度
2.平均每人保险数量与金额
3-8 知识产权的推广与交易机制的完整性 知识产权市场成熟度 1.知识产权推广交易市场与中介服务机构个数
2.知识产权市场交易额
五、结语及展望
本文对社会资本的研究和发展历程进行了简单梳理，在把握社会资本的基本特征的基础上，总结了社会资本的定义，我们把社会资本理解为给定经济体系中决定个体互动过程的一系列社会网络、文化共享、社会制度的社会资源的有机结合，从区域经济系统的角度建立了社会资本通过要素—结构—环境影响区域经济功能、促进经济增长的基本途径。根据社会资本的概念的结构层次提出了社会资本的衡量指标体系，力图从学术上不断深化对社会资本的认识，以便确定正确的社会资本投资战略。
★本文为国家自然基金项目“基于要素-结构-环境-功能”的西部地区知识经济发展能力研究”（批准号：41061013）研究成果。
参考文献：
[1]西奥多•舒尔茨.论人力资本投资.北京:北京经济学院出版社.1990:47-53
[2]Pierre Bourdieu and Jean-Claude Passeron.Reproduction in Education,Socia,Culture.Beverly Hills,CA:Sage.1997.Perre Bourdieu,The Logic of Pratice. Cambrige,MA:Polity,1990:4－32.
[3]林南著，张磊译.社会资本关于:社会结构和行动的理论.世纪图书出版集团、上海人民出版社.2005:14－17.
[4]Woolcock.Social Catital and Economic Development.Theory and Society.1998:27.
[5]佛朗西斯•福山.信任:社会美德与创造经济繁荣.海南出版社.2001:30
[6]Ostrom,Elinor.Social Capital:A Fad or a Fundamental Concept?”. in Social Capital:A Mutifaceted Perspective,ed.Partha and Ismail Seraeldin,Washington,DC:The Word Bank.1999:172-214.
[7]杰拉尔德•迈耶,约瑟夫•斯蒂格利茨.发展经济学前言:未来展望.中国财政经济出版社.2003:21.
[8]李安芳.社会资本与区域创新.上海财经大学出版社.2009:32-47.
[9]陈劲，李飞宇.社会资本:对技术创新的社会学诠释.科学研究.2001(3):23-27.
摘 要 社会资本的衡量一直是社会资本理论研究的薄弱环节，尤其是在区域社会资本的衡量方面。本文在梳理社会资本的内涵的基础上，剖析了社会资本的网络—文化—制度子系统影响区域经济系统运行的途径，提出了区域社会资本衡量的指标体系，为区域评价社会资本累积与发展水平提供基础研究。
关键词 社会资本 区域 衡量指标体系
一、引言
经济学角度看，资本是以追求利润为目标的行动中被投资和动员的资源。亚当﹒斯密将资本视为货币形式的生产资料，马克思认为资本是获取剩余价值的手段。20世纪60年代以舒尔茨（Schultz）、贝克尔（Becker）使用人力资本(human capital)概念，将资本理解为通过投资获得回报的资源。【1】。70年代以布尔迪厄(P﹒Bourdieu)为代表的社会学家提出了文化资本（culture capital）概念，认为文化投资（教育投资）可以实现统治阶级文化特征再生产【2】。但是林南认为它只是对人力资本的另一种解释【3】。
20世纪80-90年代以布尔迪厄(P﹒Bourdieu)、科尔曼（James Coleman）、罗伯特.帕特南（Robert Putnam）等人为代表的社会学家阐述和发展了社会资本理论，提出社会成员之间关系网络也是一种有价值可利用的资源，投资于这样的社会网络关系，不仅可以使社会成员个体获益，也可以使组织、团体和国家受益。
