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摘要本文以明代嘉靖、万历年间至明末这一历史时期的文学作品为研究对象,深入论述了这一时期文学独特的思想内容。文章指出晚明思想解放运动与晚明文学相互交织、作用、影响,直接导致了晚明文学具有追求个性解放、肯定情欲、肯定商业等思想特色,揭示了这种特色是晚明资本主义萌芽时期时代精神的直接体现。
关键词晚明文学 思想解放 资本主义萌芽 扬弃
中图分类号:I209文献标识码:A
文学是“一定的社会生活在人类头脑中的反映的产物”,①并受当时社会思潮的制约和影响。一个时代的文学必然会代表当时的时代特色,表现当时的时代精神。晚明时代,资本主义萌芽迅速发展,反对传统观念束缚,要求个性自由的思想解放运动风起云涌。弘治、正德时期,著名的思想家王守仁从挽救地主阶级的统治出发,继承并发展了陆九渊的“心学”,完成了主观唯心主义哲学体系。嘉靖、万历年间,思想界出现了以王艮为代表的王学左派,他们发展了王学中反道学的积极因素,明显具有叛逆精神。进而在王学左派后期代表人物李贽的思想中更出现了唯物主义因素。李贽的思想“恢复与重建了精神世界文化的生态平衡,为市井细民、商贾、女性拓展生存空间,为进步学说乃至异端言论拓展思维空间,为性灵文学和市民文学拓展审美空间,为文化人个性化地生存争取权利,总之,为新人物、新思想、新文艺登上历史舞台创造条件”。②
李贽思想中表现出的反权威,反传统、反教条精神,启迪了当时人们从孔孟思想和程朱理学的束缚中解放出来,在当时的思想界和文学界产生了巨大的积极影响。一大批进步文人相互应和,推波助澜,使晚明文学形成了独特的新思想。晚明文学追求个性解放,反对禁欲主义,肯定了商业对社会的积极影响,充分展示了中国资本主义萌芽时期的时代精神。
1 轻本扬末
中国封建统治者历来实行重本抑末,重农轻商的小农经济政策,认为商业无益社会,是刁滑之民所为,对商业抱有歧视和排斥的态度。文人们也大都持商业是贱业,商人为四民之末的陈腐观念。到了晚明,随着资本主义的萌芽,“经商做买卖这样的事挂到士人的嘴边了”,③与之相适应,晚明文学也理直气壮地为商业辩护,支持和肯定经商的行为。
李贽认为商业起了发展生产的作用,并不“可鄙”,说商人“日入商贾之肆,时充贪墨之囊”,④于官于私都有好处;凌蒙初说“经商亦是善业,不是贱流”;⑤袁宏道也肯定了贾人经商的行为,他的《梦中题尊经阁,醒后述之搏笑》一诗这样写道:“海阳多贾人,纡啬饶积聚。握算不十年,丰于大盈库。富也而可求,执鞭所忻慕。金口亲传宣,语在《述而》处。师与商孰贤,赐与回孰富?多少穷乌纱,皆被子曰误。”⑥
袁宏道的这首诗不仅描绘了商人经商的现实状况,甚至还有鼓励读书人经商之意。
“两拍”中的《乌将军一饭必酬》,写杨氏三番五次劝王生冒生命危险去经商。按传统观念,杨氏是个贪财不慈之人,然而小说却赞扬她为“大贤之人”,肯定了她逼夫经商的行为。“三言”中的《徐老仆义愤成家》,写阿寄以奴仆身份经商做生意,小说颂扬了他不辞辛劳经营商业,使孤儿寡母发家致富的行为。再如《金瓶梅》,作者虽对西门庆的丑恶行径进行了无情地揭露和鞭鞑,但对西门庆的正常商业贩运活动却是肯定的,即使是他偷逃税赋的行为,作者从市民立场出发也无指责之意。
