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水画的新认识(三)

来源 :当代中国画 | 被引量 : 0次 | 上传用户:meyxiao
下载到本地 , 更方便阅读
声明 : 本文档内容版权归属内容提供方 , 如果您对本文有版权争议 , 可与客服联系进行内容授权或下架
论文部分内容阅读
  (上接第二期)
  为了加强田的表现,必须点缀一些农业设备,旧时田间南方配以牛车亭,桔,风车;北方配以井台。今天建设电力戽水站,高压电线架,田间操纵台等;北方为了引水上山,添凿水渠,及空中水道,大小型水库,甚而北方也发现水稻田,江南不能专美于前,全国农田面貌大非昔比,都成为画家的新课题。
  国营农场及人民公社规格化的田,都是辽阔无边,旧时没有,古人没有画过,画出来很有气魄。可点缀拖拉机及电气化设备,以增加现代气氛。
  
  路
  重山叠岭,如果安插了路迳,即觉可以身入,有了生活。偏僻处,只是些羊肠鸟道,随着自然地形高低曲折。今天到处筑有平坦宽广的公路铁道,布满平原,也深入群山万壑,而且“其直如矢”,应该变更过去“曲迳通幽”的审美观点。
  解放后,为了发展边疆交通运输,于悬崖削壁及冰川雪海之地,凿开天险成为康道,地形愈险,愈见得劳动人民的伟大。
  画本上的山路多概念化,黄宾虹曾诮为“蛇腹”,有石级的山路还可画得像“蛇腹”,一般的公路不能画得像“蛇腹”,要创出新的表现法。
  
  水
  自然地形,高者为山,低者为壑,壑为水所注,古人叫海为“大壑”。传统上以“山水”二字为这一门画的名称,既具体又概括。
  传统上对水的处理,要有来源有去路,这样,合于自然的理,也合于人的情。来源有瀑布,有涧泉,有水口。山有了水,即有了血液,便灵活。悬瀑,可加强山的气势,山深才有瀑。画瀑布不能概念化,真像悬空一疋白布,它是附着在岩壁上的,必须根据岩壁的组织结构形式来处理瀑布的趋向形势和变化,水性就下,是沿着石基下注的。由于水源的多少及岩壁高低和其倾斜度的不同,或顺流直泻,或激跃飞溅。岩壁由于节理构成阶级,水亦随之有顿挫。我国有大瀑布的山很多,知名的例如:庐山、黄山、天台、雁荡等。东北的镜泊湖瀑布,西南的黄果树瀑布,实更为壮观。
  传统上以水、云、天空,作为虚的处理,山石、树木、建筑物等作为实的处理,水作为虚,即不画,所谓“不画处有画”。画山不画水,是构图上虚实节奏作用。虚处当实,就要把水具体的描写出来,水的动态是由客观条件所引起的:①、水面面积的大小,②、地形的倾斜和平坦,③、风力的大小,④、水源的大小。
  画面结构,陆有丘壑林木建筑物的配搭,有可着手处。海洋无边无际,只有从波涛上想点子。中国是大陆国,传统习惯多画山少画海。海面辽阔,因风激起的浪峰,有规律的曲曲折折,长长的一排排的,像一道道长城向前推进。古人不这样画,只画得如群山起伏,有宾有主,有远有近,虽不迫真,却有汹涌澎湃浩瀚之概。海洋在无风时也会波平如镜,可是如实描写会不像海洋,所以画海的典型在画波涛。
