雁荡风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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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
  雁荡山东濒乐清湾(古称白沙海),“山海所蟠结,幽奇险峭,践形诡状。”
  我的家乡玉环岛与雁荡山隔海相望,我第一次见到雁荡山,是念中学时的一次春游。读了沈括的《雁荡山》后,同学们向往“雁荡诸峰,皆峭拔险怪,上耸千尺,穹崖巨谷,不类他山,皆包在诸谷中。自岭外望之,都无所见,至谷中则森然干霄。”的美景,终于在班主任的带领下,横渡乐清湾,走进雁荡山。灵峰、灵岩、大龙湫三景称为“雁荡三绝”,数龙湫最偏。那时,去大龙湫,得步行,需翻山越岭,辛苦程度可想而知,大家还是兴致勃勃的。那天,且好下起了毛毛细雨,进了山谷,蜿蜒的溪中,飘满点点桐花,传来哗哗水声,让人联想起“雁荡经行云漠漠,龙湫宴坐雨蒙蒙”之句。脚下古朴的石阶,向山野深处延伸,雄峰灵水,有摄人心魄的力量感。于是三步并作两步走,只见峰上势绝处,一线瀑布直下,风吼霆催,初始尚是水,半空化成了烟,接下是水?是云?是烟?是雾?就难辨了。云散雨歇,水雾在阳光的折射下,呈现出了美丽的七色光,分明是火与水激情碰撞和交融。脚下的潭面则万泫琮琤。
  二
  最近,应一位乐清文友的盛邀,我们又来到雁荡山。游了雁荡镇诸风景后,文友建议我们去显胜门景区看看,那儿的南閤村,是乐清市首次入选中国历史文化名村的古村落,也是明代诤臣章纶的故居。
  章纶(1413——1483),字大经,号葵心,谥恭毅,《明史》有《章纶列传》。景泰五年(1454年)五月,一位礼部仪制郎中,不顾官低职微,冒死上书直谏,卷入了一场争夺皇权的宫廷斗争,触怒了景泰帝,被打入死牢,由荣而辱,受到惨酷拷打,濒临死亡,但终无一语。景泰八年(1457年),“夺门之变”,英宗复位,得以释放,升为礼部右侍郎,应该说由辱而荣。但他性格仍刚直,不能随俗。
  车子到大荆镇转出,沿着仙溪镇往大山里行进,宛在画中游,远处青烟缭绕,近处水波荡漾。我有种朝圣的激动,南閤有幸养育了这样一个传奇人物,她究竟是怎样的一个风水宝地呢?
  一路上,朋友介绍着章纶与明朝的那些事儿。
  一个在南京陪都任六品的礼部主事,没有任何裙带关系,被皇帝发现,召至京城,任五品的礼部仪制郎中,在常人眼里,应感恩戴德才是。可他却与河东盐运判官杨浩,在景帝将临幸刚竣工的大隆福寺时,上疏劝谏,景帝只好忍气取消前往的计划。景泰三年,皇帝立自己的儿子朱见济为太子,废原太子朱见深(景泰帝侄子,英宗长子)。第二年,朱见济早夭。景泰五年的一个早朝,御史钟同刚好与章纶一道,二人边走边聊,也许意气相投,说到太子朱见深的事,竟然都动情地落泪,约好一起疏请恢复朱见深的储君地位。
  这本是内阁辅臣考虑的事。他们都哪里去了呢?原来他们受了景泰帝的贿赂,全装聋作哑了。吏部尚书王直尚留一句羞愧的叹惜:“吾辈愧死矣!”也许是他听到锦衣卫牢狱里的惨声,面对皇帝的封口费,良心未泯。
  位卑的钟同、章纶为什么要强出头?这就是文人官员想唤醒皇帝良知的天真。
