俄罗斯90后修门匠

来源 :海外文摘 | 被引量 : 0次 | 上传用户:boriszhou
下载到本地 , 更方便阅读
声明 : 本文档内容版权归属内容提供方 , 如果您对本文有版权争议 , 可与客服联系进行内容授权或下架
论文部分内容阅读

  “垃圾堆里的门”是圣彼得堡库尔良茨基大街一家工作室的名称,这家工作室设在原卡林金啤酒厂催芽室的砖楼里。那些被欧式装修爱好者弃之不顾的老旧门窗和家具在这里重获新生。这些破烂物件诉说着这座城市的过去,但并非所有人都愿意去听,而瓦连京娜、安德烈和亚历山大三位热血青年却痴迷于此。尽管他们不是当地人,所学专业也跟修复工作无甚关系,但对圣彼得堡及其历史的热爱将他们联系在了一起,让他们懂得了什么才是值得去做的。

| 组建修复团队 |


  这三位来自不同地区的年轻人是在全俄恢复历史环境节“汤姆·索亚节”的一次志愿者活动上认识的,当时他们负责修复森林街一幢私人木房的正面。整修期间,他们不忍心将房屋的旧门和家具丢弃,于是把它们搬进房里暂存起来,创建一个工作室的想法由此产生。“垃圾堆里的门”这名字是瓦连京娜想出来的,那些没人要的雕花家具也被妥当地摆进了他们在尤里安·巴克租赁大楼共同租住的公寓内。
  他们并不需要费心去寻找需要修复的东西,因为其Instagram账户已经吸引了很多粉丝请他们帮助修复废弃房门。目前他们已经修缮了350多扇门、150多扇窗、3个炉灶、10袋镶木地板和少量家具。
  “团队创建的初衷是挽救老旧房门。”瓦连京娜说,“一开始我们的工作毫无头绪,要学的东西很多。我们找项目,运门窗,跟客户签合同。我们满怀激情,但也有力不从心的时候,毕竟我们没有赞助人。”
  31岁的安德烈是团队中最年长的,虽然学的是液压机械制造,但几乎没干过自己的专业。他一直想钻研修复技术,却苦于找不到知音,直到参加了“汤姆·索亚节”。
  “圣彼得堡很美,但年久失修。”安德烈说,“我们想引起大家对老旧房屋的兴趣,好让他们保留一些老物件。我们的工作费时费力,而且不怎么赚钱,但钱并不是我们的最终目的。”
  瓦连京娜经常在Instagram上表达自己对圣彼得堡的热爱,她认为,正是这种情感将大家联系在了一起。

| 独一无二的门 |


  “人的五官是独一无二的。鼻梁的宽度、下巴的长短、胎记和雀斑等都各有不同,构成了每个人独特的外貌。建筑细节也跟人的面部线条一样不可复制。”瓦连京娜在博客上写道。
  “木头不只是看着漂亮,它的很多优势是其他材质所不具备的。”亚历山大说。三人中只有亚历山大具备一点相关常识,因此他们就在YouTube上的修复者频道向来自荷兰、瑞典、英国和美国的同行学习,以弥补不足。
  “人们在网站上分享私人房屋的修复技巧和方法。”瓦连京娜说,“我们经常跟圣彼得堡的修复师交流,发现他们经常修复家具,却很少顾及门窗,都忽略了旧门窗的价值。”
  那些待修的门有一半来自用户订单,一半来自垃圾堆,但由于条件有限,他们无法拯救所有的门,因此必须对它们进行筛选。入选的基本都是老旧楼房里遭人遗弃的十月革命前的大门,这些门大多是用一整张结实的落叶松订做而成,厚5~7厘米。事实上,圣彼得堡几乎所有历史建筑用的木材都是落叶松。安德烈、亚历山大和瓦连京娜雇车运送这些房门,在工作室为它们去除陈旧油漆并精心打磨。要是房门有破损,还得用相似的材料予以填充,比如利用那些无法修复的旧木板。每扇门的修复都需要大约一个月的时间。
对圣彼得堡及其历史的热爱让这些年轻人聚在一起,成立了古门窗修复工作室。