  海滨、崖壁、礁石、沙滩,水势不同。沙滩水多缓和,崖壁礁石与巨浪相搏,水花怒迸,声势浩大,好像天地都在摇晃。巨浪打来,把礁石一部或全部吞没,浪头一过,礁石从水底突然跳出来,石缝石坳挂下许多缕缕的小“瀑布”。要表现海的力量,最好从巨浪与崖壁礁石搏击中体现出来;如无崖壁礁石可画,须在近处特写飞溅的高大水花,以见海的气势。今天祖国有辽阔的领海,海边即为祖国的大门,国防、渔业、工商业重要建设所在,眼看全世界,画海洋有重大意义。古人画山林经验丰富,画海较生疏,今天必须补课。
  一般情况,小池静止,沟渠流动,溪河流动带小波,湖泊面大,无风时起着粼粼的簟纹,大风时激起巨浪,但不同于海洋。
  流动的沟渠,盈科而进,曲折倾注,水纹宛转流利,不成叠浪,可用灵活的柔和的线条来描写。
  山涧地势倾斜且有石块,水急又遇有障碍,成击搏之状,水在石隙挤出来,或在石上跳过来,形势紧张,要画质好像潺潺有声。
  三峡湍急,水纹作旋涡倒卷之状(黄河亦有此状),不能用一般波涛画法来描写。长江下流,地渐平坦亦较宽阔,急流稍杀,却具有滚滚不尽之概。
  


  水库—人工湖,为古所未有的山川巨变。过去穷山荒岭高亢不毛之地,主要原因在缺水;今在劳动人民手中,变为山明水秀之乡,不仅风景优美,对社会主义建设更发挥了伟大效用。画水库可结合新建设。如:大坝、渔业、工厂、发电站、疗养院等,甚而发展为一个山中新城市。有山有水有生活,真是山水画的好题材。波澜壮阔的新湖景,也象征了波澜壮阔整个伟大的社会主义新建设。
  河纲地带及新运河两岸,今天也面貌大变,河道有的已经按计划改变了原有的水道,直直的整齐的显得气魄开朗。新运河两岸,筑有公路,种植林木,配合大片稻田及电气化水利化新设备,这是现成的社会主义新图景。
  传统法,水不染色,即染色也不过青汁一抹。水本无色透明,青色,乃是青天的倒影。深渊积水,也呈青色,再深呈黑色。水面既能反映出天空青色,即可能映出其它色,朝旭暮露,水映红色,所谓金蛇万道,至为壮丽。土壤流失也能染入水中,黄河流过黄土高原成黄色。瑞金为红壤地区,绵江也呈红色,象征了热血沸腾的革命英雄。今天把色彩丰富起来,以增加真实感。根据客观影响,可打破旧框框,染红色或染其他色。
  古人画水,从不见有倒影,古人不是不见倒影,认为水是空明的,倒影是一刻儿的印象,水平如镜,照见倒影,风起水涌,不见倒影,有倒影也跟着岸上的实物变化不定。古人不画倒影,是画永恒的水。在艺术性处理上,水与实景在章法上作虚实配搭,水既作虚,不须实画。今天讲,倒影可画可不画,如要虚处实画,就打破旧框框画一些倒影,以增加真实感。
  画波浪,不问远近粗细,长长的一条直线或波曲线,务须保持平势,表示水平面。虽然轻轻的画几笔,也要练之有素,金拱北说:“平日遇废纸,辄为练习。”他对画水线条技法有经验,他说:“线纹须长而灵活,笔断气不断,形断意不断”。总之:描写技法,要轻松、灵活、凝练、贯气。生活上,要细心观察,分析江湖河海不同形态,并体会其变化规律。
  波纹,浪峰,近大远小,渐远渐缥渺,以至虚无,古人所谓“远水无波”,这是指水面的透视。
  
  云
  画山水,下笔不能忘掉一个气字。地球包围在大气层中,自然界一切现象都与空气紧密的联系着。空气看不见的,山林可以看出远近现象,这就是空气隔离关系。空气在冷暖燥湿影响下,起了变化成为云、烟、雾等,则又可以看得见。
  金拱北说:“古人以‘烟云’二字,称为山水之源,虽一勾一点之中,自有烟云存乎其间”。画山石树木非但要配合烟云,而且即无烟云,也不能脱离空气隔离所产生的一切现象。
