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摘要 日本20世纪中后期最具代表的女性作家山崎丰子的文学创作秉承以石川达三为代表的社会派文学特点，即走进社会，贴近生活，弘扬正气，针砭时弊。通过其许多作品主题反映出其为社会的、为人生的创作态度和审美取向。通过其作品人物形象的塑造将当代日本社会的矛盾冲突有机地融合在一起，为我们展示出一幅幅多姿多彩的当代日本社会浮世绘。
关键词：社会派 山崎丰子 创作态度 审美取向
中图分类号：I106.4 文献标识码：A
一 社会派文学创作的传人与追求
日本社会派文学创作始于20世纪30年代，其代表作家为石川达三。石川达三1905年出生于秋田县，1985年病故于东京。在他近半个世纪的文学创作中，共创作长篇小说四十余部，短篇小说近百篇，之外还有散文、诗歌、随笔等。这些作品内容涉及到日本的政治、经济、军事、文化、教育、交通、金融等各个方面。其内容之广泛，主题之宏大，在日本可谓前不见古人，后难见来者。他的文学生涯是伴随着波澜起伏的日本昭和时代（1926-1989）而走过来的。我们读他的作品可以说就是在读一部关于这个时代的鲜活历史，也是对这个时代的一次生动回顾。正是由于石川达三的追求正义与良知的人生态度、统一理想与现实的斗士精神、获得艺术与生活和谐的写作风格才被文学评论家称之为社会派，也为后来的文学追随者建立了人生的理想坐标，规定了作为一个作家应该有的品格、良知以及写作方向。在后来众多社会派作家中，女性作家山崎丰子就是其中的代表之一，她也可以看作是石川达三社会派文学创作的第一传人。
山崎丰子，1924年11月出生在大阪一个海带经销商之家，1944年于京都女子专科学校（现京都女子大学）国文科毕业。之后进入大阪每日新闻社文艺部担任记者，利用工作之余从事文学创作。由于记者这一职业特点，这些后来成为作家的人往往愿意以现实生活为创作素材，对作品中涉及到更多人利益的内幕深表关切，也喜欢对其矛盾纠葛进行理性的梳理与分析，进而形成了这一文学群体的创作风格，即主题多是为社会与人生的，当然其中也不缺乏爱情、友情等元素，但这一元素要为主题而服务，为表现主题而存在；题材多是现实社会所出现的重大事件并与广大民众的利益息息相关，其中不乏一些历史事件或政治、经济等丑闻的完整调查及整理；手法多是记事与写实的表现，当然也经过了作者本人缜密的思考与更多的艺术加工而成。山崎丰子的创作深受石川达三、井上靖等人的影响，她曾谈：“石川达三先生是我最尊崇的作家。我自学生时代拜读《苍氓》以来，就一直是先生作品的热心读者。从事专业创作后，更将先生奉为文学导师，内心希望得到先生的教诲。”文学评论家文洁若说：“她的作品具有非常深邃的思想内涵，明确而大胆地干预生活，起到了推动及匡正时代的作用。”这些都说明了她从根本上继承了石川达三的文学精神，也正是社会派作家应该具有的人生追求。
1957年，山崎丰子以其本人出身的家庭为题材创作了处女作——《暖帘》。之后，1958年在《中央公论》上连载小说《花暖帘》，获得第39届直木三十五文学奖。之后，她辞去了报社的工作，接连发表了《少爷》、《女人的勋章》、《女系家族》、《花纹》、《白色巨塔》、《续白色巨塔》、《浮华世家》、《不毛地带》等，成为当时日本文坛社会派文学创作上继石川达三后的又一面旗帜，乃至后来被看作是战后日本十大女性作家之一。