  “过去的住宅通常由穿廊式房间组成,房门都是高大的对开门,高度至少2.2米,有的达到3米,大门上有玻璃、雕花或石膏装饰,”瓦连京娜说,“只有女佣和杂物室的房间才是单开门。”
  老旧房门的平均重量是40公斤,每扇门的背后都有一段故事。他们经手的门有乌杰利纳亚火车站的大门(装修期间被拆除,差点儿被扔掉)、圣彼得堡富豪瓦西里·坎申公馆的大门(绘有19世纪的装饰图案),以及先驱圣约翰教堂的大门……这些门目前暂时存放在工作室里。
  26岁的瓦连京娜是团队中年龄最小的,毕业于圣彼得堡电工技术大学,拥有微电子工程师文凭,她是在两年前去圣彼得堡市中心看望熟人时,才开始留意这座城市。
  “我觉得在这座古老的城市长大的人已经对这里的美麻木了。”瓦连京娜伤心地说,“圣彼得堡的美挺过了革命炮火和纳粹封锁的洗礼,却在和平时期日渐衰败。很可能再过几十年,楼房正面虽可保存下来,但内部装修却荡然无存了。这就像感情一样,如果你真的爱一个人,关心他、尊重他,就不会想去改造他,而更愿意接受他本来的样子,有缺点也无妨。对待老旧房屋也如此,这些老房子,美就美在它们保留了原来的样子,但在房子里居住多年的人却忽视了它的独特之处。”

| 理想的生活方式 |


  瓦连京娜在博客上这样描述修复工作的另一面:“这份工作就像突然之间被带离了熟悉的轨道,令人猝不及防。你会出现在拆迁现场,灰头土脸地从野蛮工人手中抢出一块有百年历史的窗台砖块。在街上,当你发现垃圾桶里有一扇舊时代的窗户时,你会用‘贪婪’的双手把它掏出来,根本不在意别人把你当成了流浪汉。可我会后悔吗?不,这工作就该这样。”
工作室中堆放着大量待修的旧门窗。