  传统看法,天空及云属于虚处,因此对天空偶尔一画日月飞鸟外,对美丽的云彩,从不理睬。可是对山上白云,却很注意,这就是认为云是虚的,与实物的山起艺术性的虚实调节作用。山是实是静止的,有云,山就空灵,整幅画也空灵。云流动的,变化无穷,显得山也蠕动多姿,所以有了云山也变活了。山与云是虚与实辩证的,不可分割的。
  海拔较高,连峰叠嶂,深涧邃壑的山区,尤其南方气候温湿,都经常多云。黄山云海,全国闻名。庐山多云,见不到真面目。假使没有云,风景会逊色不少。其他如泰山、华山、峨眉均有云海。井岗山万峰插天,有了云更觉得崇高伟大。黄洋界前云起时,云头滚滚,猛触峰峦,宛如万顷沧溟,汹涌来潮。
  艺术处理上,云对山形有剪裁作用,对直直的道路,整大片的建筑群,嫌太显露,用云一遮有含蓄不尽之感。如果要把山拔高、加深或推远,只要用云遮脚、遮腰或遮头,便得到好的效果。古人画山留白处即在画云,要云白,只有加重山,山愈重,云愈白,云愈白也反衬了山的厚重。所谓“云中山顶,四面峻厚”。画云,也是不画处有画。
  传统云法有两种:①、勾云,②、烘云。勾云用线条勾出轮廓和层次,或画堆叠的稳定的云头,或画舒卷的流动的行云,都要笔笔灵活,有轻薄的感觉。勾线条用墨要淡,所谓“行云流水”,在轻轻勾勒几笔中,便见到云和水的神意。工细及重彩画用勾云较统一,且富有图案趣味。一般水墨画,烘云只在留白,不能涂粉。工细及重彩画可以涂粉,以使统一,绢本,粉涂在绢的反面,使勾勒笔划不致掩没。正面绿墨线条,再复一笔粉线条,图案趣味更足。一般画多用烘云法不勾线条,更显得云的轻松。
  烘云法,用水晕,用墨积,在山上层层烘托,自觉云气蓊郁。如果设色:浅绛山,云边用淡墨汁或青汁一染;墨青山或墨绿山,云边用淡赭水一染,会更增云的厚度。染法,先把纸打湿,用色轻轻一染,不能有痕迹。
  勾云和烘云,有时可结合画,以烘为主,略勾几笔,或提提精神,或增加层次。总之,山要重,云以轻,相互为用,相得益彰,山与云是一个整体。
  云在山水画中并不占主位,却在艺术性上有重要性。留白处要十分匠心经意,注意边缘和形状的自然。古人的“吹云”法,目的在追求轮廓的自然。
  


  岚气附着地面,使高山作有规律的上深下淡。云是流动的、成片的、脱空的,有时堆积,暂时静止;有时片片游离,或分或合有变化。烟是飘忽的。雾是整个空气的密度增加,漫天连野,把自然界有形象的东西都罩上一袭轻纱,浓雾时什么都看不见。烟、雾、云稍有区别。
  缕缕炊烟,划破屋面及树梢,可破实为虚。厂烟蓬蓬勃勃可增画面气氛,说明工业生产繁荣。在天空处可用黑烟,如果后衬山林,可勾白烟,当作断云来画,也是破实为虚。厂烟不能过浓,浓黑的烟是烧煤有浪费,不科学。厂烟在工厂群,可黑白兼画,也可间以浅黄色烟,要组织得好。拉回声放的汽,全是白色。全幅都淡如影的雾景,传统上没有见过,今天可以创新,亦别有韵致。不过最近景要有一二点最深处,画面有重心。深淡对比之下,也把境界推远。重庆山城及嘉陵江冬季多雾,别有一境。实则,江、海、湖泊多水处即多雾,南方空气湿也较多雾。雾中境界,山林屋宇,若隐若现,若有若无,混茫一气,缥渺不尽。古人写雾,写意而已,仍很清晰。在现实主义下写雾,恰恰成为虚写,不过也要“淡中见笔”。
  
