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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垃圾堆里的门”是圣彼得堡库尔良茨基大街一家工作室的名称,这家工作室设在原卡林金啤酒厂催芽室的砖楼里。那些被欧式装修爱好者弃之不顾的老旧门窗和家具在这里重获新生。这些破烂物件诉说着这座城市的过去,但并非所有人都愿意去听,而瓦连京娜、安德烈和亚历山大三位热血青年却痴迷于此。尽管他们不是当地人,所学专业也跟修复工作无甚关系,但对圣彼得堡及其历史的热爱将他们联系在了一起,让他们懂得了什么才是值得去做的。
| 组建修复团队 |
这三位来自不同地区的年轻人是在全俄恢复历史环境节“汤姆·索亚节”的一次志愿者活动上认识的,当时他们负责修复森林街一幢私人木房的正面。整修期间,他们不忍心将房屋的旧门和家具丢弃,于是把它们搬进房里暂存起来,创建一个工作室的想法由此产生。“垃圾堆里的门”这名字是瓦连京娜想出来的,那些没人要的雕花家具也被妥当地摆进了他们在尤里安·巴克租赁大楼共同租住的公寓内。
他们并不需要费心去寻找需要修复的东西,因为其Instagram账户已经吸引了很多粉丝请他们帮助修复废弃房门。目前他们已经修缮了350多扇门、150多扇窗、3个炉灶、10袋镶木地板和少量家具。
“团队创建的初衷是挽救老旧房门。”瓦连京娜说,“一开始我们的工作毫无头绪,要学的东西很多。我们找项目,运门窗,跟客户签合同。我们满怀激情,但也有力不从心的时候,毕竟我们没有赞助人。”
31岁的安德烈是团队中最年长的,虽然学的是液压机械制造,但几乎没干过自己的专业。他一直想钻研修复技术,却苦于找不到知音,直到参加了“汤姆·索亚节”。
“圣彼得堡很美,但年久失修。”安德烈说,“我们想引起大家对老旧房屋的兴趣,好让他们保留一些老物件。我们的工作费时费力,而且不怎么赚钱,但钱并不是我们的最终目的。”
瓦连京娜经常在Instagram上表达自己对圣彼得堡的热爱,她认为,正是这种情感将大家联系在了一起。
| 独一无二的门 |
“人的五官是独一无二的。鼻梁的宽度、下巴的长短、胎记和雀斑等都各有不同,构成了每个人独特的外貌。建筑细节也跟人的面部线条一样不可复制。”瓦连京娜在博客上写道。
“木头不只是看着漂亮,它的很多优势是其他材质所不具备的。”亚历山大说。三人中只有亚历山大具备一点相关常识,因此他们就在YouTube上的修复者频道向来自荷兰、瑞典、英国和美国的同行学习,以弥补不足。
“人们在网站上分享私人房屋的修复技巧和方法。”瓦连京娜说,“我们经常跟圣彼得堡的修复师交流,发现他们经常修复家具,却很少顾及门窗,都忽略了旧门窗的价值。”
那些待修的门有一半来自用户订单,一半来自垃圾堆,但由于条件有限,他们无法拯救所有的门,因此必须对它们进行筛选。入选的基本都是老旧楼房里遭人遗弃的十月革命前的大门,这些门大多是用一整张结实的落叶松订做而成,厚5~7厘米。事实上,圣彼得堡几乎所有历史建筑用的木材都是落叶松。安德烈、亚历山大和瓦连京娜雇车运送这些房门,在工作室为它们去除陈旧油漆并精心打磨。要是房门有破损,还得用相似的材料予以填充,比如利用那些无法修复的旧木板。每扇门的修复都需要大约一个月的时间。
“过去的住宅通常由穿廊式房间组成,房门都是高大的对开门,高度至少2.2米,有的达到3米,大门上有玻璃、雕花或石膏装饰,”瓦连京娜说,“只有女佣和杂物室的房间才是单开门。”
老旧房门的平均重量是40公斤,每扇门的背后都有一段故事。他们经手的门有乌杰利纳亚火车站的大门(装修期间被拆除,差点儿被扔掉)、圣彼得堡富豪瓦西里·坎申公馆的大门(绘有19世纪的装饰图案),以及先驱圣约翰教堂的大门……这些门目前暂时存放在工作室里。
26岁的瓦连京娜是团队中年龄最小的,毕业于圣彼得堡电工技术大学,拥有微电子工程师文凭,她是在两年前去圣彼得堡市中心看望熟人时,才开始留意这座城市。
“我觉得在这座古老的城市长大的人已经对这里的美麻木了。”瓦连京娜伤心地说,“圣彼得堡的美挺过了革命炮火和纳粹封锁的洗礼,却在和平时期日渐衰败。很可能再过几十年,楼房正面虽可保存下来,但内部装修却荡然无存了。这就像感情一样,如果你真的爱一个人,关心他、尊重他,就不会想去改造他,而更愿意接受他本来的样子,有缺点也无妨。对待老旧房屋也如此,这些老房子,美就美在它们保留了原来的样子,但在房子里居住多年的人却忽视了它的独特之处。”
| 理想的生活方式 |
瓦连京娜在博客上这样描述修复工作的另一面:“这份工作就像突然之间被带离了熟悉的轨道,令人猝不及防。你会出现在拆迁现场,灰头土脸地从野蛮工人手中抢出一块有百年历史的窗台砖块。在街上,当你发现垃圾桶里有一扇舊时代的窗户时,你会用‘贪婪’的双手把它掏出来,根本不在意别人把你当成了流浪汉。可我会后悔吗?不,这工作就该这样。”
亚历山大的专业是环境设计,但他从小就对历史遗迹感兴趣,上学时还研究过地方志。前年冬天,当他听说自己居住的地区有“汤姆·索亚节”志愿者学校时,就立即报了名。
但这些年轻工匠的家人们对他们的爱好反应冷淡,他们不明白自己的孩子怎会喜欢整天跟破旧房门打交道,而不去干点儿赚钱的事。亚历山大的父母总对他说:“别再去翻垃圾堆了!”
“老辈人不理解我们赚钱和生活的方式,”亚历山大笑着说,“很多朋友有钱、有房、有车,但我不想要这些。”
“上学时,大家都认为在俄罗斯找不到专业对口的工作,我们都在盲目学习。”瓦连京娜说,“很多毕业生想去国外,我这个专业能在德国或芬兰找到工作,我也有过这种打算。我知道没有一技之长到哪儿都无法立足。但这里是我的家。我越是深入研究历史,越是发现上学时对历史的理解太肤浅了,对历史建筑的理解也如此。我想知道房子的建造者是谁,也想知道他是什么样的人。我钦佩圣彼得堡的建设者,他们让建筑承载了城市的历史。祖国让我感到舒服,我喜欢她的语言和历史。”
最近一段时间,对圣彼得堡古迹感兴趣的人越来越多了。“垃圾堆里的门”的项目也吸引了其他城市的居民。希望修复旧门的求助者遍及彼得罗扎沃茨克、下诺夫哥罗德、莫斯科、摩尔曼斯克和加里宁格勒。现在,60平方米的工作室里已经挤满了450多扇等待修复的门。瓦连京娜、亚历山大和安德烈希望扩大生产,继续拯救老旧房门。虽然这些门破败不堪,但在他们眼中却风韵犹存、魅力十足。
[编译自俄罗斯《星火》]
编辑:侯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