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瓶梅》里的“白乌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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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道是“天下乌鸦一般黑”,所以有人证实有白乌鸦,因为数量少之又少,世人难得一见。《金瓶梅》写的是晚明那个时期的社会,官场一片黑暗,可居然还有清官在,让人看到了白乌鸦,在一色黑的黑乌鸦群里是那么醒目,这可以说是读《金瓶梅》的一大欣慰。
  《金瓶梅》中描述了清河县一级的腐败,知县李拱极、县丞钱斯成、主簿任良贵、典史夏恭基,全部是一帮贪官污吏。
  宋巡按是朝廷派下来的检察官,不但贪赃枉法,还做卖官生意,西门庆就是从宋巡按手里替人买官,手里放着别人买官的银子,是个买官卖官的中间商。西门庆的同僚夏提刑,则是一个连信义都没有的贪鄙之徒。西门庆身为提刑官,贪赃枉法收受杀人案犯的银子,把一千两贿银与上司夏提刑平分,有钱大家赚。西门庆身边的官僚,周守备、荆都监、张团练,一个个皆为贪赃枉法之徒,都在官场捞钱。人品可以称道的周守备,做了济南府尹,一年就獲赃银万两。那些胃口大的,一年不知要吞下多少民脂民膏。
  再往上,到蔡太师、朱太尉、杨提督、翟大管家等等,一个个张着鲸式大口吞银。宰相贪、宰相的管家贪、儿子贪、太尉贪、巡抚贪、京官贪、地方官贪。蔡御使和宋御使,皆为官场伪君子,蔡御使还是状元出身,傍富贪财,贪财枉法。
  但《金瓶梅》中也读到清官,就像在黑乌鸦群中见到了白乌鸦。
  先要说的一位清官是东平府尹陈文昭,河南人。为官极为清廉,有口碑。武松的案子从清河县转到东平府,陈文昭一眼就看出了破绽,重新审理,武松才得以申冤。陳文昭下令提拿西门庆和潘氏。西门庆这个市井恶棍,知道陈文昭清威不可犯,不敢派人来行贿,便通过东京亲家陈宅的人拉上杨提督的关系,杨提督亲自央求蔡太师,蔡太师写了一封密信发到东平府,免提西门庆和潘氏。为什么是“密信”,就是怕败露清河县的官丑。现在有官话叫“揭盖子”,这个盖子不敢揭,揭开是个粪窖。原来陈文昭是蔡京的门生,由大理寺正之职直接升为东平府尹,是蔡京一手提拔。收到“恩公”的密信,这个案子只能打住。但陈文昭这个清官,还是给了读者一个“养眼”的效果,他是一个不想在这个大染缸里染黑的人,虽然没能够在这个案子中伸张正义,但他的良心没有坏死,让我们看到希望。
  另一位要说的清官是曾巡按,名曾孝序。曾公为官清正,敢与权势叫板。东平府夏提刑是理刑正千户,西门庆是理刑副千户(后升正千户)。夏提刑是在武举时找人替考取得官位,西门庆“菽麦不知,一丁不识”,一个市井恶棍靠送礼获得五品大夫之职。曾公把此二人的恶行和收受杀人案犯苗青贿赂一并弹劾举报。谁知早有人抄了曾公的弹劾底本送给了夏提刑,夏提刑与西门庆星夜派人备足金银财宝往东京打点。曾公的弹劾久无音讯,料定二人作了手脚,决定赴京见朝。上了一道表章,连蔡京一同弹劾,言蔡京“所陈七事” “皆损下益上之事”。蔡京大怒,上奏徽宗,言曾公“猖言阻挠国事”,交吏部考察,贬为陕西庆州知府。陕西巡抚宋盘,是蔡京之子蔡攸的大舅子,蔡京阴使宋盘诬陷曾公,逮其家人,编造罪名下狱,消除户籍,将曾公发配岭南。
  《金瓶梅》写的是晚明那个时期的社会,清官尽管不一定有好下场,但正气凛然。这正像一个肌体腐烂了,还有没坏死的部分在喊疼,不想一同烂掉。曾公让人看到的是这个坏死的肌体上还有鲜血,还有人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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