  天气
  四季有寒暖之分,总的主宰是太阳,是太阳的光和热。元黄子久说:“更要记春夏秋冬景色,⋯⋯能画此者为上矣”。清汤贻芬在创作上把气候与景物的关系说得更具体,他说:“景则因时而现,时则因景可知,故下笔贵于立景,论画先欲知时”。“景”反映了“时”,“时”支配了“景”,“时”和“景”不可分割。作画固然在写景,而写“景”必须明确写什么时候的“景”,这是现实主义的严肃的创作态度。
  郭熙说:“春融怡,夏蓊郁,秋疏薄,冬黯淡”。又说;“春山淡冶而如笑,夏山苍翠而如滴,秋山明艳而如妆,冬山惨淡而如睡”。他观察四时不同景色,引起了不同的思想感情。画既“代山川而言”,也表达了自己的心声,主观与客观一致起来。
  郭熙所讲,是指祖国在温带上四季景色的一般现象,祖国毕竟幅员广大,南近热带,北接寒带,岭南花开不断,昆明四季皆春,海南不知冰雪。东北在一年内有悠久的时间在冰封雪冻中,气候的不同,影响同一岁月中景色的不同,也影响到人的风俗习惯和生产情况的不同。
  山不能动,而树头、草梢、烟云、帆樯、旗帜等因风则动,山也似手在动。工厂群的烟汽蓬勃;江湖河海的帆樯飞驰,建筑物上的红旗飘扬,以及万木怒号,云水飞腾,有风,画面生动起来了。
  传统看画习惯,左东右西、上南下北,如果烟帆旗帜向左飘,即成为西风,最好画东风,创作上有意义。在摄取景物某一角度,表现在画中,可能不一定是东风,又当别论。
  晴时,天朗气清,山石树木交代清楚,虽有空气隔离,还是明确的。同一晴天,南北地区有些小异,例如塞上及秦晋高原,海拔高,空气薄,天空觉得特别蔚蓝,远山树石历历可数,看上去和近山差不多。唐、北宋画家,多数生活在北方,所画山水,远近深浅相同,或许于法有关,姑待研究。南方空气较浓,虽晴空爽朗,而远山近山两相比较,深浅层次明显。晴山较多画,阳光足,山石明暗度强,但也不能刻露,不能干枯,苍苍茫茫,还是有空气存在的世界。
  


  雨景总带烟云,特点在画得润泽浑茫,充分发挥水的效用。大雨、烟雨、微雨、云雨境界有别。夏日雷阵雨,用泼墨水润笔夹细笔于天空,或满纸斜斜的拖出雨丝雨脚。山石树木及一切建筑物,可虚虚实实,有隐有现表示有的已为粗大成条成片的雨丝遮断。雨丝斜,有阵风,要注意风向的一致。近人有用矾水画雨丝,也是一法。
  烟雨模糊,微雨有时较清晰,可先打湿了纸,层层渲染,即使不打湿,笔端水分也要多些,但不能笔墨漫漶。
  雾雨带烟,有时比微雨更清晰,甚而有时比晴天更清晰,所谓“雨过天晴”,多数在阵雨之后。在天光反照之下,沉沉的山林衬得黝黑如铁。
  雨中山不一定一片模糊,也有在微光反照中,丛树是苍黑的,岩石上有了水,好像罩上玻璃面,整个一座山会变得玲珑透明,没有亲眼见过想像不出。
  江南多雨,米芾住镇江创造雨景画法,后世称为“米派山水”。江南气湿,即没有雨也不断烟霭,看上去,眼中滋润,心中舒服。清吴石仙画雨,充分利用水份,雨意更为真实。有人以为吴画病在甜熟。多加渲染,确能流于甜熟,要润湿不甜熟,必须毛而不光。
