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近中国的另类观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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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科举被废,私塾也消失了,随之瓦解的是中国的下层结构
  
  说起中国的史学家,总是撇不干净与小说家之间的关系。从最初的班固著书开始,近乎杜撰的细枝末节就成了历史书写者看似绵弱实则锋利的武具。
  但往往正是这些无比生动的细节,也让历史书写者们面临野史的斥责。从这个意义上说,历史随笔也许是对历史的一种另类观察。比如张鸣的随笔集《历史的坏脾气》,无论是讲民国史上的军阀、晚清以来的“大人物”,还是历史上的各种制度问题、社会问题,无论是讲文人讲娼妓还是讲乡村世界,都是要检视历史中的种种劣根性。而这样的检视,也更是为了度我们的历史甚至现实生活的种种“坏脾气”。
  这本书的副题叫“晚近中国的另类观察”。这部书共分五辑:军阀有性格、晚近人物脸谱、历史的坏脾气、不确定的道路、庶民的世界。正所谓“思想家和知识界创造着历史,而军阀、土匪、马贼、帮会龙头、兵痞以及各色乡村能人,也在创造历史。”
  就拿民国时期来说,军阀们不但“咸与维权”了,还真真正正地“咸与维新”过。我们现在想像“五四”,想当然地以为《新青年》就跟前几年的《文化苦旅》一样,不但学生,就是下等社会的平民如“小姐”者,也是人手一册。这其实是大大地错了。“《新青年》风靡海内,销量最多时不过万余”,“而军阀的政治操作,动辄波及数十万的士兵或者成百万的老百姓,让他们过了多少年还记忆犹新。”
  自然,“众军阀性格相”也不只是“维权”和“维新”的一面,还有很多。比如袁世凯的可怜的独裁心肠,曹三傻子(曹锟)的傻气和下三滥,韩复榘的非同寻常的“青天梦”,段祺瑞的超凡的自负,张宗昌的“大风歌”,以及王怀庆坐在马桶上督战的“风采神姿”,和裤腰上挂着长串钥匙、每日巡行商铺的退休军阀王占元,等等。从前金圣叹评占前贤文章,常在文字上划圈,边上注曰:犹意味深长也!
  而张鸣对废除科举之前,农村私塾所教授内容与农村生活的关系,也有奇特的探讨。通过对湖南平江私塾的探访,考察私塾的礼仪活动教育对传统农村秩序的维系功能。他的关注点并没有放在一般士子的上升通道,或传统道德的教化上。科举被废,私塾也消失了,随之瓦解的是中国的下层结构,农村乱局由此一发不可收拾。
  更值一荐的是张鸣对民国初年政治活动与“花业”关系的研究。“在北方,安福系的总长们一边摸着坐在自己腿上的妓女一边商讨公务;而在南方,知识分子们则用一人一票、公开竞选的方式,选举出了自己的‘花国大总统’、副总统、总理和督军。”嬉闹字间满是犀利的讽刺,微言出大义。
  见惯了历史著作乃至历史随笔的高头大论、云里雾里,看张教授的文字,难得的清新和通透。序里这样说,要把历史上发生的事情原原本本地讲出来,也是不容易的。
  (《历史的坏脾气》张鸣著中国档案出版社2005年10月出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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