二、社会资本的基本含义
1．社会学和政治学的阐释
皮埃尔•布迪厄提出和发展了社会资本论，将其定义为“实际的或者潜在的资源集合，那些资源是同对某种持续的网络的占有密不可分的。这一网络是大家共同熟悉的，得到公认的，而且是一种体制化的关系网络。”詹姆斯•科尔曼则从社会结构角度认为，“社会资本就是作为个人拥有的资本财产的社会结构资源”， 与物质资本和人力资本一样，社会资本也不是某些活动的完全替代物，而只是与某些活动具体联系在一起。一是社会资本都包括社会结构的某些方面，而且有利于同一结构内部中的个人的某些行动；二是社会资本也是生产性的，在缺少他的时候，这些生产目的不会实现。科尔曼给社会资本下的定义对当代社会资本研究有着深远影响。
自普特南（1993）从社会组织的角度认为社会资本是“指社会组织（共同体）的特征，诸如信任、规范、网络，它们能够通过推动协调的行动来提高社会的效率” 【4】。此后社会资本成为学术讨论的焦点。弗朗西斯•福山从信任的角度定义社会资本为：“是一种有助于两个或者更多个体之间相互合作、可用事例说明的非正式规范。互惠性规范镶嵌在某人与其他人交往的网络中，但只是在他与其他人交往时才成为现实.” 【5】但是，从这些定义来看，信任、网络公民社会以及诸如此类的事物虽同社会资本相关联，但全都属于附带现象，即他们是社会资本的结果，而不是社会资本本身。
2．经济学的解释
自普特南运用社会资本理论解释意大利南部与北部经济发展差之后，社会资本理论日益受到经济学家的青睐。洛瑞（Loury1992）给出定义：社会资本是指人们间自然形成的社会关系网络，它促进或者有助于获取市场中有价值的技能和特性。他认为，社会资本是诸种资源之一，它存在于家庭关系与社会的社会组织之中，对儿童或青年的心理发育、社会化以及人力资源发展至关重要（Loury,1997），论证了社会资源对发展人力资本的重要影响。洛瑞将社会（关系）资源资本化这一做法引起很多经济学家的共鸣，他们试图在经济学分析框架内解释个体资源之外的社会资源对经济学活动的影响。埃莉诺•奥斯特罗姆（1999）认为社会资本是关于互动模式的共享知识、理解、规范、规则的期望，个人组成的群体利用这种模式来完成经常性活动。属于四种基本类型之一，社会资本是物质资本、人力资本和自然资本这三种类型的必要补充。社会资本概念是理解个体如何实现合作、如何克服集体行动问题以达到更高程度的经济绩效的关键所在【6】。迈耶（G. Meier）认为“社会资本”进入到增长的源泉的解释中，是因为当社会互相交往产生外部效应和促进为获取市场之外的共同利益而集体行动的时候，社会资本就会产生经济效益；而所谓社会资本，实际就是信任、互惠、人际网络、合作和协调，即可以被看成是调节人们的交往的外部性“民间社会资本”【7】。
3. 社会资本内涵解析
（1）以信任关系为基础的社会网络
社会资本最初被定义为社会关系，即由于社会体系中国各个成员之间的相互信任和联系而形成的一种网络结构，这种社会关系网络能够对社会整体起到推进作用。社会关系网习惯上称为人际关系网，主要是基于个人的社会地位、文化差异、价值取向或者血缘关系、共同经历（共同学习、工作、合作等）而形成的也有上下级机构之间的隶属关系，还包括通过各种媒体建立的间接关系。以信任关系为基础的社会网络则极为复杂，既有企业之间的商业关系、也有上下级机构之间的隶属关系，还包括通过各种媒体建立的间接关系。以信任关系为基础的社会网络是社会资本的基础，社会资本的积累与增值一般都要依赖于这个网络进行。社会资本以一定的社会关系网络形式存在，并通过这个网络对个体产生影响。
（2）以文化为基础的文化资源共享