  山石树木,统一地为雪覆盖,粉妆玉琢,富有纯洁的美感。北方较寒多雪,唐、北宋人较多画雪。南宋而后,画家多集中南方,南方气候较温暖,山青水碧,但也下雪,所以古人画冬景,还是以雪景为代表;否则,有人要笑为“干冬景”。祖国地大,边远地区,如青海、西藏等,有的插天高峰,终年积雪,时虽盛暑,山顶白雪皑皑,山下红花繁繁,这种美丽的奇景,古人梦想不到。
  传统画雪景较多墨画,取其纯洁。一般画法,用淡墨烘染天空、水及山谷石隙凹处,纸留白处即为雪。实际下雪时,一片茫茫,天和水并不黑,但非把馀纸烘黑,不能见到雪的白,而且愈烘黑,愈见雪的白。在雪光对照下,山石凹处,背暗处,确很黑黑的。
  雪景、山和石不能多皴或竟不皴,多皴不能表现雪的厚。着重烘染,要层层加厚。烘染中也要见笔,山还是山,隐隐见骨不是棉花堆。
  雪景,天空烘淡墨有寒意,晴雪,天空可烘红露作为曙光,“红妆素裹”分外妖娇。今天社会主义建设工农业生产,往往在冰天雪地中进行,天是冷的,心是热的,画面应该也要有热腾腾的气氛。
  绢本重彩雪景,有雪处可涂粉。一般水墨画雪景,点苔,树枝,山头偶尔也可用粉剔刻醒目。如果要不妨碍笔触,生宣纸及绢有雪处都可用反托法。
  “弹雪”是古法,画面将干未干时,用粉轻轻弹出纷飞的粉花,一般用于人物花鸟,不用于山水,但根据题材及画面需要,不妨灵活运用。
  冬山如睡,大雪封了山,更形沉寂。但人的生活并不为自然环境所限,例如:雪中打猎,滑雪竞审,保卫边疆以及其他进行雪地生产。还有历史上红军长征翻过雪山;筑路英雄在冰山雪海中开凿二郎山;工人在北大荒手创油田;中国登山队登上珠穆朗玛峰、希夏邦马峰,这都是震惊世界壮丽的诗篇,亦绘画的好题材。山石背景不能画得沉寂如睡,而要画得雄伟瑰奇。非但画雪,还要画冰,如世界雪线以上的高峰、冰林、冰窟、冰桥等,不仅古人没有画过,也从没有人见过,这般奇境,留得我们来描写。
  
  明暗
  地球在旋转,太阳在照射,由于太阳的光和热,使气候寒暖变换,朝夕明暗交替。西洋画突出地重视“光”,非但物体明暗阴影要遵守一定角度和一定强弱的光,即色彩也以光为根据。国画传统习惯,不注意具体的光,物体只有概括的明暗,而且没有影子;色彩也不受光的支配,只用些单色、本色。不过明暗变化的客观规律,是十分重视的,只是重写意,不完全为客观现象所囿,这是和西洋画分歧之一。
  中西技法分歧,最明显是夜景的表现。国画夜景,山林屋宇历历在目,不过画得烟雾迷离显示夜意而已,或者借月亮、灯火标志一下。相传宋人有“夜山图”,今难见到,但按传统技法习惯,决不会与西画夜景相同。油画作夜景,效果最真实。国画限于工具,限于美的哲学及欣赏习惯,国画自有独特的表现方法。今天为了反映现实生活,如果遇到传统技法不够应用,在不妨碍民族形式完整之下,可以酌量吸收油画、版画、水彩画的优点,来丰富我们的技法。
  夜是漆黑一团,什么也看不见,几不成画,但能见到景物,又不像夜;既要是夜,又要见物,这是矛盾。黄宾虹老年画山水,把无数点和线累积成面,浑然一片,满纸黑沉沉的,分不清山石树木,都大有夜意。画不妨暗黑,但必须暗中有眼—有几点明亮处,如灯光、月亮、烟云、水光等透透气,即可打破沉闷局面,而且明暗对照,显得强烈有精神。工地施工,打场抢收,往往连夜突击,灯火辉煌,人群活动紧张;冬季夜校,窗透灯火;山村电气化,电灯点点,边防关隘,战士兀立月下、海边、山巅,这类画面都易于处理。
  