  章纶做这事,并非意气用事,心血来潮,也不是沽名钓誉。他为慎重起见,去找过当年温州郡学的恩师、现已升吏部尚书的何文渊讨教。师生京城相逢,且同朝为官,自然宴饮叙旧。席间,何告诉章纶,易储诏书中“父有天下传之子”一句,语出他之口。章纶马上掷杯于席,正色说:“公昔日作为温州的郡侯,因公正而闻名,今日为什么将名节扫地呢?”然后愤愤离去,从此二人绝交。
  明朝的士大夫将名节看作比死还重。
  何文渊(1385——1457),江西广昌人,应该是一位有作为的官宦,经历了七任皇帝,曾有“御史雨”的美誉。1430——1435年任温州知府,温州出现“家给人足,讼简风淳”的好风气,他的“考绩时获浙东第一”。有一次,他去京朝觐,途宿丽水刘山驿站,永嘉县丞为了争取举荐,遣子向他贿金,被拒。知晓此事的过客,感动地在驿站墙上留了“却金馆”三个字。何文渊为教化温州属县僻远的百姓,乃选良家俊秀郡庠弟子员。当时,玉环陈钝(后迁乐清),平阳陈玑,鹿城周旋,永嘉梁宏,乐清南昱、章纶均被入选。何文渊评价章纶、南昱二人:一个“威仪进退卓有可观”、一个“颖敏好学”。对他们二人“因留府署躬教之”、“政暇,即后堂,为讲析义理,教这作文,由是学业大进。”可以说,何对他们二人另眼看待。
  這些同窗学友先后都摘取了功名。如:正统元年丙辰科,周旋、陈钝同时进士及第,周旋并高中状元。“升学率”如此之高,可见,何文渊为温州教育的发展,特别是科举方面是作出很大贡献的。
  我觉得章纶这个人不近人情,师生情谊,岂应政见不同而绝交?历史上政见不同而惺惺相惜的不少,像王安石与苏轼,分属两个政治阵营,他们却彼此深为赏识。当苏轼遭遇乌台诗案后,王安石从江宁上书神宗说:“安有圣世而杀才士乎?”这对苏轼得以免死起了很大作用。元丰七年七月,遭贬的苏轼路过江宁府,会晤已经退居江宁八年的王安石。二人劫波度尽,恩怨尽泯,王安石甚至劝苏轼卜居钟山,与他结邻而居。苏轼在赠诗中说:“劝我试求三亩宅,从公已觉十年迟。”苏轼的胸襟有如光风霁月。
  钟同作为言官上疏,也算是职责范围。景帝仅把他的疏文留在宫里,不往外廷发布。两天后,章纶上疏陈述的修德消灾等十四项建议,措辞就太尖锐了,居然还教训起皇上来,当然让景泰帝不能容忍。
  章纶和钟同逮入诏狱,遭严刑拷打。同年七月,大理少卿廖庄又以朱见深复位一事的提案,受到廷杖八十、谪定羌驿丞的处罚。景泰帝便再次发泄到章纶、钟同身上,二人各打一百杖,钟同被打死,章纶仍继续关押。景泰八年,夺门之变,章纶才得以释放。
  章纶这个“戆夫”,我感到太“不识时务”了,这本如皇帝所说的“朕私家事”,而他为了捍卫正统、纲常,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
  这也许是章纶与何文渊不同的人生境界之处。何文渊第三子、刑部侍郎何乔新说:“章公恂恂和易,与人语,开口见肺肝,对客毎啸咏为乐,人不知其刚也。至其临大事,决大议,它人局促若辕下驹,公奋然争之,不以祸福为顾虑……”当一个国家无储君,章纶,作为享受奉禄的臣子,急——真是“皇帝不急太监急”。于是,别人不敢说的,他喊了出去;别人不肯做的,他又做了。即使厉鬼也不能夺取他的威武,那怕厉剑也不能折断他的刚正。何文渊,宦海沉浮几十年,锋芒磨尽,关心的是陟罚臧否,面临决择,踟蹰犹豫。最后,当他面对英宗的朝廷清洗,患得患失,惶惶不可终日,自缢而死。   三
