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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根据邱利锋原创故事《土豆和马铃薯》改编
故事梗概
东北某地联心村旁老河套的悬崖上，呆呆地站着贫困户家的儿子福生。福生失望迷茫，他被名牌大学录取，却因家中没钱难以实现梦想。村支书、农机合作社理事长李大峰和乡亲们把福生从悬崖上拉下来。李大峰当场承诺借资他上大学，还让他毕业回本村为合作社打工五年，将来挣钱还钱“一个子”都不许差。
一场虚惊过后，村支书李大峰、村主任王铁河、村妇女主任马大铃、村治保主任姜德厚召开村委会，较真地合计扶贫工作，要制定出“细作、准称、实在、管用”的扶贫方案。李大峰强调去穷病得从根上抓，拢住乡亲们的心，办好农机合作社，带着弱势群体一起奔富享福。可是，刚刚起步的合作社却面对着成堆的难心事儿。
李大峰一片苦心带领村民致富，争取国家高额补贴政策，出配比资金六百万，购买了价值两千万的大型配套农机具。没料到，部分村民不入社，土地没能连成片，大机械整体耕作优势不明显。李大峰无奈带机耕队去内蒙代耕，又因蒙老板三角债拖欠了代耕费。村民们为“保命钱”大闹起来，自私村民小大户、郭大久为私利借机发难，王铁河、马大铃等与其争吵，甚至动手撕扯起来。
省委尚书记、省农委主任和市县领导到联心村合作社调研，发现并提出他们赔钱的致命问题：人心散、土地没有连成片，大农机不能发挥应有的优势。
李大峰受到启发和鼓励，召开村民大会，向父老乡亲作出响当当的“六项承诺”，多数村民积极响应，表示要入社。
为了能让村民有钱过年，李大峰组织大伙卖土豆，他出面与麦肯公司签订供货合同。怎奈当年早霜，堆在站台上的土豆有十分之一遭霜打。按照合同规定，所供货物中不能有冻土豆，所以李大峰决定不发货，宁可赔钱也得讲诚信。等李大峰离开现场，小大户便怂恿那些土豆户将冻土豆发给了麦肯公司。一直到麦肯公司的人拿着冻土豆来“兴师问罪”，李大峰才如梦初醒。他向麦肯公司保证，接受退货，承担所有损失。
村民们听说土豆冻了，指望过年的钱没了，便纷纷跑到李大峰家哭闹，要“讨个说法”。李大峰当场决定把自家的房子、院子、肥猪、土地全部押给村民。李大峰希望大家都入社，让土地连成片。他的义举感动了多数村民，也有个别人犹豫不决，郭大久却只图私利，逼着李大峰当场在抵押协议上签字画押。
李大峰媳妇秀珠与其斗气，跑回娘家，声称“日子没法过了”。李大峰急火攻心得了重病，一些村民热心读文学/繁花照料他。妇女主任马大铃巧使激将法，整天往李大峰家跑，送药，送饭，伺候得十分周到。单身女人对李大峰的这般体贴，又惹出一场“乘人之危”的闹剧。
村委会琢磨出好主意，把冻土豆做成粉条出售，保证村民有钱过年。同时分头到外地寻找打工的村民，动员他们带地入社。而此时，郭大久为了尽快收回土豆钱，把李大峰抵押的房产转卖给了小大户。意图阻止李大峰办合作社。
李大峰带郭大久去外地寻找打工的郭二久。一路上乘低价车、住洗澡堂，吃便宜饭，昼夜兼程。不料小大户借李大峰出差之机到李大峰家看房产，与秀珠闹得不可开交。和李大峰同行的郭大久自觉心中有愧，因无颜面对李大峰而悄悄溜走。李大峰独自踏上寻找郭二久之路，巧逢二久在工地被滚石砸伤。二久垂危之际，李大峰挽救了他的性命。二久感激李大峰的救命之恩，决定带地入社。
李大峰抵押财产日期即到，小大户上门讨要，声称等待“零点履约”。李大峰态度坚定，保证兑现协议，他说为了合作社，他啥都认了，不差事儿。郭二久赶来，正与小大户争执时，蒙老板奇迹般出现了。蒙老板给李大峰磕头谢罪，送上二百万元的代耕款和利息。接踵而来的喜事是：麦肯公司因李大峰讲信誉，与联心村合作社续签了五年的购货合同，并提前预付了部分定金。国家和省农委扶持农机合作社，无偿为合作社培训技术人员，还帮助合作社把冻土豆卖给了淀粉厂。合作社的资金“解套了”，村民们的心结“解扣了”，脱贫致富的难题“解决了”。
联心村的土地终于连成片，几个邻村也加入了他们的合作社，大农机耕作显示了巨大的优势。合作社成立第一年，每亩地分配五百五十元；第二年，每亩地分配八百八十元；第三年，每亩地分配九百二十元。入社三年的贫困户三舅爷在县城购买了楼房。联心村的贫困户全部脱贫，共同走上小康之路。
省委尚书记再度到联心村农机合作社考察，赞扬合作社连心连地，使党的富民政策落到实处。
主要人物
李大峰，男，40多岁，联心村党支部书记，农机合作社理事长。一心带领全村脱贫奔富，豁出自家房子和地也要把合作社办好。
王铁河，男，50多岁，联心村村委会主任，合作社副理事长。秉性耿直无私，是李大峰的好搭档，敢于和损害集体利益的行为争斗。
马大铃，女，30多岁，联心村妇女主任兼会计，农机合作社理事。热心肠，开朗向善，无私的给村民办事，维护合作社利益和支持李大峰。
马二菊，女，60多岁，联心村村民，农机合作社社员。是老村长三舅爷的老伴，因三舅爷患痴呆症而家境贫困，在创办农机合作社的过程中表现活跃。
七姑，女，50多岁联心村村民，农机合作社社员。积极入社为了过好日子，又在遇到困难时摇摆不定，甚至大吵大闹，生怕吃亏。
秀珠，女，40多岁，联心村村民，李大峰妻子。典型的农村妇女，爱丈夫，却受不了丈夫不顾家，大闹一场之后更加支持李大峰创办合作社。
郭大久，男，50多岁，联心村村民，农机合作社社员。自私自利，好打小算盘，遇到困难，马上给李大峰设套以便给自己解套。
小大户，男，40多岁，联心村村民，曾经与李大峰竞争村主任落选。精明能干，购置小农机，承包了部分村民的土地。害怕合作社成立影响他的利益，与李大峰较劲，阻碍合作社创办。
三舅爷，男，60多岁，联心村前村主任。患老年痴呆症。
尚書记，男，52岁，省委书记。 马书记，男，51岁，县委书记。
张乡长，男，46岁，乡长。
蒙老板，男，40多岁，内蒙地区包地老板。因收不回外欠资金，不兑现联心村农机合作社代耕款，经李大峰义举感化，回款后驱车千里谢罪还款，解李大峰燃眉之急。
姜德厚，男，49岁，联心村治保主任。
郭二久，男，48多岁，联心村村民，郭大久弟弟。一直在外打工。受伤后被李大峰带回村子入社。
大永，男，35岁，麦肯公司业务员。
福生，男，18岁，高考结束，准大学生。
翠萍，女，49岁，村主任媳妇。
李丫，女，20岁，村卫生员。
田老三，男，45岁，农机驾驶员。
村民甲，男，50岁。
村民乙，女，50岁。
群众演员若干。
劇本正文：
1、老河套 日外
乌裕尔河，水清，流激，甩湾处打起了旋涡。
忽然有人扯着沙哑的嗓子呼叫：不好了，有人要跳河，有人跳河啦！
树梢头，几只麻雀惊叫，扑扑楞楞地往天上窜。
草甸子，几只绵羊惊叫，呼呼啦啦地往树稞子里钻。
陡崖上，一个青年的背影。
呼叫持续，众多人呼应。
土路、田埂，几双鞋蹚起暴土，一群男女老少在向河湾陡崖处奔跑。
联心村支书、村农机合作社理事长李大峰喘着粗气，呵嗤呵嗤地跑在最前头。
临近陡崖，李大峰横起双臂，示意大伙停下来。
村主任王铁河悄忘我说大峰啊，这小子名好听，叫福生，可他偏就没有福分。他娘走得早，他爹的腿翻车砸瘸了，他还算争气，考上了大学，愣是交不上学费。你看吧，这小子，准是想不开，要跳河。
李大峰：八成是，没事儿站这玄乎地方嘎哈？
村妇女主任马大铃：怪了，咱屯子打从古代起，寻短见的人，就认跳河，家有现成的刀、药、绳子，全都不用！
李大峰：嘘一一别起哄，大伙都在这消停等着，我自各儿过去，人多该把这小子赶毛了。
王铁河：可小心着点儿哈，你是小老头，他是小伙子，别把你拖河里去。
李大峰狠瞪一眼王铁河，猫着腰蹑手蹑脚地走向福生。福生仰头、低头。李大峰走走停停，终于靠近了福生。
忽然，福生用手捶头，又丧气地蹲下身子。李大峰惊诧，立马扑上去，死死地抱住福生，两人滚下陡崖的后坡。
一阵喊叫，一片灰尘，一帮人围住了站起来的李大峰和福生。
福生：大爷，你这是嘎哈呀！
李大峰：嘎哈？我想问你呢？你上这嘎哈呀？这，这种地方，能嘎哈呀？
福生：我憋屈，到这儿散散心。
马大铃：福生啊，书念不起，命可赔不起。
李大峰，就是嘛，咱屯子没出几个秀才，你给乡亲们脸上贴了金，大伙不能看着不管。咋的，跳河好玩咋的！
福生：谁，谁想跳河啦？我就是心里头闹腾，寻思这挺静的。书念不起，我入社，赚钱给爹治腿。
李大峰：啥玩意儿，入社？呸吧，你小子没资格！
王铁河：嘿嘿，乡亲们不答应，对吧？
众人应声。
福生：凭啥呀？我也是村民。大学不念了，合作社也关门呐？
李大峰：乖小子，书能念，大爷帮你垫付学费。社也能入，让你爹入。等你大学毕业回来，至少在合作社给我干上五整年！
福生：大爷，真格的？
李大峰：谁说假的谁跳河！
福生激动，憨笑，给李大峰下跪。
李大峰大喝：你给我站起来！男儿有志，念好书，长本事，比下跪强。我垫钱，你得立个字据，等有出息前儿再还给我，可得说好了啊，差一个子儿都不行！
福生起身，给李大峰和众人鞠躬。
众人笑，纷纷安慰福生。
天边，夕阳、晚霞火烧似的红艳。
堤坝上，回村的人群被映衬成镶金边儿的剪影。
2、合作社办 日内
干净利索、摆设简朴的办公室，李大峰和村主任、治保主任、妇女主任兼会计几个人，紧凑地围拢在陈旧的桌子前。
马大铃：你说哈，多亏大峰了，福生上了大学，这人的命象，从根儿上就不一样了。
王铁河：唉，福生这小子没跳河，要真是跳了，咱们的脸往哪疙瘩搁呀？
李大峰：咱的脸不重要，乡亲们的心重要。福生要是跳了河，淹的，那就是大伙的心。你看哈，党的政策越来越给劲儿，咱农村发展这么快，再有贫困户跟不上趟，说不过去呀！
治保主任姜德厚：福生临走那会儿，对大峰发了狠誓，不回来报答乡亲，得遭雷电劈。可也是的，他家这些年步步走坎儿，全靠大伙帮衬。这回大峰给他掏学费，是大恩大德呀。
王铁河：大峰啊，你哪来的钱呢？
李大峰：把家里那台微型面包车卖了呗。
马大铃：唉，今儿帮张三，明儿帮李四，你都快成贫困户了。那啥，别尽折腾你，我那有点钱，凑个份子。
王铁河：对，我也伸把手，出点血，别让你自各儿担着，有难咱们一起扛。
李大峰：情领了，下次吧。今天，大伙合计合计，咱们搞扶贫，难就难在几块硬骨头上了。大铃，这几个贫困的，你给叨咕叨咕。
马大铃：嗯，一个呢，是老主任三舅爷，患老年痴呆症。第二个是郭二久，没文化，不善经营。第三个是福生他爹，家里连连遇上灾祸。还有各种不同类型的，总共还剩十二个贫困户。
姜德厚：这些户，不好扶，不扶自己也站不起来。一想就脑瓜仁子疼。
王铁河：疼也得管呐，只要还有半个穷的，咱村就奔不了小康。
姜德厚：这扶贫可是够累的，按下个葫芦，起来个瓢。老户扶完了，还冒出来新的。唉，没完没了，你说咋整？ 李大峰：嘿嘿，咋整也得整。我琢磨着哇，扶贫这事儿得心里有数儿，手头有准儿，别冒蒙儿干。咋穷呀？谁帮他呀？用啥招法呀？啥前儿能致富呀？这回咱就整准称喽。
马大铃：对劲儿，那咱就好好理一理。
几个人唠着，时不时的比划着，马大铃忙着在本子上记录……
许久，李大峰站起身，笑着说：嘿，这回好了，这个方案，细作，准称！我看呐，扶贫得琢磨从根上扶，主要是得拢住乡亲们的心，办好咱的农机合作社，把大伙的劲儿合起来，也把弱势的人带起来，咱一块享福！这个，这个叫啥来的？
王铁河：啊，那啥，产业扶贫，合作生产脱贫呗。
李大峰对，小水泡子、小河岔子，都汇进大河，干不了。那啥，我这就得走，到城里和麦肯公司谈土豆子的事儿，耽误不得。
马大铃你那破自行车，小心点儿。
王铁河：大峰啊，卖面包车的事儿，弟妹不得闹你呀？你要挺不住，别撑着，从我这拿。
李大峰：看你说的，当不起家还算爷们儿？这叫啥，打到的媳妇揉到的面！
王铁河：嗯——爷们，你能耐！
几个人大笑之间，李大峰早已走到院子，又骑上自行车出了大门口。
3、合作社院 日外
大院落。侧墙上白底红字写着：农业的根本出路在于机械化
门前挂着大牌子：联心村农机合作社
院内东、南两边建有两排厂字形大库，里面停着各式各样农机具。
两台s860大型玉米收割机停在靠办公房一侧。
小大户高举着手机在院内大喊：哎！大伙听着，村支书跑啦！
随着小大户的喊声，村民马二菊、七姑、郭大久等一群人陆陆续续走过来，围住小大户。
马二菊：刖扒瞎，你咋知道李大峰跑了？
小大户举起手机：你们听，已经不在服务区内了。这几天我就一直瞄着他，欠了你们二百多万的钱，不跑他拿什么还呐？
郭大久他说二百万代耕费没给，给没给谁知道啊！
小大户：大久说得对，万一他拿到了这个钱跑了呢？你们的钱不就打水漂了嘛！
七姑一屁股坐在地上哭起来：哎呀我的钱呐，咋一卡巴眼睛就没影了啦！当初他答应的好好的，说年底连本带利一起给的，这下血本无归呀！
马大铃从人群中挤到七姑跟前劝慰：你别哭，大峰他不是那种人。小大户，我知道你和大峰哥，因为过去竞选村主任的时候结下了怨，可你也不能无中生有，往人家头上扣屎盆子啊！
小大户：大伙说，每次俺俩闹别扭不都是他引起的吗？单说买大农机的事儿，他以为那八个村支书都是傻子呢，别人都怕吃亏，他却要了两套。
郭大久：他以为占了大便宜，可最后还不是赔个老底朝天啊！
王铁河从院外走进来，挤进人群问：你们这是嘎哈，咋回事呀？
小大户：咋回事你还不知道吗？李大峰他跑啦！
王铁河用手指着小大户：小大户，你凭什么说李大峰跑了！
小大户把手机往王铁河面前一托，不屑地说：就凭这个，他已经不在服务区之内了。哼，他总说干部是村民的服务员，服务员不在服务区待着，嘎哈去了？