  传统“升日图”必配以海涛,因为祖国东临大海,日从海面升起,西为大陆,所谓“日薄西山”,专指夕阳,故“”字(莫)即暮字,日在草中,暮了,这是民族习惯,当然也可不拘。海上旭日确很壮丽,日涂朱砂,天空烘红及朱砂,波涛汹涌,也染红色,色调统一,天水交界处画出云气,近下角大浪花空白,统一中有变化。树顶罩以朱砂以示曙光,亦是创新。创传统上早已有人用没骨法画旭山,全山涂石青,以花青白皴;山巅涂朱砂,用洋红勾皴,并点缀小树。远山烘深朱,天空烘淡朱砂,间以云气,绚烂夺目。盖群山中的最高峰头,阳光最先射到,特别光亮;下部为他山所遮,还是暗的,此景只有目睹者才知道。
  从暮春、夏、初秋一段时期内,北方晴天,由于空气干燥,山显得特别翠绿,古人创为重彩,青绿山水,有生活基础。同在这时,南方山虽也翠绿,但由于空气浓厚,看上去没有北方山水这般明净。晴朗的天空,浮云片片在天上飞,云影片片在山上移,翳影处山作青色,阳光直射处山作绿色;或者这座山有云影,那座山有阳光,一山青,一山绿,色彩分清,这是小青绿的真实标本。赭墨画山头,一片黑,一片赭,也在表现云影与阳光。完全晴天可全着浅绛,完全阴天全可着墨青或墨绿。赭山凹处染汁绿,汁青或淡墨,赭处即阳光。如果赭色全罩汁绿,赭是土,绿是浅草,草不太盛,透见土色,这是初春晴山。
  今天多画晴朗的天,不过明洁不能浅薄。多加渲染,以求浑厚,又要防灰暗,明不薄,厚不灰,方为入彀。
  (全文完)
其他文献
会议:“清风徐来—当代中国画发展的新机遇”学术座谈会  时间:2007年11月21日   地点:福建省画院学术报告厅  主持人:陈履生(中国美术馆学术一部主任)     陈履生(主持人):  我相信,在座的各位既有参加过“第三届全国中国画展”的画家,也有参加我们这个画展的画家。我们应该客观地、认真地面对当代中国画发展的现状,认真地面对自己的绘画,只有这样我们才能在新的历史机遇中把握我们的发展方向。
期刊
赏读朱道平的山水画,最强烈的印象便是线与点的交响,纵横交错,繁简穿插,虚实相映,构筑出一幅幅清逸幽邃、静雅柔美的意象境界。它们并不具有视觉冲击的震撼力,却有着沁人心脾的感染力;它们并不具有客观世界的真境实感,却是令人神往的理想家园;它们既蕴含着传统艺术的神韵,却又散发着现代审美意识的灵性。  倘若借用传统绘画的品评标准,朱道平的山水应当列入逸品。明代唐志契《绘事微言》中写道:“逸虽近于奇,而实非有
期刊
李杰民  1949年生,陕西丹凤人。现任陕西省美术博物馆馆长,陕西省书法家协会副主席,陕西省文联委员,陕西省文史研究馆研究员。    李杰民书法的线条形态和表现力是十分丰富的,他略带“火”味的线条反映了他对书法艺术挚热的追求,圆润平直的线条反映了他淡于名利的人生哲理,多变的曲线又表达着他既钟爱传统古典的书法又难以摆脱大都市现代文化的感染。杰民以自己的聪明和对传统的深刻感悟,大胆地借鉴了古人、今人的
期刊
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一代国画艺术大师们对画作所用的文房四宝、颜料和印泥都极其讲究。国画大师关山月选用的砂、宣纸、印泥,国画大师黎雄才最爱的古墨、石青、石绿均经精心挑选、精制而成。其尽善尽美的艺术追求有口皆碑。关山月的砂红梅、黎雄才的青绿山水至今仍大放异彩、历久常新、脍炙人口。除精湛的技艺和与时俱进的时代精神,其精心选用材料相得益彰不无关系。  上世纪七十年代,余赴京到颐和园藻鉴堂拜会盛名已久的