  “人之灵源于山水之灵,人之德师于草木之德。”生命来源于母体,精神根植于乡土。
  我最早知道雁荡山,是从雁荡山走出来的拳师开始。雁荡一带,村村设拳坛,百姓日出而耕,日落习拳,不少人以伤科为业,在乐清湾周围的市县游转。小时,我家镇上集市,常有乐清芙蓉、大荆一带的拳师来卖伤药,人们尊称为“老本”。他们为了吸引群众,发出洪亮的吆喝声,有时来几下拳套,于是,被围得人山人海的。他们看上去却面黄肌瘦的,不像身怀绝技的人,倒像天上淡定逍遥的云,闹市一散,无影无踪了。也有受邀授拳,我看过芙蓉拳师在中堂、道坦上赤膊练拳,或随手抓起扁担、板凳表演,以声助力,以力发声,猛而有势。故老一辈流传一句古训:“一不打黄胖,二不打和尚。”
  史志记载,乐清是倭寇侵扰的重灾区,故习武之风尤盛。何文渊任温州太守时,乐清一带民风强悍,所以,他想从教育着手,改变风气。
  雁荡山的迷人风光,对当时唯生存为第一需求的民众来说,只不过是险恶的悬崖绝壁,迫使他们形成了不怕挫折、顽强面对现实和百折不挠、与自然抗争不息的性格。
  我第一次在灵岩景区观看雁荡飞渡,250来米高、250来米宽的天柱峰与展旗峰之间,拉上一根绳子,人在绳子上表演翻跟斗、飞翔等动作。我的心被揪得紧紧的。据介绍,这是由雁荡山人采药衍生出来的,当地人称之为“滑绳”。自古来,雁荡山人采药,常冒生命危险从悬崖上缘索而下,凌空在绝壁上寻采药材。在漫长的岁月中,练就了一身飞檐走壁的功夫。
  我想,雁荡山的奇峰怪石蕴含日月精华、大地灵气,无疑,生长在雁荡山的人,内在感官也与之相通,又岂在文武之别呢?当然,特定的物候环境,与赖以生存的人群,存在着某种内在神秘的关联,非我们常人所看透的。
  从雁荡山走出来的文人,当他们峨冠博带走上庙堂之高,充满血性,往往忠直不怕死,或为国盡忠直谏而获罪,动人之处如龙湫的断崖处——奋不顾身地一泻千里。一个个铁骨铮铮,似雁荡诸峰,林立史册,阳刚之气不亚于武夫。
  章纶的同窗中南昱,官至大理寺左寺丞,判案公正,时比包公,被称为龙图再世。同窗周旋,时任左庶子,见老师何文渊被弹劾怨枉,挺身而出,与老师一起下狱,后二人释放,周旋一病不起。这位状元郎在明朝历史的天空,尚未击水中流,便英年早凋。同窗陈钝,时任吏部司勋郎中,景泰三年,景帝易储成功,要诏诰诸国,使他们知道大明天下之大本已立,这样,邦国才安定。陈钝作为出使朝鲜的使节团负责人,以一品官员的身份亮相,可见,陈钝深受朝廷的信任。朝鲜世子厚礼馈赠陈钝,他毫不所受,再进再辞,朝鲜人相顾动色。回来的路上,陈钝对同行的成员有感而发:“手捧丹书下玉台,寸心肯许惹尘埃。陪臣莫作寻常语,天使非关贿赂来。”这里值得一提的是陈钝曾孙陈璋,他许多地方与章纶相似,也出身寡母家庭,从小也勤奋。母亲命他在小楼读书,抽去楼梯,每餐递上一罇粥充饥。中进士三年之久,因没有向专权的太监刘瑾行贿,被勒令“致仕”。正德十四年春,任刑部福建司郎中时,与郎中陆俸极力谏阻武宗皇帝南巡,被罚跪午门外五日,杖打三十下,夺俸一年,贬往云南。后仍自持自守、不随俗流,史称“法家”。
  雁荡山“门”之冠的显胜门,两崖对峙高数百米,顶部间距仅数米,一脸的坚毅、傲世。岩缝间杜鹃烂漫,衬出恣意的张扬。南閤的母亲河——九曲溪婉转入村。在座的朋友无不被眼前的气势感染,我的内心也在激荡,这是不是说明山也是有表情的?