《女人的勋章》于1961年在《每日新闻》连载，小说反映了日本服装设计界的内幕与斗争。生于大阪富商家庭的式子小姐有设计服装的天分，但缺乏社会经验。她无法处理好现实的矛盾纠葛，被心狠手辣的商人银四郎逼得最终选择了自杀。《女系家族》于1963年由新潮社出版，作品讲述了某传统和服店的老板矢岛嘉藏去世，留下一笔可观的遗产，但未曾详细列明清单和具体数额分配，结果家里的三个女儿陷入了一场财产争夺大战。善良温柔的滨田文乃是矢岛生前交往长达6年的情人，已经怀有矢岛的骨肉，由于遗嘱给文乃也留了一笔，文乃也不由自主陷入了遗产争夺战之中。作品揭示出了人性在金钱利益的驱使下逐渐地被诱导出“恶”的一面，从而也自然地越发地压抑了“善”的一面。《白色巨塔》于1963年开始连续二十个月刊载于《每日周刊》，1965年出版了单行本，1969年《续白色巨塔》问世。小说通过某大学医学院的医疗事故和围绕着外科主任教授的选举活动展开了一场复杂斗争，暴露出日本医学界的矛盾与纠葛。白色从医学的角度象征着崇高的专业知识和伟大的济世使命，是整个世界医护人员的代表颜色。而白色巨塔是指在故事发生之地，有一个集合着拯救生命及培育下一代的地方——大学医学院。或许是一个无法触及的象牙之塔，不过这里面同外界一样仍然在进行着“善”与“恶”的角逐、“美”与“丑”的对峙。它给普通人展示了一个你可能陌生但一定要有所了解的世界。如山崎丰子本人所言：“念医科大学的学生觉得医学太难，医学教科书太乏味，便先阅读我的《白色巨塔》，由此来开始他们的专业学习。”可见，作家在创作该作品上所付出的心血和劳动。《不毛地带》于1973-1978年在《星期日每日》连载。作者以现实主义手法描写了战后在西伯利亚被拘留达十一年之久的日本陆军作战参谋壹岐从西伯利亚回国后卷入了一家外国飞机公司向日本执政党首脑行贿案的纠葛中，反映了日本财政界相互勾结的黑暗一面，同样具有明显的社会派文学的主题特征和表现手法。
二 《浮华世家》背后的没落与腐化
除了以上这些作品之外，作为社会派作家其最为代表的作品要数《浮华世家》（又译《华丽的家族》）。该作品于1974年由新潮社出版，20世纪70年代之后畅销日本，后改编成电影，并于20世纪初再一次被拍成电视剧。1981年上海译文出版社出版了叶渭渠、唐月梅的中译本，著名文学研究家林林为其作序，题名为《浮华世家》。该小说分上、中、下三卷。其内容是阪神银行总经理万俵大介继承其父精于盘剥、不断并吞的衣钵，终于傲居关西金融界、产业界前列。新年伊始，他得悉金融界改组的风声，通过依靠牺牲长女的爱情而建立起来的裙带关系，贿赂财政大臣永田，了解改组的方针不惜采取大鱼吃小鱼的做法后，立即调派秘密情报员，买通财政部银行局的官员，窃取绝密的金融情报，规划了有利的兼并计划。在扫除潛伏威胁后，万俵大介又直扑垂涎已久的猎物——名列全国第八位的大同银行。该行新任经理三云祥一，为人重义气，讲感情，对万俵大介长子、阪神特殊钢公司专务万俵铁平抱有深厚的感情。铁平因忍受帝国制铁公司长期的要挟、刁难，决定自建高炉，以保证生铁供应，大同银行愿意支持，同意发放贷款。但万俵大介为了兼并对手，需要保持较高的存款额作后盾，便不顾父子之情，不肯如数发放早已答应儿子说好的贷款。事实上，万俵大介对铁平的愤恨由来已久。还在万俵大介新婚不久，其父万俵敬介喝醉酒于洗澡间奸污了他的妻子宁子。不久，宁子生下了容貌、性格、爱好均酷似敬介的铁平。从此，万俵大介就把对父亲的仇恨倾注到铁平身上。与此同时，作为对妻子的报复，他在家公开安置下情妇相子，过着妻妾同床的糜烂生活。