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文部分内容阅读
2007年6月7、8、9日,由首都师范大学音乐学院出品的大型舞剧《白鹿原》在北京保利剧院公演。
6月8日,在首都师大国际文化交流中心举办了包括主创代表在内近30人参加的“大型舞剧《白鹿原》创作研讨会”。《人民音乐》、中国艺术研究院舞蹈研究所负责同志主持了研讨会。与会代表围绕舞剧《白鹿原》的创作和演出,展开了热烈的讨论。
一、 舞剧《白鹿原》创作的缘起
舞剧《白鹿原》是首都师范大学音乐学院于2005年以“大型舞剧《白鹿原》音乐舞蹈创作工程”申请立项的一个科研项目, 2006年北京市教委对此项目进行批复,拨专款予以支持。
首都师范大学音乐学院是全国两家综合大学具有音乐学博士学位授权资格的其中之一,不仅承担培养不同学段基础音乐教育师资的光荣任务,并且肩负着培养音乐学科高精尖专门人才的重要使命。交响舞剧创作工程的启动与实施,意味着我们提出了这样一个命题:综合大学音乐学院也可以发挥自己的优势资源、调动一切积极因素,对艺术的一度创造——推出原创作品发起挑战,拿出自己高质量、高水准,能够对音乐、舞蹈的发展做出创造性贡献的成果。因此,本着以创作实践促进教学、以创作实践带动表演、以高水准的艺术创作提升听众艺术鉴赏水平的总体目标,首都师范大学音乐学院力求调动本院作曲系和舞蹈系在全国处于强势地位的人才资源,在继承中外音乐传统的基础上,以锐意创新的精神,推出一部具有独特个性和创造力的舞剧音乐作品。这正像音乐学院院长、舞剧艺术总监、舞剧作曲之一杨青教授在研讨会上所指出的:“高校要产、学、研相结合,我们不仅要学习、研究一切优秀的音乐文化成果,更要有意识、而且有责任积极催生艺术品的生产,因为创作是音乐事业发展的第一推动力!本着这种认识,申请立项舞剧《白鹿原》音乐舞蹈创作工程,扎扎实实地做出了我们对于音乐与舞蹈相结合、艺术与文学相结合的创意和想象,它体现了首都师范大学音乐学院对音乐、舞蹈艺术的孜孜追求……”
二、舞剧《白鹿原》的创作和演出引起广泛的社会反响
小说《白鹿原》作者、作家陈忠实先生对舞剧《白鹿原》的酝酿和实施提供了强有力的支持和鼓励,三年中先后四次带领采风人员上白鹿原体验生活,考察原上地形地貌,感受风土人情,不厌其烦地讲解白鹿原上的历史风云、沧桑巨变,娓娓道出发生在原上的一桩桩传奇故事,白鹿精灵……这次专程来京观看首演后,他异常激动和兴奋:“大型舞剧《白鹿原》的创作,是给观众呈现了一种有别于文学的交流方式,它带给我很大的兴奋感和新鲜感,观看之后更带给我一种震撼。以我自身的敏感感受到了一种整体的气魄,它形象地传达了上个世纪原上乡村的生存状态。对剧中人物的构思和刻画,主创者都基本在忠于原著的基础上,按照舞蹈塑造人物的需要做了调整和创造,在我看来整个剧情是自然、合理的,能看出他们发挥了很大的智慧和创造性”。
舞剧编剧和谷先生认为,这部舞剧将中国当代文学的经典通过舞蹈的载体进行再创造,这是继秦腔、话剧、电影、电视剧之后对这部当代经典小说进行再创作的又一个崭新的文化产品。陕西省文联专职副主席黄道峻先生用了三句话概括自己的观剧感受:如泣如诉的情感诠释,如诗如画的艺术展示,如梦如幻的审美感知。北京舞蹈学院第一任编导系主任、舞剧《鱼美人》编导章民新女士更多从艺术创作角度给予《白鹿原》如此评说:“一部史诗性的小说要创编成一个大型舞剧,首先要求总编导具有把握原著精神实质,概括全剧氛围,并能用恰当手段清晰、精致地展现人物、情节的能力。从这个意义上看,《白鹿原》是一部成功的舞剧。” 中国艺术报舞蹈特刊主编茅慧女士则以舞蹈编辑的眼光认为:“《白鹿原》的舞台上在舞美、服装、道具、音乐等诸多方面都体现出了精致的趋向和高格调的追求,在用舞蹈艺术的独特形式解读文学经典方面,这部舞剧“解读”得很高,很到位。”