  四
  南閤村腹地的章纶故居,一个古旧的四合院,坐南朝北,背靠青山,沐浴了几百年的风雨,我恍惚触摸到老宅的厚重。
  徐霞客曾走进南閤村。“南閤溪发源雁山西北之箬袅岭……溪南即雁山之阴,山势崇拓,竹木蓊茸,不露南面嶻嵲态。溪北大山,自箬袅迤逦而来,皆层崖怪峰,变换阖辟,与云雾争幻,至閤而止……南閤有章恭毅宅……”。章恭毅宅就是章纶故居。
  与沈括来到雁荡山的体会相似。沈括站在岭外,发现诸峰“皆包在诸谷中。自岭外望之,都无所见,至谷中则森然干霄。”
  雁荡山的一切谦隐、深邃、质朴、不张扬、厚积薄发。
  南閤村又名牌楼村,原有牌楼七座,现仍有五座,是国内现存年代最久远、数量最多的木构牌楼群,当时是为章纶及其后代彰显功名而建,成了这个地域一个醒目的文化坐标。为章纶而立的“会魁”牌楼,一定为后世人支撑起积极入世、高标独立的人格形象。
  我发现,雁荡山在历史上是个读书的好去处,洞穴清幽雅静,僧寺气象端凝。南宋的刘黻,从他童年开始,就在家乡雁荡山僧舍读书求学,前后达二十多年之久。北宋政和初兵部右侍郎胡彥卿,小时尝读书于灵峰寺侧岩下。元代文学家、诗人李孝光,一生大部分岁月在雁荡山五峰山下度过。明朝的学者朱谏,早年在雁荡山中读书,晚年致仕,又回到雁荡山,在大龙湫附近讲学著述。
  乐清不少告老还乡的士大夫,多仿效“朱子于武夷、白鹿,皆择山水最佳处”,反哺社会,在家乡创办私学,授徒讲学,从而对乐清的耕读文化,产生深远影响。南宋政治家、诗人王十朋的梅溪书院,南宋著名文学家、永嘉学派代表人物叶适讲学的雁山寺院,都曾独领风骚。
  王十朋走在科举之路,一走就走了几十年,至46岁才中了状元。他那屡挫屡战、屡战屡挫、继续前行的精神,不知激励了多少的士人。他“士之志远,先识后文艺”、“行有余则以学文”、“君子务本,本立而道生”的主张,不知使多少学子将立志放在首位。他自己的一生也是这样身体力行。他对雁荡山情有独钟,写了又写。绍兴二十七年(1157),他擢为进士第一(状元),回乡过雁荡,雁荡山也不同于往日。见了他,笑靥如花,仿佛是倚门望穿的她。王十朋豪气万丈,“岩前有卓笔,可以书雄词。天聪况非遥,茫然听无疑。”
  叶适,号水心居士,温州永嘉人,在雁荡教学,灵秀山水内化于心,“排峰造龙质,悬水迸帘纹”。淳熙五年(1178年)春,中进士第二名(榜眼)。叶适提倡功利之学,讲究“经世致用”、“既无功利,则道义者乃无用之虚语尔。”对后世影响深远,是温州创业精神的思想发源。   南閤村后门山直通瑶岙古道,瑶岙古道是唐宋以来从台州下温州的必经之路,如南宋状元王十朋、叶适,“永嘉四灵”赵师秀、翁卷、徐照、徐玑等历代文人墨客,曾在这古道上留下了足音。绵绵古道,儒学一路布道,影响深远。不知是否也泽被章宅,让一代代的琅琅书声从这里传出。
  五
  章纶《困志集》中有一首《忆继母》:“狱时心怀寸草心,海天愁望白云飞。缝衣不使披芦絮,劝学无惭断织机。堂北此时飘鹤发,阶前他日舞斑衣。承恩拟见来归后,甘旨应尝双鲤肥。”叙写了他在狱中对继母的思念之情,难以忘记继母对他的牵挂,对他的教育与抚养。他盼着自己出狱,回去好好侍奉老去的继母。景泰五年,章纶曾向朝廷陈情乞恩对他继母貤封,但因没有封继母的先例而未批准。