万俵大介为了保证今后的发展，指派相子多方钻营，拟将二女儿嫁给总理大臣的外甥，以图攀龙附凤，青云直上。铁平支持妹妹反抗这种经济联姻，希望她追求真正的幸福，从而使父子之间由来已久的矛盾进一步激化。由于经济萧条，阪神特殊钢公司建造高炉的计划受挫，急需追加投资。万俵大介为了把大同银行拖入陷阱，落井下石，他一方面采取瞒天过海等手段，诱骗大同银行继续追加投资；另一方面又买通对手的理事和主要人员，秘密展开合并工作，以造成三云祥一腹背受敌的局面。而铁平因父亲见危不救，被迫宣告破产。大同银行因铁平的公司倒闭，巨额贷款收不回来，威胁到生存问题。万俵大介以巨款贿赂财政大臣永田，通过他迫使大同银行与其合并。铁平通过国会议员揭发父亲的卑劣行径，可国会议员却私下与永田秘密交易后，将控诉材料退回铁平。铁平又向法院提出起诉，结果又遭失败，走投无路，最终选择自杀而亡。当万俵大介感到自己大获全胜，准备大干一场的时候，他也没有料到以财政大臣永田为代表的官僚阶层和其他垄断集团，正在蓄势待发要吞噬整个万俵家族。 《浮华世家》在人物塑造上经过了缜密的构思和推敲。作者对这些人物不仅描写其外部形象，更多的是描写他们的内在心理活动。作为主人公的阪神银行总经理万俵大介，对事业野心勃勃，深谋远虑，由于利欲熏心，因而形成了虚伪、冷酷、狡猾的性格，为了所谓的家族的荣华可以牺牲自己女儿的爱情，为了经济利益的最大化也可以搞垮自己的儿子。情妇高须相子颇有诱人的姿色，她机智、阴险，善于应酬，从而操纵万俵一家，成为了这个家中利益争夺上的一个中枢。万俵大介的妻子宁子，出身没落华族，性格软弱，无所作为，一定意义上是万俵家族的摆设。大儿子铁平富有个性，为人刚正，一心扑在钢铁工业上，同时对家庭也有他应有的温情，但却最终死在“父亲”的圈套里。小说生动地描写出资本主义社会金钱、利益至上的基本特征，也在企业集团之间的“大鱼吃小鱼”的现实面前对人性的弱点进行了一次考证与再现。从而让人们明白在许多浮华风景的背后所存在的更多是腐败与没落。
三 从《两个祖国》到《大地之子》的自省与超越
《两个祖国》于1983年由新潮社出版。作品反映的是那些出生在美国，作为美国人被养育长大的日本第二代人的生活。1941年太平洋战争爆发，日美开战后他们这些人受到了残酷的逼问、迫害。是作为日本人被折磨下去呢？还是作为美国人苟且生存下去呢？作品通过洛杉矶的国语新闻《加州新报》的记者天羽贤治和其家庭的命运，反映了尽管因为战争的波澜而将他们的身体几乎分成了两部分：一个是做美国人，另一个是做日本人，但他们的最终表现是一个日本人应有的爱和难以改变的祖国情怀。这一情怀在山崎丰子的另一部作品《大地之子》中也有所体现，但已有所突破与超越。《大地之子》取材于第二次世界大战后留在中国的战争孤儿的人生经历。该作品从1987年5月在《文艺春秋》上连载，在中日读者中产生了强烈的震撼。作品讲述的是两个留在中国东北的日本孤儿兄妹在苏联红军来到后无法返回日本被多家中国人寄养，过了很长时间颠沛流离的生活。哥哥后来被陆氏一家养大并考上了大学，毕业后被分配到了上海宝山钢铁厂工作，而妹妹与哥哥失散后嫁给了一个贫穷的中国农民，期间经历了“文革”多次被作为日本特务遭受批斗、殴打，吃尽了苦头。因为中日邦交正常化以及改革开放，他们兄妹得以最终团聚，也因为陆一心在钢铁厂负责对外技术交流才得以和日本方面对华援助支持宝钢建设的代表即自己的亲生父亲重逢。作者之所以用“大地之子”来给作品命名，体现了作者对近代日本所发动的侵略战争这一历史的反思，也是对《两个祖国》的突破与超越。
