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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论美国当时发动战争的动机为何,在战争结束两年之际回头看,要分析美国获取的利益,确实不应仅在土地、石油等具体利益的层次。一个关键地区的“改造”,一种意识形态的推广,一系列国家议程的确立,对美国和世界的影响要深远得多。
自2003年5月1日美国总统布什宣布伊拉克主要战争结束至今已有两年。随着时间的推移,美国在战争中付出的代价逐步显现。例如,美国在主要战斗结束后的人员伤亡数量大大超过了战争期间的数字;伊拉克经济重建工作的困难程度也是经过两年的停滞才为美国决策者所认识。同样,在美国的“收获”方面,两年的时间也可以让我们看得更清楚一些。
布什的期待正在实现
伊拉克战争结束后,最符合美国“心意”的变化应该是今年年初以来大中东地区不同程度出现的“民主化”进程。4月12日布什总统在得克萨斯的演讲中,再次借美军士兵的口来阐述了他一以贯之的想法:“只要我们能够改变中东地区最强大的国家,其他国家也会跟进。未来20年,美国人就再也不会重蹈9.11这样的遭遇了。”
几个月来,布什期待的进程已经出现,而且在大中东地区的所有大国都有显现。阿富汗、伊拉克、巴勒斯坦三场大选基本顺利举行,伊拉克具有种族宗教包容性的新内阁宣告成立。与此相伴随,伊拉克国内安全形势第一次出现了值得美国“谨慎乐观”的趋势。美军死亡人数从伊拉克大选前每月120~130人下降到20人左右。死于反美武装进攻和恐怖袭击的伊拉克平民人数从去年春天的每月700人和年底的每月500余人下降到现在每月300人。巴勒斯坦新任领导人阿巴斯在平息巴勒斯坦反以袭击方面,“几周内做的事情比阿拉法特过去十几年做的总和还多”。在黎巴嫩,近日发生了要维护独立与主权、要求叙利亚撤军的“雪松革命”。今年2月,沙特阿拉伯进行了第一次市政选举。埃及总统穆巴拉克在举行总统大选的宪法修正案问题上作出了让步。一位曾对布什中东政策持批评态度的美国记者就此写道,“中东表面上很稳定的旧体制正在瓦解。而每根柱子的倒塌又会碰倒另一根柱子”。一些欧洲人开始发出疑问,“难道是布什对了,我们错了吗?”
为中东注入新的“动能”
现在还很难断定伊拉克战争与中东地区的上述变化之间是一种因果关系,抑或只是一种同时发生的关系。就如我们看到马路路面湿了,但还不能断定刚下过雨一样。因为路面的湿润可能是洒水车或其他原因造成的。中东目前的变化,更大程度上是其内部长期积累的矛盾的必然发展,也是中东人民自己的选择。但是不管中东人民如何反感伊拉克战争,如何反感美国的入侵和驻留,撞倒第一根“柱子”的,很可能就是伊拉克战争。结果变化接连就发生了。可以说,美国在伊拉克战争之后给中东地区注入了新的“动能”。从美国的利益角度看,这种动能一方面产生了消极影响,引发了伊拉克境内的反美武装和恐怖组织的反弹,在整个中东地区造成了普通民众反美情绪的上升。另一方面,在心理上也确实给中东各国政府和领导人施加了巨大压力,使他们无论是否真心愿意改革,都要作出一种“变革”的姿态。在地缘上,将伊朗-伊拉克-叙利亚-沙特-埃及这个“非民主”的铁板打破,使每个国家都面临各自为战的境地。在军事上,美军驻留中东,也将给伊朗、叙利亚等国带来长期的军事压力。
由“反恐战争”开始演变
布什进入第二任期以后,其“反恐战争”的演变更加明朗与清晰。从9.11事件到阿富汗战争,布什政府的基本精力集中在狭义的反恐上。经过伊拉克战争,美国“反恐战争”开始异化到打击恐怖主义庇护国与大规模杀伤性武器扩散国。到第二任期开始后,布什政府开始强调在全球范围内推进“自由民主”。这一目标已经远远超出了反恐本身的含义。美国“敌人”的概念一步步被扩大,从狭义的恐怖组织、恐怖分子和恐怖活动扩展到其背后的国家行为者,然后再从恐怖分子庇护国和大规模杀伤性武器扩散国扩展到所有“专制国家”,到一切“无法通过广场试验的国家”。也就是说,美国的任务从清除已经对美国明确构成威胁的罪恶(恐怖主义)扩展到罪恶背后的“黑手”,再扩展到世界上的所有“阴影”。布什是一位喜欢宏大构想的总统,狭义的反恐根本不能满足他“改造”世界的愿望。在这个演变过程中,伊拉克战争是一个关键环节。正是经过这场战争,布什政府完成了超越狭义反恐,“偷换”反恐概念,以9.11事件激发出来的美国国内的巨大能量来推动维持美国优势的过程。这一战略方向的确定、民众对战略实施的支持,显然是通过伊拉克战争来塑造的。
在这个过程中,布什得到的好处也是显而易见的。如果没有伊拉克战争的因素,没有“战时总统”对选民心理的影响,没有国家安全议题对共和党的帮助,布什能否如愿在2004年的大选中连任,实在也是一个很大的问号。布什借助伊拉克战争所营造的气氛连任,不仅维持了他个人的地位,同时也帮助共和党在国会扩大了优势。此外,立法和行政部门的优势更可能影响到美国司法部门未来几十年的方向。也就是说,布什只要经营得当,他有可能打造一个美国学者所谓的“右翼帝国”。
布什多次表示,美国发动伊拉克战争,不是为了伊拉克的土地、石油。无论美国当时发动战争的动机为何,在战争结束两年之际回头看,要分析美国获取的利益,确实不应仅在土地、石油等具体利益的层次。一个关键地区的“改造”,一种意识形态的推广,一系列国家议程的确立,对美国和世界的影响要深远得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