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是你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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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印贤文,广州市玉岩中学党委书记、校长,中学语文高级教师。在《中小学德育》《基础教育参考》等知名刊物发表文章多篇。获广东省南粤优秀教师、广州市名校长、区优秀工作者、区优秀党员等称号,“广州教育家”培养工程首批学员,广东省督学、广州市“名校长工作室主持人”、华南师范大学和广州大学兼职教授。
  “教育无他,唯爱与榜样。”爱对于教育具有无可替代的价值,这是师者的共识,更是印贤文的教育信念。
  现实教育生活中,印贤文校长观察到,老师们都很敬业,都会很努力地去爱每一个孩子——关心学习,培优补差;关心生活,嘘寒问暖;关心心理,耐心辅导;沟通家校,无缝育人……但他也发现,有相当多的学生对老师的爱,并不“买账”;而老师也在长期不懈的施爱中,耗尽心神,以致职业倦怠者不在少数。
  爱,由情而发,是一种美好生命体验,这种体验以幸福生活为皈依。那么,现实中师生对爱的体验,为何与理想的差距如此巨大?
  印贤文想,也许是因为老师付出的爱,并不是学生所需要的,所以感受不到,自然也不会回报老师的爱。如果老师只有爱的付出,而没有爱的回报,终究会有一天,再丰沛的爱的泉眼,也会干涸,出现职业倦怠,也就不奇怪了。
  所以,师生间真正的爱,一定要要基于主体的立場——对学生来说,老师的爱是他们需要的,是贴心的;对老师来说,他们因施予对学生的爱而获得美德的修炼,进而收获生命的成长。当爱成为师生生命共同体的纽带,幸福就成了师生校园生活的关键词。
  爱是你我。
  带着思索,印贤文开始演绎爱的生命叙事。
  爱是你:爱之设身处地的学生立场
  站在学生的立场,老师的爱应该是怎样的?那一定是学生需要的,乐于接受的。
  那么,学生需要的、乐于接受的爱又如何实现呢?印贤文想,要给学生这样的爱,就得把学生当成自己的孩子,甚至把自己变成孩子——对自己孩子的爱,一定是最用心的;把自己当成孩子,一定能给学生最需要的爱。
  “如果是我的孩子”
  2019年,印贤文调任玉岩中学党委书记、校长。回到曾经任职的学校,他推进的第一件事便是给学生宿舍配备上电吹风。
  女生乌黑的头发洋溢着青春活力,但如何吹干头发却一直是一道难题。女生每天洗头后需要很长时间才能擦干头发,既费力又耗时。有时候还会因头发未能及时擦干,导致头痛感冒,这非常不利于成长中的学生的身体健康。
  但电吹风属于大功率电器,存在诸多安全隐患,一旦使用不当便可能导致电路负荷过载,从而产生安全问题。许多学校出于安全考虑,都将电吹风列为“禁用品”,更不用提为学生提供电吹风了。为了提升学生的生活质量,印贤文建议在宿舍里装上电吹风。他就这个问题召开了专题讨论会,却无法达成一致。原因仍然是安全隐患无法排除。
  如果没有电吹风吹干头发,学生就只能或顶着湿漉漉的头发上晚自习,或不待头发干就上床休息,既不方便又不健康。想到这里,印贤文说:“如果是我的孩子在校住宿,每天洗头后却不能及时吹干头发,作为父亲我是不能认同的。”
  学校管理团队被印贤文说服了,群策群力之下,安全问题也解决了。学校组织专业人员检修了电路,重新修订了学校对于电器使用的管理与规定,确保电吹风的使用安全,全力规避由于使用不规范或其他原因导致的安全问题。
  印贤文校长这样的爱,还有很多。
  广州的夏天酷热难当,白天阳光曝晒,导致车内异常闷热,需要好一阵子才能散热。老师们对修建汽车遮阴棚的呼声很高。
  但学校的学生宿舍还没有安装空调。夏天没有空调,会影响学生的睡眠质量,进而影响上课的精神状态和学习效率,对他们的的身心发展很不利。
  由于条件所限,修汽车遮阴棚和装空调只能二选一。
  一边是老师,一边是学生。印贤文衡量之后问老师们:“假如是自己的孩子,在炎热夏天没有空调,你作为家长会怎么做?”
