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菲:捞人敛财的“头号警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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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历时近一年,“问题首富”黄光裕系列案审判渐次展开。作为此案枝节的原上海市公安局长宁分局副局长(正处级)钱宏祥受贿案,也揭开了系列案之冰山一角。
  
  一
  
  2009年9月18日上午9时许,钱宏祥被控受贿案在上海市第一中级人民法院开庭审理。一周后,钱宏祥一审被判处有期徒刑七年。
  此案主角落寞,却有赫赫有名的女配角相衬——在钱宏祥受贿案中充当“掮客”的,就是原公安部政治部有“头号警花”之称的处级警官——王菲。
  王菲出生于上世纪70年代,于2000年从沈阳军区转业后进入广东省汕头市公安局宣传科工作。王菲在部队期间从事文艺工作,声音甜美,能歌善舞。她是个很聪明的人,知道自己的优势资源是什么。转业到地方后,她十分卖力地展示自己的文艺特长,只用很短的时间,就获得了领导和同事们的认可。
  不过,王菲给同事们留下的最深刻印象,还是其奢华的生活——浑身上下皆名牌。最为显眼的是,她每天都开着一辆白色“马自达”敞篷跑车上班。在很长一段时间内,“公安局里开白色跑车的那个美女”,成了一些汕头市民议论的话题。
  她过去的一位同事就说:“当时,很多人猜测她‘大有来头’。”而另一名知情人士则索性直言:“不少人怀疑她是哪位高官的情妇,毕竟她年轻、漂亮,有这个资本。”
  对于外界的猜测,王菲本人从未给予回应,她照常按部就班地规划着自己的生活。在主持了当地公安系统的一些晚会后,她开始走向电视屏幕。使她成为当地警界乃至汕头名人的,是一档名为《汕头警声》的电视节目。
  据了解,《汕头警声》系由汕头市公安局和电视台合办的一档节目,主要宣传公安系统的工作、报道大案要案、介绍警务常识、为市民提示有关事项等,每周六晚7点播出,时长15分钟,收视率一直不错。该节目的主持人,长期由汕头市公安局推荐,一般都是当地公安系统的警务人员。
  王菲崭露头角后,靠着较为出色的文艺素养和姣好的容貌,迅速成为该栏目的金牌主持人。她还曾主持过广东电视台的《与法同行》等节目,也多次主持过政法系统的文艺晚会。时至今日,仍有不少汕头市民能清楚记得当年电视屏幕上的那个漂亮女警察。
  据《汕头都市报》报道,2001年6月,生于北国的王菲代表汕头市公安局参加省公安厅主办的“三项教育”演讲比赛,在全省30多名选手中脱颖而出,进入了总决赛。在总决赛中又独占鳌头,成为唯一代表广东省公安厅的选手参加公安部的演讲比赛,虽然最终与大奖无缘,但她突出的演讲风格给很多导演和评委留下了深刻印象。
  不久,她被借调到了位于广州市越秀区黄华路97号的广东省公安厅宣传处。熟知其人者告诉记者,王菲彼时即和郑少东相熟,并一直保持着“亲密关系”。
  郑少东,男,1958年11月生,广东省潮阳市人,毕业于广东省社会科学院中国近现代史专业,在职研究生学历。1975年8月参加工作,1976年12月加入中国共产党。1980年从警,长期从事刑事侦查工作。当年在广东警界有“少帅厅长”之称,曾历任广东省公安厅刑警总队副总队长、刑侦局局长,广东省公安厅党委副书记、副厅长,主管经侦、办公室、宣传等工作。他先后组织指挥侦破过“东星轮”千万元港币大劫案、“长胜轮”特大海上抢劫杀人案等重大刑事案件,并获个人一等功等荣誉。1998年1月25日,抢劫1.7亿港币、绑架香港两位富商李泽巨(李嘉诚的长子)和郭炳湘、敲诈李嘉诚10亿港币的“世纪贼5E”张子强(1998年12月5日,在广东被执行枪决),在广东省江门外海大桥收费站被抓获,郑少东协助时任省公安厅主管副厅长朱明健,全程参与了案件的侦破。
  2004年,由广东省公安厅常务副厅长调任公安部经侦局(兼证券犯罪侦查局)局长。
  
  二
  
  王菲的一举成名,始于2002年2月13日(正月初二)晚上,央视一套播出的在世纪剧院录制的“盛世金盾情——公安部2002年春节晚会”。这台由公安部政治部、中央电视台主办的大型晚会,王菲是唯一代表公安部的主持人。
  《汕头都市报》在报道该晚会时有这样一段描述:她一身警服英姿飒爽,与专业大腕王刚、周涛联袂出场,刚柔相济、沉稳老练的风格与著名主持人相得益彰,给全国观众留下深刻印象。许多人看了这台晚会之后说:公安部出的这名女主持还真不错!
  可想而知,这场节目大大提高了她的身价和知名度,并由此拥有了“头号警花”美称。2005年3月,郑晋升为公安部党委委员、部长助理(一级警监警衔)。经郑少东等人援手,王菲随即被调入公安部政治部。
  虽然在全国公安机关最高的首脑机构内级别不算高,但她却是个活跃人物。公安部名下有个金盾影视文化中心,此后,相貌出众的王菲便成了历届公安部春晚主持人和金盾影视文化中心的文艺骨干之一。
  据介绍,王菲喜好奢侈品牌,在北京时出入豪宅,个人拥有不菲身家。大量线索显示,王菲宛若“无间行者”,混迹于京沪粤等地的多宗贿案。
  
