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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和生/祖籍山东,1954年6月27日生于四川乐山,1981年毕业于乐山师范学院数学系,1991年获中国科学院自然科学史所硕士学位,现任四川省社会科学院文学所研究员,著有《犹太人卡夫卡》《地狱里的温柔:卡夫卡》等。
1.人性的吊诡
励志大师诺曼·文森特·皮尔劝诫癌症患者:“也要为医学和医生祷告”,因为“医学和医生也是上帝派来的”!以此类推,可及世上万物万事,是谓“万物万事相互效力”,亦可谓众物、众事、众情、众念、众生……如一!
例如,精神分析视领袖为民族集体无意识的“道成肉身”:无论沉沦或中兴,领袖通过爱民族之集体来爱他自己,民族之集体则通过爱领袖来爱他们自己——自恋与移情,领袖与民族,伟人与大众,亦然相互效力、众生如一!又如互为他者的东西文化、和而不同的中美文化;又如“仇父恋母”的亲子三角、教学参差的校园互动;又如两情缱绻你中有我我中有你、“自因冲动”和“海洋记忆”成就文化英雄;又如规则/潜规则的血酬定律、组织/无组织的平衡系统;等等。又如血型……
无法最终确定耶稣是否AB型、是否2000年来史上第一位AB型。可以确定的是,AB型奥巴马成功访华,并在北京某一霎“想起了自己的家乡”!此一隐喻也许大有深意,因为北京正是中国之AB型最多之城市(13%)!欲望时代,一位有非洲血缘的混血AB型,被“坚船利炮”的欧美O型文明所选中,却在北京惊鸿一瞥,为什么呢?
人是人至深的需要,因为人最恐惧孤独。然而吊诡在于,人常常恐惧于他至深的需要,并因此反而深陷孤独——不少人远远望见所爱之人便浑身发抖,更没有勇气接近,甚至连电话也不敢打,终其一生以单恋收场!就此而言,奥巴马有勇气“在北京想起自己的家乡”,可视为对人性吊诡的挑战。只是不知他对斗争的艰巨有无充分的估计,因为此一吊诡已为欲望时代放大而至骇人听闻的程度,例如,昨天共有七位我所爱之人与我联系,分别因爱我之故,向我推销中国人寿、安利、玫琳凯、藏獒、虫草、生态鸡、以及一支即将涨停的股票!我想说的是:欲望时代也是恐惧时代;我们因欲望而恐惧,因恐惧而欲望,欲望越烈恐惧越强,反之亦然,由是循环往复形成“欲望/恐惧综合体”——这是我们时代至深的“情结”,正好位于人性的核心,让我们益发显出是万物之灵长:在自然本身是需要,到人就异化为欲望;在自然本身是满足,到人就放大为快感。
2.欲望时代解密
其实,当代的基本特征之一即是欲望和快感的大解密、大发现、大解放。这一趋势起源于欧洲文艺复兴,其时,欲望放逐了信仰,人自己成为上帝。伊甸园的故事说的是亚当夏娃,也精辟隐喻了文艺复兴以降的人性,差别只在于:这一人性比亚当夏娃有过之而无不及,后者受欲望诱惑偷吃了知识之树的果子,眼睛亮了,“如上帝能知道善恶”;文艺复兴以降的人性吃了“知识就是力量”的果子,希望与勇气倍增,在欲望的大海上一往无前,许诺给自己美丽的黎明:东方、香料、金银、取之不竭用之不尽的资源和能源、个人主义、民主政体、现代都市、市场经济、异国风情、独自旅行、浪漫性爱、海风吹拂的乱发,“枪口一样向前突出的下颔”、科学技术、原子能、摩天大楼、航空与航天、轿车、豪宅、塑料、病虫害的控制、传染病的绝迹、世界和平、天下太平……
然而,事与愿违,人性最终收获了两次世界大战、数不清的局部战争、9·11、能源和资源战争、臭氧洞、温室效应、厄尔尼诺现象和拉尼娜现象、全球金融危机、工业化掠地、豆腐渣工程、矿难、水源和空气污染、食品安全危机、癌症爆炸和癌症村、抗生素滥用、艾滋病、SARS、禽流感、甲型H1N1病毒变异和抗药、身-心症群、心-脑疾患、内分泌失调、强迫症、瘾症、癔症、疑病症、广场恐怖症、幽闭恐怖症、孤独症、失语症、多动症、抑郁症、厌食症、同性恋、一夜情、换妻、学术腐败、高犯罪率、高离婚率、高自杀率……