《当代》杂志社副总编洪清波先生认为文学名著改编为其他艺术形式,应该能获得相得益彰的效果。舞剧本身扩大了文学作品的影响,同时也借助优秀的文学原著和题材展示、弘扬舞剧这种独特的艺术形式。作曲家吴祖强先生则以风趣的言语表达了相似的见解:“文学作品以舞蹈形式表现出来,再有新的发挥就不是对陈忠实先生的冒犯,而是给他多贴一点金!”北京舞蹈学院民舞系主任潘志涛教授也同样给予很高评价:“我看了很高兴,周围的同仁们都很高兴。首师大有这么一台舞剧在高校中是少有的。它相当有质量,也有成熟感和完美度,我相信在你们不懈的努力下还有更完美和更深广的前景,请接受我由衷的祝福。”
首都师大音乐学院王安国教授为“自家人”,他难以掩饰发自内心的喜悦和由衷的感慨:“舞剧给了我巨大的惊喜。在首都师大音乐学院建院43年、首都师大建校53年、中国高师音乐教育发展百余年的历史上,舞剧《白鹿原》是第一部完全由自己立项、创作、演出的具有极高水准的艺术创作,它的诞生是我国音乐教育的一个创举。”
三、舞剧《白鹿原》的艺术追求与成就
首先在文学剧本改编方面,舞剧《白鹿原》的剧情主要围绕田小娥与黑娃、白孝文两条情感脉络的主线而展开,力图通过塑造田小娥这位被封建礼教所扼杀的叛逆者形象而揭示其所带给人们的文化反思。
田小娥与黑娃的结合原本是两厢情愿、美满自然的,但在宗法制的笼罩下,千般挣扎,终难逃脱,他们成了白鹿原上无家可归的一对孤雁,进不得家族的祠堂,无资格拜祖,在白鹿原上没有立锥之地,但他们不畏重压,宁愿蛰居于村外的破窑,也要厮守在一起,坚贞地守着那贫困生命的一方绿洲。为了救黑娃,小娥被鹿子霖引诱而堕入了家族矛盾的漩涡,在白、鹿两个家族的冲突中,她不幸又一次充当了牺牲的工具,被迫按照鹿子霖的设计拉白孝文下水,与其“在饥馑压迫着的白鹿原上”享用着“一方乐土”,以此刻画田小娥心灵的被扭曲、被践踏。传统文化对富有朝气的原始生命的摧残步步加深,并最终在精神上给予禁锢和毁灭,而那执著与坚韧的原始生命力却仍然以不可遏止的顽强存活,预示着一种潜在的巨大能动性。
对此,编剧和谷先生阐释了自己的理解:“田小娥的塑造在小说中是众多枝节中的一枝,却反映了人们对传统礼教的反抗。追求理想、追求自由,在田小娥身上了得到了充分的体现。尽管以悲剧结束,但其对人生的价值观有多方面的启迪。这个人物本身所具有的独特内涵和典型细节,在读者心中留下了恒久的印记。”舞剧主创者从小说交织复杂的人物关系网中另辟蹊径,着力塑造田小娥这样一位命运独特而又个性突出的人物性格及其命运,旨在挖掘这个人物身上所蕴积的深刻社会生活内涵,以及背后所潜藏的文化意蕴和独特的审美价值。众多专家肯定了“立足原著基础上,选取田小娥作为主人公的合理性”,认为舞剧“剧情简洁易懂,人物虽众多,但是梳理得很清晰”。中国舞蹈研究所罗斌所长还特别指出舞剧《白鹿原》“经典改编的意义”在于:“从审美角度开拓了小说原有的理念,把它苍凉的审美增加了一些温润的水分,使人如沐春风对陕西文化有了一种另外的感受。这说明文学创作之外有再创造的空间,尤其得到了陈忠实先生的认可,这点非常值得骄傲。”
在舞蹈编创上,总编导夏广兴先生系中国歌剧舞剧院专业编导,作为陕西籍艺术家,他对白鹿原上的历史传奇如数家珍,对小说《白鹿原》喜爱得如痴如醉,对富有特殊人文内涵和风土人情的关中文化有着切身感受和深厚感情——干旱时节人们痴狂般地求雨,汉子们蹲地抽着大烟袋,婆姨们娘娘庙心怀虔诚地求子,以及和面 — 擀面 — 做面 — 吃面这一系列关中地带最普遍又习以为常的生活场景,被台上演员们的一招一式演绎得活灵活现。一幅幅生动的关中图景的设计和演绎无疑都源于总编导丰实的生活体验和敏锐的艺术直觉,并能以恰当的艺术修辞呈现出来。对此,资深编导章民新女士有深刻的体认:“舞剧的序,用满台灰黑色的‘芸芸众生’来表现渭河平原的苍茫大地。数十名演员以极为简单却典型的动作及几乎停滞不动的造型在强烈的音乐衬托下,瞬间把握住了小说《白鹿原》的氛围,那样久远的凝固,又那样的惊心动魄。其间偶尔凸现的一组组表现世世代代生生不息的百姓群体形象,准确而概括、大气磅礴而有浓郁的乡土气息,激动人心。” 罗斌先生则以一句“沉着变峥嵘”赞叹“这个舞剧舞的思维很健全”,“以很少的动作语言塑造了一个沉着的形象”,“而且群舞装饰性和表意性的对比比较和谐而且合理。”
