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别墅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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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不想成为一个被别人供养着但没有自由的奴隶。
  
  一
  
  1998年春天,我刚刚20岁,拿到了清义护校的毕业证书,我急于寻找工作。父亲从一家化工厂下岗后,闲在家里没事干,整天喝酒,脾气越来越坏。母亲长年休病假,没工作,她的两条腿在黑龙江插队时冻坏了。一句话,这个家迫切地需要钱。
  所以,当朋友介绍我去那家白领私寓当看护时,我欣然答应,因为虽然还未与患者见面,但酬劳已经谈妥了:对方管吃管住,每月报酬800元,每周可以回家一天。
  第一次去那幢私寓,是我的朋友陪着去的。我们来到了一大片别墅居住区,这是上海西区的黄金地段,据说每幢别墅的售价在30万至60万美金之间,对我来说,这是一个令人咋舌的天文数字。别墅美极了,精致的花园绿草如茵,奶黄色的墙体,欧陆风格的建筑,当你置身其中,恍然有一种异域的感觉。
  我的雇主,是一位30出头的英俊男子。他的身份是德国一家汽车公司驻华东的销售代表,他有一个中文名字,叫周伦茨,而据我了解,我的雇主是一个土生土长的上海人,大学学历,从小就是一个车迷,所幸他的早已改嫁的生母在德国发迹,所以给儿子找了这么一个肥差。第一次见面,周伦茨便用一种异样的目光看着我,他上上下下地打量我,那种目光让人难受。
  他突然问:“小姐,你身体是否健康﹖”我回答:“当然,干我们这一行的,这一条是先决条件,想必先生不会不知道吧。”说罢,我递上护校的毕业证书,那上面有详细的记录。他心不在焉地扫了一眼,之后带我去见他的病妻,他的妻子单独住在二楼,卧室很大,她得的是黑色素癌一种皮肤系统的重病,也是一种死亡率很高的癌症,已经化疗近1年了。据说,这种病人的10年存活率只有20%,很少有人能够活过20年以上的,而这位叫丹芹的女人才25岁。
  周伦茨冷冷地把妻子介绍给了我,他甚至没有多看妻子一眼。
  
  二
  
  头一回见面,我便能感觉女主人依旧残存的美丽,她的眼睛,她的线条优雅的脸蛋与脖子。听朋友介绍,丹芹是师大艺术系的高材生,毕业没几年,主演过莎士比亚的两部戏,病前是一家话剧团的签约演员。护理她的第一天,她就坦率地对我说:“晓虹,我的头发是假的,眉毛是假的,眼睫毛也是假的,总之,我身上的一切毛发都是人造的。很多时候我讨厌这些东西,会把它们拿下来,我不知道这样做会不会吓住你﹖”
  我说:“不会的,我们做护士的天生胆大,在护校时,我常常跟着医生解剖尸体,你尽管放心好了。”
  她宽心地笑了,又说:“前几个护士小姐都被吓跑了,至今我还觉得愧疚呢。”
  我和女主人短短几句开场白,就算互相认识了,此外,我还认识了来这儿帮厨、洗衣的中年女佣赵妈。几天下来,我很快进入了角色,一切做得很到位。我的工作其实并不太重,没有家务粗活,主要是看护女主人。比如每天服侍丹芹吃药、打针,每周陪她去医院做化疗,帮助她解大小便,可能的话,搀扶她去花园散散步,因为化疗的反应使她的脚很肿,医嘱需要活动下肢。此外,丹芹还要我为她读一些报刊新闻、比较短的剧本或小说散文等等。
  总之,以上这些我都尽力做了,我自认为做得不错,毕竟我所学的专业早已教会了我这些。丹芹对我的护理非常满意,不到半个月便不止一次地对我说:晓虹小姐,你很优秀,你真的很优秀。我明白女主人说的是心里话。短短的时间,我已基本洞察了丹芹的痛苦与寂寞。在我看来,疾病的痛苦还不是首要的,丹芹真正的痛苦,是在心里。显然,丈夫周伦茨在疏远她,他不和病妻同居就是一个明显的证据,周伦茨在三楼有宽敞的、单独的卧室。而据女佣赵妈讲,自从1年前发现妻子得病后,周伦茨便从病妻卧室里搬走了,他变得越来越阴沉、孤僻。
  我在这儿做满一个月后,一个黄昏,我服侍女主人吃过药后,眼见丹芹沉沉睡去,这时,女佣赵妈对我说,周先生请我过去一下。这是我第二次上男主人的卧室,上个礼拜他感冒我曾帮他打过一针。我踏进他卧室时,周伦茨正在放一张美国已故女歌星卡伦·卡彭特的很伤感的唱片,他很客气地招呼我坐,随后对我说:“你对我妻子的看护非常出色,她本人很满意,我也很满意。”我听后很高兴,冲他礼节性地点点头。他伸手从抽屉内取出两沓钱,笑容可掬地说:“这是你本月的薪水以及下月预发的薪水,其余的呢,是给你的奖金,不多,不过5000元,你看得起我的话,就请收下吧。”
  这个举动出人意料,并且数目也太大了,是我月薪的好几倍,我内心既惶恐又欢喜。老实说,对我这种出身贫寒、并且家里急需用钱的女孩来说,是有生以来头一次面对的一笔不小的数字。我想,当时我的神态表现一定有些乡巴佬,因为我居然没有注意到男主人的那种有点暧昧的微笑。周伦茨在我离开他卧室前突然又说:“晓虹,听赵妈讲你还学过针灸按摩,今后晚上有空,你也来给我弄弄,好吗﹖”
  我什么也没多想,连连说好。
  