王铁河：你说话要有证据啊。不就是大农机一进村影响你包地了吗？你那点小心眼儿还以为谁不知道咋的。大峰是什么人全村人心里都有杆秤。田老三他老娘做手术，大峰要是不借钱，老太太就没命了。发大水那年，他划着一条船救过那么多人命，自己的老娘却在水里泡了一个晚上。他做得哪件事不都是为了大伙啊！
郭大久说：主任啊，不管咋说，二百多万没影儿了。当时答应给我们这些出配比资金的年底还本钱，付利息，可现在呢？我们连一个干巴叶都没见着啊！
王铁河：买农机这件事，大峰做得对。国家给我们两千万的大农机，从春天种的到秋天收的，连夏天打药的机器都给我们配全了。我们才拿出百分之三十的配比资金。我们今年是亏了，一是村里连片作业的耕地面积小，二是外委代耕欠咱的钱一分钱也没有拿到。
小大户用手指着王铁河说：巴结书记哈，给你什么好处了？二百万是不是你俩私分了！
王铁河把小大户的手一拨拉骂道：你胡扯！不就是怕成立合作社，没人把地包给你嘛！
小大户怒吼哎哟呵，村干部骂人，还想动手！
小大户抓住王鐵河的脖领子，王铁河也抓住他的胳膊，两人撕巴起来。大伙赶紧拉架。
4、村路 日外
李大峰骑着自行车，头发被风吹得蓬乱，自行车把上挂着一方便兜土豆子。
5、合作社院 日外
大院内，前来搞调研的省委尚书记和市、县领导并排站着。后面站着张乡长和随行人员。
尚书记表情平静，市、县领导则时不时地看着手表，表情焦急。
县办公室的肖主任手里握着手机，一边通话一边迎向大门。
县委马书记对张乡长：这个李大峰，当初申办大农机补贴的时候，就他张罗的最欢，现在怎么不见影了？
张乡长赶忙解释：村里的地块儿太小，农机力量过剩，李大峰就把这些大机械都拉到内蒙去搞代耕。对方因为三角债关系没给上钱，再加上人吃马喂的就这么的扔进去二百来万。村民找他要账，他也许是出去张罗钱了。
大门口的肖主任手遮着送话器，焦急的和对方喊着：你可真是我的活爹呀！你快点吧，省里、市里、县里的大官儿都等你呢！
6、村路 日外
李大峰边骑着自行车，边冲着手机喊快了，还有二、三里地就进村了！我挂机了。
7、合作社院 日外
肖主任对着话筒：哎哎哎，别挂，别挂，千万别挂。你要随时向我报告进度。
8、村路、日外
李大峰从自行车上下来，用嘴咬下一只手套，开始拨手机。
9、火车站台 日外 货运站台上摆着长长一溜装满土豆的麻袋。妇女主任马大铃和几个女村民在点数。大铃手里拿着本子在记着什么。
电话铃响，大铃掏出电话在接电话：喂，大峰啊。
10、村路 日外
李大峰：大铃啊，你赶紧去村部一趟。听说省市县领导都来了，都在院里等着呢。你麻溜地，我也正往回赶呢！
11、火车站台日外
马大铃：妈呀，我在火车站清点准备要发走的土豆子呢，我赶不回去呀！
12、村路日外
李大峰按下电话：这个大铃子，关键时刻就掉链子了。
李大峰又拨通村主任王铁河的电话：铁河啊，你赶紧去村部，省市县领导都来了，你赶紧过去，我也正往回赶呢！
电话里传来王铁河的声音：好，我立马就到！
李大峰跨上自行车使劲一蹬，由于用力过猛，车链子断掉。用手套擦一擦满脸汗水，弄得一脸黑花。干脆扛起自行车连跑带颠儿。
李大峰自嘲：唉，掉链子的是我呀！
13、王铁河家日内
一铺火炕。炕梢整齐的被垛，摆着老式炕柜。
王铁河在穿衣服，被刚从外面进来的媳妇翠萍把另一只袖子给拽住了。
王铁河不耐烦地冲着媳妇：你要嘎哈？
翠萍：我嘎哈？你又要给李大峰挡枪子儿去是不是？
王铁河急：你说啥呢？来了好几级领导，进不去屋。我去给开门！
翠萍拽住衣袖不撒手：进不去是吧？让他们找李大峰啊！
王铁河：李大峰在路上正往回赶呢！
翠萍：你别听他瞎扯，他是遇事就把你往前推。
王铁河：你给我闭嘴！他担了那么大的风险，自己图着啥啦！
翠萍：他图没图到啥我不知道，我就知道咱们家买大农机投进去配比的钱，还有利息都没影子啦！
王铁河：要不说你这老娘们就是眼皮子浅，今年这不是情况特殊吗！
王铁河拽不过翠萍，干脆把衣服甩下来往门外走去。
翠萍紧跟到门外追着王铁河背影喊：哎哎，给你穿上！别感冒了。
14、合作社院日外
肖主任跑到马书记身边在耳边低语几句。马书记一邊听一边点头。
马书记转过脸对尚书记书记呀，对不住您。李大峰是从县里的方向往回来，还有二、三里地到村子。
尚书记挥挥手：不急，不急。我也是村官出身，这基层的事儿就是多、杂、乱，忙，但件件都是实的。来这呀，我就是要看一看他们的账目，心里好有个数。
王铁河没穿外衣，急三火四的跑进院子，一进院就抱拳，不停地叨咕：各位领导，久等了！久等了，各位领导！
肖主任把他拉到尚书记身边：你过来，过来。领导在这边呢。
王铁河满脸堆笑，嘴里套着近乎：认识，认识。去年在乡里开大农机补贴会议的时候，书记、农委主任都在场。我也在场。嘿嘿，我和书记还握过手呢！
尚书记：嚯嚯，好记性啊！这都快一年了吧？
王铁河：今天整好三百六十五天。当初我们九个村支部书记加村主任，号称十八罗汉。你给我们好一顿开导嘛。
尚书记笑着说：当时那些罗汉都变成了闷葫芦，只有你们联心村主动请缨，而且一下子就要了两套大农机。
众人随着笑。
李大峰扛着自行车进院。
肖主任过来拉住李大峰说：哎呀呀，你可回来了，各位领导都等着你呢！
李大峰满脸歉意，把两只手在前大襟上使劲擦一擦，然后和各位领导握手：对不起，对不起。让领导见笑了。
尚书记很关切地问：怎么，出去躲债啦？怎么搞的嘛？
李大峰歉疚的：书记呀，啥也别说了，就俩字——赔了！
尚书记：全县十六家拿农机补贴的全都挣钱了，怎么就唯独你们赔钱呢？今年的年你们怎么过呀？
李大峰：我撒个谎说去躲债，其实我去和麦肯公司谈判去了。今年他们到咱村考察过，说咱的土豆好，炸薯条的时候起鼓，皮肉分离。当时只达成个意向，这回我一下子就跟他们签了360吨的合同。
李大峰从怀里掏出合同递给尚书记，接着说：你看，这下社员们过年就不发愁了。
尚书记接过合同看一眼然后递给马书记，对李大峰说：你还真行啊！不过我今天来不是看合同的，你把你们的决算表给我看看！
李大峰一脸茫然，嘴里叨咕：啥，啥决算表哇？
15、理事长办日内
尚书记坐在板台前认真地翻着账本。李大峰站在旁边，不时地用手擦着额头上的汗。
尚书记：大峰啊，你这账啊，我看明白了。村内代耕挣了十三万。外委代耕拖欠二百万。总共亏欠一百八十七万。是这么个账吧？
李大峰一边擦汗一边回答：对对对，那啥，就是这么个账。
尚书记说：那好吧，你就给我讲一讲，咱门呐，这一百八十七万怎么赔进去的吧。
李大峰：书记呀，我是开拖拉机出身，用拖拉机耕过的地就能增产，所以我要了两套。我们亏空这一百八十七万，是因为我们给代耕的那家没钱，给不上我们。
李大峰讲诉，省委书记耐心听。
众人在院子里等候。
16、蒙老板办日内（闪回）
李大峰气呼呼闯进来蒙老板办公室，抄起他桌上的水杯咕噜噜一扬脖喝下，然后用手抹一下嘴巴，两只眼睛盯着蒙老板。
蒙老板：咋的啦？大哥。
李大峰：我不想和你合作了！
蒙老板收起笑脸：不想合作了？你给我收个半拉磕叽就想走啊，那可不行！
蒙老板拉开抽屉，拿出一份合同递给李大峰：自己看吧。
李大峰把合同推到一边儿：我不用看，那合同里规定进度过半，你付给我一半的工钱。现在还剩那么百十亩地就完事了，都不够我半天干的了，我也没见你一分钱呀！ 蒙老板陪笑脸：大哥，我不是跟你说了吗，外边欠我的钱还没给我，兄弟我实在没办法。等你干完，我怎么也能给你凑上十万八万的。
李大峰站起来一甩袖子：我不要了！
李大峰走出蒙老板办公室。
蒙老板无奈的表情。
17、玉米地日外（闪回）
一望无边的玉米地。
李大峰来到地头。开收割机的田老三把机器停下，从驾驶室蹦下来，走到李大峰跟前。
田老三：大峰，有事呀？
李大峰：还有多少没完事儿？
田老三：还有百十亩地。最多三、四个小时就全完事了。
李大峰像自言自语说：唉，我看这天气呀，准是要来雨了，那就给他们干完吧。
田老三问李大峰：啥意思？是不是还没给咱钱哪？不给钱，咱就别干了！
李大峰：我真是想给他撂下，但那不是咱农民的德行。农民何苦要难为农民呢？今天就是贪点黑也给他弄完，然后连夜装车，明天起早回家！
田老三重登驾驶室，一脸无奈的表情。李大峰蹲到地头儿，满脸愁容。
18、理事长办日内
李大峰对尚书记说：就这样我们一分钱也没拿到。
尚书记问：这个蒙老板是农场主啊？
李大峰：他不是，他就像我们当地的“小大户”一样。个人把一个屯子的地差不多都包下来了。
尚书记：你看到没有，这个蒙老板的做法就给我们提供一个思路，你们缺的就是这个。你们拥有大农机，却没有大片土地，光靠代耕就存在这样的风险性。
马书记接过话题以后再签合同，找你们乡的司法助理，让他给你们把把关。
尚书记：你可不要以为国家给大农机补贴，就是补给你们出配比资金这几家的，那是补给全体合作社社员的。是要你们依托大农机来让全体村民致富的。所以下一步你要考虑，怎么样把农民的土地通过流转的方式都变成合作社的。到那时候你们还用代耕吗？恐怕连你们自己的都吃不了喽。
马书记接着说：农民以土地入股的方式，在你们的大农机的作用下，实现土地升值，最终是要达到共同富裕的目的。可不是光你们几家发家呀！
尚书记很深情地拍拍李大峰的肩膀说：你今天说的话很实在。我就喜歡你这样的实在人。你这个农民朋友我交定了，以后遇到什么困难直接找我。
李大峰憨笑地挠挠头：那啥，这会儿，我好像弄明白了。
尚书记和李大峰亲近的谈着、笑着。
19、火车站台外晚
马大铃蹲在地上，把笔记本放在膝盖上记完最后一笔账。用一只手拄着腰站起来，再用手背抹一抹额头，一副疲惫的样子。
几个姐妹都靠过来。
马大铃：今天大伙都挺辛苦。等土豆卖了，每家每户都拿到钱了，咱们也醉它三天，睡它三天！
李丫：铃姐，咱这土豆都放这有半个月了，什么时候能发货呀？
马大铃：估计快了吧。铁路调度都是有计划的，轮到咱们就该发货了。
李丫：咱们不是托了三舅爷家的郭武子了吗？听说郭武子是这个车站的站长，老牛了！
马大铃：是，我已经让三舅爷把发货申请单转交给郭武子了。好了，大伙回去的时候注意点儿安全。
20、村路夜外
李大峰走在路上。边走边和村主任通话。
李大峰：铁河呀，告诉你媳妇给炒两个菜。咱俩得喝一杯。我正往你那走呢。
王铁河：嗨哟，这恐怕够呛。我俩刚拌完嘴她堵气睡了，晚饭都没给我做。
21、王铁河家夜内
李大峰和王铁河两个人对坐在沙发上。茶桌上放着一盘花生米、两个咸鸭蛋、一瓶白酒。
李大峰磕开一个咸鸭蛋，用手扒着皮问：炒菜的呢？
王铁河用手抓一粒花生米扔在嘴里：炒菜的呀，在那屋烀“猪头”呢。
李大峰：把她叫起来。
王铁河：算了吧，要把她叫起来，她得把咱俩撵出去。
李大峰、王铁河碰杯，干杯。
李大峰：你知道省里的尚书记是多大的官吗？
王铁河：这事儿你都不知道我哪知道啊？
李大峰：告诉你，我问肖主任了。他说，不算别的官，光县委书记就管好几百。
王铁河：我的妈呀！那么大的官儿，竟然和咱们农民交朋友。
李大峰：我说的不是这个。我说的是尚书记点开了咱们的死穴，咱以前没抓到点子上。尚书记的意思呀，成立了合作社，就要让全体社员带地入社，把土地连成片，这样才能发挥大农机的优势。
王铁河：你说的挺轻巧，做起来可不容易。
李大峰：先连心，后连地，就是让他们全同意呀。咱们先把出配比农机钱的那几户找来，然后再让他们亲戚找亲戚，朋友拉朋友，能拉多少拉多少，每亩地咱多给点钱呗。
王铁河：那些外出打工的咋整？
李大峰：找啊，就是跑到天边儿也要找出来。
王铁河：那些把地包给小大户的呢？
李大峰：农民最讲实惠，咱合作社不藏小心眼儿，挣钱都给乡亲们。钱多了，小大户也得入社。你现在就给大铃挂电话，让她来一趟。测算测算，咱一亩地能给人家多少钱？
王铁河：这都啥时候了，快半夜了。
李大峰摸摸脑袋：可不是咋的，人家还是个单身女性呢。那，那就明天吧。
22、会议室日内
主席台上坐着李大峰和王铁河。
几排长板凳上坐满村民。
村民们在七嘴八舌地提问。
村民甲：我就想问一下，入社的地如果不挣钱，能退吗？
李大峰当然能退呀。土地是你的，入退自由嘛。
七姑：那国家给的每亩七十块钱的粮食补贴，还给我们吗？
王铁河：嘿嘿，我说七姑啊，你不用担心。粮补是国家给你的，没人敢动，到什么时候都是你的。 马二菊举手问：那啥，入社的话，一亩地给多少钱哪？
李大峰问：你现在包出去给你多少钱哪？
马二燕人家给我一百五十元呢。
李大峰：咱们社里给你三百五十元！
马二菊狐疑的：妈亲呐，叫你书记还是叫你社长啊？
王铁河插话：按照“合作社法”规定应该叫理事长。
马二菊：妈呀，你看人家这姓姓的，和官名都姓到一块去了。理事长，李大峰都姓李哈。我还是叫你大峰吧。大峰，你说的是真的还是假的？到年底你们要赔了咋办？
众人哄笑。
李大峰：赔了，我就是砸锅卖铁，也得按三百五十元一亩给你。
七姑：三舅奶，你能做了三舅爷的主吗？
马二菊：那有什么做不了的。你三舅爷老年痴呆了，现在我是一家之主。对了，我还忘问了，是春天给钱还是秋收后算账啊？
李大峰：你想春天要就春天给，你想秋天要，就按银行当年贷款利率给你计利息，连本带利一起给你。
马二菊：妈亲呐，要是秋天拿，能多拿多少啊？
王铁河：回头让会计给你算一算，看你能多拿多少。
村民甲问：你们出钱买农机这几家，是不是都是合作社的官呀？什么事都得通过你们吧？
李大峰：咱们合作社实行的是民主管理。大事小情都是大伙说了算。不管你入股多少钱、多少地，每个人的权利都是平等的。投票的时候都是一票！
村民乙：哎哟，这个占理儿，这才是为大伙好！
李大峰：哎嘿，大兄弟，你说到点子上了。咱成立合作社嘎哈呀？合作合作，大伙合起来一块儿干，谁都别藏小心眼儿，谁都别拨拉小算盘！今天哪，我就向大伙作出承诺。
马二菊：大峰等会儿，你说啥？啥诺？
七姑：嗨，承诺！
马二菊：承诺是啥玩意儿？
村民甲：承诺就是保证！
马二菊：瞧这话说的，要保证就说保证呗。