  看着沉吟中的老师们,他说出了自己的答案:“‘师者父母心’,我作为校长,作为老师,首先要考虑我的学生。”
  很快,全校学生宿舍里,都装上了空调。
  如父母一样的爱,学生当然会欣然接受。
  “如果我是孩子”
  印贤文曾经是一名班主任。
  当时,他任教班级的一名性格内向的女生,成立了一支小小的乐队。学校为了扶持学生乐队的成长,在举办全校文艺表演活动时,特别将舞台留给这支小乐队。文艺表演开始了,但由于初次登上舞台,女生和她的乐队却因为紧张忘了旋律。一时间,台下嘘声四起,短短几分钟时间,让舞台上的孩子格外煎熬。
  印贤文看见学生们失意的样子,内心颇为担心。对于一个内向的女孩来说,这次“失败”会让她的心灵受到多大的伤害!
  思来想去,他有了办法。第二天一早,作为语文老师的印贤文,特地与另外一个班的班主任商量,将两个班级合起来上一堂语文课。
  合班课开始了。印贤文首先向学生分享了自己的故事:
  当学生时,初次上次演讲,由于过于紧张,导致发挥失常,不仅讲得结结巴巴,甚至连演讲词都记不起来了。这次经历,给他留下了极大的阴影,导致对上课和演讲缺乏自信。从那之后的所有需要公开讲话的场合,他都要准备演讲稿并反反复复练习,才有足够信心开口。他借自己的故事,引导学生们不要因为某一次发挥失常而产生心理阴影。最后他将课室的讲台当成“小舞台”,两个班的学生当观众,邀请女生和她的乐队再次“登台演出”。
  也许是因为换了场景,也许是因为老师讲述的尴尬经历缓解了紧张情绪,乐队的发挥特别精彩,赢得了大家阵阵热烈掌声,乐队成员的紧张焦虑心随之消除了。
  这位女学生后来远渡重洋深造,只要回国就一定会到学校看望印贤文,与当年的老师分享自己的经历和感想,回报那贴心的爱。
  “爱不是施舍。只有设身处地地替学生着想,老师的爱才能渗入他们的心田。”如何爱孩子,印贤文深有感触。   爱是你,这个“你”即学生立场。
  爱是我:爱之提升生命价值的教师立场
  作为给予爱的主体,教师应持守怎样的立场呢?
  爱学生是教师的天职,对职业生命价值的不懈追求是教师的权利。真正的爱,一定是成就学生的同时,也成全教师的职业生命。
  成人成己的爱,才会有持久的生命力。
  在二十多年的从教生涯中,印贤文的职业生命因爱而光彩。
  神奇的试卷
  印贤文在担任语文老师时,常常需要印发练习试卷。年级学生人数多,誊印室印刷技术尚不成熟,每次印刷时总会有一部分试卷印不全、印不清,老师们清点卷子很容易出现数量不符等问题。但印贤文执教的班级在试卷分发中从未出过问题。
  一次课堂上,后排一位学生举手说少了一张试卷,印贤文立刻表示,试卷数量一定没问题,请同学们检查自己的试卷,是否出现多拿的情况。很快,便在一名学生桌上找到了多出的那张。自此,全班同学对印贤文数试卷的“绝技”非常佩服。
  印贤文以此教育学生,无论做什么事情、无论事情大小都一定要秉持认真、严谨的态度,认真严谨便是将事情做好的“绝技”。在他看来,严格也是爱,一种更加深沉的爱。
  数卷子的“绝技”,源于印贤文大学时的一段难忘经历。
  在大学期间,曾经有位老师委托包他和几位男生印讲义并且装订折叠。年轻的男学生急着出去玩,印刷、装订时难免应付了事。这位老师事后用了一整节课的时间教育他们,强调认真的做事态度对治学、生活的重要性。这件事对印贤文产生了非常深刻的影响,自此,“认真严谨”成了他的座右铭。
  一张平常的试卷,教育了学生。印贤文把老师对自己的爱传递给学生的同时,也把“认真严谨”四个字熔铸在自己的教育信念中。
  第N次努力
  中学生正处于人生的叛逆期,不服管、不好管。当学生出现问题时,教师们往往先选择规劝的方式与学生沟通,一次无效便教育第二次,第二次无效便教育第三次。可是如果第三次还是没有效果,又该如何?可能有些老师便会选择放弃了。
  对此,印贤文的想法不同。
  “一旦老师选择停下来,不再教育引导学生了,那么很快这个学生又会回到最开始的状态,也就意味着这位老师前三次努力都成了无用功。
  “因此,只能是一次又一次,始终坚持对学生的教育。三次无效便教育第四次、第五次、第六次……绝不放弃,只有这样才有可能纠正学生的不良行为,使教育产生效果。