社会资本以一定的社会关系网络为基础，而在一定的社会关系网络的基础上又产生了价值观、归属感、认同、信任等文化资源，以调控社会网络中个体的行为。这种文化资源是由社会个体共同推进并逐步形成的，是维持社会网络规范运行的保障。作为一种文化因素和共同价值观念，构成社会资本的重要内容，保持社会运行的稳定性。社会资本中的文化资源体现为包括社会长期形成的勤劳、节俭、理性、创新的社会价值取向，也包括信任、互惠、合作的社会共同行为标准，特别是社会网络内部的信任关系，被认为是社会资本的核心。
（3）以制度为基础的社会制度规范
社会资本作为一种组织关系资本，具有内在增殖性。这种增殖性一方面源于由于社会个体之间合作形成的“合作剩余”，另一方面来自于信任、互惠、合作等社会道德规范带来的社会价值和社会制度规范。社会资本具有利他性和情感性，能够让社会网络个体通过互相之间的合作，获取稀缺的社会资源，并且通过这些资源的应用进一步增强彼此之间的合作关系，形成更为有效的制度规范。而作为社会网络个体之一的成员，由于能够从社会资本增值的制度规范中获取不断增多的收益，也必然会产生较强的归属感和认同感。这种身份的认同反过来又会进一步促进社会资本增值。相反，如果失去身份认同感，社会资本就会受损【8】。
4．前人社会资本测度
在社会资本的测量方面，最著名的是被广泛应用的“普特南工具”（Putnam instrument）,该指标通过人们之间或者机构之间的信任来测量社会资本中的“信任”要素，各种“政治文化”变量则用来测量“规范与互惠”要素，这种简便的测量方法被大量用于社会资本的研究。福山借鉴普特南的变量和测量方法，将信任等同于社会资本，根据这唯一的指标区别了高信任社会（德国、日本和美国）与低信任社会(台湾、香港、意大利和法国)。他的研究遭到了过分简单化的批评，一些学者试着补充一些变量。1997年，Knack和Keefer使用了信任和规范来研究社会资本对经济发展和投资的影响。Brehem和Rahn（）提出的社会资本的结构模型由三个有联系的概念组成，即民间的约定、成员间的互相信任和政府的信心。国内学者对于社会资本的测量研究主要集中在微观经济主体，即企业的社会资本衡量上，边燕杰和邱海雄（2000）从企业层面提出了社会资本的度量方法，通过企业的纵向、横向和综合关系衡量社会资本，这种方法只考虑了企业组织中社会网络这一种形式的社会资本，对社会资本本质特征的测量并不全面，缺乏足够的说服力。陈劲（2001）通过分析纵向、横向和外部实体之间的社会资本对技术创新业绩影响，阐述了社会资本与技术创新的关系，表明技术创新不仅是一个物质层面的创造工作，更是一个复杂的社会学过程【9】。
以上学者在研究社会资本测度时，存在着片面、简单化的倾向，缺乏系统观点，而且研究要么在国家层面，要么是企业层面的，区域层面的社会资本的测度研究非常少。在区域经济蓬勃发展的今天，需要对区域层面的社会资本的测度进行深入研究。
三、区域社会资本测度系统模型建设
社会资本实质上是存在于社会环境中的区域共享的资本，社会资本的经济属性要求该资本不断进入经济系统，并在经济系统中不断得以生成和价值实现，但是，目前对于社会资本如何影响经济系统绩效的作用机理解释尚未清晰。本文基于系统理论建立社会资本的测度模型，以期为区域社会资本的衡量提供基础研究。
1．区域经济系统的基本观点
一般系统论通常把系统定义为：由若干要素以一定结构形式联结构成的具有某种功能的有机整体。系统视角下的，区域经济也是一个系统。
区域经济系统要素不仅包括资源、原材料、劳动力的输入，也包含了资本、知识和信息，在经济系统运行的每个过程都需要有信息和知识的投入。区域经济系统结构是指经济系统内部各个组成要素之间相对稳定的联系方式、组织秩序及其时空关系的内在表现形式，结构反映系统内部关系。区域经济系统结构在交易方面表现为供需结构、在产业方面表现为产业结构等等，经济结构之间的协同途径与状况往往影响经济系统绩效。区域经济系统运行在一定的社会制度环境中，经济系统与环境存在物质、能量和信息的交换关系，这些交换关系会影响到区域要素的投入特征、也会影响到产业系统的结构特征。