播种欲望,收获恐惧;而最根本的恐惧是人际关系的物化。本来,人际关系是我们血肉之躯的绵延,是我们赖以生存的广义的机体。在古典时代,人对人际关系的需要就像呼吸一样自然,但是在今天,人际关系物化为资源,就像石油、天然气、煤炭、金属……成为争先恐后的对象。争先是欲望,恐后是恐惧;像资本一样贪婪,像溺水者一样恐惧。人的本质是一切社会关系的总和(马克思),而当代掠夺性的人际关系,意味着空前的欲望、空前的恐惧。
上帝已死,唯有感官刺激见证存在的价值;我们在人性的寒冬抱团取暖,用热切的礼拜迎来消费之神;现代都市、闹市、超市应运而生,正好是我们礼拜的教堂和圣地。消费之神是欲望/恐惧综合体之极端形式的“道成肉身”;它是感官之神,也是万神之神;是当代都市化的“第一推动”,也是包罗万象的终极成瘾系统。我们感恩消费之神,因为他让我们做回了自己,找到了人生唯一的意义。在现代的都市、闹市和超市,我们摩肩接踵,通宵达旦礼拜狂欢,而“牺牲”正是我们相互的自己。消费者被消费,却被忽悠为“上帝”,这是消费之神最大的“神迹”。但是,甲型H1N1流感病毒的变异和抗药(《成都商报》11月22日08版),至少对消费之神提出了指控,因为当代都市显然有孽生和传播瘟疫的嫌疑(其实也孽生和传播罪行)!
3.一个默想的语式
欲望时代,美国人和瑞典科学院诺贝尔和平奖委员会选择了AB型;据某家保险公司权威研究,AB型因剧烈的内在冲突,自身能量几近耗竭,所以对外部事物缺乏欲望和感受。自耶稣以来,2000年的短暂演进,这一血型尚属“进化不全”;面对欲望时代的异彩纷陈,很难不发出一声下意识的惊叫——“O!爸妈!”并立刻为深陷危机的集体无意识所发现、认同,最终用来“爱他们自己”。资料显示AB人精神分裂几率高出其他人三倍以上,正好用作文明危机的象征和隐喻。
人类进化之路上比AB型稍早出现的是B型,这是至为优裕的“散文型”或“审美型”。如果说AB型象征文明的危机,B型就象征文明的优裕——人类文明在工具、制度和精神上的进步,保证了优裕的可能,遂成就了“逐水草而居”的B型人。轴心时代,在日渐发达的文明边缘,B型人陶醉于个体感性,为人类整体上的心-物平衡作出了贡献。大众消费时代呼啸而至,威胁B型人的自由与优雅;感官至上/大众权力/虚无主义三位一体的全球化激进消费社会,对于B型人既是天堂也是地狱。
就连最顽强、最有力量的一个个O型战士,也无力反叛消费之神的无上威权。“欲望/恐惧综合体”分分侵凌,激活“冰河记忆”,把O型战士抛入“秒杀”幻觉,一如《热爱生命》中那位死里逃生的“他”,虽被捕鲸船“白福德号”救起,依旧挣不脱焦虑的梦魇,在床位的每一个角落藏满完全是多余的食品!更不用说崇尚至善的A型人!时代魔性轻轻吹呵,一下就折断了A型人天使般纯洁的翅翼!
就在这时奥巴马来到北京,他说,他没想到北京就像他的家乡一样!他一定没听见过诗人的语式:“……在冬天寒气彻骨的日子里,有人会说,太冷啦!即便跟着就是夏天,又有什么用?……然而……某个早晨,风向变了,雪开始融化……”谁在说着诗人的语式?“……没人知道这一点。某些人有所感觉,……但是没人知道。”
但是……但是伦布朗的凡·高知道,卡夫卡的林微因知道,米开朗基罗的知更鸟知道……“时代暖和了!”一个默想的语式;谁收敛住话语的穿透的力量;大河波涛沉黯,无法分辨波光或是曦光的明灭,而且,并未在每一个时刻壮大起来;棬树挟裹着精湿的暴雨的记忆,垂首黑暗,谛听着岸与夜……
1.人性的吊诡
励志大师诺曼·文森特·皮尔劝诫癌症患者:“也要为医学和医生祷告”,因为“医学和医生也是上帝派来的”!以此类推,可及世上万物万事,是谓“万物万事相互效力”,亦可谓众物、众事、众情、众念、众生……如一!