  “这就像开掘一块宝地,老师一直挖一直挖,也许挖到某一下的时候突然就挖到宝了。但如果挖了一阵子没有见到宝便停了下来,那么这块地永远都不会有宝出来。”
  在某些特定的时间里,老师的爱,学生未必能接收到,后进生的转化就是例子。印贤文第N次的努力,告诉孩子的,也许不全是口中的道理,还有坚持的精神。这种坚持,教育了孩子,同时也让他自己对教育中的“坚持”有了更深的理解。
  “从事教育,其实是一场内心的修炼。”把每一次爱的给予都当成自我修炼的机会,成全的,就不只是孩子,还有教师自身的职业生命价值。
  爱是我,这里的“我”即教师立场。
  爱是你我:爱之指向生命幸福的师生共同立场
  作为学校生活的共同主体,爱发生在师生之间。当我们真切关注了学生与教师爱的立场时便会发现,爱的温暖会在师生的心灵中流转,并导向幸福生命的彼岸。
  “醉人”的祝福酒
  印贤文曾被邀请参加一名教过的男生的婚礼。婚礼中,一大群学生起哄,要印贤文校长与新郎喝一大杯酒。对并不擅长饮酒的印贤文来说,这很是为难。踌躇之中,他看到新郎的眼睛对自己调皮地闪了一下。印贤文来不及细品这一闪的深意,出于对学生的祝福,硬着头皮将杯中酒一饮而尽。喝下去才发现,这杯“酒”的味道不一样,竟然没有酒的味道!原来,早在大家起哄时,男学生已经将杯子里的酒悄悄换成了白开水。
  这杯白开水,让印贤文的心醉了。
  这名学生,印贤文记忆很深。
  当年,他是学校体育尖子生,也是出了名的“问题学生”,常常令老师头疼不已。印贤文也多次教育他,但收益甚微。
  有一次晚自习,这名男生不在课室。印贤文巡堂时发现,他的椅子有些残破,坐在上面一定很不舒服。于是回到宿舍,将自己宿舍里的椅子和男学生残破的椅子作了交换。第二天上课时,这名行为不羁的男生一反常态,非常害羞地向印贤文说了声“谢谢”。
  自此,这位男生对印贤文言听计从,学习积极性明显提高,行为举止也变得文明了。
  教师的椅子,感动了学生;学生的喜酒,“醉倒”了老师。因爱而生的幸福,原来如此简单!
  幸福的“甩手掌柜”
  “爱就是放手”,这是一个朴素的道理。怎样放手?说到这里,我们先来听听发生在科学城中学的两桩怪事。
  第一件怪事是,学校的文艺汇演,是不允许独唱或者是独舞的。
  第二件怪事是,校运会和文艺汇演等活动,都是由年级来承办,学校基本不参与。
  我们来听听印贤文校长的解释:“我们学校的文艺汇演的确是不允许独唱或者是独舞的,我们的舞台搭好了,如果有一百多个学生上台,站在上面,对他们心理都会有积极的影响。我们不是要树立一个学生的自信,我们是要树立大多数人的自信和集体荣誉感。”
  至于运动会,印校长完全打包给年级承办,学校基本不管。“学生自己搞的东西,参与性更强。如果不能比赛那就给其它机会,可以搞接待,搞礼仪,搞组织。我们把这些全部交给学生。一场运动会,如果有400人在运动场上比赛,那再让100人服务,参与度就更高了。”记得2009年运动会时,学生来汇报工作,问他:“校长,您有什么要求?”印贤文就给了8个字:“廣泛参与,充分自治。”
  这就是印校长一大特点,喜欢做“甩手掌柜”。他经常对自己的老师和学生说:“你们不要以为,凡事大小都请示我,就是对我的尊敬。其实你们把事情全交给我做,才是最大的不尊敬。学会自己画句号,让我舒服地当当‘甩手掌柜’,才是对我最大的尊敬!”
  校长的放手,解放了学生,他们也以自己的精彩表现,回报了校长。因爱而生的幸福,原来如此轻松!
  “学校不能看作是由老师和学生组成的,而应看作是由老师和学生共同组成的,师生构成了一个紧密的生命共同体,它以彼此生命价值最大程度的彰显为表征。而爱,就是这个共同体的粘合剂。”在印贤文看来,学生主动学习,尽情释放青春;老师大胆放手,用心欣赏学生,这既是学生的幸福,也是老师的幸福,更是师生共同爱的幸福!
  “爱是你,爱是我,爱是你我。”印贤文关于爱的叙事还在延续。因为,更深的爱,更浓的幸福就在前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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