2．社会资本本质上属于环境资本
环境资本，一般可以分为有形环境资本（或硬环境资本）与无形环境资本（或软环境资本）。社会资本是无形环境资本的一种表征，是衡量区域环境优劣的一种软性指标，同时也为区域环境优化提供了一种有效框架，即通过增强区域组织、个人间的信任程度，培育区域创新网络，完善区域创新的微观机制（学习机制、扩散机制、竞争合作机制）、区域创新网络、区域形象等，改善区域经济环境状况获得更大的经济利益。由于区域内的人文因素只有经过长期的社会发展才能形成，如社会文化规范、创新精神、合作关系、彼此信任等不能复制，也不会轻易地从区域中流失，具有较强的地域根植性，社会资本的历史性与根植性特征对区域经济发展的作用程度范围更广、层次更深、时间更久。
3．社会资本影响区域经济运行的基本途径
作为经济运行的环境资本，社会资本对经济运行的各个环节都存在影响作用，不同的社会资本影响经济系统运行的侧重点及其途径有所差异（见图1）。
随着生产力的发展，创新与创意要素的地位越来越高，对其他要素的支配性越来越强。区域发展的文化背景是一种广泛的、深层次的社会价值结构系统，通过思维方式、认知模式、价值判断等方式提供不同类型的信息和知识，对区域经济发展的信息和知识等创意生产与分享均产生重要作用，激发区域创新活力，形成一个有利于创新的宏观氛围，为区域经济系统发展提供巨大智力资产。
经济结构需要协同机制才能够促使系统运转，由于信用稳定了个人预期，信任机制作用下的人际关系网络，不同主体虽有产业或者部门分工，却相互协同，促进经济要素流动加快、经济活动交易成本降低，提高经济系统运行效率。
制度规范作为社会资本的重要组成部分，制度规范主要通过构造人们相互关系的框架，界定和限制行动者选择集合，约束人们在一定的规范中来进行，增强人们对环境的确定性和可预期性，保障和提高经济系统运行效率。
四、区域社会资本测评体系：衡量指标
本文在对社会资本进行内涵和本质界定的基础上，基于社会资本影响经济的作用途径角度，从社会网络（结构状况）、文化共享（要素状况）、制度规范（环境状况）三个维度提出社会资本的衡量指标。本研究拟定相关的指标，总计有24个衡量指标，整理如表1—3所示。为了能更进一步具体说明社会资本测评体系每个衡量指标所代表的意义，本研究进而对每个衡量指标，分别给出了2~3个内涵来加以说明，并将其内容及相关说明进行了整理。
1．社会网络
社会网络的主要内涵与相关指标说明，详见表1
表1 社会资本测评体系——社会网络
衡量指标 主要内涵 细项指标
1-1信任 狭义信任
广义信任 1.对朋友、家人的信任程度（问卷调查）
2.对陌生人的信任程度
3.对政府官员的信任程度
1-2 人与人的联系
横向联系
纵向联系 1.与朋友的联系紧密度 （问卷调查）
2.参加社会自愿组织的个数
1-3 合作规范
在一定的社会网络基础上逐步形成和发展的非正式制度 1.与公司或者其他组织合作满意程度
1-4人才外流
研究人员和专业技术人员的移民数 1.公司年人才外流数
1-5货物、资金、人力与信息的流动
存货、资金、货物周转速度
人/货物流动速度 1.存货周转率
2.资金周转率
3.货物的流通速度
4.人/货物进出国境的通关速度
1-6贫富差距
收入差异化
生活便利性 1.收入差距
2.各地区生活便利性的差距
1-7 社会互信与相互尊重程度 社会公平
社会凝聚力 1.社会公平正义实现程度
2.社会团结度
3.隐私权保护
1-8 企业间的商业关系 企业之间合作交流合作程度 1.企业对其他公司信任程度
2．文化共享
文化共享的主要内涵与相关指标说明，详见表2
表2 社会资本测评体系——文化共享
衡量指标 主要内涵 细项指标
2-1 学术论著出版量与影响力
著作出版量
影响力=被引用数/全部出版量
被引用数出自科学论文索引指标(SCI)数据库 1.出版数