值得引起我们注意的是,晚明文学在表达肯定商业这一思想时,首次涉足到了“人神感应”和“女扮男妆”这两种表现形式。
“人神感应”这种表现形式在中国文学作品中屡见不鲜,但大都是写神灵与皇帝公卿、文人才子的交往,神灵绝不会与商人为伍。而“两拍”中的《叠居奇程客得助》一文,写海神主动委身于因买卖失利而落魄的商人程宰,并助其经商之事。在这里,海神成了商业的保护神,神灵在中国文学中首次与商人“携手”。
另外,在“三言”中更出现了“女扮男妆”经商的描写。《喻世明言》中的《李秀卿义结黄贞女》和《醒世恒言》中的《刘小官雌雄兄弟》两篇就歌颂了黄善聪、刘方女扮男妆经商之举。中国历代文学中描写女扮男妆的作品不少,但都是写这些人读书习武、建功立业或追求婚姻自由之事,反映经商的作品似未曾见过。在《李秀卿义结黄贞女》中,作者把黄善聪易妆经商与木兰从军、祝英台求学、黄崇嘏做官相提并论,并称之为“带头巾的女人,可钦可敬,可笑可歌”。这些都表明了晚明文学重视商人地位,肯定经商行为的思想之浓郁。
还有一些作品,如“两拍”中的《赠芝麻破假形》、《转运汉巧遇洞庭红》等都在很大程度上表明了肯定商业的思想。
正如恩格斯所说,“给现代资产阶级统治打下基础的人物,绝不受资产阶级的局限”。⑦晚明文学从市民阶层出发却不受市民思想限制,它在肯定商业的正义性,表达自由发展工商业要求的同时,也揭露和批判了某些商人自私、贪婪、损人利已的行为,流露出争取公平竞争的社会环境的意识,带有一定的人道主义色彩,这在资本主义开始萌芽的晚明时期实属难能可贵。
2 重欲厚情
爱情是文学的永恒题材。在中国文学的百花园中曾产生了难以数计的歌颂爱情的作品,但没有一个时代的爱情作品像晚明文学那样表现出对情欲的强烈追求。
晚明是一个物欲横流的时代,上至达官士人,下至市井小民都纵情追求声色,“世间乃渐不以纵谈闺帏方药之事为耻”。⑧晚明文学从情欲是人的天性出发,将情与欲混杂在一起加以描写,而且对欲的描写往往超过了情。“小说……且每叙床笫之事也”,⑨“时涉隐曲,猥黩者多……而在当时,实亦时尚。”⑩冯梦龙的《情史·惠士玄妻》条下载有这样一个故事:昔有妇女以贞节被旌,寿八十余,临殁召其子媳至前嘱曰:“吾今日知晚矣,倘家门不幸,有少而寡者,必速嫁,毋守。节妇非容易事也。因出左手示之,掌心有大疤,乃少时中夜心动以拍案自忍,误触烛灯贯其掌,家人从未知之。然则趁情热时,结此一段好局,不亦善乎”。
这个老妇从自己充满血泪的经历中得出结论:人为地克制情欲是违背天性,给人带来痛苦的事。汤显祖的《牡丹亭》也是将情和欲结合起来写的。主人公杜丽娘处于封建势力的重重包围之中,但封建意识的牢笼禁锢不了她青春的觉醒和对情欲的渴求。一句毛诗牵动了她的情思,使她发出“关了的睢鸠,尚然有洲渚之兴,何以人而不如鸟乎?”的感叹。杜丽娘青春的觉醒,只能是出于天性的情欲的萌发,因为她所处的“手不许把秋千索拏,脚不许把花园路踏”这样的封闭环境,不可能使她对一个男子产生爱情。杜丽娘说她“一生儿爱好是天然”,“天然”即“天性使然”,杜丽娘追求的天然就是让情欲自然萌发,自然满足,带有“现代的性爱”的性质,反映了新的时代特征。杜丽娘因情欲受压抑憔悴而死,她的死不是生命的结束,而是新的斗争的开始,是对封建势力的强烈控诉。作者通过杜丽娘这一形象,表达了情欲出自天性,情欲不应被压抑、克制的思想。作者指出,只有順应天性,满足人的情欲,才能使人幸福快乐,反之,就会给人带来巨大痛苦,甚至毁灭生命。