  章纶六岁无母,十多岁丧父,是继母包氏将他抚养成人,督责他读书成才。所以明清之间,民间就有章纶为原型的南戏《断机记》与《拜天顺》。明代弘治年间余姚人许浩著的《复斋日记》里有一条记章纶母,后来被冯梦龙采入《情史》:温州乐清章文宝,聘金氏,未成婚。纳妾包氏有妊,而文宝得疾且死。金氏闻,请往视,父母不许,金氏坚欲往。文宝一见即逝,金氏为棺敛之,抚妾守丧。妾生子纶,亲教读书,通《四书》大义。
  獨立自强的母亲熏陶出的子女,也会有着奋进和忍辱负重的性格。纵观历史,孔子、欧阳修、岳飞、朱熹等,直至近代的胡适,他们从寡母的家庭走出,背后都有一个伟大的母亲。母亲是孩子童年的第一位老师,她传递的价值观和信仰,往往影响孩子的行为与品格,甚至一生。正统四年,章纶上京会试,于途中寓所捡到一匣金子便在原处坐候失主,在地方传为佳话。
  当一个人面对灾难,或跌入了命运的最低谷,如果他的意志没有异常的坚强,是很难扛过人生的坎坷。章纶在狱中,被打得遍体鳞伤,但他每日以吟诗明志,三年牢狱,共做了一百九十四首诗,没有笔墨纸张,用破瓦片和铁锈钉为纸、为笔。后人将他这些诗作汇编成集,名为《困志集》。
  章纶从小酷爱读书,继母为让他早睡,故意减少他的油烛,他便燃枯竹为灯,夙夜苦读。章纶爱梅,少年以梅为志,作《寒梅》诗:"梅生山谷间,不与群芳异。霜冷雪寒时,清香满天地。”深受塾师赞赏,认为他将来“必树名节”。这让我联想到王十朋。王十朋,号梅痴,曾在家乡梅溪植梅千株,一生作咏梅诗40多首。梅花别具一格的特性,是中国文人高标自傲、绝世拔尘的集体表白。
  六
  在南閤村部,我目睹了越剧《章纶》的视频。剧中塑造的章纶与朱玉凤,在云雾缭绕的雁荡夫妻峰下,智对趣联订婚姻,经历磨难,有情人终成眷属。史志记载章纶中榜归家与瞽女成婚一事。
  我想,那才是立体的章纶,是真性情的章纶,有铁骨的一面,也有柔肠的一面。雁荡即他,他即雁荡,壁立千仞,但不同的角度、不同的时间去观赏,则一峰有多态的神妙。明明是强硬如剪刀,转身发现,是一对含情脉脉的夫妻。这就是老百姓喜爱章纶、敬仰章纶的原因吧。
  雁荡山沓屏峰下的章纶墓,左侧,九曲溪碧波荡漾;墓后,石柱峰擎天巍然屹立;墓道两旁,林木青葱,石羊、石虎、石马、石翁仲护卫。引人注目的是牌坊上的一副对联,“铁骨埋为泉下土,石肠化作冢中英”。
  好一个“铁骨石肠”,直来奔去,不能屈不能伸,上疏前是这样,上疏后是这样,不管他人喜欢不喜欢,永远的执拗性格。最后选择了放弃,从风雨无常的官场抽身出来,与故乡的石泉相伴到老。
  暮年致仕的章纶,置身于雁荡的青山绿水之间,回首几十年的风波险恶的宦海生涯,写下了《归田漫兴》:“一枕邯郸四十秋,醒来始觉梦中游。百年千载须臾事,好共忘机对白鸥。浮世功名已息机,一声长笑去来归。此身已出波涛外,步步春风自拂衣。”
  “吤呣飞过青又青哎?吤呣飞过打铜铃哦?吤呣飞过红加绿?吤砪飞过抹把胭脂哎?……”越剧《章纶》中,婉转的笛子吹出雁荡山民歌《对鸟》,高亢,嘹亮,悠长,奔放,裹着高山的风骨与大海的情怀。回归雁荡的章纶,应是一颗恬淡宁静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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