2.被引用数
3.主要集中领域
2-2 文化遗产的丰富性
文化遗产包括古迹、古董等 1.文化遗产丰富性与保存情况
2-3 民众基本科技、人文素养
基本具备科技素质的人口所占比例
基本具备人文素质的人口所占比例 1.科学教育质量（IMD）
2.年轻人对科学的兴趣（IMD）
2-4 在职教育培训
教育培训支出
单位员工教育培训时间、费用 1.在职教育培训支出占企业总支出比例
2.平均每位员工所受教育培训的费用和小时数
2-5终身学习的环境
公共图书馆、社区教育、成人教育普及程度 1.公共图书馆数、藏书量、阅览人数与信息化程度
2.社区教育（含网络教学）学校数、开班数与参与人数
3.大专回流教育开班数与参与人数
4.成人每年平均购书率、购书金额
2-6社会的国际化程度
教育文化的国际交流
外籍人士在当地居住的生活便利性
跨国企业设置与外籍人才就业
观光旅游的普及
本国人英语使用普及度 1.外籍高级人员数
2.外籍劳工比例
3.社会的国际化程度（IMD）
2-7 社会文化多元化与相互包容程度 地区文化多元化与包容度 1.社会文化多元性
2.文化相互包容程度
2-8人力资源的数量与素质 受过高等教育人数占总人口比例
研究人员与专业技术人员数量 1.受高等教育人数占人口比例
2. 高技能劳动力（IMD）
3. 合格的工程技术人员（IMD）
4.合格的经理人（IMD）
3．社会制度规范
社会制度规范的主要内涵与相关指标说明，详见表3
表3 社会资本测评体系——社会制度规范
衡量指标 主要内涵 细项指标
3-1 财税体制的健全度和完整性
财税政策与税收
货币政策
财政平衡、税收增长、关税占国家税收的比例 1.国家税务系统效率（WEF）
2.审计和会计标准（WEF）
3-2 政府透明度与行政效率
政策形成的透明度与立法效率
政策的执行能力与行政效率
对市场机制的维护与尊重 1.政府透明度（IMD）
2.政府行政效率（IMD）
3-3 知识产权与相关科技法律制度的完整性与执行情况 知识产权法律的完整性与执行程度
相关科技法律的完整性与执行程度 1.专利知识产权保护（IMD）
3-4 公司治理的透明度与公正性
财务信息披露的公正性与透明度
金融体系与法规的现代化程度 1.ISO通过率
2.外资所占比例
3.董事会的公正性（如设置外部董事、独立董事）
4.公司法与相关法令的现代化程度
3-5 传媒的自由度与公正性
言论自由、传媒公正性 1.传媒言论自由度
2.传媒公正性与专业性
3.传媒阅听率
3-6 失业与再就业的保障和扶助
失业计划与再就业制度保障 1.失业救济与退休制度的完备性
2.第二专长的培训
3-7 风险管理与保险制度的健全性 风险管理制度与保险制度执行程度 1.风险管理相关制度的落实程度
2.平均每人保险数量与金额
3-8 知识产权的推广与交易机制的完整性 知识产权市场成熟度 1.知识产权推广交易市场与中介服务机构个数
2.知识产权市场交易额
五、结语及展望
本文对社会资本的研究和发展历程进行了简单梳理，在把握社会资本的基本特征的基础上，总结了社会资本的定义，我们把社会资本理解为给定经济体系中决定个体互动过程的一系列社会网络、文化共享、社会制度的社会资源的有机结合，从区域经济系统的角度建立了社会资本通过要素—结构—环境影响区域经济功能、促进经济增长的基本途径。根据社会资本的概念的结构层次提出了社会资本的衡量指标体系，力图从学术上不断深化对社会资本的认识，以便确定正确的社会资本投资战略。
★本文为国家自然基金项目“基于要素-结构-环境-功能”的西部地区知识经济发展能力研究”（批准号：41061013）研究成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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