总之，山崎丰子文学创作继承甚至发扬了社会派文学的本质特点，即在于真实性、使命感。正是有这样的正义感和良知，才使她的文学创作越发接近或超过前辈社会派作家石川达三的文学成就，成为当今跨越20世纪日本文学上的一座丰碑。这也正如她本人1984年6月在长春回答《日本文学》编辑提问时所言：“文学作品应该区分有社会意义和无社会意义的。”这一回答也反映出了她作为社会派作家传人的为社会的、为人生的创作理由与写作风格。
注：本文系中央高校基本科研经费大连民族学院自主科研基金项目系列研究成果之一。
参考文献：
[1] 山崎丰子：《难以逾越的墙——悼念文学导师石川达三》，《每日新闻》，1985年。
[2] 文洁若：《山崎丰子和她的使命感》，《日语学习与研究》，1989年第4期。
[3] 莫邦富：《待到重阳日 还来就菊花——訪日本作家山崎丰子》，《日本文学》， 1983年第2期。
作者简介：刘振生，男，1962—，辽宁昌图人，博士，教授，研究方向：日本文学、中日比较文学，工作单位：大连民族学院。
关键词：社会派 山崎丰子 创作态度 审美取向
中图分类号：I106.4 文献标识码：A
一 社会派文学创作的传人与追求
日本社会派文学创作始于20世纪30年代，其代表作家为石川达三。石川达三1905年出生于秋田县，1985年病故于东京。在他近半个世纪的文学创作中，共创作长篇小说四十余部，短篇小说近百篇，之外还有散文、诗歌、随笔等。这些作品内容涉及到日本的政治、经济、军事、文化、教育、交通、金融等各个方面。其内容之广泛，主题之宏大，在日本可谓前不见古人，后难见来者。他的文学生涯是伴随着波澜起伏的日本昭和时代（1926-1989）而走过来的。我们读他的作品可以说就是在读一部关于这个时代的鲜活历史，也是对这个时代的一次生动回顾。正是由于石川达三的追求正义与良知的人生态度、统一理想与现实的斗士精神、获得艺术与生活和谐的写作风格才被文学评论家称之为社会派，也为后来的文学追随者建立了人生的理想坐标，规定了作为一个作家应该有的品格、良知以及写作方向。在后来众多社会派作家中，女性作家山崎丰子就是其中的代表之一，她也可以看作是石川达三社会派文学创作的第一传人。
山崎丰子，1924年11月出生在大阪一个海带经销商之家，1944年于京都女子专科学校（现京都女子大学）国文科毕业。之后进入大阪每日新闻社文艺部担任记者，利用工作之余从事文学创作。由于记者这一职业特点，这些后来成为作家的人往往愿意以现实生活为创作素材，对作品中涉及到更多人利益的内幕深表关切，也喜欢对其矛盾纠葛进行理性的梳理与分析，进而形成了这一文学群体的创作风格，即主题多是为社会与人生的，当然其中也不缺乏爱情、友情等元素，但这一元素要为主题而服务，为表现主题而存在；题材多是现实社会所出现的重大事件并与广大民众的利益息息相关，其中不乏一些历史事件或政治、经济等丑闻的完整调查及整理；手法多是记事与写实的表现，当然也经过了作者本人缜密的思考与更多的艺术加工而成。山崎丰子的创作深受石川达三、井上靖等人的影响，她曾谈：“石川达三先生是我最尊崇的作家。我自学生时代拜读《苍氓》以来，就一直是先生作品的热心读者。从事专业创作后，更将先生奉为文学导师，内心希望得到先生的教诲。”文学评论家文洁若说：“她的作品具有非常深邃的思想内涵，明确而大胆地干预生活，起到了推动及匡正时代的作用。”这些都说明了她从根本上继承了石川达三的文学精神，也正是社会派作家应该具有的人生追求。