满屋人哄笑。
李大峰：嘿嘿，对，就是保证。大伙听好喽哈，这头一条呢，是你自个说了算，这土地能入也能退。第二条，就是每亩地七十块钱的粮补，照给大家。这第三条哇，不管合作社经营是赔还是赚，每亩地的流转金三百五十元，一个子不带差的！
村民甲：这可真实惠！
村民乙竖起大拇指：嗯呐，心有底儿。
七姑和马二菊相互搂着笑。
李大峰清清嗓子，接道：这第四条是啥呢？就是开春不拿流转金的，到了秋后，连本带利一块给。第五条哇，凡事大伙说了算，人人权利平等，不管社员还是理事长，也不管投入多还是投入少，咱们定大事的时候，每人都占一票！
大伙叫好。
李大峰抬手，大伙静下来。
李大峰：第六呢，就是最后一条保证，国家农机补贴产生的红利，咱社员人人有份儿！
马二菊：大峰啊，你说的可是都算数哇？
七姑：三舅奶，大峰啥前儿差过事儿呀。
李大峰：大伙放心，咱农民厚道为本，吐口唾沫就是钉子！
大伙的掌声、赞扬声。
李大峰和王铁河对视，相互会意地点头、微笑。
马大铃急匆匆闯进来。眼泪在眼眶里直打转，大呼：理事长、村主任，不好了！昨晚儿咱们在站台上那些土豆都让风潲了，垛底下都淌水了！
李大峰和王铁河几乎同时站起来，两人都愣在那里。
马大铃帶着哭腔催促说：还愣着干什么，赶紧去看看啊！
李大峰捶了一下脑袋嘴里叨咕：完了，完了！
李大峰、王铁河、马大铃相继匆匆出门。
七姑也紧忙站起来这可咋整啊，那里还有我家四万斤呢！
马二菊也跟着七姑：哎哟我的妈呀，我也得去看看我家的！
满屋村民纷纷匆匆散去。
23、火车站台日外
李大峰、王铁河、马大铃等几个人正在查看土豆情况。
一垛土豆底下有明显潮湿水印。李大峰蹲下身在湿地上摩挲几下，满手黢黑潮湿。
李大峰真是漏屋偏遭连阴雨呀！村民们还指着这点收入过年呢。这可咋整啊！
王铁河上到垛顶，搬开一袋用手往下探一探，然后跳下来，对李大峰说：那啥，大峰，就是表皮这几袋子冻了，里面的没事。要不咱们和麦肯公司说明情况，看他们能不能开开面儿，咱们降点价让他们把这批货收了。
李大峰：人家就是要，咱也不能这样做呀！你知道人家要求有多严吗？万一有个一袋两袋冻的混进去，以后还怎么合作呀？
王铁河：那咋整？那咱的损失可就大了。按照合同约定，咱要供不上货还得赔人家的损失呢。
李大峰紧锁双眉，原地踱步。
七姑、马二菊还有一些妇女也急匆匆跑过来。
马二菊：哎呀妈呀！这下算彻底完了。我那孙子来年的学费没指望了，啥都没指望了！
七姑：还指望学费呢，年都没法过了。
小大户在人群里煽动：你们说，这啥村干部？搞农机赔本，卖土豆又冻了。大伙可得说道说道！
大伙也跟着纷纷起哄。
李大峰紧锁双眉好像在思索什么，一声不吭。
王铁河吼道：行了！吵吵啥？谁愿意让它冻了？谁能想到今年的霜冻来得这么早啊？
一个穿铁路制服的人走过来：吵吵啥？谁是这些货的货主？
人们转过身把铁路人围住。
马二菊马上转怒为笑：大兄弟呀，我是。
七姑也凑过来：我也是。这些人都是。
铁路人：今晚就发这批土豆子。你们谁去跟我办一下手续？
马大铃过来和铁路人说：我们的手续早都办完了。
铁路人抖着手里的单子：我这里可没有你们这批货的手续。 马大铃：这批货的申请单我们都交给郭武子啦！
铁路人不耐烦地：我是办理发货的，明明没上单嘛！我是听气象预报明天有重霜冻，主动过来的。
马二菊满脸堆笑地走过来同志，你别生气。我们发，我们发。一会儿我们去找你啊。
铁路人扭头走了。
马二菊又走到李大峰跟前：李大峰你赶紧去办手续呀！
李大峰生气的：这货咱不发了，咱得另琢磨办法。
李大峰、王铁河、马大铃也走了。
马二菊和七姑冲着李大峰他们走的方向哎哎几声，几个人开始在一起嘀咕。
小大户走到七姑她们跟前问：怎么啦？
七姑说：李大峰这这个倔子，他就是不让发货。
小大户火上浇油：那怎么行？今天不发，明天冻得不更严重吗？他是村书记，他家过年不缺吃不缺喝的，你们咋整啊？
马二菊：是呀，咱们就靠这点土豆子过年呢。
小大户怂恿说：那还等啥呀，赶紧发货呀！
人们跟着马二菊向车站方向走去。小大户闪在一边。
24、理事长办日内
李大峰、王铁河、马大铃坐在桌边，脸色都很沉闷。
王铁河：能不能是这个原因，今年咱们马铃薯节的时候，是不是没请车站调度室的人哪？
李大峰：这个原因不怎么靠谱。大铃，咱們的申请发货手续是什么时候办的？
马大铃：有两个星期了。
马大铃沉思片刻接着说：那天我去火车站送发货申请单。骑车路过三舅爷家门前的时候，碰上三舅奶正在簸黄豆。她说你去也没有用，今天是礼拜天，车站放假。郭武子今晚就回来看他三舅爷，你就把单子放在屋里，明天就让郭武子捎走了。
王铁河：所以你就把单子交给三舅爷了？
马大铃点点头。
李大峰：问题可能就出在这。郭武子那天回来了吗？
马大铃：回来了，第二天走的。
李大峰：关键是三舅爷把那张表给没给郭武子。
马大铃：你怀疑三舅爷？
李大峰：听马二菊说，三舅爷最近痴呆症挺重，怕是他给忘了。
马大铃起身：那我去问问。
李大峰一挥手拦住马大铃：过会儿去吧。咱们还是火烧眉毛顾眼前，看看该怎么办吧。
王铁河：要我说，咱就把冻的往外甩一甩，没冻的给麦肯公司发过去，这样咱们的损失能小一点儿。
李大峰：不行，不行。铁河呀，咱不能有这样的念头。要和人家长期合作，决不能给人家留一丁点儿的不诚信。哎，有招了，咱们卖不了土豆卖粉条！
王铁河：对呀，做粉条子卖呀！
马大铃：嘿，好主意！那咱和麦肯公司咋交代？
李大峰：那没含糊。按合同约定，赔钱。
25、铁路站长办日内
两张对着的办公桌。桌子上摆着两台液晶显示器。靠墙摆着一溜长沙发和一个茶桌。
马二菊、七姑等人走进来。小大户也跟在后面。
郭武子站起来热情地打招呼。
马二菊先开腔：三舅奶来找你就是土豆子发货的事儿。
郭武子接话：是呀，你们光把货卸这了，手续到现在也没来办呢。
马二菊迟疑一会儿问：没，没办吗？
马二菊（画外音）：哎呀，那天我让大铃把单子送到屋里，也忘了让郭武子捎回来了。妈呀，那单子准是让老头子卷烟抽了。
马二菊从回忆中回过神来：哎，现在办行不行啊？
郭武子：行啊，我们铁路货运就是为客户服务的吗？
小大户问：那我们把全村的都发了行吗？
马二菊：那李大峰能干吗？他可是不让发的。不行我给他挂个电话吧。
小大户：你给他挂了，万一他不同意怎么办？再说了咱做得也是好事，就是先斩后奏了他还能把咱们怎么样？
马二燕我就怕大峰那个倔脾气，不同意呀！
小大户：再不发明天冻得会更多。
马二菊脸上复杂表情的特写（画外音）：弄不好发货这事儿还真是耽误到我们家了。郭武子那天早晨从我家走，真没想起来给他拿什么申请表。我这脑袋都忘得死死的啦。赶紧发货吧，不然让村民知道了我没法和人家交代。
马二菊脸色突然变得坚定：那就发货吧！
郭武子问：你们带运费了吗？
马二菊一惊：妈亲呀！还要钱啊？
26、理事长办日内
王铁河：给麦肯公司赔钱，这可老鼻子钱了。
李大峰：那怎么办？咱们供不上货，影响人家生意了咱就得赔。要不的，我跟他们商量商量先缓一缓。眼下先把咱们这几间办公房腾出来，买几台手推磨。咱这个院子也大，全用来晾粉条。
王铁河：我把村里边这几家有磨的先看一圈儿。
王铁河说完就站起来走出办公室。
李大峰对马大铃说：你现在的主要任务就是联系粉条的销路。县里的各超市、商场、机关单位食堂、饭店，凡是能吃粉条儿的地方，你就去。我再找一找熟人，让他帮帮忙。整个生产销售都得靠你。我和铁河重点跑土地连片的事儿。那些打工不回来的，家搬走地包出去的，都得要找到他们。
马大铃对李大峰说：这事是我不好，我不该把申请表托人转送，弄成现在这样全怪我。我现在就去三舅爷家弄个明白。
马大铃站起来也要走。
李大峰说：哎呀呀，你弄明白又有什么用。谁也没怪你。
李大峰的话还没说完，李大峰媳妇秀珠手里拿一根栓狗绳子走进来。
秀珠酸溜溜地挖苦李大峰哎哟，刚才我从窗户里看到两人促膝谈心。看来我来的不是时候啊，耽误你们的好事了。
李大峰生气地吼：不许你胡说！
秀珠：我这是胡说呀，我这是亲眼所见！ 马大铃赶紧解释嫂子你误会了。我们这是开会呢。
秀珠对马大铃：甭解释，俩人开啥会？越抹越黑！李大峰，日子还过不过了？你回家看看，自从你成立了合作社，咱们家就没断了要账的。现在又一帮人听说土豆子冻了，来找你要土豆子钱呢。
秀珠捂住嘴眼泪从眼眶里流出，带着哭腔嘴里喃喃的叨咕：这日子没法过了。
马大铃过来扶住秀珠肩头劝：嫂子，想哪去了？哭会伤身子的。
秀珠扭动双肩冷冷地来一句：我要是哭死了，那不正合了你们的意思吗！
马大铃推了李大峰一把：你过去劝劝嘛。
李大峰凑过去一只手扶住秀珠的肩膀，一只手给秀珠擦泪，不耐烦地说行了，丢不丢人！
秀珠拽过李大峰一只胳膊，在他手腕上栓个猪蹄扣：我告诉你啊，我栓的可是猪蹄扣，越挣越紧。你最好别挣扎，跟我老实儿回家，以后不许你再东躲西藏。自己拉的屎自己揩屁股。自己惹的祸自己就该承当。走！
马大铃过来阻拦：嫂子，你不能这样牵着他走啊。这让村民看了像什么话呀。
秀珠冲着马大铃眼睛一立愣：怎么我把你们俩栓一起就像话了！
马大铃不再作声，眼看着秀珠牵着李大峰走出办公室。
27、铁路站长办日内
郭武子对大伙儿说：考虑到今天如果不发货的话，明天冻得还会严重。这样吧，你们先打个欠条，所有人都在上面签上名字。到时候我们凭欠条找李大峰。那个人挺讲究，合作好几年了从来没赖过帐。
马二菊高兴了：天哪，还有这么好的事呀？
郭武子点点头：这是国家在秋运的时候为农民推出的便民措施。特事特办，等你们卖完土豆再还欠款。
马二菊迫不及待的：妈亲哪，活这么大岁数还头一次给国家打欠条，快来，往哪里签字？
郭武子向外面喊了一声。那个穿制服的铁路人手里拿着货单夹走进来。
铁路入表格我都替你们填好了，一共六节车皮三百六十吨货。这个是运费欠条。先看好了，没问题就就签字吧。
马二菊抢先拿过笔：我先来，我先享受一下国家待遇。
七姑等村民纷纷签字。
小大户掏出手机，假借打电话的名义偷偷溜出去。
28、走廊日内
马二菊、七姑等人乐呵呵的走着，郭武子和铁路人热情相送。
29、李大峰家日內
一铺火炕。炕面上刷着光亮的油漆。
村民郭大久坐在炕上，一口一口抽着闷烟。一伙村民坐在沙发上叽叽咕咕。
秀珠牵着李大峰进屋，和大伙说：各位屯里屯亲们，我把他给你们牵回来了。他该你们的钱管他要，欠你们的情找他还。等他还完了，我求你们不要再选他当书记了，让我们安安生生地过过消停日子好吧。
郭大久第一个先问：咱那站台上的土豆真冻了？
李大峰：冻了。
郭大久用手点着李大峰说：你呀你，去年农机配比投进去的钱一个子都没回来，今年这点土豆子也完犊子了。你让我们咋过日子呀！
大伙也跟着七嘴八舌。
李大峰闷了一会儿说：大家先回去，我和村主任正想办法，怎么着也不能让大家过年的时候兜里没钱呐。
郭大久：我才不听你瞎忽悠呢。去年拿配比资金的时候，你家伙信誓旦旦的，到年底，咱们连本带利一起还清。现在要到年底了，本呢？利呢？哪样也没见着啊！
大伙跟着起哄。
李大峰：现在离年底还有两个多月，你们也得给我点儿时间吧！
郭大久：两个月，你拿什么还？反正你今天不还钱我就不走了！郭大久说完往炕上一躺。
其他人嚷嚷：我们也不走了！
李大峰很坚决地对大伙说：好，现在要钱没有。我家有正房三间，厢房四间，肥猪十头，土地一百亩。我都押给你们。我只求你们一件事，把你们的土地都入到合作社里，我保证按会上说的六项承诺给大伙兑现！
郭大久突然从炕上坐起来：空口无凭，要立字据为证。
李大峰：好！
李大峰伏在桌前拿起纸笔写字。写完后站起来说：我的全部家当都在这了。你们看完，我签上字，这些就都归你们了。
秀珠过来一把抢下那张纸，冲着郭大久说：你拿俺家大峰虎哇？你的土豆子冻了，那是天灾，卖土豆都是自愿的。现在我才知道，什么是墙倒众人推了！
秀珠生气的把那张纸撕得粉碎。
李大峰过来抢那张纸：你这是嘎哈！
秀珠生气，满脸绯红挣脱李大峰：我嘎哈，房子没了，我只能睡猪圈了！
李大峰大喊：你去，你去吧！
秀珠冲着李大峰吼：李大峰！咱俩的日子过到头了！
秀珠扭头向外跑去。大伙去拦，李大峰把大伙叫回。
村民甲帮助李大峰解开腕上的绳子。
李大峰：兄弟，业务挺熟啊？
村民甲：栓这扣，你老婆是跟我老婆学的，我老婆跟杀猪那小子学的。
大伙哄笑。
郭大久：别傻笑了，干正事吧！
李大峰重新写了一份协议书，签上自己的姓名。
李大峰：来吧，大伙往上签吧。
村民甲站起来说：嗨，都造得妻离子散了，还签啥呀？大峰，就冲你今天的这个举动。我不签了，我保证我家的地全部入社。
村民乙也站起来：这是嘎哈呀，才多大点事呀，土豆子冻了做成粉条照样卖钱。又要房子又要地的，这不是讹人吗！
村民甲、乙先后走出房门，接着又有两个跟着不辞而别的。
剩下的几个村民，犹犹豫豫地签字。
郭大久最后一个签完。然后把协议折了几折揣在怀里说：这张纸得我保存。大峰，到期不还，这房子可就是我的啦。
李大峰：不过你得帮我办件事。跟我跑一趟山东找你那个弟弟，我要跟他谈谈入社的事。 郭大久把钱往兜里一揣：行。
郭大久和另几个村民走了。
李大峰坐在沙发上长叹一声。眼睛微闭一会儿，两滴眼泪从眼眶流出。
马大铃端着一碗泡面进屋，把泡面放在李大峰鼻子前面。
李大峰：大鈴来了。
马大铃：我听说你挺厉害呀，把秀珠打回娘家了？
李大峰：啊，那啥，秀珠胆小，我还没等打呢，她就吓跑了。
马大铃：吹吧，我信。你都到这份上了。
李大峰我们俩在一起二十年了，开始还可以，挺支持我的。现在不知咋整的，开始别扭了。
马大铃看看李大峰的手说哎呀，手脖子都青了，打秀珠咯着了吧？我去给你投个热毛巾敷一敷，你赶紧吃饭吧。
马大铃走出房门，去厨房了。
李大峰把泡面的盖儿撕下，拿起叉子踢里秃噜几口就把面吃没了。又仰脖把溻也喝了。