舞剧音乐“有鲜明的地方色彩和很强烈的管弦乐效果”(吴祖强)。音乐理论家李吉提教授用三点来概括音乐的成就,第一,两位作曲家(杨青和张大龙)虽一位南方人,一位北方人,但“融合得特别好”,音乐语言严丝合缝地融为一体。第二,“风格上拿捏得特别好”。从地方风格里提炼出一些特定的音乐语言,将原生态的地方色彩扩大成为专业的创作,并能使人感觉亲切。第三,音乐在某些需要之处自然融入了一些现代创作的风格因素,与剧情发展的需要相统一,听来自然合理。作曲家赵季平先生称赞“两位作曲家音乐写作上非常严谨,在严谨间体现出个人的才华,创造出音响上的冲击力”。舞蹈艺术家潘志涛则能感受到“音乐完全是一部舞剧的音乐,有民族风格又激情澎湃,从而创造出强烈的舞性”。
四、舞剧《白鹿原》对发展学校
艺术教育的开拓创新
上世纪50年代,新中国的两所艺术院校各产生一部轰动一时的作品。上海音乐学院推出小提琴协奏曲《梁山伯与祝英台》,北京舞蹈学院推出大型舞剧《鱼美人》。如今,历经时间的考验和历史的筛选,两部作品已成为中国近现代文化宝库中熠熠生辉的经典佳作,其艺术成就和影响传播海内外。自那时起至今,历史跨越了半个世纪,但能够与上述两部影响深远的作品相媲美的艺术创作,再未从艺术院校的创作园地中脱颖而出。
研讨会上,作为舞剧《鱼美人》编导之一的章民新女士和作曲之一的吴祖强先生在此情此景下,很自然地联想到当年创作《鱼美人》时的一些情景和细节,感慨良多。大家一致认为,大学的音乐、舞蹈专业,目标是培养音乐、舞蹈专业的创作、演出和教学人才。大学与专业人才相结合编创舞剧,对教师是全面的锻炼,对学生是全面的培养。对于那些直接参与其中的舞蹈系学生,在结束自己学校的学习生活以后,对自己在舞台上的经历将留下终身难忘的印象,其作用和意义不是传统意义上的一些课程所能够取代的。李吉提教授认为,大学的艺术创作实践使作曲家一边搞创作,一边搞科研,反映了学校的科研探索之路。赵季平认为舞剧《白鹿原》由首都师大校方和首师大音乐学院作为科研的题材提出来,是有魄力的,必然会对今后事业的发展产生广泛的影响,是一次伟大实践。戴嘉枋教授强调,舞剧演出的非凡意义在于它是北京市教委的重点科研项目。高校的科研项目往往就是写学术专著,但是艺术院校有其特殊性,到目前为止,把艺术创作作为科研项目,并且在经费上给予支持,几乎没有。北京市教委在这方面能够支持大型舞剧《白鹿原》的创作和演出,这是充分尊重艺术院校特殊性最好的体现,也是开了一个好头,为以后艺术院校向教育主管部门从创作方面申请科研经费提供了一个样板。黄道峻副主席则将首都师大这次艺术实践活动总结为“是一种创造,是一种开拓,是一种探索,也是一种科研项目”。首都师大张雪书记在研讨会最后总结中说道:“大型舞剧《白鹿原》音乐舞蹈创作为北京市教委批准实施的重点科研项目,的确是一项艰巨的工程,也确实体现了一种新的理念、高的起点和大的手笔”,“这种演出为学生、教师提供了艺术实践的舞台和平台,这个舞台是广阔的、起点是高的,也是首都师范大学尝试以新的理念与教学相结合的模式。学生在排练和磨合当中培养了集体主义和团队精神”,“综合师范大学没有做过这样的事,这次的成功演出,从它的市场运作,包括全方位的管理和服务等方面也历练了一支过硬的队伍”,“这种对事业、艺术执着追求的精神很令人感动”,她“相信这部舞剧的成功运作,一定会有力地带动高等艺术领域的教学和科研活动,促进艺术人才培养模式的探索和创新,也会促进当代艺术创作的综合的研究,为繁荣发展我们国家的文艺和教育事业注入更多的动力,开辟更广阔的空间。”
蔡 梦 首都师范大学音乐学院院长助理、副教授、博士
(责任编辑 于庆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