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子荣”和影迷的一世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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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05年4月5日,清明节。天津郊外,永定塔墓地,一位体格壮硕、满头白发的老人在一座墓前默哀几分钟后,献上了鲜花。他就是王润身,已经81岁了,是长春电影制片厂著名电影演员,曾主演《战上海》、《回民支队》、《野火春风斗古城》、《林海雪原》等。其中,以在电影《林海雪原》中饰演杨子荣而深受观众喜爱。
  那座墓碑下,埋藏着老人的一个影迷。自从这个影迷去世后,每年的清明节,只要时间允许,王润身都要千里迢迢赶来,献上鲜花,以示悼念。
  
  影迷领走了“杨子荣”的女儿
  
  1965年,对于40岁的王润身来说是灾难的一年。这年夏天,他因饰演电影《林海雪原》中的杨子荣和《野火春风斗古城》中的国民党起义军官关敬陶而被冠以“匪气十足”和“国民党军官”等罪名,赶出八一电影制片厂,回到家乡河北省白洋淀旁的雄县昝岗村。
  村里分给他们一幢一明两暗的小土房。王润身的妻子本来就有心脏病,一下子被发配到农村,生活上的不如意加上郁闷,只1年就去世了,给王润身扔下一个15岁的儿子和一个9岁的女儿。
  早在1960年,电影《林海雪原》放映后,王润身饰演的杨子荣就感动了一个天津的影迷。这个影迷叫夏炎,是天津市虹桥区曲艺团的编剧,写过话剧《城南旧事》,西河大鼓《朱老钟砸钟》、《红旗谱》,电影剧本《长白山之战》等。因为崇拜王润身,1961年后,夏炎曾连续数年给王润身写信,王润身也回过几封信,两人建立起友谊。那时的友谊只是一个名演员和一个普通影迷的友谊。1965年,王润身被发配到农村后,两人就断了联系。
  王润身栖身的昝岗村离天津90公里,夏炎家有一个亲戚是做小生意的,常走乡串镇。1970年春天,有一天,这个亲戚去了昝岗村,回来后,无意中说起演杨子荣的王润身落魄在昝岗村。夏炎非常激动,详细地打听了王润身在昝岗村的情况,第二天,就去昝岗村了。
  夏炎到昝岗村时已是傍晚时分,在村外的田地里,夏炎看到和农民一起锄地的王润身。看着那么崇拜的王润身正一身农民打扮,笨手笨脚地锄地,夏炎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感情,扔了自行车,跑过去,抓住王润身的手,叫了一声“润身哥”,就泪流满面了。
  从此,夏炎就给自己定了规矩,最多不过两个月,肯定去昝岗村看一次王润身。夏炎有8个儿子1个女儿,妻子又没工作,生活很困难,但每次去,都要背些大米、白面、白糖、肥皂等物品。为了积攒这些东西,夏炎把多年来夜里加完班还要再吃一顿饭的习惯都改了,9个孩子也受了不少苦。
  1973年,在昝岗村小学教书的王润身的儿子王永浮结婚了。参加完婚礼,看着已经出落得亭亭玉立、但还穿着一双露脚后跟的鞋的王润身的女儿王爱花,夏炎心情有些沉重。王润身的女儿已经16岁了,再过几年就要嫁人了,难道让她也一辈子生活在这里吗?
  当天夜里,夏炎和王润身进行了一次深谈。夏炎说:“润身哥,我想跟你要了你的女儿,我家儿子多,就一个女儿,我还想要一个,你肯给吗?”说着,夏炎眼圈红了,他顿了一下,接着说:“润身哥,我知道女儿是你的命根子,但是,你把女儿给了我,爱花就可以在城里嫁人,我不能眼看着‘杨子荣’的女儿在这里过一辈子呀!”
  一番话,说得王润身落泪了,他叫来女儿。起初,王爱花舍不得爸爸,不愿意跟夏炎走,听夏炎和爸爸的分析,最终同意做夏炎的干女儿,跟着夏炎去了天津。
  夏炎一家人在天津市丁字沽娘娘庙8号的家里隆重地迎接王爱花的到来。
  