  三
  
  没想到事情发展得那么快,真可以说是猝不及防,我就这么深深地陷了进去。
  3天后,我把丹芹料理入睡完毕,女佣赵妈吩咐我去男主人卧室一下。我推门进去,看见周伦茨边读报边等着,他笑着说:“等你来按摩。”接着,他开始一件一件脱衣服,一直脱到仅剩下三角短裤。我正想告诉他,一般的按摩没必要脱得这么干净,但此时他的身姿却迷住了我,他的一身肌肉有着不可抵抗的魅力,它们富有生气地起伏凸凹,既滋润又鲜活。总之,我手指下的这个躯体绝对不是一般的肉体凡胎,那是一尊令人陶醉的艺术品。
  鬼使神差,头一次按摩我便走火入魔。这天夜里我留下了,与我的男主人同床共枕。这是我有生以来接触的第一个男子,也是一个已婚的成熟男子,他懂得如何驾驭一个姑娘,而我却什么也不懂,我只有激情,对他非常欣赏的一种激情。天亮之前,我与周伦茨缠绵不舍地分手,因为我要返回女主人的卧室,以便照顾她的起居。之后,我与男主人发生了第二次、第三次、第四次……渐渐地,我与他之间好像有了一种无需多说的默契,我们只要看上对方一眼,就会明白对方是否需要自己。不到半年,我猜想熟知别墅内部一切的女佣赵妈,肯定也看出了我与男主人之间的暧昧,因为赵妈对我投射的目光越来越变得意味深长,让我看了害怕。
  有天夜里,我又在周伦茨卧室过夜时,我把我的担忧告诉了他,我说很担心女佣会向丹芹告密,不想周伦茨哈哈一笑:“我一向对赵妈不薄,她怎么会呢﹖”我看着他的那双俊眼,寻思着我怎么会迷上这个男人的,我居然有胆量瞒着我的重病的女主人,暗地里做下了这等出格的事,有时心里想想也怪害怕的。周伦茨则安慰我别怕,他反复向我表白一个对妻子不忠的理由,他这样说:“我的妻子患了重病,我不惜巨资给她治疗,我想,我是对得住她的。可另一方面,我又是个男人,我需要正常的情感生活,但我得了绝症的妻子显然不能为我做到这些,我想,你也会同意我的理由吧”
  我没有立即回答。我是一个偷食禁果的女孩,这样的问题叫我如何回答呢,我回忆起这半年来与周伦茨的交往。他带我去了一次新、马、泰三国游,海南、桂林游,将我的月薪涨到8000元,给我买了10多件金银首饰,我当然是满心喜悦的,因为我想,这充分表明了他喜欢我,同时,我也喜欢他。
  事实上发生在我与男主人之间的隐情,也让介绍我来这儿当护士的那位女友看破了,她很直率地问我:“晓虹,这事会被人家议论的。”我对她说:“我们情投意合。再说,丹芹病成那样,她已不能为丈夫去做什么,这么看,我其实并没有侵犯她的利益呀。”
  女友还是连连摇头,接着说:“话不能这么说,这么说对病床上的丹芹有些不公平。”女友看了我一眼,突然问道:“你到底有没有那种打算,即有朝一日你来取代丹芹现在的位置,成为这幢别墅的女主人呢﹖”
  “我没想过。”我吞吞吐吐地回答女友。其实,我怎么没有想过呢﹖我当然千百遍地想过要当女主人啦,拥有富贵的生活以及物质享受。你想想,像我这种刚毕业的小护士即使进入一流的大医院,月薪也是很低的,一辈子将会过什么样的日子,是不难想像的。
  没有人会拒绝既得利益,拒绝优越的生活。
  