例如,精神分析视领袖为民族集体无意识的“道成肉身”:无论沉沦或中兴,领袖通过爱民族之集体来爱他自己,民族之集体则通过爱领袖来爱他们自己——自恋与移情,领袖与民族,伟人与大众,亦然相互效力、众生如一!又如互为他者的东西文化、和而不同的中美文化;又如“仇父恋母”的亲子三角、教学参差的校园互动;又如两情缱绻你中有我我中有你、“自因冲动”和“海洋记忆”成就文化英雄;又如规则/潜规则的血酬定律、组织/无组织的平衡系统;等等。又如血型……
无法最终确定耶稣是否AB型、是否2000年来史上第一位AB型。可以确定的是,AB型奥巴马成功访华,并在北京某一霎“想起了自己的家乡”!此一隐喻也许大有深意,因为北京正是中国之AB型最多之城市(13%)!欲望时代,一位有非洲血缘的混血AB型,被“坚船利炮”的欧美O型文明所选中,却在北京惊鸿一瞥,为什么呢?
人是人至深的需要,因为人最恐惧孤独。然而吊诡在于,人常常恐惧于他至深的需要,并因此反而深陷孤独——不少人远远望见所爱之人便浑身发抖,更没有勇气接近,甚至连电话也不敢打,终其一生以单恋收场!就此而言,奥巴马有勇气“在北京想起自己的家乡”,可视为对人性吊诡的挑战。只是不知他对斗争的艰巨有无充分的估计,因为此一吊诡已为欲望时代放大而至骇人听闻的程度,例如,昨天共有七位我所爱之人与我联系,分别因爱我之故,向我推销中国人寿、安利、玫琳凯、藏獒、虫草、生态鸡、以及一支即将涨停的股票!我想说的是:欲望时代也是恐惧时代;我们因欲望而恐惧,因恐惧而欲望,欲望越烈恐惧越强,反之亦然,由是循环往复形成“欲望/恐惧综合体”——这是我们时代至深的“情结”,正好位于人性的核心,让我们益发显出是万物之灵长:在自然本身是需要,到人就异化为欲望;在自然本身是满足,到人就放大为快感。
2.欲望时代解密
其实,当代的基本特征之一即是欲望和快感的大解密、大发现、大解放。这一趋势起源于欧洲文艺复兴,其时,欲望放逐了信仰,人自己成为上帝。伊甸园的故事说的是亚当夏娃,也精辟隐喻了文艺复兴以降的人性,差别只在于:这一人性比亚当夏娃有过之而无不及,后者受欲望诱惑偷吃了知识之树的果子,眼睛亮了,“如上帝能知道善恶”;文艺复兴以降的人性吃了“知识就是力量”的果子,希望与勇气倍增,在欲望的大海上一往无前,许诺给自己美丽的黎明:东方、香料、金银、取之不竭用之不尽的资源和能源、个人主义、民主政体、现代都市、市场经济、异国风情、独自旅行、浪漫性爱、海风吹拂的乱发,“枪口一样向前突出的下颔”、科学技术、原子能、摩天大楼、航空与航天、轿车、豪宅、塑料、病虫害的控制、传染病的绝迹、世界和平、天下太平……
然而,事与愿违,人性最终收获了两次世界大战、数不清的局部战争、9·11、能源和资源战争、臭氧洞、温室效应、厄尔尼诺现象和拉尼娜现象、全球金融危机、工业化掠地、豆腐渣工程、矿难、水源和空气污染、食品安全危机、癌症爆炸和癌症村、抗生素滥用、艾滋病、SARS、禽流感、甲型H1N1病毒变异和抗药、身-心症群、心-脑疾患、内分泌失调、强迫症、瘾症、癔症、疑病症、广场恐怖症、幽闭恐怖症、孤独症、失语症、多动症、抑郁症、厌食症、同性恋、一夜情、换妻、学术腐败、高犯罪率、高离婚率、高自杀率……