  三
  
  2009年10月,钱宏祥面对一审判决书度过了他的48岁生日。钱长期在公安系统工作,由水警入行。2003年起,担任上海市公安局长宁分局副局长一职,分管治安、特警、人口办、看守所等领域的工作,直至案发。
  钱宏祥于2009年3月被纪检部门调查。相关司法材料记述,3月初,公安部纪委、上海市纪委责成上海市公安局纪委成立专案组,找钱宏祥谈话。钱主动交待了有关情况。
  4月,钱宏祥案接连完成刑拘和批捕手续,进入司法程序。由上海市人民检察院第一分院反贪局侦查终结,于8月移送审查起诉。
  钱宏祥被控罪名只有一条——2008年8月,在他分管的一起案件查处过程中,利用职务之便接受王菲请托,释放了一名已被刑拘的犯罪嫌疑人,改为行政处罚。钱因此收受王菲转送的财物总计达24万余元。
  这宗案件,便是涉及上海、广东、台湾和香港四地的“7·20”网络赌博案。
  2008年7月,上海市公安局长宁分局对这一起网络赌博案收网,共抓获了20多名犯罪嫌疑人,其中包括一个名叫肖春燕的女性。肖是在广东某银行替赌博组织进行取款转账时被抓获的“马仔”。据归案后交待,她受香港朋友“阿东”委托,进行取款和转账,自己并不知道这一行为与网络赌博有关。
  这起网络赌博组织的幕后“庄家”指向台湾和香港,据称与香港黑帮人物连超的洗钱网络存在交叉。连超亦是广东省潮汕人,与黄光裕、郑少东系同乡,三案直接关联。
  多方知情人士透露,身陷此宗网络赌博案的赌客多为“有身份的人”,故而案件侦查期间受到多方阻挠,王菲亦是出手施力者之一。
  当时,王菲即找到了长宁公安分局的分管领导钱宏祥,要他“帮忙”和“放人”。她要解救的,正是肖春燕。   王菲介入这起网络赌博案,则因该案与其庞杂的社交圈存在交集。根据公诉机关宣读的证词片段,王菲自称涉案嫌犯肖春燕是其长江商学院同学安俊字的“好友”。
  王菲曾于2007年起人读位于上海市虹桥路2419号的长江商学院11期EMBA(高层管理人员工商管理硕士)上海班,还曾被邀请主持该学院的文艺晚会。
  知情人表示,仅仅是MBA,长江商学院2008年和2009年的收费,就分别达40.8万元和52.8万元。更高端的旨在为中国及大中华地区最受尊敬企业的高层管理人员提供世界一流的系统管理教育,目标为中国的企业培养一批世界级的工商帅才。
  王菲虽然常到上海,却很少出现在课堂上。她经常现身于五星级宾馆的各类豪华饭局,并结识各方政商界人士。
  2008年7月的一天,王菲拨通了钱宏祥的电话,打听肖春燕的情况。在知道肖已被刑拘后,王直截了当地说:“你们赶快把她放了。”这种说法当时让为官多年的钱宏祥吓了一跳,认为她“口气蛮大”。随后,钱回答称这个案子很大,已经报到市局,不可能放人。王菲则表示,能帮忙就尽量帮忙。钱表示答应。
  根据王菲的证词,受肖春燕的朋友安俊字请托后,她亲自跑到上海两次约见钱宏祥。第一次,王菲在其下榻的五星级宾馆上海千禧海鸥大酒店内,送给钱一个知名珠宝品牌“卡地亚”礼盒,内有一款价值3.8万元的女式手表,以及价值约3500元的皮带和2800元的丝巾各一条,并称这是送给钱宏祥妻子的“小礼物”。
     四
  