  影迷幻劝“杨子荣”再找个老伴
  
  把王润身的女儿接到天津后不久,夏炎就开始动心思给王润身找老伴了。为了让王润身重拾自信,夏炎接爱花来天津后,就很少去昝岗村了,每到农闲时,都会请王润身来城里。
  王润身第一次走进夏炎的朋友圈子时,从着装、神情上看,已和农民没什么两样了:一件宽大的黑棉袄,抽着烟袋,蓬乱的头发上挂着一层尘土。但他的到来,受到朋友们众星捧月般的对待。大家围着他唱歌、跳舞,说西河大鼓,让他讲过去拍电影的故事。热闹过后,朋友们又领着他去天津的商业街劝业场等地儿,沿街观景,品尝小吃。
  从此,每到田里没活时,王润身都穿戴整齐,步行到雄县,再坐上开往天津的客车。天津市夏炎的家成了落难时的王润身的精神家园。
  看着王润身已恢复了自信,又成了一个英气逼人的人,夏炎开始动员朋友们给王润身找老伴。大家陆续找了几个,但都没成。
  1978年,八一厂给王润身落实政策,请他回厂,但他拒绝回去,转而选择了长影。同年8月,王润身来到长春电影制片厂,重新做起演员。
  王润身回长影后,很快就接拍了《北斗》、《春眠不觉晓》、《明天回答你》、《不该发生的故事》、《黑太阳731》等影片。
  重新出现在影坛上的王润身很快就成了单身女人追求的目标,求爱信像雪片般飞来,几乎每个月都要收到几封。王润身为了把丢掉的时间找回来,没时间一一去看这些求爱信。同时,王润身觉得自己已是50多岁的人了,成不成家已经没太大的必要,因此,找老伴的事一直拖着。夏炎非常着急。
  1979年春天,长影配音演员汪凤萍看上了王润身。长影领导知道后,亲自做媒撮合。无心再娶的王润身一直犹豫。
  得知这一情况,夏炎马上从天津来到长春,他瞒着王润身去和汪凤萍见了面。看到汪凤萍美丽,善良,直爽,是个快人快语的女人,夏炎觉得,汪凤萍无论是职业、文化、相貌,性格,都和王润身相配,这样的女人错过了,就再也找不到了。
  夏炎在长春劝了王润身3天,直到王润身同意和汪凤萍相处,才离开长春。只几天工夫,王润身和汪凤萍就有了相见恨晚的感觉,马上陷入热恋中。1979年夏天,两人结婚了。夏炎专程来长春参加婚礼。
  
  “杨子荣”的女儿嫁给影迷的儿子
  
  1980年夏天,王润身再婚1周年时,携夫人汪凤萍再次来到天津。来之前,夫妇俩已商量好,要把王爱花接回去。
  想不到王爱花竟红着脸,直摇头,不同意跟爸爸走了。直到这时,王润身和夏炎才惊讶地知道,王爱花已爱上夏炎的儿子。更让夏炎惊讶的是,竟然有两个儿子同时爱上王爱花。
  王爱花是16岁来夏炎家的,整整待了7年。7年里,王爱花所做的一切,赢得夏家全家人的喜爱。
  在夏家,王爱花有5个哥哥,3个弟弟,她和年龄相仿的四哥、五哥最好。两人在天津市某建筑公司工作,许多年来,他俩的衣服都是她给洗的。他俩深夜12点下夜工回家,都是王爱花把热好的饭菜端上来。
  王爱花的贤惠,能干,体贴,善解人意,让他俩都爱上了她,可她最爱的是五哥。
  王润身同意将女儿嫁给夏家后,夏家的老四、老五分别向他这个当爸爸的表达了对王爱花的感情。这让夏炎大感意外,也感到棘手,就把这个问题交给王爱花,让她来做决定。最后,王爱花选择五哥做了丈夫。
  那夜,王润身和夏炎都非常高兴,把酒对月,喝到很晚才睡下。
  1982年3月18日,王爱花和夏志鹏结婚了。当天夜里,夏炎请来天津50多位文艺界名流,在他家里开了一个相声晚会,以示庆祝。王润身因为拍电影没来成,汪凤萍参加了婚礼。
  王爱花结婚后,王润身每次给女儿写信、打电话,都要女儿尽一个儿媳和女儿的孝道。1985年,夏炎的七儿子要结婚,没房子住。为了替老人分忧,王爱花和丈夫商量了一下,就搬出去租房住。一直到1990年冬天,丈夫的单位分了一套一居室,才结束了租房的日子。
  1992年3月,夏炎病重,血压居高不下,哮喘不止。王润身得到消息后,一直想找时间来看看夏炎,但那时他正在黑龙江外景地拍《黑太阳731》,抽不出身来。3月11日,夏炎竟突然病逝。得到消息后,王润身不顾他的离开会让整个剧组停摆,一路哭着赶到天津,在夏炎的灵堂前长哭不起,和夏炎的儿子一起把骨灰送到墓地。
  夏炎去世后,夏炎的妻子刘淑香因脑血栓瘫痪在床。王润身就让女儿一家搬回去住,朝夕侍候。刘淑香解不下大便,王爱花就用手指抠。王爱花对公婆的孝顺,让王润身非常欣慰。为了让王爱花照顾好婆婆,从刘淑香卧床那天起,10多年间,王润身没让王爱花回长春一次。一直到2003年夏炎的妻子去世后,王润身才让女儿带着女婿、外孙来长春看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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