播种欲望,收获恐惧;而最根本的恐惧是人际关系的物化。本来,人际关系是我们血肉之躯的绵延,是我们赖以生存的广义的机体。在古典时代,人对人际关系的需要就像呼吸一样自然,但是在今天,人际关系物化为资源,就像石油、天然气、煤炭、金属……成为争先恐后的对象。争先是欲望,恐后是恐惧;像资本一样贪婪,像溺水者一样恐惧。人的本质是一切社会关系的总和(马克思),而当代掠夺性的人际关系,意味着空前的欲望、空前的恐惧。
上帝已死,唯有感官刺激见证存在的价值;我们在人性的寒冬抱团取暖,用热切的礼拜迎来消费之神;现代都市、闹市、超市应运而生,正好是我们礼拜的教堂和圣地。消费之神是欲望/恐惧综合体之极端形式的“道成肉身”;它是感官之神,也是万神之神;是当代都市化的“第一推动”,也是包罗万象的终极成瘾系统。我们感恩消费之神,因为他让我们做回了自己,找到了人生唯一的意义。在现代的都市、闹市和超市,我们摩肩接踵,通宵达旦礼拜狂欢,而“牺牲”正是我们相互的自己。消费者被消费,却被忽悠为“上帝”,这是消费之神最大的“神迹”。但是,甲型H1N1流感病毒的变异和抗药(《成都商报》11月22日08版),至少对消费之神提出了指控,因为当代都市显然有孽生和传播瘟疫的嫌疑(其实也孽生和传播罪行)!
3.一个默想的语式
欲望时代,美国人和瑞典科学院诺贝尔和平奖委员会选择了AB型;据某家保险公司权威研究,AB型因剧烈的内在冲突,自身能量几近耗竭,所以对外部事物缺乏欲望和感受。自耶稣以来,2000年的短暂演进,这一血型尚属“进化不全”;面对欲望时代的异彩纷陈,很难不发出一声下意识的惊叫——“O!爸妈!”并立刻为深陷危机的集体无意识所发现、认同,最终用来“爱他们自己”。资料显示AB人精神分裂几率高出其他人三倍以上,正好用作文明危机的象征和隐喻。
人类进化之路上比AB型稍早出现的是B型,这是至为优裕的“散文型”或“审美型”。如果说AB型象征文明的危机,B型就象征文明的优裕——人类文明在工具、制度和精神上的进步,保证了优裕的可能,遂成就了“逐水草而居”的B型人。轴心时代,在日渐发达的文明边缘,B型人陶醉于个体感性,为人类整体上的心-物平衡作出了贡献。大众消费时代呼啸而至,威胁B型人的自由与优雅;感官至上/大众权力/虚无主义三位一体的全球化激进消费社会,对于B型人既是天堂也是地狱。
就连最顽强、最有力量的一个个O型战士,也无力反叛消费之神的无上威权。“欲望/恐惧综合体”分分侵凌,激活“冰河记忆”,把O型战士抛入“秒杀”幻觉,一如《热爱生命》中那位死里逃生的“他”,虽被捕鲸船“白福德号”救起,依旧挣不脱焦虑的梦魇,在床位的每一个角落藏满完全是多余的食品!更不用说崇尚至善的A型人!时代魔性轻轻吹呵,一下就折断了A型人天使般纯洁的翅翼!
就在这时奥巴马来到北京,他说,他没想到北京就像他的家乡一样!他一定没听见过诗人的语式:“……在冬天寒气彻骨的日子里,有人会说,太冷啦!即便跟着就是夏天,又有什么用?……然而……某个早晨,风向变了,雪开始融化……”谁在说着诗人的语式?“……没人知道这一点。某些人有所感觉,……但是没人知道。”
但是……但是伦布朗的凡·高知道,卡夫卡的林微因知道,米开朗基罗的知更鸟知道……“时代暖和了!”一个默想的语式;谁收敛住话语的穿透的力量;大河波涛沉黯,无法分辨波光或是曦光的明灭,而且,并未在每一个时刻壮大起来;棬树挟裹着精湿的暴雨的记忆,垂首黑暗,谛听着岸与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