  经钱宏祥的运作,肖春燕在刑拘期满后,以“证据不足”为由未被批捕,但其380万元赃款全部没收。对此,钱宏祥在法庭上强调,由于背后的“庄家”没有抓到,肖到案后拒绝供述犯罪行为,确实存在证据不足的问题。
  钱宏祥的律师易国勇辩称,同案被抓的嫌疑人中,除了被起诉的几名主犯,获释者还包括其他部分嫌犯,而非肖春燕一人。
  不过,庭审显示,在肖春燕案办理过程中,王菲曾多次致电钱宏祥,催其办理相关事宜,大到涉案账户的解冻,小到肖春燕的替换衣服,王菲都亲自过问。
  在肖被释放后,王菲又来沪约见钱宏祥,还是在千禧海鸥大酒店内,王再次塞给钱宏祥一个自称是“北京特产”的塑料袋。钱宏祥离开后,在车上发现,塑料袋内装有人民币20万元。
  钱宏祥表示,自己当时就致电王菲,说“你不要害我”,要求退还礼物和钱财,但王菲以自己已经休息为由婉拒。钱再联系时,王菲称已回到北京。
  此后,钱宏祥将这笔款项放在办公室,打算归还。但两人再未见面,还钱之事不了了之。钱宏祥到案后供认,他事后曾向具体负责查办此案的下属表示,有“公安部领导”为此案中的肖春燕打了招呼。
  钱宏祥被纪检部门约谈后,上缴了总计24万余元的财物。
  对于为何迟迟不归还或上缴这些财物,钱宏祥和其辩护律师均强调,因为王菲“身份特殊”。按照钱宏祥的说法,他在与王菲的多次言谈中,知道她“认识很多领导”,故对她敬畏三分。自己感觉压力很大,虽然早有退回赃款的打算,但既要顾及王菲的情面不能硬退,又不敢去向组织上缴。
  庭审显示,上述20万元现金贿款的来源,仅是50万元“捞人费”的一部分。这笔钱经安俊宇、钱义浩转至王菲手里。安、钱两人均为中间人。
  王菲的EMBA同学安俊宇,为青岛一家投资公司的老板。除了山东省红十字会的一份捐款名单上有此同名,公开资料里罕见其信息。
  关于钱义浩,司法材料里,他自称为“个人”身份。但多方知情人士透露,此人在上海染指多家大型高档休闲娱乐场所,如位于闵行区七莘路3655号B栋、总投资过亿元、华东地区规模最大的“碧海连天”休闲娱乐广场及嘉定区清河路150号的“天上人间”,均与之关系密切。
  钱义浩还是王菲和钱宏祥共同的朋友。据钱宏祥回忆,2007年末,正是钱义浩把王菲“带过来吃饭”,并介绍给他认识。第一次见面时,王菲称自己是来上海读书的,两人当时留下了各自的手机号。
  上述50万元现金,除了给钱宏祥的20万元,从中穿针引线的王菲截留了绝大部分。
  庭审显示,在王菲第一次约见钱宏祥之前,她和安俊宇曾在“中华商业第一街”——上海南京西路1266号的恒隆广场购买礼品,除了送给钱宏祥的钱物,王还购买了价值十余万元的两款男式“卡地亚”手表。
  钱宏祥案庭审中,王菲未被列为同案被告人。钱的辩护律师易国勇在法庭上欲谈及相关财物的用途时,被审判长制止。而钱宏祥案的行贿方仍然扑朔迷离。安俊宇的证词称,这笔款项来自其台湾的朋友。检方调查的银行记录也显示,款项来自一个西安的身份证号码,但这个身份证号的主人并未被调查。在法庭上,易国勇律师对钱宏祥作了无罪辩护,并指出,这起案件连行贿人都没有,存在明显漏洞。
  
  五
  
  数年前,作者曾调查过原中共山东省委副书记兼青岛市委书记杜世成、中石化董事长陈同海等十几个省部级高官共同拥有的“公共情妇”李薇一争。
  但是没有想到,“情妇”没有绝迹,反而遍地开花,冒出若干类似角色,例如“美女主播”李泳,当上“南粤政法王陈绍基(曾任广东省委常委、省委政法委书记、省公安厅厅长、省委副书记、省政协主席等职。2009年8月27日,因严重违纪违法被开除党籍和公职)情人之后开上了“陆虎”,变得“没人敢惹”;原中共十七大代表、重庆市公安局“最美辔花”陈光明被“黑局长”文强(曾任重庆市公安局副局长、党委副书记、重庆市司法局局长等职)相中后,也先后荣获个人二、三等功和“重庆市先进工作者”、“重庆市首届十大女杰特别奖”和“全国三八红旗手”、“全国劳动模范”、“第五届全国十大女杰”等荣誉称号…··
  而“头号警花”王菲更是后来居上,其神通之广大,超出了人们的想像。通过自身“开发”,从“少帅厅长”那里换得了“间接权力”。这种“间接权力”,使她能穿上“奢侈品牌”,住上豪宅,拥有“不菲身家”;这种“间接权力”,更能让一个直辖市公安分局副局长对其产生“敬畏”……
  一个“警花”,何以有如此大的“威力”,可以视法律为儿戏,将一名犯罪嫌疑人“捞”出,并改为行政处罚。法律的弹性有多大,人为操作的可能有多大?难以想象,一个权力不受约束的高官,竟能如此呼风唤雨。仅就“头号警花”和“少帅厅长”郑少东“亲密”之后,从她“口气蛮大”之中即可见一斑。
  有报道称,王菲在被办案人员约谈时,主动交待说自己和多名高官有染。对此,资深政经研究员陆建明在接受采访时表示,王菲案的恶劣性在于:她作为贪官的情妇,参与制造官场丑闻和权钱交易;她以中间人的身份,为自己和情夫铺垫关系,收受贿赂;她还以‘公安部领导干部’的身份,向下面发号施令。这不仅仅意味着监督出了问题,更意味着我们已有的法律和现行体制也确实存在严重漏洞。由此可见,王菲凭色借势捞人一案的确值得人们深思。
  
  (责编 山 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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