马大铃拿回热毛巾，在李大峰手脖子上绕一圈。一只手把扎头发的橡皮筋撸下来，套在李大峰手脖子的毛巾上。马大铃的头发散落下来。
李大峰看看马大铃散乱的头发发呆。
马二菊端着一碗刚煮的饺子进来，一脚门里一脚门外的不知如何是好。
马大铃低头捏着李大峰的手脖子对马二菊说：三舅奶，你进来吧。我看着你了。
马二菊进屋：哎哟妈亲呐，我可啥也没看着啊！
马大铃笑笑：我说三舅奶，挑啥高音儿呀？看着还能怎么样？俺俩也没关窗户没插门的。
马二菊把一碗饺子放到桌上：妈亲呐，你这大姑娘可真开放。大峰，你趁热吃吧，我走了。
马二菊走到门口了，还回头对他们俩叨咕：大铃啊，你披头散发的，我什么也没看见啊。
李大峰埋怨马大铃：你怎么和三舅奶这么说话呢。这些人都是扯老婆舌的能手，明天全村的人都得知道。
马大铃：我都不怕，你怕个啥呀？怕给你这个理事长抹黑呀！你以为你还不够黑呀。那郭大久到处说你是大骗子。
李大峰不屑地说：他爱说什么说什么，我只是看他家，还有二久的地和我家的紧挨着。要是他和二久能入社，连片就能一大半了。
马大铃我看难。那个人六亲不认，就认钱。
李大峰：他只要认钱就好办。只要咱们土地连成片，咱们就不差钱了。我跟他说了，让他帮忙跟我去找一趟二久子。
马大铃问：他答应了？
李大峰：答应了。
马大铃：你把我这话撂这，他可是孙猴子的脸，说变就变。弄不好他半道就给你扔了。什么时候走啊？
李大峰叹口气：唉，秀珠不在家我怎么走啊。
马大铃把那碗饺子端起来，用手拎起一个饺子塞到嘴里，又将其它的扣在泡面盒里，拿起碗就往门外走。
李大峰追问：你要干嘛去？
马大铃回头：你想让秀珠回来这事，就交给我了。
30、小大户家夜内
小大户躺在床上，头上戴着耳机，正在听音乐，翘起的二郎腿随音乐打着节奏。
郭大久来到床边，小大户一点儿也不知道。
郭大久把小大户的耳机从耳朵上拽下来，小大户一激灵坐起来。
见是郭大久，小大户就骂：你个老鬼，你吓死我啦！
郭大久：你怕啥，是不是又做亏心事了？
小大户：胡扯吧，我做啥亏心事啦！
郭大久：告诉你，有一桩好买卖你做不做？
小大户眼神一亮，腾地从床上蹦到地下，又把郭大久拽到沙发上坐下。
小大户：什么好买卖？
郭大久故意借机挖苦他几句：你这人啊，要是粪坑里有钱，你都能往里钻。
小大户：卖关子是吧？有屁别憋着，麻溜放！
郭大久：我手里有一座房子，是全村最好的。带一个大院儿，还有几间厢房，十口肥猪。想不想买？
小大户沉思片刻，问：大久，你说的是不是李大峰家呀？
31、三舅爷家夜内
马二菊把一张方形的小饭桌放在炕上，又推到靠被垛坐着的三舅爷跟前。转身到厨房，拿来碗筷，酱油、醋，又端上一盘热气腾腾的饺子。
马二菊坐在三舅爷对面和三舅爷叨咕：让你等急了啊，李大峰媳妇跑回娘家了，没人给他做饭，我先给他送点过去。
三舅爷就像没听到三舅奶在跟他说什么，见到饺子就开始狼吞虎咽起来。
马二菊用筷子上前阻拦说：你慢点儿，没人跟你抢啊！
马大铃端着一个空碗从外面进来说：来得早不如来得巧啊，看来我今天真有吃饺子的福分。
马二菊跟马大铃寒暄你这孩子，命真好。到大峰家赶上饺子，到我这又赶上饺子。
马大铃：我在他家就吃了一个，真香，到这再蹭几个！
马二菊撂下碗筷说：你先上炕，我去给你拿碗。
马大铃阻止住马二菊，把她往炕里推：我可不敢麻烦您老人家。你上炕里，把这个地方留给我。
马二菊上炕里。
马大铃转身去厨房取一套碗筷回来坐在了马二菊旁边。
马大铃夹一个饺子，放在嘴里说：香！咱们全村就属三舅奶饺子包得最香。
马二菊高兴地笑了说：这闺女真会说话。哪天想吃，三舅奶再给你包。
马大铃笑一笑说：明天我还想吃。
马二菊也笑：三舅奶明天还给你包！
马大铃赶紧拉回话题说：我是跟你开玩笑呢。我今天来是有事要求你。
马二菊谦逊地问：我一个老太太还能办啥事呀？
马大铃：这儿事还非你不可。
马二菊一拍胸脯：既然你这么信得着三舅奶，说吧！
马大铃说：麻烦你明天到李大峰老丈母娘家走一趟。见到秀珠告诉她，如果她不回来，就有一个大姑娘和李大峰过上了。 马二菊一头雾水地问：你说的是真是假？那大姑娘是谁呀？
马大铃拍拍自己的胸脯：就是我呀！
马二菊顿悟：啊-是你？噢-我明白啦！
32、小大户家夜内
郭大久：对，就是李大峰家。
小大户：李大峰要卖房子和你有什么关系？
郭大久：他欠我钱，把房子和地都押给我了。
小大户把郭大久转过来，摸摸他的屁股说：你没发烧吧？
郭大久掏出李大峰的协议书递到小大户面前：有字据为证！
小大户接过那张协议上下左右看了好几遍，吃惊地问郭大久说：你这玩意哪来的？
郭大久从小大户手里抽回那个协议，小大户恋恋不舍地一点一点松手。郭大久把那张协议小心翼翼折起来，揣在怀里。
郭大久：你看到了吧，那是李大峰的亲笔签名，有什么怀疑吗？
小大户：怀疑我倒不怀疑，但是那也不是押给你自己的。那顶上还有那么多人签字呢？
郭大久：那你不用管，这张纸能揣在我兜里，我就说了算。你就说你买不买吧？
小大户犹豫一会儿说：房子没啥用，我对他家的地比较感兴趣。你能做主吗？
郭大久：哎哟哟，他就欠我四万块钱的土豆钱。我卖了他的房子就够了。如果卖了他家的地我得把多余的钱分给其他的欠债户，我不是白给别人扛活吗！
小大户：你这个老鬼呀，不占便宜你就当自己吃亏了。我是包地的，我就认地。
郭大久：地的事儿，我不能白给他们干哪？
小大户：我不让你白干，你可以把李大峰的地包给我呀。我多给你点儿钱呗。你先把自己的土豆钱扣下，剩下的你就让那帮玩意儿们分去呗。
郭大久：那可不行！你要先包这块地，必须把房子买了。
小大户讥讽的：新时代农民啊，学会搭售了。你以为我的是钱天上掉下来的呀！
郭大久：你不用跟我这样。我告诉你啊，李大峰正让我带他去找我们家二久呢。他可是要把我和二久的地入社的。他们把土地连成片，那些大农机就饿不死。他们饿不死，你就得饿死！
33、三舅爷家夜内
马二菊对马大铃说：妈亲呐，你说你哈，一个好好的黄花大闺女，非要把屎盆子往自己脑袋上扣。我要是和秀珠说了，她得撕烂你的嘴！
马大铃：在咱们村，饺子包得最好的是你，最开放的是我嘛。三舅奶我求你了，你就去和秀珠说嘛。
马二菊：你看看，还有自己要找削的傻子。
马大铃伸手摸摸脱皮的墙面，回头说：对了，那啥，大峰说三舅爷是老村主任，当年为村民操劳累病了，现在还住破房子，过一段儿一定盖个新的。
马大铃告辞离去。
马二菊看着马大铃背影道妈呀，这是要堵我的嘴呀？
34、李大峰家夜内
李大峰坐在炕桌前发呆。
王铁河拎着一瓶白酒和熟食走进来。
王铁河把菜摊开在炕桌上。拧开酒瓶盖儿倒上两杯，把两杯一碰递给李大峰一杯，说：我来安慰一下你这快要无家可归的人。
两人同时仰脖儿。
李大峰用袖子抹一把眼泪：铁河呀，唠点实嗑，咱们没干过对不起村民的事吧？咱们一门心思想让大家过上好日子，可是为什么……
王铁河：咋的了，后悔了？
李大峰：不后悔。打从入党宣誓、竞选村干部，咱带乡亲们奔富就没二心。可是我就不明白，咱们拼着命干事儿，九十九件办好了，一件事办砸了，就有人说三道四、不依不饶。
王铁河：大峰啊，多数人还是支持咱们的嘛。钱没了，个别人说几句就说几句，这也说明人家没把咱当外人嘛。
李大峰：没把咱当外人就好。我琢磨着，办好合作社，咱得先连心，后连地呀！铁河呀，押房子押地，我认了，那是稳住大伙，让更多人跟咱一起走。其实呀，我心有底，国家给咱这么好的政策，只要大伙心和劲儿合，那个也穷不着。
李大峰抄起酒瓶子仰脖就往嘴里灌。王鐵河赶紧抢下来。
李大峰一头倒在桌子上睡了。王铁河把他放倒在炕上，拽过被子给他盖上。
35、小大户家夜内
小大户狐疑地瞧一瞧郭大久。
郭大久继续用激将法给他打气说：咋的？害怕李大峰啊？要是害怕就算了。你要是把李大峰的房子买了，我就把他家的地也包给你。我和二久的地按照合同，你还继续种。哪多哪少你琢磨吧。我走了！
郭大久走了。
小大户皱起眉头，拿支烟来叼在嘴上，掏出打火机点着。沉思状。
36、李大峰家晨内
李大峰睡在自家炕上。外面的猪叫声把他惊醒。他把被子蒙在头上翻个身又睡下。
猪的叫声越来越尖厉。
李大峰把被子慢慢从头上掀起来。拖着疲惫的身子，无奈地叹了一口气，下地。
李大峰自言自语叨咕：这败家老娘们儿，还真不回来了。她作，猪也闹，八成是一伙的！
37、猪圈前晨外
李大峰拎着一个装满猪食的水桶来到猪圈前。他用水舀子舀了满满一下子猪食，刚送到槽子边上，就被一头猪用嘴拱翻。猪食溅了李大峰一身一脸。
李大峰用手抹了一把脸骂道：给你们吃你们还不老实，不识好歹的玩意，饿死你们！
马大铃从李大峰背后捂嘴哈哈大笑走过来。
李大峰回头用莫名其妙的眼神看着马大铃。
马大铃指着李大峰没擦干净的脸笑着说：让老母猪给化妆了！
李大峰用手在自己脸上翻来覆去的使劲摩挲。
马大铃接过李大峰手里的舀子：瞧你那笨样。你得先把它们拨拉开再往里面倒。
马大铃一边说着，一边用手拍着猪脑袋，趁着猪注意力转移的时候把猪食倒进去。
李大峰问：你怎么来了？ 马大铃：你家猪叫的大半个村子都听到了，以为你家杀猪呢。再叫一会儿，大伙就得惦记着来吃肉了！
李大峰：看看，我的妆都退完没有？
马大铃假装看着李大峰，偷偷在舀子里又抓了一把猪食又抹在李大峰脸上。
李大峰闭上眼睛，享受马大铃的“化妆”。
马二菊从大门口走进来。见到马大铃正在李大峰脸上涂抹着什么，便干咳了一声。
马大铃和李大峰停下，脑袋一起转过来。
马二菊惊叫：妈亲呐！你俩真过上了！我得赶紧走，赶紧走。
马二菊扭头走出院子。
38、街路日外
马二菊颠着小碎步走在街上。嘴里叨咕善这俩人还来真格的了。我呀，还真得赶紧给秀珠送个信儿。
39、李大峰家院日外
马大铃掏出手绢，为李大峰擦干臉上的猪食，一边擦一边笑。李大峰也跟着笑。
王铁河走进院子。见到两人的样子，便假装干咳了一声。
马大铃：主任啊，你不用咳嗽，看到你了。
王铁河看到李大峰没有擦净的脸笑道：嘎哈呀？拿猪食抹脸能赖账咋的？
李大峰难为情地憨笑。
王铁河：我告诉你一个好消息吧。我淘弄来四盘磨，咱的冻土豆可以变成粉条了。
李大峰：太好了！铁河，从现在起你把磨和粉条的事交给大铃。你赶紧找大头，你们俩一组南下去找马兰，把咱们的承诺跟她讲清楚，争取让她入社。走，咱们进屋说。
40、秀珠娘家日内
秀珠侧卧在北炕上，心不在焉地拿着遥控器调换着电视频道。
马二菊急匆匆从外面小跑着进来，一进门就一屁股坐在炕上，用手摩挲自己的胸脯。
秀珠也赶紧起来一边帮助马二菊摩挲胸脯一边问：三舅奶，你这是怎么了？
马二菊半天才缓过气儿来说：不好了，出大事了！
秀珠急切地问：你慢慢说，出什么大事啦？
马二燕你们家李大峰出大事了1
41、李大峰家日内
李大峰、王铁河、马大铃先后走到《联心村村民土地示意图》前。
李大峰指着示意图说：马兰家的地在我家南侧，正好隔在我家和大铃家地的中间。
李大峰又往东指说：郭大久和二久家的地又把另一片地隔开了。咱们看哈，这两家的地不连进来，整个合作社的地就不能连成片。
王铁河：当时分地的时候咱们几个挨一起就好了。
马大铃：当时都是你出的主意，要公平，要抓阄嘛！
王铁河：抓阄能体现公平，当时那场面，要是不抓阉就得闹出乱子。
三个人谈着、比划着。
42、秀珠娘家日内
秀珠猛地一下抓住马二菊两个肩膀急切地问：三舅奶，你麻溜说呀，大峰他出什么事了？
马二菊：唉呀妈呀，你赶紧回去看看吧，他和一个大姑娘过上了。昨天我去给他送饺子，人家给他先送了面条。今早我听到你们家猪叫我想过去帮助喂猪，一看人家那姑娘正喂着呢。
秀珠打断马二菊问：那姑娘是谁呀？
马二菊：秀珠哇，我可不能直接告诉你，好像我扯老婆舌似的。那以后我还咋和人家见面呀？
秀珠举起一只手发誓：三舅奶，我保证不告诉任何人。
马二菊：妈亲呐，这事你就是说出大天来我也不能告诉你。
秀珠假装强硬地说：那你回去告诉李大峰，让他把那条拴狗绳子带来。我再把他拴上，从这牵回去。就算他给我赔罪了！
马二菊：我的天妈，这都啥时候了你还玩浪漫呢？我说的话你听不明白呀？那么早那姑娘就帮着喂猪，谁能说清他俩昨天晚上住到一起没有哇？
秀珠突然伏在马二菊肩上大哭起来。
马二菊安慰秀珠：别哭，别哭。赶紧回家吧啊。
秀珠带着哭腔说我哪还有家呀，连房子带地都让李大峰押给郭大久了。
马二菊说完转身说一声：唉，你自己掂量着办吧，我走了！
秀珠送马二菊出门，用手抹抹眼泪，气呼呼地收拾东西。
43、李大峰家日内
李大峰、王铁河、马大铃还在围着那张示意图在比划着。
李大峰：现在说什么都没用，就是抓紧找到郭二久和马兰，让他们入社，白纸黑字地跟咱们签个协议就妥了！
从外面进来一个高个子的年轻人，身上穿着一身黑色西服，内穿白色衬衣，系一条黑色领带，手里拎着一个塑料兜儿，兜里装着几个土豆子。
那个人进来后先用比较生硬的普通话问了一句：请问这是合作社理事长李大峰的家吗？
李大峰应：你好，哪一位？
来人一脸严肃地答：我是麦肯公司的，就叫我大永吧。
李大峰兴奋地两手一拍，然后和大永握手并让座。
马大铃沏茶、递茶。
李大峰：大永兄弟，第一次到我们这来吧？
大永：是第一次。
李大峰满含歉意地说：那啥，大兄弟，有点对不住你们麦肯公司了。今年下霜早，土豆子冻了。
大永从塑料兜里拿出一个冻土豆，用手攥了一下，土豆皮便冒出水来。
大永理事长既然知道土豆冻了，为什么还要发给我们呢？
李大峰懵了：你说什么？
大永说：我们合同条文里明确规定，一个冻土豆都不要。可是你们发来的土豆有十分之一都是冻的。
李大峰狐疑：是我们发的吗？我们的土豆还在站台上呢。
大永拿出一张收货单让李大峰看。
李大峰看着那张收货单。
收货单特写：发货单位联心村农机生产合作社。收货单位麦肯公司。