期刊
[南望北顾楼随笔]之三  艺术要讲究格调,是大家都熟悉的。但究竟如何理解格调,如何在学理上对它加以解释,迄今所见的探讨还不多。我最初试图回答格调问题,是1990年为周思聪画集写序。想对周思聪画作的特点和价值作一恰当概括,立刻想到了“格调”。那么,为什么不是“风格”而是“格调”二字?格调是什么,它与“风格”的所指有何不同?怎样才能获得高格调?经过一番思考,我得出了这样的看法:“如果说艺术风格是艺术家
期刊
牟言    2001年,在浙江浦江县的一次活动中,与朱颖人先生不期而遇。因为我与其公子、设计家朱锷的关系,久闻朱先生大名,也早就见过朱先生的大作,但是,一直未曾谋面。朱颖人先生给我的第一印象:这是一个厚道人;这是一个透露出深厚学养、文质彬彬的人。后来看到吴祖光先生所写的关于朱颖人先生的文章中有这样一段评论:“颖人先生是位诗人,更是一位诚实敦厚的学人。他不善自荐,勤于笔耕而拙于词令。”深以为然。朱先
期刊
万青力  1945年生于北京,安徽宣城人。中央美术学院中国画系研究生毕业。美国堪萨斯大学艺术史硕士、哲学博士。现为香港大学艺术系教授,博士研究生导师,香港浸会大学视觉艺术学院院长。    [画学困惑]之二  目前,美术界对“学术”两个字的理解越来越离谱,使用越来越宽泛。似乎凡不是直接涉及商业运作,表白没有猫腻的活动,都可以称之为“学术”,甚至把有偿的座谈会,宣传活动也称之为“学术研讨会”。“学术”
期刊
熟悉韩静霆的人都知道他是一位著名的作家,在业内享有很高的声名。但是,他也是一位画家,是一位延续文人画传统而具有个人特色的画家。今天的作家在中国古代统称为文人,而中国古代的文人与绘画有着密切的关系,一部中国绘画史与文人的关系密不可分。古代文人的绘画有两种状态:一种是非专业身份而从事绘画的“玩”的状态,它在文人为主流的社会中,占据了中国自元代以来绘画发展的主流;另一种是专业身份从事绘画的专业状态,这一
期刊
汪稼华  1940年12月生于山东烟台。青岛画院画家,国家一级美术师。    展览名称:汪稼华笔墨  主办单位:山东省美术家协会 青岛市文学艺术界联合会  承办单位:青岛市美术家协会 青岛画院  协办单位:《中国美术馆》杂志 《当代中国画》杂志  展出时间:2007年5月1日——14日  展出地点:中国美术馆    汪稼华从十五岁开始研习国画并学书、治印、写诗,迄今逾半个世纪。近三十多年,他十年画
期刊
《张仁芝画荷》(上下卷)  编者:车永仁  出版:天津人民美术出版社2006年  10月  开本:8开本  定价:269.00元      作为新中国培养的第一代画家,张仁芝先生是一位在画坛闯荡了几十年的山水画家,但近几年他在花卉领域找到了突破口。这本画册收录了张仁芝先生近20年来的诸多荷花作品,其中上卷76幅,下卷12幅(包括7幅长卷)。薛永年、韩朝先生为本书作序,清晰地反映了张仁芝先生的画荷历
期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