晚明文学中,《金瓶梅》是描写情欲最集中、最大胆的一部小说。尽管它对情欲描写太过刻露,但它所表现出的情欲发自天性,反对礼教束缚人的情欲,揭露封建道德和禁欲主义的虚伪,鼓励妇女冲破贞节观念去追求情欲的思想历来受到人们重视,连鲁迅也肯綮地评价“《金瓶梅》作者能文,故虽间杂猥词,而其他佳处自在”。
晚明文学提出了道德和法律要顺应人的欲望的思想,揭示了情欲和封建礼教的尖锐冲突,批判了封建礼教的虚伪和脆弱,歌颂了情欲冲破封建礼教而取得的胜利,体现了晚明时期初步的民主思想,宣扬了带有人道主义色彩的反封建意识,深刻反映了“把人从禁欲主义的束缚中解放出来的人文主义世界观”。
综上所述,晚明文学包蕴的思想意义与欧洲文艺复兴时期人文主义文学表达的人文主义思想有众多相似之处,反映了资本主义萌芽阶段東西方文学的共同点。晚明文学的这些进步思想值得肯定,但正如列宁所说,“世界上没有而且也不会有‘纯粹的’资本主义,而总是有封建主义、小市民意识或其它东西参杂其间”,晚明文人的思想上也有多种影响的投影和不少矛盾的成分,这使得晚明文学存在着大量糟粕,如过滥的色情描写及消极颓废倾向等,在某些作品中甚至表现得较为严重,很多作品的思想性也屡屡引起人们非议。但微瑕不足以掩瑜,只要我们正确运用马克思主义观点加以扬弃,我们就能在晚明文学这块瑰丽的宝藏中发掘出更为深邃的思想价值,就会使这块瑰宝在中国文学的历史长河中放射出更为璀灿的光芒。
注释
①毛泽东.在延安文艺座谈会上的讲话.毛泽东选集(第三卷).人民出版社,1991:860.
②谭邦和.明清小说史.湖北人民出版社,2002.6:16.
③吴祖湘.关于《金瓶梅》的漫谈.中国小说研究论集.北京大学出版社,1998.1:144.
④游国恩等编.中国文学史(第四册).人民文学出版社,1964.3:159.
⑤凌蒙初.二刻拍案惊奇(卷二十九).转引自《二刻拍案惊奇》中册.人民文学出版社,1996.6:546.
⑥袁宏道.梦中题尊经阁,醒后述了博笑.袁宏道集(卷九).转引自钱伯城.袁宏道集笺校.上海古籍出版社,1979.1:386.
⑦恩格斯.反杜林论.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二十卷)人民出版社,1971.3:219.
⑧⑨⑩鲁迅.中国小说史略.鲁迅全集(第九卷).人民文学出版社,1981:183,182.
《情史》的署名为“詹詹外史”,但大多数人认为这是冯梦龙的别名,所以一般认为《情史》的编者为冯梦龙.
詹詹外史评辑《情史》(卷一).春风出版社,1986.7:11.
徐朔方,杨笑梅校注.牡丹亭.人民文学出版社,1963.4:48.
恩格斯.家庭、私有制和国家的起源(第二部分.家庭).马克思恩格斯全集(二十一卷).人民出版社,1971.3:90
王忠祥,聂珍钊.外国文学史(第二册).华中理工大学出版社,1999.10:162.
列宁.第二国际的破产.列宁全集(第21卷).人民出版社,1959.7:212.