李大峰挠着脑袋，把收货单交给王铁河。
李大峰咋回事儿？谁发的货呀？
故事梗概
东北某地联心村旁老河套的悬崖上，呆呆地站着贫困户家的儿子福生。福生失望迷茫，他被名牌大学录取，却因家中没钱难以实现梦想。村支书、农机合作社理事长李大峰和乡亲们把福生从悬崖上拉下来。李大峰当场承诺借资他上大学，还让他毕业回本村为合作社打工五年，将来挣钱还钱“一个子”都不许差。
一场虚惊过后，村支书李大峰、村主任王铁河、村妇女主任马大铃、村治保主任姜德厚召开村委会，较真地合计扶贫工作，要制定出“细作、准称、实在、管用”的扶贫方案。李大峰强调去穷病得从根上抓，拢住乡亲们的心，办好农机合作社，带着弱势群体一起奔富享福。可是，刚刚起步的合作社却面对着成堆的难心事儿。
李大峰一片苦心带领村民致富，争取国家高额补贴政策，出配比资金六百万，购买了价值两千万的大型配套农机具。没料到，部分村民不入社，土地没能连成片，大机械整体耕作优势不明显。李大峰无奈带机耕队去内蒙代耕，又因蒙老板三角债拖欠了代耕费。村民们为“保命钱”大闹起来，自私村民小大户、郭大久为私利借机发难，王铁河、马大铃等与其争吵，甚至动手撕扯起来。
省委尚书记、省农委主任和市县领导到联心村合作社调研，发现并提出他们赔钱的致命问题：人心散、土地没有连成片，大农机不能发挥应有的优势。
李大峰受到启发和鼓励，召开村民大会，向父老乡亲作出响当当的“六项承诺”，多数村民积极响应，表示要入社。
为了能让村民有钱过年，李大峰组织大伙卖土豆，他出面与麦肯公司签订供货合同。怎奈当年早霜，堆在站台上的土豆有十分之一遭霜打。按照合同规定，所供货物中不能有冻土豆，所以李大峰决定不发货，宁可赔钱也得讲诚信。等李大峰离开现场，小大户便怂恿那些土豆户将冻土豆发给了麦肯公司。一直到麦肯公司的人拿着冻土豆来“兴师问罪”，李大峰才如梦初醒。他向麦肯公司保证，接受退货，承担所有损失。
村民们听说土豆冻了，指望过年的钱没了，便纷纷跑到李大峰家哭闹，要“讨个说法”。李大峰当场决定把自家的房子、院子、肥猪、土地全部押给村民。李大峰希望大家都入社，让土地连成片。他的义举感动了多数村民，也有个别人犹豫不决，郭大久却只图私利，逼着李大峰当场在抵押协议上签字画押。
李大峰媳妇秀珠与其斗气，跑回娘家，声称“日子没法过了”。李大峰急火攻心得了重病，一些村民热心读文学/繁花照料他。妇女主任马大铃巧使激将法，整天往李大峰家跑，送药，送饭，伺候得十分周到。单身女人对李大峰的这般体贴，又惹出一场“乘人之危”的闹剧。
村委会琢磨出好主意，把冻土豆做成粉条出售，保证村民有钱过年。同时分头到外地寻找打工的村民，动员他们带地入社。而此时，郭大久为了尽快收回土豆钱，把李大峰抵押的房产转卖给了小大户。意图阻止李大峰办合作社。
李大峰带郭大久去外地寻找打工的郭二久。一路上乘低价车、住洗澡堂，吃便宜饭，昼夜兼程。不料小大户借李大峰出差之机到李大峰家看房产，与秀珠闹得不可开交。和李大峰同行的郭大久自觉心中有愧，因无颜面对李大峰而悄悄溜走。李大峰独自踏上寻找郭二久之路，巧逢二久在工地被滚石砸伤。二久垂危之际，李大峰挽救了他的性命。二久感激李大峰的救命之恩，决定带地入社。
李大峰抵押财产日期即到，小大户上门讨要，声称等待“零点履约”。李大峰态度坚定，保证兑现协议，他说为了合作社，他啥都认了，不差事儿。郭二久赶来，正与小大户争执时，蒙老板奇迹般出现了。蒙老板给李大峰磕头谢罪，送上二百万元的代耕款和利息。接踵而来的喜事是：麦肯公司因李大峰讲信誉，与联心村合作社续签了五年的购货合同，并提前预付了部分定金。国家和省农委扶持农机合作社，无偿为合作社培训技术人员，还帮助合作社把冻土豆卖给了淀粉厂。合作社的资金“解套了”，村民们的心结“解扣了”，脱贫致富的难题“解决了”。
联心村的土地终于连成片，几个邻村也加入了他们的合作社，大农机耕作显示了巨大的优势。合作社成立第一年，每亩地分配五百五十元；第二年，每亩地分配八百八十元；第三年，每亩地分配九百二十元。入社三年的贫困户三舅爷在县城购买了楼房。联心村的贫困户全部脱贫，共同走上小康之路。
省委尚书记再度到联心村农机合作社考察，赞扬合作社连心连地，使党的富民政策落到实处。
主要人物
李大峰，男，40多岁，联心村党支部书记，农机合作社理事长。一心带领全村脱贫奔富，豁出自家房子和地也要把合作社办好。
王铁河，男，50多岁，联心村村委会主任，合作社副理事长。秉性耿直无私，是李大峰的好搭档，敢于和损害集体利益的行为争斗。
马大铃，女，30多岁，联心村妇女主任兼会计，农机合作社理事。热心肠，开朗向善，无私的给村民办事，维护合作社利益和支持李大峰。
马二菊，女，60多岁，联心村村民，农机合作社社员。是老村长三舅爷的老伴，因三舅爷患痴呆症而家境贫困，在创办农机合作社的过程中表现活跃。
七姑，女，50多岁联心村村民，农机合作社社员。积极入社为了过好日子，又在遇到困难时摇摆不定，甚至大吵大闹，生怕吃亏。
秀珠，女，40多岁，联心村村民，李大峰妻子。典型的农村妇女，爱丈夫，却受不了丈夫不顾家，大闹一场之后更加支持李大峰创办合作社。
郭大久，男，50多岁，联心村村民，农机合作社社员。自私自利，好打小算盘，遇到困难，马上给李大峰设套以便给自己解套。
小大户，男，40多岁，联心村村民，曾经与李大峰竞争村主任落选。精明能干，购置小农机，承包了部分村民的土地。害怕合作社成立影响他的利益，与李大峰较劲，阻碍合作社创办。
三舅爷，男，60多岁，联心村前村主任。患老年痴呆症。
尚書记，男，52岁，省委书记。 马书记，男，51岁，县委书记。
张乡长，男，46岁，乡长。
蒙老板，男，40多岁，内蒙地区包地老板。因收不回外欠资金，不兑现联心村农机合作社代耕款，经李大峰义举感化，回款后驱车千里谢罪还款，解李大峰燃眉之急。
姜德厚，男，49岁，联心村治保主任。
郭二久，男，48多岁，联心村村民，郭大久弟弟。一直在外打工。受伤后被李大峰带回村子入社。
大永，男，35岁，麦肯公司业务员。
福生，男，18岁，高考结束，准大学生。
翠萍，女，49岁，村主任媳妇。
李丫，女，20岁，村卫生员。
田老三，男，45岁，农机驾驶员。
村民甲，男，50岁。
村民乙，女，50岁。
群众演员若干。
劇本正文：
1、老河套 日外
乌裕尔河，水清，流激，甩湾处打起了旋涡。
忽然有人扯着沙哑的嗓子呼叫：不好了，有人要跳河，有人跳河啦！
树梢头，几只麻雀惊叫，扑扑楞楞地往天上窜。
草甸子，几只绵羊惊叫，呼呼啦啦地往树稞子里钻。
陡崖上，一个青年的背影。
呼叫持续，众多人呼应。
土路、田埂，几双鞋蹚起暴土，一群男女老少在向河湾陡崖处奔跑。
联心村支书、村农机合作社理事长李大峰喘着粗气，呵嗤呵嗤地跑在最前头。
临近陡崖，李大峰横起双臂，示意大伙停下来。
村主任王铁河悄忘我说大峰啊，这小子名好听，叫福生，可他偏就没有福分。他娘走得早，他爹的腿翻车砸瘸了，他还算争气，考上了大学，愣是交不上学费。你看吧，这小子，准是想不开，要跳河。
李大峰：八成是，没事儿站这玄乎地方嘎哈？
村妇女主任马大铃：怪了，咱屯子打从古代起，寻短见的人，就认跳河，家有现成的刀、药、绳子，全都不用！
李大峰：嘘一一别起哄，大伙都在这消停等着，我自各儿过去，人多该把这小子赶毛了。
王铁河：可小心着点儿哈，你是小老头，他是小伙子，别把你拖河里去。
李大峰狠瞪一眼王铁河，猫着腰蹑手蹑脚地走向福生。福生仰头、低头。李大峰走走停停，终于靠近了福生。
忽然，福生用手捶头，又丧气地蹲下身子。李大峰惊诧，立马扑上去，死死地抱住福生，两人滚下陡崖的后坡。
一阵喊叫，一片灰尘，一帮人围住了站起来的李大峰和福生。
福生：大爷，你这是嘎哈呀！
李大峰：嘎哈？我想问你呢？你上这嘎哈呀？这，这种地方，能嘎哈呀？
福生：我憋屈，到这儿散散心。
马大铃：福生啊，书念不起，命可赔不起。
李大峰，就是嘛，咱屯子没出几个秀才，你给乡亲们脸上贴了金，大伙不能看着不管。咋的，跳河好玩咋的！
福生：谁，谁想跳河啦？我就是心里头闹腾，寻思这挺静的。书念不起，我入社，赚钱给爹治腿。
李大峰：啥玩意儿，入社？呸吧，你小子没资格！
王铁河：嘿嘿，乡亲们不答应，对吧？
众人应声。
福生：凭啥呀？我也是村民。大学不念了，合作社也关门呐？
李大峰：乖小子，书能念，大爷帮你垫付学费。社也能入，让你爹入。等你大学毕业回来，至少在合作社给我干上五整年！
福生：大爷，真格的？
李大峰：谁说假的谁跳河！
福生激动，憨笑，给李大峰下跪。
李大峰大喝：你给我站起来！男儿有志，念好书，长本事，比下跪强。我垫钱，你得立个字据，等有出息前儿再还给我，可得说好了啊，差一个子儿都不行！
福生起身，给李大峰和众人鞠躬。
众人笑，纷纷安慰福生。
天边，夕阳、晚霞火烧似的红艳。
堤坝上，回村的人群被映衬成镶金边儿的剪影。
2、合作社办 日内
干净利索、摆设简朴的办公室，李大峰和村主任、治保主任、妇女主任兼会计几个人，紧凑地围拢在陈旧的桌子前。
马大铃：你说哈，多亏大峰了，福生上了大学，这人的命象，从根儿上就不一样了。
王铁河：唉，福生这小子没跳河，要真是跳了，咱们的脸往哪疙瘩搁呀？
李大峰：咱的脸不重要，乡亲们的心重要。福生要是跳了河，淹的，那就是大伙的心。你看哈，党的政策越来越给劲儿，咱农村发展这么快，再有贫困户跟不上趟，说不过去呀！
治保主任姜德厚：福生临走那会儿，对大峰发了狠誓，不回来报答乡亲，得遭雷电劈。可也是的，他家这些年步步走坎儿，全靠大伙帮衬。这回大峰给他掏学费，是大恩大德呀。
王铁河：大峰啊，你哪来的钱呢？
李大峰：把家里那台微型面包车卖了呗。
马大铃：唉，今儿帮张三，明儿帮李四，你都快成贫困户了。那啥，别尽折腾你，我那有点钱，凑个份子。
王铁河：对，我也伸把手，出点血，别让你自各儿担着，有难咱们一起扛。
李大峰：情领了，下次吧。今天，大伙合计合计，咱们搞扶贫，难就难在几块硬骨头上了。大铃，这几个贫困的，你给叨咕叨咕。
马大铃：嗯，一个呢，是老主任三舅爷，患老年痴呆症。第二个是郭二久，没文化，不善经营。第三个是福生他爹，家里连连遇上灾祸。还有各种不同类型的，总共还剩十二个贫困户。
姜德厚：这些户，不好扶，不扶自己也站不起来。一想就脑瓜仁子疼。
王铁河：疼也得管呐，只要还有半个穷的，咱村就奔不了小康。
姜德厚：这扶贫可是够累的，按下个葫芦，起来个瓢。老户扶完了，还冒出来新的。唉，没完没了，你说咋整？ 李大峰：嘿嘿，咋整也得整。我琢磨着哇，扶贫这事儿得心里有数儿，手头有准儿，别冒蒙儿干。咋穷呀？谁帮他呀？用啥招法呀？啥前儿能致富呀？这回咱就整准称喽。
马大铃：对劲儿，那咱就好好理一理。
几个人唠着，时不时的比划着，马大铃忙着在本子上记录……
许久，李大峰站起身，笑着说：嘿，这回好了，这个方案，细作，准称！我看呐，扶贫得琢磨从根上扶，主要是得拢住乡亲们的心，办好咱的农机合作社，把大伙的劲儿合起来，也把弱势的人带起来，咱一块享福！这个，这个叫啥来的？
王铁河：啊，那啥，产业扶贫，合作生产脱贫呗。
李大峰对，小水泡子、小河岔子，都汇进大河，干不了。那啥，我这就得走，到城里和麦肯公司谈土豆子的事儿，耽误不得。
马大铃你那破自行车，小心点儿。
王铁河：大峰啊，卖面包车的事儿，弟妹不得闹你呀？你要挺不住，别撑着，从我这拿。
李大峰：看你说的，当不起家还算爷们儿？这叫啥，打到的媳妇揉到的面！
王铁河：嗯——爷们，你能耐！
几个人大笑之间，李大峰早已走到院子，又骑上自行车出了大门口。
3、合作社院 日外
大院落。侧墙上白底红字写着：农业的根本出路在于机械化
门前挂着大牌子：联心村农机合作社
院内东、南两边建有两排厂字形大库，里面停着各式各样农机具。
两台s860大型玉米收割机停在靠办公房一侧。
小大户高举着手机在院内大喊：哎！大伙听着，村支书跑啦！
随着小大户的喊声，村民马二菊、七姑、郭大久等一群人陆陆续续走过来，围住小大户。
马二菊：刖扒瞎，你咋知道李大峰跑了？
小大户举起手机：你们听，已经不在服务区内了。这几天我就一直瞄着他，欠了你们二百多万的钱，不跑他拿什么还呐？
郭大久他说二百万代耕费没给，给没给谁知道啊！
小大户：大久说得对，万一他拿到了这个钱跑了呢？你们的钱不就打水漂了嘛！
七姑一屁股坐在地上哭起来：哎呀我的钱呐，咋一卡巴眼睛就没影了啦！当初他答应的好好的，说年底连本带利一起给的，这下血本无归呀！
马大铃从人群中挤到七姑跟前劝慰：你别哭，大峰他不是那种人。小大户，我知道你和大峰哥，因为过去竞选村主任的时候结下了怨，可你也不能无中生有，往人家头上扣屎盆子啊！
小大户：大伙说，每次俺俩闹别扭不都是他引起的吗？单说买大农机的事儿，他以为那八个村支书都是傻子呢，别人都怕吃亏，他却要了两套。
郭大久：他以为占了大便宜，可最后还不是赔个老底朝天啊！
王铁河从院外走进来，挤进人群问：你们这是嘎哈，咋回事呀？
小大户：咋回事你还不知道吗？李大峰他跑啦！
王铁河用手指着小大户：小大户，你凭什么说李大峰跑了！
小大户把手机往王铁河面前一托，不屑地说：就凭这个，他已经不在服务区之内了。哼，他总说干部是村民的服务员，服务员不在服务区待着，嘎哈去了？
王铁河：你说话要有证据啊。不就是大农机一进村影响你包地了吗？你那点小心眼儿还以为谁不知道咋的。大峰是什么人全村人心里都有杆秤。田老三他老娘做手术，大峰要是不借钱，老太太就没命了。发大水那年，他划着一条船救过那么多人命，自己的老娘却在水里泡了一个晚上。他做得哪件事不都是为了大伙啊！
