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标准的即兴主义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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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于莹是一个标准的即兴主义者,这定义往好了理解,是行动力了得,想到就做。“梦里出现的人,醒来就应该去见他”那种范儿;往差了理解,就是一拍脑门一激灵,“胆怯的智慧还在犹豫时,勇敢的无知已经行动了”那种。你怎么理解都行。反正跟你也没关系。
  通常给一个人定棺盖论的评价,只是观察者偷懒的手段。一个鲜活的人,是多么复杂,多么罄竹难书。我们只能选取相对突出的特点,展示在这区区段落里。
  这个即兴主义者,今年2月的时候忽然想在帝都买一套大一点的房子,那会儿大家刚过完年回来,地产界也有点长假综合症,生意不大好做。
  她想,这是淡季。
  她自己失去了买房的资格,因为不是本地人,只配拥有一套。—如果卖掉那套呢,又要交不少税,划不来,所以只能让男友买。两人去看了南边的新盘,精装3万5,90平的三房两厅,板楼,南北通透,在这片神奇的粗糙的北方楼市里,户型设计者算是保留了人性的光辉。于是即兴主义者第一次看房,且就看了一处楼盘,就豪放地交了10万订金。男友还略微有点犹疑,于莹却大刀阔斧多了。她管这叫手起刀落,畏手畏脚耽误事。
  签完字,两人开始准备材料。结果男友购房资格卡住了。社保还是税,不知道是哪一个出了一点问题。按照有关规定,这倒霉催的,要到2017年才有资格。信用良好,较强的首付能力和收入能力,在住建委面前统统是个P。你爱留留,不爱留“哥乌恩滚”。
  于莹当然感到憋气,脏话直冒,玛丽隔壁一不炒房囤货,二不要求包邮抹零,就等着收货给好评,结果拍了没法付款。
  怎么办呢,地产经纪建议打打军官证的主意。大概军官证跟居住证一样,不必受这么多限制,但黑市上的买卖,风险太大,留下污点不说,办成几率也不大。
  男友决定放弃,算了,这房价也不见得老这么滋滋涨,要不就捱到那时候再说。于莹可不这么想,三年后,不定涨到什么样呢,调控有毛用,除了卡自己—永恒的女性引领我们上升,这句名言的意思就是说,女性比较容易焦虑,忧患意识导致她们想得更远。
  她是铁了心要买,“要么就去买套商住,要么就假结婚。”这假结婚,其实一开始也是地产经纪建议的。不过被于莹的男友一口拒绝了,这个腼腆的人觉得没必要把自己弄到这一步。为了一个房子,吃相太不好了。
  “你们就是太僵化,被固定理念束缚,假结婚的动机是为自己争取合理利益,你在这里缴税,你有钱,你要买个东西,凭什么不让你买?你信它们给你制定的这套东西就是中了人家计,你没有害人,你只是不配合这无聊和无耻的规定罢了。如果规则是无耻的,那么违背它并不丧失颜面。”于莹振振有词,她脑子里充满斗志,天生的胆大妄为。
  可是到哪找靠谱的假结婚对象呢,即便找到人家反悔了怎么办?男友百般不愿。于莹感到了阻力,因为所有熟悉的人都觉得这样做很疯狂,她最后找到我倾吐不爽,可能真是找对人了。“你能理解我说的吗?”“当然,风险再小一点就没问题。现在就是后续风险不可控,不是熟人不好办事,如果我有本地户口,我都可以配合你。一纸婚书,公证处一个章,婚姻的神圣意义都是庸人自扰的玩意。这也不是什么吃相问题。你信这一套,你就活该受苦。”我的节操碎了一地,没想到,在这个话题上我们这般默契。—我真不介意假结婚帮朋友一把。如果她如此需要这个证明。我们谈得非常投机,为自己的开放性思维和不设限立场还有几分得意,全然忘了这是一个飘渺的假设。
  最终于莹因为嫌麻烦放弃了找人假结婚的念头,她可能在想以后移民也行。几个月过去,帝都的房价略微降了一点,不过已经没有什么意义了,即兴主义者的兴致已经转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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