参考文献
[1]葛兆光.中国思想史.复旦大学出版社,2001.12.
[2]马美信.晚明文学初探.广东人民出版社,1985.1.
[3]吴志达.明清文学史.武汉大学出版社,1991.12.
关键词晚明文学 思想解放 资本主义萌芽 扬弃
中图分类号:I209文献标识码:A
文学是“一定的社会生活在人类头脑中的反映的产物”,①并受当时社会思潮的制约和影响。一个时代的文学必然会代表当时的时代特色,表现当时的时代精神。晚明时代,资本主义萌芽迅速发展,反对传统观念束缚,要求个性自由的思想解放运动风起云涌。弘治、正德时期,著名的思想家王守仁从挽救地主阶级的统治出发,继承并发展了陆九渊的“心学”,完成了主观唯心主义哲学体系。嘉靖、万历年间,思想界出现了以王艮为代表的王学左派,他们发展了王学中反道学的积极因素,明显具有叛逆精神。进而在王学左派后期代表人物李贽的思想中更出现了唯物主义因素。李贽的思想“恢复与重建了精神世界文化的生态平衡,为市井细民、商贾、女性拓展生存空间,为进步学说乃至异端言论拓展思维空间,为性灵文学和市民文学拓展审美空间,为文化人个性化地生存争取权利,总之,为新人物、新思想、新文艺登上历史舞台创造条件”。②
李贽思想中表现出的反权威,反传统、反教条精神,启迪了当时人们从孔孟思想和程朱理学的束缚中解放出来,在当时的思想界和文学界产生了巨大的积极影响。一大批进步文人相互应和,推波助澜,使晚明文学形成了独特的新思想。晚明文学追求个性解放,反对禁欲主义,肯定了商业对社会的积极影响,充分展示了中国资本主义萌芽时期的时代精神。
1 轻本扬末
中国封建统治者历来实行重本抑末,重农轻商的小农经济政策,认为商业无益社会,是刁滑之民所为,对商业抱有歧视和排斥的态度。文人们也大都持商业是贱业,商人为四民之末的陈腐观念。到了晚明,随着资本主义的萌芽,“经商做买卖这样的事挂到士人的嘴边了”,③与之相适应,晚明文学也理直气壮地为商业辩护,支持和肯定经商的行为。
李贽认为商业起了发展生产的作用,并不“可鄙”,说商人“日入商贾之肆,时充贪墨之囊”,④于官于私都有好处;凌蒙初说“经商亦是善业,不是贱流”;⑤袁宏道也肯定了贾人经商的行为,他的《梦中题尊经阁,醒后述之搏笑》一诗这样写道:“海阳多贾人,纡啬饶积聚。握算不十年,丰于大盈库。富也而可求,执鞭所忻慕。金口亲传宣,语在《述而》处。师与商孰贤,赐与回孰富?多少穷乌纱,皆被子曰误。”⑥
袁宏道的这首诗不仅描绘了商人经商的现实状况,甚至还有鼓励读书人经商之意。
“两拍”中的《乌将军一饭必酬》,写杨氏三番五次劝王生冒生命危险去经商。按传统观念,杨氏是个贪财不慈之人,然而小说却赞扬她为“大贤之人”,肯定了她逼夫经商的行为。“三言”中的《徐老仆义愤成家》,写阿寄以奴仆身份经商做生意,小说颂扬了他不辞辛劳经营商业,使孤儿寡母发家致富的行为。再如《金瓶梅》,作者虽对西门庆的丑恶行径进行了无情地揭露和鞭鞑,但对西门庆的正常商业贩运活动却是肯定的,即使是他偷逃税赋的行为,作者从市民立场出发也无指责之意。
值得引起我们注意的是,晚明文学在表达肯定商业这一思想时,首次涉足到了“人神感应”和“女扮男妆”这两种表现形式。