郭大久说：主任啊，不管咋说，二百多万没影儿了。当时答应给我们这些出配比资金的年底还本钱，付利息，可现在呢？我们连一个干巴叶都没见着啊！
王铁河：买农机这件事，大峰做得对。国家给我们两千万的大农机，从春天种的到秋天收的，连夏天打药的机器都给我们配全了。我们才拿出百分之三十的配比资金。我们今年是亏了，一是村里连片作业的耕地面积小，二是外委代耕欠咱的钱一分钱也没有拿到。
小大户用手指着王铁河说：巴结书记哈，给你什么好处了？二百万是不是你俩私分了！
王铁河把小大户的手一拨拉骂道：你胡扯！不就是怕成立合作社，没人把地包给你嘛！
小大户怒吼哎哟呵，村干部骂人，还想动手！
小大户抓住王鐵河的脖领子，王铁河也抓住他的胳膊，两人撕巴起来。大伙赶紧拉架。
4、村路 日外
李大峰骑着自行车，头发被风吹得蓬乱，自行车把上挂着一方便兜土豆子。
5、合作社院 日外
大院内，前来搞调研的省委尚书记和市、县领导并排站着。后面站着张乡长和随行人员。
尚书记表情平静，市、县领导则时不时地看着手表，表情焦急。
县办公室的肖主任手里握着手机，一边通话一边迎向大门。
县委马书记对张乡长：这个李大峰，当初申办大农机补贴的时候，就他张罗的最欢，现在怎么不见影了？
张乡长赶忙解释：村里的地块儿太小，农机力量过剩，李大峰就把这些大机械都拉到内蒙去搞代耕。对方因为三角债关系没给上钱，再加上人吃马喂的就这么的扔进去二百来万。村民找他要账，他也许是出去张罗钱了。
大门口的肖主任手遮着送话器，焦急的和对方喊着：你可真是我的活爹呀！你快点吧，省里、市里、县里的大官儿都等你呢！
6、村路 日外
李大峰边骑着自行车，边冲着手机喊快了，还有二、三里地就进村了！我挂机了。
7、合作社院 日外
肖主任对着话筒：哎哎哎，别挂，别挂，千万别挂。你要随时向我报告进度。
8、村路、日外
李大峰从自行车上下来，用嘴咬下一只手套，开始拨手机。
9、火车站台 日外 货运站台上摆着长长一溜装满土豆的麻袋。妇女主任马大铃和几个女村民在点数。大铃手里拿着本子在记着什么。
电话铃响，大铃掏出电话在接电话：喂，大峰啊。
10、村路 日外
李大峰：大铃啊，你赶紧去村部一趟。听说省市县领导都来了，都在院里等着呢。你麻溜地，我也正往回赶呢！
11、火车站台日外
马大铃：妈呀，我在火车站清点准备要发走的土豆子呢，我赶不回去呀！
12、村路日外
李大峰按下电话：这个大铃子，关键时刻就掉链子了。
李大峰又拨通村主任王铁河的电话：铁河啊，你赶紧去村部，省市县领导都来了，你赶紧过去，我也正往回赶呢！
电话里传来王铁河的声音：好，我立马就到！
李大峰跨上自行车使劲一蹬，由于用力过猛，车链子断掉。用手套擦一擦满脸汗水，弄得一脸黑花。干脆扛起自行车连跑带颠儿。
李大峰自嘲：唉，掉链子的是我呀！
13、王铁河家日内
一铺火炕。炕梢整齐的被垛，摆着老式炕柜。
王铁河在穿衣服，被刚从外面进来的媳妇翠萍把另一只袖子给拽住了。
王铁河不耐烦地冲着媳妇：你要嘎哈？
翠萍：我嘎哈？你又要给李大峰挡枪子儿去是不是？
王铁河急：你说啥呢？来了好几级领导，进不去屋。我去给开门！
翠萍拽住衣袖不撒手：进不去是吧？让他们找李大峰啊！
王铁河：李大峰在路上正往回赶呢！
翠萍：你别听他瞎扯，他是遇事就把你往前推。
王铁河：你给我闭嘴！他担了那么大的风险，自己图着啥啦！
翠萍：他图没图到啥我不知道，我就知道咱们家买大农机投进去配比的钱，还有利息都没影子啦！
王铁河：要不说你这老娘们就是眼皮子浅，今年这不是情况特殊吗！
王铁河拽不过翠萍，干脆把衣服甩下来往门外走去。
翠萍紧跟到门外追着王铁河背影喊：哎哎，给你穿上！别感冒了。
14、合作社院日外
肖主任跑到马书记身边在耳边低语几句。马书记一邊听一边点头。
马书记转过脸对尚书记书记呀，对不住您。李大峰是从县里的方向往回来，还有二、三里地到村子。
尚书记挥挥手：不急，不急。我也是村官出身，这基层的事儿就是多、杂、乱，忙，但件件都是实的。来这呀，我就是要看一看他们的账目，心里好有个数。
王铁河没穿外衣，急三火四的跑进院子，一进院就抱拳，不停地叨咕：各位领导，久等了！久等了，各位领导！
肖主任把他拉到尚书记身边：你过来，过来。领导在这边呢。
王铁河满脸堆笑，嘴里套着近乎：认识，认识。去年在乡里开大农机补贴会议的时候，书记、农委主任都在场。我也在场。嘿嘿，我和书记还握过手呢！
尚书记：嚯嚯，好记性啊！这都快一年了吧？
王铁河：今天整好三百六十五天。当初我们九个村支部书记加村主任，号称十八罗汉。你给我们好一顿开导嘛。
尚书记笑着说：当时那些罗汉都变成了闷葫芦，只有你们联心村主动请缨，而且一下子就要了两套大农机。
众人随着笑。
李大峰扛着自行车进院。
肖主任过来拉住李大峰说：哎呀呀，你可回来了，各位领导都等着你呢！
李大峰满脸歉意，把两只手在前大襟上使劲擦一擦，然后和各位领导握手：对不起，对不起。让领导见笑了。
尚书记很关切地问：怎么，出去躲债啦？怎么搞的嘛？
李大峰歉疚的：书记呀，啥也别说了，就俩字——赔了！
尚书记：全县十六家拿农机补贴的全都挣钱了，怎么就唯独你们赔钱呢？今年的年你们怎么过呀？
李大峰：我撒个谎说去躲债，其实我去和麦肯公司谈判去了。今年他们到咱村考察过，说咱的土豆好，炸薯条的时候起鼓，皮肉分离。当时只达成个意向，这回我一下子就跟他们签了360吨的合同。
李大峰从怀里掏出合同递给尚书记，接着说：你看，这下社员们过年就不发愁了。
尚书记接过合同看一眼然后递给马书记，对李大峰说：你还真行啊！不过我今天来不是看合同的，你把你们的决算表给我看看！
李大峰一脸茫然，嘴里叨咕：啥，啥决算表哇？
15、理事长办日内
尚书记坐在板台前认真地翻着账本。李大峰站在旁边，不时地用手擦着额头上的汗。
尚书记：大峰啊，你这账啊，我看明白了。村内代耕挣了十三万。外委代耕拖欠二百万。总共亏欠一百八十七万。是这么个账吧？
李大峰一边擦汗一边回答：对对对，那啥，就是这么个账。
尚书记说：那好吧，你就给我讲一讲，咱门呐，这一百八十七万怎么赔进去的吧。
李大峰：书记呀，我是开拖拉机出身，用拖拉机耕过的地就能增产，所以我要了两套。我们亏空这一百八十七万，是因为我们给代耕的那家没钱，给不上我们。
李大峰讲诉，省委书记耐心听。
众人在院子里等候。
16、蒙老板办日内（闪回）
李大峰气呼呼闯进来蒙老板办公室，抄起他桌上的水杯咕噜噜一扬脖喝下，然后用手抹一下嘴巴，两只眼睛盯着蒙老板。
蒙老板：咋的啦？大哥。
李大峰：我不想和你合作了！
蒙老板收起笑脸：不想合作了？你给我收个半拉磕叽就想走啊，那可不行！
蒙老板拉开抽屉，拿出一份合同递给李大峰：自己看吧。
李大峰把合同推到一边儿：我不用看，那合同里规定进度过半，你付给我一半的工钱。现在还剩那么百十亩地就完事了，都不够我半天干的了，我也没见你一分钱呀！ 蒙老板陪笑脸：大哥，我不是跟你说了吗，外边欠我的钱还没给我，兄弟我实在没办法。等你干完，我怎么也能给你凑上十万八万的。
李大峰站起来一甩袖子：我不要了！
李大峰走出蒙老板办公室。
蒙老板无奈的表情。
17、玉米地日外（闪回）
一望无边的玉米地。
李大峰来到地头。开收割机的田老三把机器停下，从驾驶室蹦下来，走到李大峰跟前。
田老三：大峰，有事呀？
李大峰：还有多少没完事儿？
田老三：还有百十亩地。最多三、四个小时就全完事了。
李大峰像自言自语说：唉，我看这天气呀，准是要来雨了，那就给他们干完吧。
田老三问李大峰：啥意思？是不是还没给咱钱哪？不给钱，咱就别干了！
李大峰：我真是想给他撂下，但那不是咱农民的德行。农民何苦要难为农民呢？今天就是贪点黑也给他弄完，然后连夜装车，明天起早回家！
田老三重登驾驶室，一脸无奈的表情。李大峰蹲到地头儿，满脸愁容。
18、理事长办日内
李大峰对尚书记说：就这样我们一分钱也没拿到。
尚书记问：这个蒙老板是农场主啊？
李大峰：他不是，他就像我们当地的“小大户”一样。个人把一个屯子的地差不多都包下来了。
尚书记：你看到没有，这个蒙老板的做法就给我们提供一个思路，你们缺的就是这个。你们拥有大农机，却没有大片土地，光靠代耕就存在这样的风险性。
马书记接过话题以后再签合同，找你们乡的司法助理，让他给你们把把关。
尚书记：你可不要以为国家给大农机补贴，就是补给你们出配比资金这几家的，那是补给全体合作社社员的。是要你们依托大农机来让全体村民致富的。所以下一步你要考虑，怎么样把农民的土地通过流转的方式都变成合作社的。到那时候你们还用代耕吗？恐怕连你们自己的都吃不了喽。
马书记接着说：农民以土地入股的方式，在你们的大农机的作用下，实现土地升值，最终是要达到共同富裕的目的。可不是光你们几家发家呀！
尚书记很深情地拍拍李大峰的肩膀说：你今天说的话很实在。我就喜歡你这样的实在人。你这个农民朋友我交定了，以后遇到什么困难直接找我。
李大峰憨笑地挠挠头：那啥，这会儿，我好像弄明白了。
尚书记和李大峰亲近的谈着、笑着。
19、火车站台外晚
马大铃蹲在地上，把笔记本放在膝盖上记完最后一笔账。用一只手拄着腰站起来，再用手背抹一抹额头，一副疲惫的样子。
几个姐妹都靠过来。
马大铃：今天大伙都挺辛苦。等土豆卖了，每家每户都拿到钱了，咱们也醉它三天，睡它三天！
李丫：铃姐，咱这土豆都放这有半个月了，什么时候能发货呀？
马大铃：估计快了吧。铁路调度都是有计划的，轮到咱们就该发货了。
李丫：咱们不是托了三舅爷家的郭武子了吗？听说郭武子是这个车站的站长，老牛了！
马大铃：是，我已经让三舅爷把发货申请单转交给郭武子了。好了，大伙回去的时候注意点儿安全。
20、村路夜外
李大峰走在路上。边走边和村主任通话。
李大峰：铁河呀，告诉你媳妇给炒两个菜。咱俩得喝一杯。我正往你那走呢。
王铁河：嗨哟，这恐怕够呛。我俩刚拌完嘴她堵气睡了，晚饭都没给我做。
21、王铁河家夜内
李大峰和王铁河两个人对坐在沙发上。茶桌上放着一盘花生米、两个咸鸭蛋、一瓶白酒。
李大峰磕开一个咸鸭蛋，用手扒着皮问：炒菜的呢？
王铁河用手抓一粒花生米扔在嘴里：炒菜的呀，在那屋烀“猪头”呢。
李大峰：把她叫起来。
王铁河：算了吧，要把她叫起来，她得把咱俩撵出去。
李大峰、王铁河碰杯，干杯。
李大峰：你知道省里的尚书记是多大的官吗？
王铁河：这事儿你都不知道我哪知道啊？
李大峰：告诉你，我问肖主任了。他说，不算别的官，光县委书记就管好几百。
王铁河：我的妈呀！那么大的官儿，竟然和咱们农民交朋友。
李大峰：我说的不是这个。我说的是尚书记点开了咱们的死穴，咱以前没抓到点子上。尚书记的意思呀，成立了合作社，就要让全体社员带地入社，把土地连成片，这样才能发挥大农机的优势。
王铁河：你说的挺轻巧，做起来可不容易。
李大峰：先连心，后连地，就是让他们全同意呀。咱们先把出配比农机钱的那几户找来，然后再让他们亲戚找亲戚，朋友拉朋友，能拉多少拉多少，每亩地咱多给点钱呗。
王铁河：那些外出打工的咋整？
李大峰：找啊，就是跑到天边儿也要找出来。
王铁河：那些把地包给小大户的呢？
李大峰：农民最讲实惠，咱合作社不藏小心眼儿，挣钱都给乡亲们。钱多了，小大户也得入社。你现在就给大铃挂电话，让她来一趟。测算测算，咱一亩地能给人家多少钱？
王铁河：这都啥时候了，快半夜了。
李大峰摸摸脑袋：可不是咋的，人家还是个单身女性呢。那，那就明天吧。
22、会议室日内
主席台上坐着李大峰和王铁河。
几排长板凳上坐满村民。
村民们在七嘴八舌地提问。
村民甲：我就想问一下，入社的地如果不挣钱，能退吗？
李大峰当然能退呀。土地是你的，入退自由嘛。
七姑：那国家给的每亩七十块钱的粮食补贴，还给我们吗？
王铁河：嘿嘿，我说七姑啊，你不用担心。粮补是国家给你的，没人敢动，到什么时候都是你的。 马二菊举手问：那啥，入社的话，一亩地给多少钱哪？
李大峰问：你现在包出去给你多少钱哪？
马二燕人家给我一百五十元呢。
李大峰：咱们社里给你三百五十元！
马二菊狐疑的：妈亲呐，叫你书记还是叫你社长啊？
王铁河插话：按照“合作社法”规定应该叫理事长。
马二菊：妈呀，你看人家这姓姓的，和官名都姓到一块去了。理事长，李大峰都姓李哈。我还是叫你大峰吧。大峰，你说的是真的还是假的？到年底你们要赔了咋办？
众人哄笑。
李大峰：赔了，我就是砸锅卖铁，也得按三百五十元一亩给你。
七姑：三舅奶，你能做了三舅爷的主吗？
马二菊：那有什么做不了的。你三舅爷老年痴呆了，现在我是一家之主。对了，我还忘问了，是春天给钱还是秋收后算账啊？
李大峰：你想春天要就春天给，你想秋天要，就按银行当年贷款利率给你计利息，连本带利一起给你。
马二菊：妈亲呐，要是秋天拿，能多拿多少啊？
王铁河：回头让会计给你算一算，看你能多拿多少。
村民甲问：你们出钱买农机这几家，是不是都是合作社的官呀？什么事都得通过你们吧？
李大峰：咱们合作社实行的是民主管理。大事小情都是大伙说了算。不管你入股多少钱、多少地，每个人的权利都是平等的。投票的时候都是一票！
村民乙：哎哟，这个占理儿，这才是为大伙好！
李大峰：哎嘿，大兄弟，你说到点子上了。咱成立合作社嘎哈呀？合作合作，大伙合起来一块儿干，谁都别藏小心眼儿，谁都别拨拉小算盘！今天哪，我就向大伙作出承诺。
马二菊：大峰等会儿，你说啥？啥诺？
七姑：嗨，承诺！
马二菊：承诺是啥玩意儿？
村民甲：承诺就是保证！
马二菊：瞧这话说的，要保证就说保证呗。
满屋人哄笑。
李大峰：嘿嘿，对，就是保证。大伙听好喽哈，这头一条呢，是你自个说了算，这土地能入也能退。第二条，就是每亩地七十块钱的粮补，照给大家。这第三条哇，不管合作社经营是赔还是赚，每亩地的流转金三百五十元，一个子不带差的！