1957年，山崎丰子以其本人出身的家庭为题材创作了处女作——《暖帘》。之后，1958年在《中央公论》上连载小说《花暖帘》，获得第39届直木三十五文学奖。之后，她辞去了报社的工作，接连发表了《少爷》、《女人的勋章》、《女系家族》、《花纹》、《白色巨塔》、《续白色巨塔》、《浮华世家》、《不毛地带》等，成为当时日本文坛社会派文学创作上继石川达三后的又一面旗帜，乃至后来被看作是战后日本十大女性作家之一。
《女人的勋章》于1961年在《每日新闻》连载，小说反映了日本服装设计界的内幕与斗争。生于大阪富商家庭的式子小姐有设计服装的天分，但缺乏社会经验。她无法处理好现实的矛盾纠葛，被心狠手辣的商人银四郎逼得最终选择了自杀。《女系家族》于1963年由新潮社出版，作品讲述了某传统和服店的老板矢岛嘉藏去世，留下一笔可观的遗产，但未曾详细列明清单和具体数额分配，结果家里的三个女儿陷入了一场财产争夺大战。善良温柔的滨田文乃是矢岛生前交往长达6年的情人，已经怀有矢岛的骨肉，由于遗嘱给文乃也留了一笔，文乃也不由自主陷入了遗产争夺战之中。作品揭示出了人性在金钱利益的驱使下逐渐地被诱导出“恶”的一面，从而也自然地越发地压抑了“善”的一面。《白色巨塔》于1963年开始连续二十个月刊载于《每日周刊》，1965年出版了单行本，1969年《续白色巨塔》问世。小说通过某大学医学院的医疗事故和围绕着外科主任教授的选举活动展开了一场复杂斗争，暴露出日本医学界的矛盾与纠葛。白色从医学的角度象征着崇高的专业知识和伟大的济世使命，是整个世界医护人员的代表颜色。而白色巨塔是指在故事发生之地，有一个集合着拯救生命及培育下一代的地方——大学医学院。或许是一个无法触及的象牙之塔，不过这里面同外界一样仍然在进行着“善”与“恶”的角逐、“美”与“丑”的对峙。它给普通人展示了一个你可能陌生但一定要有所了解的世界。如山崎丰子本人所言：“念医科大学的学生觉得医学太难，医学教科书太乏味，便先阅读我的《白色巨塔》，由此来开始他们的专业学习。”可见，作家在创作该作品上所付出的心血和劳动。《不毛地带》于1973-1978年在《星期日每日》连载。作者以现实主义手法描写了战后在西伯利亚被拘留达十一年之久的日本陆军作战参谋壹岐从西伯利亚回国后卷入了一家外国飞机公司向日本执政党首脑行贿案的纠葛中，反映了日本财政界相互勾结的黑暗一面，同样具有明显的社会派文学的主题特征和表现手法。
二 《浮华世家》背后的没落与腐化
除了以上这些作品之外，作为社会派作家其最为代表的作品要数《浮华世家》（又译《华丽的家族》）。该作品于1974年由新潮社出版，20世纪70年代之后畅销日本，后改编成电影，并于20世纪初再一次被拍成电视剧。1981年上海译文出版社出版了叶渭渠、唐月梅的中译本，著名文学研究家林林为其作序，题名为《浮华世家》。该小说分上、中、下三卷。其内容是阪神银行总经理万俵大介继承其父精于盘剥、不断并吞的衣钵，终于傲居关西金融界、产业界前列。新年伊始，他得悉金融界改组的风声，通过依靠牺牲长女的爱情而建立起来的裙带关系，贿赂财政大臣永田，了解改组的方针不惜采取大鱼吃小鱼的做法后，立即调派秘密情报员，买通财政部银行局的官员，窃取绝密的金融情报，规划了有利的兼并计划。在扫除潛伏威胁后，万俵大介又直扑垂涎已久的猎物——名列全国第八位的大同银行。该行新任经理三云祥一，为人重义气，讲感情，对万俵大介长子、阪神特殊钢公司专务万俵铁平抱有深厚的感情。铁平因忍受帝国制铁公司长期的要挟、刁难，决定自建高炉，以保证生铁供应，大同银行愿意支持，同意发放贷款。