“人神感应”这种表现形式在中国文学作品中屡见不鲜,但大都是写神灵与皇帝公卿、文人才子的交往,神灵绝不会与商人为伍。而“两拍”中的《叠居奇程客得助》一文,写海神主动委身于因买卖失利而落魄的商人程宰,并助其经商之事。在这里,海神成了商业的保护神,神灵在中国文学中首次与商人“携手”。
另外,在“三言”中更出现了“女扮男妆”经商的描写。《喻世明言》中的《李秀卿义结黄贞女》和《醒世恒言》中的《刘小官雌雄兄弟》两篇就歌颂了黄善聪、刘方女扮男妆经商之举。中国历代文学中描写女扮男妆的作品不少,但都是写这些人读书习武、建功立业或追求婚姻自由之事,反映经商的作品似未曾见过。在《李秀卿义结黄贞女》中,作者把黄善聪易妆经商与木兰从军、祝英台求学、黄崇嘏做官相提并论,并称之为“带头巾的女人,可钦可敬,可笑可歌”。这些都表明了晚明文学重视商人地位,肯定经商行为的思想之浓郁。
还有一些作品,如“两拍”中的《赠芝麻破假形》、《转运汉巧遇洞庭红》等都在很大程度上表明了肯定商业的思想。
正如恩格斯所说,“给现代资产阶级统治打下基础的人物,绝不受资产阶级的局限”。⑦晚明文学从市民阶层出发却不受市民思想限制,它在肯定商业的正义性,表达自由发展工商业要求的同时,也揭露和批判了某些商人自私、贪婪、损人利已的行为,流露出争取公平竞争的社会环境的意识,带有一定的人道主义色彩,这在资本主义开始萌芽的晚明时期实属难能可贵。
2 重欲厚情
爱情是文学的永恒题材。在中国文学的百花园中曾产生了难以数计的歌颂爱情的作品,但没有一个时代的爱情作品像晚明文学那样表现出对情欲的强烈追求。
晚明是一个物欲横流的时代,上至达官士人,下至市井小民都纵情追求声色,“世间乃渐不以纵谈闺帏方药之事为耻”。⑧晚明文学从情欲是人的天性出发,将情与欲混杂在一起加以描写,而且对欲的描写往往超过了情。“小说……且每叙床笫之事也”,⑨“时涉隐曲,猥黩者多……而在当时,实亦时尚。”⑩冯梦龙的《情史·惠士玄妻》条下载有这样一个故事:昔有妇女以贞节被旌,寿八十余,临殁召其子媳至前嘱曰:“吾今日知晚矣,倘家门不幸,有少而寡者,必速嫁,毋守。节妇非容易事也。因出左手示之,掌心有大疤,乃少时中夜心动以拍案自忍,误触烛灯贯其掌,家人从未知之。然则趁情热时,结此一段好局,不亦善乎”。
这个老妇从自己充满血泪的经历中得出结论:人为地克制情欲是违背天性,给人带来痛苦的事。汤显祖的《牡丹亭》也是将情和欲结合起来写的。主人公杜丽娘处于封建势力的重重包围之中,但封建意识的牢笼禁锢不了她青春的觉醒和对情欲的渴求。一句毛诗牵动了她的情思,使她发出“关了的睢鸠,尚然有洲渚之兴,何以人而不如鸟乎?”的感叹。杜丽娘青春的觉醒,只能是出于天性的情欲的萌发,因为她所处的“手不许把秋千索拏,脚不许把花园路踏”这样的封闭环境,不可能使她对一个男子产生爱情。杜丽娘说她“一生儿爱好是天然”,“天然”即“天性使然”,杜丽娘追求的天然就是让情欲自然萌发,自然满足,带有“现代的性爱”的性质,反映了新的时代特征。杜丽娘因情欲受压抑憔悴而死,她的死不是生命的结束,而是新的斗争的开始,是对封建势力的强烈控诉。作者通过杜丽娘这一形象,表达了情欲出自天性,情欲不应被压抑、克制的思想。作者指出,只有順应天性,满足人的情欲,才能使人幸福快乐,反之,就会给人带来巨大痛苦,甚至毁灭生命。
