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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户外探险》:托马斯,首先祝贺你完成攀登!现在感觉如何,觉得兴奋吗?
胡马:攀登结束后我很平静,感觉不错,当然回到平地后你很难再寻找到相同的感受。这里更被看重的是数据、信息、最终期限等等…所有这些似乎都变得比攀登精神更加重要。
《户外探险》:为什么想到去挑战安峰南壁,是什么给了你灵感?
胡马:就像是灵光一现,我遵循自己的直觉行事,然后想法就成为了事实…
《户外探险》:攀登过程(时间、风格、上攀、最高点、下撤等)是怎样的?
胡马:主要的信息都已经写在给你们的报告中。
《户外探险》:技术难点呢,谈谈最艰难的时刻?
胡马:其实真正艰难的是等待好天气窗口的那一个月。那段时间雨雪不停,我所需要的就是一次机会。队医Anda Perdan、Jagat Limbu和我自己都认为这次远征是“考验耐心的远征”。
最复杂的是路线的下半部分,需要找到合适的路线通过岩石立柱和错综复杂的冰裂缝,到达Jaaat LJmbu与我扎营的5800米平台。从技术角度看,cI往上的攀登并不是非常困难。我认为这是安纳普尔娜所有攀登中最安全的路线之一。
我不知道到达东峰的山脊的确切长度。由于风照直吹来,我迅速地攀登,大部分山脊部是在上午8-10点间通过。东山脊最后一段用了接近五小时,因为我踏破了周围的板状雪层,必须小心应付避免随它们一起滑落。当风力猛增时,我就平躺在地面,等到风速回落再继续移动——这样做是为了不被飓风吹下去。
下撒时夜幕已经降临,头灯也无法工作,从早上五点后就再没有进食或饮水。尽管水壶包在羽绒衣里,但还是在出发一小时后就冻成冰块了。我停在山脊上等月亮升起后继续下撤。刚开始我走错了方向,不得不下攀一段脆弱的硬冰面,最终是在当晚返回营地。
《户外探险》:攀登南壁的风险、难点等,和你预期的一样吗?
胡马:没有风险的阿尔卑斯攀登是不存在的。冰川地形的破碎程度超过预计,岩石立柱那段也是。cI以后的攀登技术难度不是太大,不过还是有些混合攀登路线,以及由于上方冰塔威胁造成的客观危险较大的路段…但总体而言,这是一次安全的攀登。
《户外探险》:过去你给人的印象是非常注重宣传自己:比如道峰那次最早使用互联网直播攀登进程。但这次安纳普尔娜南壁却刚好相反,事实上直到攀登结束好多天后,我们依然不清楚具体细节…这是刻意为之吗?如果是,那又是出于什么样的原因呢?
胡马:攀登完成后我立即把报告发给加德满都的Elizabeth Hawley和Richard Salisbury,他们是喜马拉雅数据库的发起者。但是回家后我必须先花时间陪伴那些我爱的孩子、女友和朋友。自从把攀登作为自己的生活方式后,在过去20年里,我已经旅行过太多地方,也参加了许多次远征。期间的所有决定都是我独立作出。没有任何来自外界的压力与帮助。我承担所有的责任,并且也因为这样的选择获得许多经验。每个人都有选择的权利,活着,尊重他人的生活。
或许你不知道,我2006年11月用了几个小时攀登米茹峰,数天后又在单日内攀登了海拔7220米的Baruntse峰北壁与西山脊路线。这是为了心灵的攀登,我喜欢这样的形式。12月份我又去了喜马拉雅,陪我76岁的老爸,还有11岁的儿子Tomaz、15岁的女儿Ursa一起徒步,这次旅行的体验甚至比登山更棒。
《户外探险》:这次攀登是为了向其他人证明什么吗?
胡马:首先,并且最重要的是,我内心中有想要完成它的欲望。我并非拒绝与外界交流,否则也不会接受这次采访。
《户外探险》:你在修缮屋顶时发生意外,以及随后的阿空加瓜,特别是被困南迦帕尔巴特,这些经历有让你改变对登山的理解和对攀登方式的选择吗?
胡马:我所学到的是,无论你多少次跌倒,重要的是总能重新站立,并继续攀登。每次攀登都是一个特别的故事。你每次远征归来都会有所改变。对自我认知的提升,这才是最重要的。享受每次远行,其他都是多余的。
《户外探险》:你总是非常强调意志在艰苦的喜马拉雅攀登中的作用,你怎样定义自己的登山?更恰当地说,你喜欢什么方式的登山?你从何处获得力量?
胡马:我坚信内心的精神力量要远比身体的力量重要。活在昨天,思考今天。相信自己,超前的预判,将来就是一个自然而然的过程。
《户外探险》:以后有什么打算?
胡马:我希望永远都不要远离山峰。
《户外探险》:对登山还有登山者们有什么话要说?
胡马:最近几年,我发觉登山运动正呈现出两个极端。纯粹论者把他们自己的风格推行到所有人身上,似乎那就是惟一的风格。他们把任何一点改变都视作背离。如果你比他们落后了一步,那么他们就会判决你是:下等的、无力的,或者类似于健行级登山。而如果你试图超越“纯粹的风格”一步,他们又会说你是:野心太大,哗众取宠,不负责任等等。
我不想制造什么误会。其实只要纯粹论者能够坚持他们自己的风格,这就没什么可以指责的。但是,我觉得问题在于当纯粹主义者也从商业赞助中获利时,他们的精神死了,他们面对生活选择妥协。
《户外探险》:那么你属于哪种风格?
胡马:与纯粹风格相反,我个人称为“掠夺式风格”。他们毫不关心信念、道德、环境。他们攀登只注重结果,也就是登顶、成功,为此他们敢于使用任何手段。这类登山的组织形式更具有军事化特点,与我们过去所说的“经典喜马拉雅风格”并不相同。如果10个人无法解决一面岩壁,那他们就会找来20个人,不仅是攀登队员的人数,还有辅助氧气、几千米的路绳、庞大的营地以及成吨的装备。那么对环境的冲击,攀登的道德规范,对自然的尊重,这些又体现在何处呢?
我的观点是,这两种风格都不适用于我们身处的时代。或许每个人都应该更多地思考自己的攀登方式,而不是互相抱怨,指责。正如Tiziano Terzani在他的书中所引用的:战争来临时,首先受到伤害的就是真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