村民甲：这可真实惠！
村民乙竖起大拇指：嗯呐，心有底儿。
七姑和马二菊相互搂着笑。
李大峰清清嗓子，接道：这第四条是啥呢？就是开春不拿流转金的，到了秋后，连本带利一块给。第五条哇，凡事大伙说了算，人人权利平等，不管社员还是理事长，也不管投入多还是投入少，咱们定大事的时候，每人都占一票！
大伙叫好。
李大峰抬手，大伙静下来。
李大峰：第六呢，就是最后一条保证，国家农机补贴产生的红利，咱社员人人有份儿！
马二菊：大峰啊，你说的可是都算数哇？
七姑：三舅奶，大峰啥前儿差过事儿呀。
李大峰：大伙放心，咱农民厚道为本，吐口唾沫就是钉子！
大伙的掌声、赞扬声。
李大峰和王铁河对视，相互会意地点头、微笑。
马大铃急匆匆闯进来。眼泪在眼眶里直打转，大呼：理事长、村主任，不好了！昨晚儿咱们在站台上那些土豆都让风潲了，垛底下都淌水了！
李大峰和王铁河几乎同时站起来，两人都愣在那里。
马大铃帶着哭腔催促说：还愣着干什么，赶紧去看看啊！
李大峰捶了一下脑袋嘴里叨咕：完了，完了！
李大峰、王铁河、马大铃相继匆匆出门。
七姑也紧忙站起来这可咋整啊，那里还有我家四万斤呢！
马二菊也跟着七姑：哎哟我的妈呀，我也得去看看我家的！
满屋村民纷纷匆匆散去。
23、火车站台日外
李大峰、王铁河、马大铃等几个人正在查看土豆情况。
一垛土豆底下有明显潮湿水印。李大峰蹲下身在湿地上摩挲几下，满手黢黑潮湿。
李大峰真是漏屋偏遭连阴雨呀！村民们还指着这点收入过年呢。这可咋整啊！
王铁河上到垛顶，搬开一袋用手往下探一探，然后跳下来，对李大峰说：那啥，大峰，就是表皮这几袋子冻了，里面的没事。要不咱们和麦肯公司说明情况，看他们能不能开开面儿，咱们降点价让他们把这批货收了。
李大峰：人家就是要，咱也不能这样做呀！你知道人家要求有多严吗？万一有个一袋两袋冻的混进去，以后还怎么合作呀？
王铁河：那咋整？那咱的损失可就大了。按照合同约定，咱要供不上货还得赔人家的损失呢。
李大峰紧锁双眉，原地踱步。
七姑、马二菊还有一些妇女也急匆匆跑过来。
马二菊：哎呀妈呀！这下算彻底完了。我那孙子来年的学费没指望了，啥都没指望了！
七姑：还指望学费呢，年都没法过了。
小大户在人群里煽动：你们说，这啥村干部？搞农机赔本，卖土豆又冻了。大伙可得说道说道！
大伙也跟着纷纷起哄。
李大峰紧锁双眉好像在思索什么，一声不吭。
王铁河吼道：行了！吵吵啥？谁愿意让它冻了？谁能想到今年的霜冻来得这么早啊？
一个穿铁路制服的人走过来：吵吵啥？谁是这些货的货主？
人们转过身把铁路人围住。
马二菊马上转怒为笑：大兄弟呀，我是。
七姑也凑过来：我也是。这些人都是。
铁路人：今晚就发这批土豆子。你们谁去跟我办一下手续？
马大铃过来和铁路人说：我们的手续早都办完了。
铁路人抖着手里的单子：我这里可没有你们这批货的手续。 马大铃：这批货的申请单我们都交给郭武子啦！
铁路人不耐烦地：我是办理发货的，明明没上单嘛！我是听气象预报明天有重霜冻，主动过来的。
马二菊满脸堆笑地走过来同志，你别生气。我们发，我们发。一会儿我们去找你啊。
铁路人扭头走了。
马二菊又走到李大峰跟前：李大峰你赶紧去办手续呀！
李大峰生气的：这货咱不发了，咱得另琢磨办法。
李大峰、王铁河、马大铃也走了。
马二菊和七姑冲着李大峰他们走的方向哎哎几声，几个人开始在一起嘀咕。
小大户走到七姑她们跟前问：怎么啦？
七姑说：李大峰这这个倔子，他就是不让发货。
小大户火上浇油：那怎么行？今天不发，明天冻得不更严重吗？他是村书记，他家过年不缺吃不缺喝的，你们咋整啊？
马二菊：是呀，咱们就靠这点土豆子过年呢。
小大户怂恿说：那还等啥呀，赶紧发货呀！
人们跟着马二菊向车站方向走去。小大户闪在一边。
24、理事长办日内
李大峰、王铁河、马大铃坐在桌边，脸色都很沉闷。
王铁河：能不能是这个原因，今年咱们马铃薯节的时候，是不是没请车站调度室的人哪？
李大峰：这个原因不怎么靠谱。大铃，咱們的申请发货手续是什么时候办的？
马大铃：有两个星期了。
马大铃沉思片刻接着说：那天我去火车站送发货申请单。骑车路过三舅爷家门前的时候，碰上三舅奶正在簸黄豆。她说你去也没有用，今天是礼拜天，车站放假。郭武子今晚就回来看他三舅爷，你就把单子放在屋里，明天就让郭武子捎走了。
王铁河：所以你就把单子交给三舅爷了？
马大铃点点头。
李大峰：问题可能就出在这。郭武子那天回来了吗？
马大铃：回来了，第二天走的。
李大峰：关键是三舅爷把那张表给没给郭武子。
马大铃：你怀疑三舅爷？
李大峰：听马二菊说，三舅爷最近痴呆症挺重，怕是他给忘了。
马大铃起身：那我去问问。
李大峰一挥手拦住马大铃：过会儿去吧。咱们还是火烧眉毛顾眼前，看看该怎么办吧。
王铁河：要我说，咱就把冻的往外甩一甩，没冻的给麦肯公司发过去，这样咱们的损失能小一点儿。
李大峰：不行，不行。铁河呀，咱不能有这样的念头。要和人家长期合作，决不能给人家留一丁点儿的不诚信。哎，有招了，咱们卖不了土豆卖粉条！
王铁河：对呀，做粉条子卖呀！
马大铃：嘿，好主意！那咱和麦肯公司咋交代？
李大峰：那没含糊。按合同约定，赔钱。
25、铁路站长办日内
两张对着的办公桌。桌子上摆着两台液晶显示器。靠墙摆着一溜长沙发和一个茶桌。
马二菊、七姑等人走进来。小大户也跟在后面。
郭武子站起来热情地打招呼。
马二菊先开腔：三舅奶来找你就是土豆子发货的事儿。
郭武子接话：是呀，你们光把货卸这了，手续到现在也没来办呢。
马二菊迟疑一会儿问：没，没办吗？
马二菊（画外音）：哎呀，那天我让大铃把单子送到屋里，也忘了让郭武子捎回来了。妈呀，那单子准是让老头子卷烟抽了。
马二菊从回忆中回过神来：哎，现在办行不行啊？
郭武子：行啊，我们铁路货运就是为客户服务的吗？
小大户问：那我们把全村的都发了行吗？
马二菊：那李大峰能干吗？他可是不让发的。不行我给他挂个电话吧。
小大户：你给他挂了，万一他不同意怎么办？再说了咱做得也是好事，就是先斩后奏了他还能把咱们怎么样？
马二燕我就怕大峰那个倔脾气，不同意呀！
小大户：再不发明天冻得会更多。
马二菊脸上复杂表情的特写（画外音）：弄不好发货这事儿还真是耽误到我们家了。郭武子那天早晨从我家走，真没想起来给他拿什么申请表。我这脑袋都忘得死死的啦。赶紧发货吧，不然让村民知道了我没法和人家交代。
马二菊脸色突然变得坚定：那就发货吧！
郭武子问：你们带运费了吗？
马二菊一惊：妈亲呀！还要钱啊？
26、理事长办日内
王铁河：给麦肯公司赔钱，这可老鼻子钱了。
李大峰：那怎么办？咱们供不上货，影响人家生意了咱就得赔。要不的，我跟他们商量商量先缓一缓。眼下先把咱们这几间办公房腾出来，买几台手推磨。咱这个院子也大，全用来晾粉条。
王铁河：我把村里边这几家有磨的先看一圈儿。
王铁河说完就站起来走出办公室。
李大峰对马大铃说：你现在的主要任务就是联系粉条的销路。县里的各超市、商场、机关单位食堂、饭店，凡是能吃粉条儿的地方，你就去。我再找一找熟人，让他帮帮忙。整个生产销售都得靠你。我和铁河重点跑土地连片的事儿。那些打工不回来的，家搬走地包出去的，都得要找到他们。
马大铃对李大峰说：这事是我不好，我不该把申请表托人转送，弄成现在这样全怪我。我现在就去三舅爷家弄个明白。
马大铃站起来也要走。
李大峰说：哎呀呀，你弄明白又有什么用。谁也没怪你。
李大峰的话还没说完，李大峰媳妇秀珠手里拿一根栓狗绳子走进来。
秀珠酸溜溜地挖苦李大峰哎哟，刚才我从窗户里看到两人促膝谈心。看来我来的不是时候啊，耽误你们的好事了。
李大峰生气地吼：不许你胡说！
秀珠：我这是胡说呀，我这是亲眼所见！ 马大铃赶紧解释嫂子你误会了。我们这是开会呢。
秀珠对马大铃：甭解释，俩人开啥会？越抹越黑！李大峰，日子还过不过了？你回家看看，自从你成立了合作社，咱们家就没断了要账的。现在又一帮人听说土豆子冻了，来找你要土豆子钱呢。
秀珠捂住嘴眼泪从眼眶里流出，带着哭腔嘴里喃喃的叨咕：这日子没法过了。
马大铃过来扶住秀珠肩头劝：嫂子，想哪去了？哭会伤身子的。
秀珠扭动双肩冷冷地来一句：我要是哭死了，那不正合了你们的意思吗！
马大铃推了李大峰一把：你过去劝劝嘛。
李大峰凑过去一只手扶住秀珠的肩膀，一只手给秀珠擦泪，不耐烦地说行了，丢不丢人！
秀珠拽过李大峰一只胳膊，在他手腕上栓个猪蹄扣：我告诉你啊，我栓的可是猪蹄扣，越挣越紧。你最好别挣扎，跟我老实儿回家，以后不许你再东躲西藏。自己拉的屎自己揩屁股。自己惹的祸自己就该承当。走！
马大铃过来阻拦：嫂子，你不能这样牵着他走啊。这让村民看了像什么话呀。
秀珠冲着马大铃眼睛一立愣：怎么我把你们俩栓一起就像话了！
马大铃不再作声，眼看着秀珠牵着李大峰走出办公室。
27、铁路站长办日内
郭武子对大伙儿说：考虑到今天如果不发货的话，明天冻得还会严重。这样吧，你们先打个欠条，所有人都在上面签上名字。到时候我们凭欠条找李大峰。那个人挺讲究，合作好几年了从来没赖过帐。
马二菊高兴了：天哪，还有这么好的事呀？
郭武子点点头：这是国家在秋运的时候为农民推出的便民措施。特事特办，等你们卖完土豆再还欠款。
马二菊迫不及待的：妈亲哪，活这么大岁数还头一次给国家打欠条，快来，往哪里签字？
郭武子向外面喊了一声。那个穿制服的铁路人手里拿着货单夹走进来。
铁路入表格我都替你们填好了，一共六节车皮三百六十吨货。这个是运费欠条。先看好了，没问题就就签字吧。
马二菊抢先拿过笔：我先来，我先享受一下国家待遇。
七姑等村民纷纷签字。
小大户掏出手机，假借打电话的名义偷偷溜出去。
28、走廊日内
马二菊、七姑等人乐呵呵的走着，郭武子和铁路人热情相送。
29、李大峰家日內
一铺火炕。炕面上刷着光亮的油漆。
村民郭大久坐在炕上，一口一口抽着闷烟。一伙村民坐在沙发上叽叽咕咕。
秀珠牵着李大峰进屋，和大伙说：各位屯里屯亲们，我把他给你们牵回来了。他该你们的钱管他要，欠你们的情找他还。等他还完了，我求你们不要再选他当书记了，让我们安安生生地过过消停日子好吧。
郭大久第一个先问：咱那站台上的土豆真冻了？
李大峰：冻了。
郭大久用手点着李大峰说：你呀你，去年农机配比投进去的钱一个子都没回来，今年这点土豆子也完犊子了。你让我们咋过日子呀！
大伙也跟着七嘴八舌。
李大峰闷了一会儿说：大家先回去，我和村主任正想办法，怎么着也不能让大家过年的时候兜里没钱呐。
郭大久：我才不听你瞎忽悠呢。去年拿配比资金的时候，你家伙信誓旦旦的，到年底，咱们连本带利一起还清。现在要到年底了，本呢？利呢？哪样也没见着啊！
大伙跟着起哄。
李大峰：现在离年底还有两个多月，你们也得给我点儿时间吧！
郭大久：两个月，你拿什么还？反正你今天不还钱我就不走了！郭大久说完往炕上一躺。
其他人嚷嚷：我们也不走了！
李大峰很坚决地对大伙说：好，现在要钱没有。我家有正房三间，厢房四间，肥猪十头，土地一百亩。我都押给你们。我只求你们一件事，把你们的土地都入到合作社里，我保证按会上说的六项承诺给大伙兑现！
郭大久突然从炕上坐起来：空口无凭，要立字据为证。
李大峰：好！
李大峰伏在桌前拿起纸笔写字。写完后站起来说：我的全部家当都在这了。你们看完，我签上字，这些就都归你们了。
秀珠过来一把抢下那张纸，冲着郭大久说：你拿俺家大峰虎哇？你的土豆子冻了，那是天灾，卖土豆都是自愿的。现在我才知道，什么是墙倒众人推了！
秀珠生气的把那张纸撕得粉碎。
李大峰过来抢那张纸：你这是嘎哈！
秀珠生气，满脸绯红挣脱李大峰：我嘎哈，房子没了，我只能睡猪圈了！
李大峰大喊：你去，你去吧！
秀珠冲着李大峰吼：李大峰！咱俩的日子过到头了！
秀珠扭头向外跑去。大伙去拦，李大峰把大伙叫回。
村民甲帮助李大峰解开腕上的绳子。
李大峰：兄弟，业务挺熟啊？
村民甲：栓这扣，你老婆是跟我老婆学的，我老婆跟杀猪那小子学的。
大伙哄笑。
郭大久：别傻笑了，干正事吧！
李大峰重新写了一份协议书，签上自己的姓名。
李大峰：来吧，大伙往上签吧。
村民甲站起来说：嗨，都造得妻离子散了，还签啥呀？大峰，就冲你今天的这个举动。我不签了，我保证我家的地全部入社。
村民乙也站起来：这是嘎哈呀，才多大点事呀，土豆子冻了做成粉条照样卖钱。又要房子又要地的，这不是讹人吗！
村民甲、乙先后走出房门，接着又有两个跟着不辞而别的。
剩下的几个村民，犹犹豫豫地签字。
郭大久最后一个签完。然后把协议折了几折揣在怀里说：这张纸得我保存。大峰，到期不还，这房子可就是我的啦。
李大峰：不过你得帮我办件事。跟我跑一趟山东找你那个弟弟，我要跟他谈谈入社的事。 郭大久把钱往兜里一揣：行。
郭大久和另几个村民走了。
李大峰坐在沙发上长叹一声。眼睛微闭一会儿，两滴眼泪从眼眶流出。
马大铃端着一碗泡面进屋，把泡面放在李大峰鼻子前面。
李大峰：大鈴来了。
马大铃：我听说你挺厉害呀，把秀珠打回娘家了？
李大峰：啊，那啥，秀珠胆小，我还没等打呢，她就吓跑了。
马大铃：吹吧，我信。你都到这份上了。
李大峰我们俩在一起二十年了，开始还可以，挺支持我的。现在不知咋整的，开始别扭了。
马大铃看看李大峰的手说哎呀，手脖子都青了，打秀珠咯着了吧？我去给你投个热毛巾敷一敷，你赶紧吃饭吧。
马大铃走出房门，去厨房了。
李大峰把泡面的盖儿撕下，拿起叉子踢里秃噜几口就把面吃没了。又仰脖把溻也喝了。
马大铃拿回热毛巾，在李大峰手脖子上绕一圈。一只手把扎头发的橡皮筋撸下来，套在李大峰手脖子的毛巾上。马大铃的头发散落下来。
李大峰看看马大铃散乱的头发发呆。