晚明文学中,《金瓶梅》是描写情欲最集中、最大胆的一部小说。尽管它对情欲描写太过刻露,但它所表现出的情欲发自天性,反对礼教束缚人的情欲,揭露封建道德和禁欲主义的虚伪,鼓励妇女冲破贞节观念去追求情欲的思想历来受到人们重视,连鲁迅也肯綮地评价“《金瓶梅》作者能文,故虽间杂猥词,而其他佳处自在”。
晚明文学提出了道德和法律要顺应人的欲望的思想,揭示了情欲和封建礼教的尖锐冲突,批判了封建礼教的虚伪和脆弱,歌颂了情欲冲破封建礼教而取得的胜利,体现了晚明时期初步的民主思想,宣扬了带有人道主义色彩的反封建意识,深刻反映了“把人从禁欲主义的束缚中解放出来的人文主义世界观”。
综上所述,晚明文学包蕴的思想意义与欧洲文艺复兴时期人文主义文学表达的人文主义思想有众多相似之处,反映了资本主义萌芽阶段東西方文学的共同点。晚明文学的这些进步思想值得肯定,但正如列宁所说,“世界上没有而且也不会有‘纯粹的’资本主义,而总是有封建主义、小市民意识或其它东西参杂其间”,晚明文人的思想上也有多种影响的投影和不少矛盾的成分,这使得晚明文学存在着大量糟粕,如过滥的色情描写及消极颓废倾向等,在某些作品中甚至表现得较为严重,很多作品的思想性也屡屡引起人们非议。但微瑕不足以掩瑜,只要我们正确运用马克思主义观点加以扬弃,我们就能在晚明文学这块瑰丽的宝藏中发掘出更为深邃的思想价值,就会使这块瑰宝在中国文学的历史长河中放射出更为璀灿的光芒。
注释
①毛泽东.在延安文艺座谈会上的讲话.毛泽东选集(第三卷).人民出版社,1991:860.
②谭邦和.明清小说史.湖北人民出版社,2002.6:16.
③吴祖湘.关于《金瓶梅》的漫谈.中国小说研究论集.北京大学出版社,1998.1:144.
④游国恩等编.中国文学史(第四册).人民文学出版社,1964.3:159.
⑤凌蒙初.二刻拍案惊奇(卷二十九).转引自《二刻拍案惊奇》中册.人民文学出版社,1996.6:546.
⑥袁宏道.梦中题尊经阁,醒后述了博笑.袁宏道集(卷九).转引自钱伯城.袁宏道集笺校.上海古籍出版社,1979.1:386.
⑦恩格斯.反杜林论.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二十卷)人民出版社,1971.3:219.
⑧⑨⑩鲁迅.中国小说史略.鲁迅全集(第九卷).人民文学出版社,1981:183,182.
《情史》的署名为“詹詹外史”,但大多数人认为这是冯梦龙的别名,所以一般认为《情史》的编者为冯梦龙.
詹詹外史评辑《情史》(卷一).春风出版社,1986.7:11.
徐朔方,杨笑梅校注.牡丹亭.人民文学出版社,1963.4:48.
恩格斯.家庭、私有制和国家的起源(第二部分.家庭).马克思恩格斯全集(二十一卷).人民出版社,1971.3:90
王忠祥,聂珍钊.外国文学史(第二册).华中理工大学出版社,1999.10:162.
列宁.第二国际的破产.列宁全集(第21卷).人民出版社,1959.7:212.
参考文献
[1]葛兆光.中国思想史.复旦大学出版社,2001.12.
[2]马美信.晚明文学初探.广东人民出版社,1985.1.
[3]吴志达.明清文学史.武汉大学出版社,1991.1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