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岁:没有音乐!那还活个屁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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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任宇清
  江湖人称老任,开办JZ Club,Jz School音乐学校,组织了上海全部大型爵士音乐节。1993年组建“石头”乐队,开始职业乐手生涯。先后在何勇、张楚、窦唯、崔健、刘元、朴树等多位歌手的摇滚或爵士乐队中任贝司手。
  “这么多年来,觉得自己对音乐的爱有什么变化吗?”
  这最后一个采访问题把老任惹笑了,不是问题太傻,是因为这话让他想起了自己的二十二岁,那会儿他常常为了音乐而异常拧巴。
  “我小的时候——其实也22岁了,我帮崔健弹贝斯,也帮刘元弹贝斯,但是当时我心里特别不高兴,每天都特别不高兴。跟老崔演大场子,一上台千呼万唤,下边儿都疯了,但其实跟我没关系,因为每天都会听很多东西,觉得自己专业水平不好,觉得特别郁闷。”
  “跟大傻X似的,你还美呢,自己都弹成这样了。” 也许骂自己都能让自己好过一些。
  “我在酒吧里喝闷酒,当时圈儿里就我一个年轻的,黑豹乐队什么的,那几个老头儿就逗我了,说,诶,你觉得音乐对你生命来说是个什么东西,是个什么位置。我当时就说了一个,我操,那是生命啊,没有音乐,那还活个屁啊!结果所有人都哗一声乐了,我说你们乐什么啊,当时黑豹的吉他手就说:‘其实,音乐是生活的一部分。’”
  那年的北京爷们儿任宇清完全不理解这话的意思,“你们这群老家伙已经全都他妈的完蛋了,你们对生命已经没有激情了,音乐对你们来说就是个玩意儿。”说完他就走了,不过二十年后,老任对这句“音乐就是生命的一部分”简直是“不能同意更多”。怕我没懂,他就给二十几岁的我举了个例子:曾经傅雷问傅聪,你想成为什么,傅聪说钢琴家,傅雷又问,那你知道怎么才能成为钢琴家?傅聪说,那我天天练琴呗。他爹傅雷说,不对,首先要成为一个有思想的人,第二要变成艺术家,第三成为音乐家,最后才是钢琴家。
  “做东西,当你只看到眼前的这个点,就难了。其实功夫都在外面。有时候你会纠结很小的技艺。音乐本身是带给你快乐的东西,没有功利。”虽然老任现在不练琴,但每个月还会给自己排两三场演出,弹好了,总会被人问是不是有在偷偷练琴。其实没,其实老任就是觉得脑子比以前开阔了,而不是拿起琴来,就想我今晚要弹得多厉害。
  他又想起了现在摩登天空的老总沈黎晖,也是90年代就小有名气的清醒乐队的主唱。“当时沈黎晖也是,其他像我们这种摇滚乐队都全部辞职,有工作也给辞了,就沈黎晖乐队里人人都是有工作的,当时我就说,绝对鄙视!我们是死磕党,一根裤腰带五个人绑。但其实他们的音乐思想是沉静的,能一直有。有些乐队一开始被压制着,一爆发就很火,第二次,第三次,就小了很多。科本自杀也是因为自己写不出东西了。”
  “我不再摇滚也是有这个原因。跟崔健天天大舞台上站着,其实跟我一点关系都没有,不管谁往上一站都一样火。反而我当时跟刘元(“中国爵士乐教父”,也是崔健乐队的元老级人物)弹时我找到了当乐手的乐趣,观众不是来噪的,是来听音乐的。” 虽然16岁就开始玩儿音乐,但那会儿任宇清才理解透彻“知音人”的意思。
  “真正进入爵士,是后来我回到上海,第一份工作在希尔顿大堂弹琴,当时赵传他们住希尔顿突然发现我,然后他们都傻了,说你疯了吧你,你怎么跑这儿来弹琴了,开演唱会的,你怎么跑大堂弹贝斯来了!?”老任觉得挺好的,因为在大堂里他弹的,就是他想弹的爵士,生活也挺平静的。“也有种说法,一旦你选择了爵士,你就放弃了大起大落。再贵的爵士明星,出场费不会超过三十万,跟流行的不一样。”
  “那如果遇见当初喝闷酒的自己,要一句话把他的拧巴给捋开,你会说什么?”
  “别干啦!”
  摩铺MOPPO:您没做音乐以前是干嘛的?音乐世家?
  任宇清:我不是音乐世家,我是半路出家,我是画画的。89年到92年的时候,当时在北京最有范儿的是画画的,女的一定要短头发大耳环,男的一定要长头发文化衫。像唐朝那帮全是工艺美校的老师,也是美院的,当时画画的和搞摇滚的一起住在画家村,我是和谢天笑一个屋的,那时已经开始搞乐队了,年轻的时候觉得美术的东西是静态的,尤其是对男孩来说画画不如弹琴更来劲,而且发现一个吃亏的:画儿,画得再好,没姑娘,旁边一臭弹琴的嘎嘎嘎两下姑娘全去了,老师说你这画的可以,美院范画。美院范画有个屁用,没姑娘!我放弃了画板,选择了姑娘。
  摩铺MOPPO:觉得自己胆儿大吗?开爵士酒吧又办音乐节什么的?
  任宇清:我觉得小时候胆儿不大,爬墙,我看左看右还有点晃悠。我曾经自己不吭声辍学了,俩月后我爸知道了拿菜刀追我,这种不对的事儿你去做了,这叫胆大,但做爵士酒吧的时候不属于胆大,那可能是一个勇气,之前没做过生意,但在所有东西都摸清楚的情况下,才去干,傻不愣登往前冲,那不属于胆大,属于鲁莽。
  开爵士酒吧,不是靠胆大,是靠心细, 2000年从新加坡回来移居在上海的时候,我总有个想法是我会在上海做事,不是在北京做事,上海是很有文化的,在希尔顿弹琴,一直有个想法。
  摩铺MOPPO:做音乐和赚钱哪个更重要?
  任宇清:我觉得是不矛盾的。吃饱喝足的情况下,才有能力去想看演出。我觉得比较幸运的是,做的是自己的兴致所在,不然价值就会缩小。其实对有些欧洲青年来说,他就是想成为富人,也有日本人说,这辈子想做全世界最好吃的拉面,或者一个男孩就想当男护士。但为了赚钱做不适合自己事情,就属于拧巴自己。
  摩铺MOPPO:您觉得北京和上海的区别在哪儿?
  任宇清:北京是一个比较本土化的城市,北京比较讲究圈儿、片儿,讲究谁是谁的人。上海没有圈儿,我觉得大家平时都各做各的,但是真有事儿大家都支持。北京是老外学中文的地方,上海是中国人学英文。北京属于大嗓门那种,上海比较柔软。北京是好事儿说在前,上海是坏事儿讲在先。上海更有职业精神,办事规范,像水一样包容,政府也是越来越支持。但我的理想不是做个巨大无比的音乐托拉斯,做爵士这块做精做专做强就可以了,希望爵士在中国的家,就是上海。
  摩铺MOPPO:参加中国好声音的Coco赵可曾在JZ club演出,你怎么看选秀节目?
  任宇清:选秀节目起到了一个好的作用,也许他自己没有想到的,就是把音乐多元素的方式糅合在了一起。现在云南人拉萨人,都知道爵士了。以前就知道一个字儿,噢!歌!
  但是娱乐节目还是,当你怀揣着赤胆忠心想跟大家说点什么东西,其实大家想看你上台时候摔一跤,娱乐化的东西其实是比较邪恶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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