马二菊端着一碗刚煮的饺子进来，一脚门里一脚门外的不知如何是好。
马大铃低头捏着李大峰的手脖子对马二菊说：三舅奶，你进来吧。我看着你了。
马二菊进屋：哎哟妈亲呐，我可啥也没看着啊！
马大铃笑笑：我说三舅奶，挑啥高音儿呀？看着还能怎么样？俺俩也没关窗户没插门的。
马二菊把一碗饺子放到桌上：妈亲呐，你这大姑娘可真开放。大峰，你趁热吃吧，我走了。
马二菊走到门口了，还回头对他们俩叨咕：大铃啊，你披头散发的，我什么也没看见啊。
李大峰埋怨马大铃：你怎么和三舅奶这么说话呢。这些人都是扯老婆舌的能手，明天全村的人都得知道。
马大铃：我都不怕，你怕个啥呀？怕给你这个理事长抹黑呀！你以为你还不够黑呀。那郭大久到处说你是大骗子。
李大峰不屑地说：他爱说什么说什么，我只是看他家，还有二久的地和我家的紧挨着。要是他和二久能入社，连片就能一大半了。
马大铃我看难。那个人六亲不认，就认钱。
李大峰：他只要认钱就好办。只要咱们土地连成片，咱们就不差钱了。我跟他说了，让他帮忙跟我去找一趟二久子。
马大铃问：他答应了？
李大峰：答应了。
马大铃：你把我这话撂这，他可是孙猴子的脸，说变就变。弄不好他半道就给你扔了。什么时候走啊？
李大峰叹口气：唉，秀珠不在家我怎么走啊。
马大铃把那碗饺子端起来，用手拎起一个饺子塞到嘴里，又将其它的扣在泡面盒里，拿起碗就往门外走。
李大峰追问：你要干嘛去？
马大铃回头：你想让秀珠回来这事，就交给我了。
30、小大户家夜内
小大户躺在床上，头上戴着耳机，正在听音乐，翘起的二郎腿随音乐打着节奏。
郭大久来到床边，小大户一点儿也不知道。
郭大久把小大户的耳机从耳朵上拽下来，小大户一激灵坐起来。
见是郭大久，小大户就骂：你个老鬼，你吓死我啦！
郭大久：你怕啥，是不是又做亏心事了？
小大户：胡扯吧，我做啥亏心事啦！
郭大久：告诉你，有一桩好买卖你做不做？
小大户眼神一亮，腾地从床上蹦到地下，又把郭大久拽到沙发上坐下。
小大户：什么好买卖？
郭大久故意借机挖苦他几句：你这人啊，要是粪坑里有钱，你都能往里钻。
小大户：卖关子是吧？有屁别憋着，麻溜放！
郭大久：我手里有一座房子，是全村最好的。带一个大院儿，还有几间厢房，十口肥猪。想不想买？
小大户沉思片刻，问：大久，你说的是不是李大峰家呀？
31、三舅爷家夜内
马二菊把一张方形的小饭桌放在炕上，又推到靠被垛坐着的三舅爷跟前。转身到厨房，拿来碗筷，酱油、醋，又端上一盘热气腾腾的饺子。
马二菊坐在三舅爷对面和三舅爷叨咕：让你等急了啊，李大峰媳妇跑回娘家了，没人给他做饭，我先给他送点过去。
三舅爷就像没听到三舅奶在跟他说什么，见到饺子就开始狼吞虎咽起来。
马二菊用筷子上前阻拦说：你慢点儿，没人跟你抢啊！
马大铃端着一个空碗从外面进来说：来得早不如来得巧啊，看来我今天真有吃饺子的福分。
马二菊跟马大铃寒暄你这孩子，命真好。到大峰家赶上饺子，到我这又赶上饺子。
马大铃：我在他家就吃了一个，真香，到这再蹭几个！
马二菊撂下碗筷说：你先上炕，我去给你拿碗。
马大铃阻止住马二菊，把她往炕里推：我可不敢麻烦您老人家。你上炕里，把这个地方留给我。
马二菊上炕里。
马大铃转身去厨房取一套碗筷回来坐在了马二菊旁边。
马大铃夹一个饺子，放在嘴里说：香！咱们全村就属三舅奶饺子包得最香。
马二菊高兴地笑了说：这闺女真会说话。哪天想吃，三舅奶再给你包。
马大铃笑一笑说：明天我还想吃。
马二菊也笑：三舅奶明天还给你包！
马大铃赶紧拉回话题说：我是跟你开玩笑呢。我今天来是有事要求你。
马二菊谦逊地问：我一个老太太还能办啥事呀？
马大铃：这儿事还非你不可。
马二菊一拍胸脯：既然你这么信得着三舅奶，说吧！
马大铃说：麻烦你明天到李大峰老丈母娘家走一趟。见到秀珠告诉她，如果她不回来，就有一个大姑娘和李大峰过上了。 马二菊一头雾水地问：你说的是真是假？那大姑娘是谁呀？
马大铃拍拍自己的胸脯：就是我呀！
马二菊顿悟：啊-是你？噢-我明白啦！
32、小大户家夜内
郭大久：对，就是李大峰家。
小大户：李大峰要卖房子和你有什么关系？
郭大久：他欠我钱，把房子和地都押给我了。
小大户把郭大久转过来，摸摸他的屁股说：你没发烧吧？
郭大久掏出李大峰的协议书递到小大户面前：有字据为证！
小大户接过那张协议上下左右看了好几遍，吃惊地问郭大久说：你这玩意哪来的？
郭大久从小大户手里抽回那个协议，小大户恋恋不舍地一点一点松手。郭大久把那张协议小心翼翼折起来，揣在怀里。
郭大久：你看到了吧，那是李大峰的亲笔签名，有什么怀疑吗？
小大户：怀疑我倒不怀疑，但是那也不是押给你自己的。那顶上还有那么多人签字呢？
郭大久：那你不用管，这张纸能揣在我兜里，我就说了算。你就说你买不买吧？
小大户犹豫一会儿说：房子没啥用，我对他家的地比较感兴趣。你能做主吗？
郭大久：哎哟哟，他就欠我四万块钱的土豆钱。我卖了他的房子就够了。如果卖了他家的地我得把多余的钱分给其他的欠债户，我不是白给别人扛活吗！
小大户：你这个老鬼呀，不占便宜你就当自己吃亏了。我是包地的，我就认地。
郭大久：地的事儿，我不能白给他们干哪？
小大户：我不让你白干，你可以把李大峰的地包给我呀。我多给你点儿钱呗。你先把自己的土豆钱扣下，剩下的你就让那帮玩意儿们分去呗。
郭大久：那可不行！你要先包这块地，必须把房子买了。
小大户讥讽的：新时代农民啊，学会搭售了。你以为我的是钱天上掉下来的呀！
郭大久：你不用跟我这样。我告诉你啊，李大峰正让我带他去找我们家二久呢。他可是要把我和二久的地入社的。他们把土地连成片，那些大农机就饿不死。他们饿不死，你就得饿死！
33、三舅爷家夜内
马二菊对马大铃说：妈亲呐，你说你哈，一个好好的黄花大闺女，非要把屎盆子往自己脑袋上扣。我要是和秀珠说了，她得撕烂你的嘴！
马大铃：在咱们村，饺子包得最好的是你，最开放的是我嘛。三舅奶我求你了，你就去和秀珠说嘛。
马二菊：你看看，还有自己要找削的傻子。
马大铃伸手摸摸脱皮的墙面，回头说：对了，那啥，大峰说三舅爷是老村主任，当年为村民操劳累病了，现在还住破房子，过一段儿一定盖个新的。
马大铃告辞离去。
马二菊看着马大铃背影道妈呀，这是要堵我的嘴呀？
34、李大峰家夜内
李大峰坐在炕桌前发呆。
王铁河拎着一瓶白酒和熟食走进来。
王铁河把菜摊开在炕桌上。拧开酒瓶盖儿倒上两杯，把两杯一碰递给李大峰一杯，说：我来安慰一下你这快要无家可归的人。
两人同时仰脖儿。
李大峰用袖子抹一把眼泪：铁河呀，唠点实嗑，咱们没干过对不起村民的事吧？咱们一门心思想让大家过上好日子，可是为什么……
王铁河：咋的了，后悔了？
李大峰：不后悔。打从入党宣誓、竞选村干部，咱带乡亲们奔富就没二心。可是我就不明白，咱们拼着命干事儿，九十九件办好了，一件事办砸了，就有人说三道四、不依不饶。
王铁河：大峰啊，多数人还是支持咱们的嘛。钱没了，个别人说几句就说几句，这也说明人家没把咱当外人嘛。
李大峰：没把咱当外人就好。我琢磨着，办好合作社，咱得先连心，后连地呀！铁河呀，押房子押地，我认了，那是稳住大伙，让更多人跟咱一起走。其实呀，我心有底，国家给咱这么好的政策，只要大伙心和劲儿合，那个也穷不着。
李大峰抄起酒瓶子仰脖就往嘴里灌。王鐵河赶紧抢下来。
李大峰一头倒在桌子上睡了。王铁河把他放倒在炕上，拽过被子给他盖上。
35、小大户家夜内
小大户狐疑地瞧一瞧郭大久。
郭大久继续用激将法给他打气说：咋的？害怕李大峰啊？要是害怕就算了。你要是把李大峰的房子买了，我就把他家的地也包给你。我和二久的地按照合同，你还继续种。哪多哪少你琢磨吧。我走了！
郭大久走了。
小大户皱起眉头，拿支烟来叼在嘴上，掏出打火机点着。沉思状。
36、李大峰家晨内
李大峰睡在自家炕上。外面的猪叫声把他惊醒。他把被子蒙在头上翻个身又睡下。
猪的叫声越来越尖厉。
李大峰把被子慢慢从头上掀起来。拖着疲惫的身子，无奈地叹了一口气，下地。
李大峰自言自语叨咕：这败家老娘们儿，还真不回来了。她作，猪也闹，八成是一伙的！
37、猪圈前晨外
李大峰拎着一个装满猪食的水桶来到猪圈前。他用水舀子舀了满满一下子猪食，刚送到槽子边上，就被一头猪用嘴拱翻。猪食溅了李大峰一身一脸。
李大峰用手抹了一把脸骂道：给你们吃你们还不老实，不识好歹的玩意，饿死你们！
马大铃从李大峰背后捂嘴哈哈大笑走过来。
李大峰回头用莫名其妙的眼神看着马大铃。
马大铃指着李大峰没擦干净的脸笑着说：让老母猪给化妆了！
李大峰用手在自己脸上翻来覆去的使劲摩挲。
马大铃接过李大峰手里的舀子：瞧你那笨样。你得先把它们拨拉开再往里面倒。
马大铃一边说着，一边用手拍着猪脑袋，趁着猪注意力转移的时候把猪食倒进去。
李大峰问：你怎么来了？ 马大铃：你家猪叫的大半个村子都听到了，以为你家杀猪呢。再叫一会儿，大伙就得惦记着来吃肉了！
李大峰：看看，我的妆都退完没有？
马大铃假装看着李大峰，偷偷在舀子里又抓了一把猪食又抹在李大峰脸上。
李大峰闭上眼睛，享受马大铃的“化妆”。
马二菊从大门口走进来。见到马大铃正在李大峰脸上涂抹着什么，便干咳了一声。
马大铃和李大峰停下，脑袋一起转过来。
马二菊惊叫：妈亲呐！你俩真过上了！我得赶紧走，赶紧走。
马二菊扭头走出院子。
38、街路日外
马二菊颠着小碎步走在街上。嘴里叨咕善这俩人还来真格的了。我呀，还真得赶紧给秀珠送个信儿。
39、李大峰家院日外
马大铃掏出手绢，为李大峰擦干臉上的猪食，一边擦一边笑。李大峰也跟着笑。
王铁河走进院子。见到两人的样子，便假装干咳了一声。
马大铃：主任啊，你不用咳嗽，看到你了。
王铁河看到李大峰没有擦净的脸笑道：嘎哈呀？拿猪食抹脸能赖账咋的？
李大峰难为情地憨笑。
王铁河：我告诉你一个好消息吧。我淘弄来四盘磨，咱的冻土豆可以变成粉条了。
李大峰：太好了！铁河，从现在起你把磨和粉条的事交给大铃。你赶紧找大头，你们俩一组南下去找马兰，把咱们的承诺跟她讲清楚，争取让她入社。走，咱们进屋说。
40、秀珠娘家日内
秀珠侧卧在北炕上，心不在焉地拿着遥控器调换着电视频道。
马二菊急匆匆从外面小跑着进来，一进门就一屁股坐在炕上，用手摩挲自己的胸脯。
秀珠也赶紧起来一边帮助马二菊摩挲胸脯一边问：三舅奶，你这是怎么了？
马二菊半天才缓过气儿来说：不好了，出大事了！
秀珠急切地问：你慢慢说，出什么大事啦？
马二燕你们家李大峰出大事了1
41、李大峰家日内
李大峰、王铁河、马大铃先后走到《联心村村民土地示意图》前。
李大峰指着示意图说：马兰家的地在我家南侧，正好隔在我家和大铃家地的中间。
李大峰又往东指说：郭大久和二久家的地又把另一片地隔开了。咱们看哈，这两家的地不连进来，整个合作社的地就不能连成片。
王铁河：当时分地的时候咱们几个挨一起就好了。
马大铃：当时都是你出的主意，要公平，要抓阄嘛！
王铁河：抓阄能体现公平，当时那场面，要是不抓阉就得闹出乱子。
三个人谈着、比划着。
42、秀珠娘家日内
秀珠猛地一下抓住马二菊两个肩膀急切地问：三舅奶，你麻溜说呀，大峰他出什么事了？
马二菊：唉呀妈呀，你赶紧回去看看吧，他和一个大姑娘过上了。昨天我去给他送饺子，人家给他先送了面条。今早我听到你们家猪叫我想过去帮助喂猪，一看人家那姑娘正喂着呢。
秀珠打断马二菊问：那姑娘是谁呀？
马二菊：秀珠哇，我可不能直接告诉你，好像我扯老婆舌似的。那以后我还咋和人家见面呀？
秀珠举起一只手发誓：三舅奶，我保证不告诉任何人。
马二菊：妈亲呐，这事你就是说出大天来我也不能告诉你。
秀珠假装强硬地说：那你回去告诉李大峰，让他把那条拴狗绳子带来。我再把他拴上，从这牵回去。就算他给我赔罪了！
马二菊：我的天妈，这都啥时候了你还玩浪漫呢？我说的话你听不明白呀？那么早那姑娘就帮着喂猪，谁能说清他俩昨天晚上住到一起没有哇？
秀珠突然伏在马二菊肩上大哭起来。
马二菊安慰秀珠：别哭，别哭。赶紧回家吧啊。
秀珠带着哭腔说我哪还有家呀，连房子带地都让李大峰押给郭大久了。
马二菊说完转身说一声：唉，你自己掂量着办吧，我走了！
秀珠送马二菊出门，用手抹抹眼泪，气呼呼地收拾东西。
43、李大峰家日内
李大峰、王铁河、马大铃还在围着那张示意图在比划着。
李大峰：现在说什么都没用，就是抓紧找到郭二久和马兰，让他们入社，白纸黑字地跟咱们签个协议就妥了！
从外面进来一个高个子的年轻人，身上穿着一身黑色西服，内穿白色衬衣，系一条黑色领带，手里拎着一个塑料兜儿，兜里装着几个土豆子。
那个人进来后先用比较生硬的普通话问了一句：请问这是合作社理事长李大峰的家吗？
李大峰应：你好，哪一位？
来人一脸严肃地答：我是麦肯公司的，就叫我大永吧。
李大峰兴奋地两手一拍，然后和大永握手并让座。
马大铃沏茶、递茶。
李大峰：大永兄弟，第一次到我们这来吧？
大永：是第一次。
李大峰满含歉意地说：那啥，大兄弟，有点对不住你们麦肯公司了。今年下霜早，土豆子冻了。
大永从塑料兜里拿出一个冻土豆，用手攥了一下，土豆皮便冒出水来。
大永理事长既然知道土豆冻了，为什么还要发给我们呢？
李大峰懵了：你说什么？
大永说：我们合同条文里明确规定，一个冻土豆都不要。可是你们发来的土豆有十分之一都是冻的。
李大峰狐疑：是我们发的吗？我们的土豆还在站台上呢。
大永拿出一张收货单让李大峰看。
李大峰看着那张收货单。
收货单特写：发货单位联心村农机生产合作社。收货单位麦肯公司。
李大峰挠着脑袋，把收货单交给王铁河。
李大峰咋回事儿？谁发的货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