  亚历山大的专业是环境设计,但他从小就对历史遗迹感兴趣,上学时还研究过地方志。前年冬天,当他听说自己居住的地区有“汤姆·索亚节”志愿者学校时,就立即报了名。
  但这些年轻工匠的家人们对他们的爱好反应冷淡,他们不明白自己的孩子怎会喜欢整天跟破旧房门打交道,而不去干点儿赚钱的事。亚历山大的父母总对他说:“别再去翻垃圾堆了!”
  “老辈人不理解我们赚钱和生活的方式,”亚历山大笑着说,“很多朋友有钱、有房、有车,但我不想要这些。”
  “上学时,大家都认为在俄罗斯找不到专业对口的工作,我们都在盲目学习。”瓦连京娜说,“很多毕业生想去国外,我这个专业能在德国或芬兰找到工作,我也有过这种打算。我知道没有一技之长到哪儿都无法立足。但这里是我的家。我越是深入研究历史,越是发现上学时对历史的理解太肤浅了,对历史建筑的理解也如此。我想知道房子的建造者是谁,也想知道他是什么样的人。我钦佩圣彼得堡的建设者,他们让建筑承载了城市的历史。祖国让我感到舒服,我喜欢她的语言和历史。”
  最近一段时间,对圣彼得堡古迹感兴趣的人越来越多了。“垃圾堆里的门”的项目也吸引了其他城市的居民。希望修复旧门的求助者遍及彼得罗扎沃茨克、下诺夫哥罗德、莫斯科、摩尔曼斯克和加里宁格勒。现在,60平方米的工作室里已经挤满了450多扇等待修复的门。瓦连京娜、亚历山大和安德烈希望扩大生产,继续拯救老旧房门。虽然这些门破败不堪,但在他们眼中却风韵犹存、魅力十足。
  [编译自俄罗斯《星火》]
  编辑:侯寅
其他文献
2020年8月4日贝鲁特港爆炸后的景象去年8月4日,当休斯敦医院的聘书抵达约瑟夫·纳西夫医生的邮箱时,贝鲁特的大爆炸仅过去三个小时。然而,这名42岁的妇产科医生毅然决定与贝鲁特美国大学医疗中心的团队一起,坚守在一线,救治从黎巴嫩首都爆炸事故中死里逃生的伤者,为他们缝合伤口或截肢。“当晚,整个医院里都是无头的尸体和肠子外露的伤者,令人毛骨悚然。”纳西夫说。第二天一早,这位医生又重读了一遍邮件,并询问
| 推特“标签”战争 |2020年6月的一天,大概是乔治·弗洛伊德死亡事件一周后,“白人的命也是命”标签逐渐成为推特大热门。这一白人至上主义的标语呼吁支持匿名者Q——一场散布阴谋论、旨在协助特朗普获得权力的网络右翼运动。但推特上对“匿名者Q”这一标签的反应却出乎意料。在推特上点击或搜索上述标签,跃入眼帘的并不是种族主义相关内容,而是一连串韩国男团表演的视频合集。视频中的年轻男孩,眼神脉脉含情,头发
去年七月,墨西哥卫生部副部长洛佩斯–加特利在访问南部贫困州恰帕斯时提出,碳酸饮料是“瓶装毒药”,是致使人们死于新冠病毒的罪魁祸首。这听起来有些匪夷所思,但他提到,每年有约4万名墨西哥人死于过量饮用碳酸饮料,与当时记录在案的新冠病毒受害者人数相当。这些产品让人们觉得“碳酸饮料就是快乐”,加特利称,如果人们没有被这些营销套路欺骗,那么整个墨西哥的健康状况“会截然不同”。截至今年一月中旬,墨西哥新冠肺炎
美军占领伊拉克城市费卢杰三年后,当地儿科医生萨米拉·阿拉尼开始注意到产科病房中的奇怪现象:女人们生下内脏露在肚皮外,或是全身就像裹着一层蛇皮,又或是像美人鱼一样双腿粘连在一起的孩子。没有人知道这些小婴儿到底怎么了,当然也几乎没人费力去寻找原因。那是2007年,正值伊拉克的政治和宗派暴力达到顶峰之时。阿拉尼生活和工作的费卢杰市被认为是世界上最动荡的城市之一。关于这些婴儿的新闻从医院走廊传播到城市庭院
| 殖民地的孤儿院 |1944年4月,在科特迪瓦蒂亚萨莱市,亨利耶特背着刚满周岁的让娜从辖区执行官夫人面前走过。夫人叫住了她,语气生硬地问道:“你为什么背着一个白人孩子?”“这是我的女儿,她的爸爸是法国人,叫雷纳克。”亨利耶特答道。随后,她被监禁了48小时,以便辖区通过电报核实她的话。因为在当时,一个像雷纳克这样有一定社会地位的白人与一个非洲女人有孩子是件太不可思议的事了。在法国曾经的殖民地科特迪
不久前的一個深夜,在塞内加尔的渔镇姆布尔,阿卜杜·阿齐兹和马里克·尼昂两兄弟挤进了一只破旧的木船。与其他50人一样,他们希望避开警方的巡逻艇,并在1500公里的航程中幸存下来,抵达西班牙加那利群岛——一旦到达了那里,就能继续前往欧洲。几周后,他们的母亲阿米玛接到了一个电话,阿卜杜到达了目的地,但马里克在航海途中去世了。这个消息使她的声音颤抖了起来,她喃喃道:“这世上没有任何一个母亲愿意看到自己的儿
在美国人看来,凯伦已成为极端自私的白人女性的同义词,表征包括名为“叫你们经理出来跟我说话”的波波头发型。在美国,有1107736个人叫凯伦(Karen),但绝不会有第1107737个。原因很简单:“凯伦”成为了一个贬称,渐渐套用在利用白人特权为自己获取权利的中年白人女性身上。凯伦因此被打入了与负面特质相关或和千古罪人挂钩的名字行列,心怀善意的父母当然不希望自己的孩子顶着这些名字长大。| 不可取的
由于遭受到严重的网络暴力,“德国超模新秀”大赛选手利加娜·卡格瓦不得不退出节目录制。去年,利加娜·卡格瓦在150万电视观众前登上舞台。那之后没几周,她站在了卡塞尔市一所小学的健身房中。该小学4a班的17个孩子坐在黄色地垫上,睁大眼睛望着她。卡格瓦参加了综艺选秀节目“德国超模新秀大赛”。她成为了明星,但并不是因为赢得了选秀比赛,而是因为她失败了。在决赛的直播中,她决定退出比赛,原因是她无法继续承受在
去年四月的最后一个周日凌晨三点左右,科林·巴克–克吕格尔爬上停在奥斯纳布吕克火车站的一辆火车。16岁的他并未接触架空导线,但是几千度高温的电流还是突然击中了他。火车上方的高压电线,就算不直接接触,也可能放电。电流将车厢顶部烧了一个洞,科林从车顶跌落。他20岁的朋友在试图帮助他时被活活烧死。急救员赶来时,科林还有意识。他的右脚几乎烧成了碳。医生为他做了膝盖以下截肢手术,对头、胸和腹部的烧焦皮肤进行了
洛依丝·琼斯20来岁就开始在麦当劳工作了。“这是我的第一份工作,我很喜欢。”那时她说,“将食物迅速变成一顿周日晚餐的过程,总是让我感到开心。”如今,20年过去了,一切都发生了改变。一天,一名男同事从她背后贴上来用胯部摩擦她。“我大吃一惊,”她说,“感觉那么怪异、恶心和害怕。”自那以后,这一幕不断重演。几乎每次见到她,这个同事都会出言骚扰,比如说她的屁股很大,还动手动脚,扯她裤子,她每次都成功逃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