  四
  
  我一直以为大半年来,女主人丹芹并不知道我与她丈夫的关系,我在丹芹面前一如既往地服侍她,可我不敢对视她的眼睛,我觉得自己像一名白天钻进民宅的窃贼,躲在主人的床底下,忐忑不安地期待着黑夜的来临。有一次,我又从男主人那儿苟且回来,凌晨3点钟蹑手蹑脚地潜回我的单人床最近丹芹病情复杂,医生让我与病人伴睡,我的单人床与丹芹仅相隔一道屏风,当我钻入被窝时,脚后跟碰上了热乎乎的暖水袋,这个水袋是丹芹的,因为她一向讨厌空调。我心里一紧:一定是女主人发现了我的行踪了,丹芹这么做是什么意思﹖
  第二天早上,我心怀鬼胎,而丹芹则显得落落大方,她说:“你起夜解手是吧,怕你时间长了回来冷我才放进去的。”我边听边装糊涂,不知说什么好,但此事对我的震动很大。一般情况下,她不去丈夫卧室,有什么事,总是让女佣赵妈去传达,因为她明白丈夫并不乐意多见到她。她早已学会了忍让和克制,也许,这也是一种自尊吧。
  有一次,丈夫周伦茨的生日到了,丹芹让我去买了几束鲜花,托我送到她丈夫的卧室。我回来后向丹芹禀报,丹芹满怀期望地问道:“他说什么了﹖”我摇摇头如实告诉她:“他什么也没说。”这时,我看到了她脸上无比凄凉的神色,任何知情人看了都会生出侧隐之心的。还有一次,我扶女主人外出就诊回来,路过一家证券交易所,丹芹问我:“记得你曾说过,家境不太如意,需要钱,其实做股票蛮好的。”我说一点也不懂,她说可以教我,如此,她真的手把手地帮我操练起来,不到半年,我居然赚了3万多,那情景实在令我兴奋。丹芹有一次若有所思地对我说:再强的一个女人,当你在用男人的钱的时候,那她一定是个弱者;可再弱的一个女人,当你在用自己的哪怕是微不足道的钱时,她的内心一定是强大的,因为她的钱里没有水分。
  我听了后心里又是打鼓一样,我能不多心吗﹖闲暇我陪她聊天,她总喜欢翻影集,至少有上万张照片记录了她患病前的美丽,我还看到她和丈夫许多次与松树合影的镜头。当我问这是为什么时,她平静地告诉我,1996年丈夫生意失利时,曾去黄山迎客松的山崖准备自杀,是她制止了他,就在这一次,他俩相识相爱了。
  我听着她的述说,心境再也不可能平静下来,倒不是说我要借题作秀,完成自己的道德忏悔。总之,我心里很难受,觉得自己在侵犯别人的领地,而被侵犯的是一个不具备防御能力的绝症病人。我觉得自己的档次很低很低,即使真的要与女主人去竞争爱情,那也应该有一条对双方都公平的起跑线,而现在,我还看不见这条线。
  我对自己的越轨行为多少有了点醒悟,但我仍在暗地里与男主人进行着不能斩断的交往,直到后来发生了那次意外,我才最终离开了这幢无比吸引我的别墅,以及豪华生活对我的利诱。
  
  五
  
  那天,平时很少到病妻卧室来走动的周伦茨,突然来了,他对丹芹声色俱厉地责问:“那副中药为什么不喝﹖”他指的那副药,是一个云游的和尚开的,自称是包治绝症的祖传秘方,丹芹是喝一回吐一回,情形十分痛苦,我闻到味道也想呕吐。面对丈夫的责问,丹芹强颜欢笑说:“我等晚上再喝。”不想周伦茨勃然大怒:“不行,现在就喝当着我面喝”丹芹又是苦苦哀求,周伦茨更是暴怒,居然像话剧《雷雨》中的资本家周朴园逼迫妻子喝药的情节一样,他突然用手点着我和女佣赵妈的脸,厉声叫道:“你们两个都跪下,求她把药喝下去,只要她不喝,你们俩就别给我起身”
  我以为听错了,愣在那里,赵妈也是。他更愤怒了,骂道:“你俩是我出钱雇的,不听,就别再端这个饭碗了。”
  我转身走了,我隐约听见背后传来女主人“我喝我喝”的哭泣声。第二天,我就向男主人辞行,他很尴尬,说自己喝醉了酒,昨天不是故意的,希望我留下来,他还会给我加薪。可我礼貌地婉拒了他,我想,即使有朝一日我真的成了这儿的女主人,我仍然是一个奴隶,一个被别人供养着但没有自由的奴隶。
  (《现代女报》2000年12月1日 兰胜禄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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