但万俵大介为了兼并对手，需要保持较高的存款额作后盾，便不顾父子之情，不肯如数发放早已答应儿子说好的贷款。事实上，万俵大介对铁平的愤恨由来已久。还在万俵大介新婚不久，其父万俵敬介喝醉酒于洗澡间奸污了他的妻子宁子。不久，宁子生下了容貌、性格、爱好均酷似敬介的铁平。从此，万俵大介就把对父亲的仇恨倾注到铁平身上。与此同时，作为对妻子的报复，他在家公开安置下情妇相子，过着妻妾同床的糜烂生活。万俵大介为了保证今后的发展，指派相子多方钻营，拟将二女儿嫁给总理大臣的外甥，以图攀龙附凤，青云直上。铁平支持妹妹反抗这种经济联姻，希望她追求真正的幸福，从而使父子之间由来已久的矛盾进一步激化。由于经济萧条，阪神特殊钢公司建造高炉的计划受挫，急需追加投资。万俵大介为了把大同银行拖入陷阱，落井下石，他一方面采取瞒天过海等手段，诱骗大同银行继续追加投资；另一方面又买通对手的理事和主要人员，秘密展开合并工作，以造成三云祥一腹背受敌的局面。而铁平因父亲见危不救，被迫宣告破产。大同银行因铁平的公司倒闭，巨额贷款收不回来，威胁到生存问题。万俵大介以巨款贿赂财政大臣永田，通过他迫使大同银行与其合并。铁平通过国会议员揭发父亲的卑劣行径，可国会议员却私下与永田秘密交易后，将控诉材料退回铁平。铁平又向法院提出起诉，结果又遭失败，走投无路，最终选择自杀而亡。当万俵大介感到自己大获全胜，准备大干一场的时候，他也没有料到以财政大臣永田为代表的官僚阶层和其他垄断集团，正在蓄势待发要吞噬整个万俵家族。 《浮华世家》在人物塑造上经过了缜密的构思和推敲。作者对这些人物不仅描写其外部形象，更多的是描写他们的内在心理活动。作为主人公的阪神银行总经理万俵大介，对事业野心勃勃，深谋远虑，由于利欲熏心，因而形成了虚伪、冷酷、狡猾的性格，为了所谓的家族的荣华可以牺牲自己女儿的爱情，为了经济利益的最大化也可以搞垮自己的儿子。情妇高须相子颇有诱人的姿色，她机智、阴险，善于应酬，从而操纵万俵一家，成为了这个家中利益争夺上的一个中枢。万俵大介的妻子宁子，出身没落华族，性格软弱，无所作为，一定意义上是万俵家族的摆设。大儿子铁平富有个性，为人刚正，一心扑在钢铁工业上，同时对家庭也有他应有的温情，但却最终死在“父亲”的圈套里。小说生动地描写出资本主义社会金钱、利益至上的基本特征，也在企业集团之间的“大鱼吃小鱼”的现实面前对人性的弱点进行了一次考证与再现。从而让人们明白在许多浮华风景的背后所存在的更多是腐败与没落。
三 从《两个祖国》到《大地之子》的自省与超越
《两个祖国》于1983年由新潮社出版。作品反映的是那些出生在美国，作为美国人被养育长大的日本第二代人的生活。1941年太平洋战争爆发，日美开战后他们这些人受到了残酷的逼问、迫害。是作为日本人被折磨下去呢？还是作为美国人苟且生存下去呢？作品通过洛杉矶的国语新闻《加州新报》的记者天羽贤治和其家庭的命运，反映了尽管因为战争的波澜而将他们的身体几乎分成了两部分：一个是做美国人，另一个是做日本人，但他们的最终表现是一个日本人应有的爱和难以改变的祖国情怀。这一情怀在山崎丰子的另一部作品《大地之子》中也有所体现，但已有所突破与超越。《大地之子》取材于第二次世界大战后留在中国的战争孤儿的人生经历。该作品从1987年5月在《文艺春秋》上连载，在中日读者中产生了强烈的震撼。作品讲述的是两个留在中国东北的日本孤儿兄妹在苏联红军来到后无法返回日本被多家中国人寄养，过了很长时间颠沛流离的生活。哥哥后来被陆氏一家养大并考上了大学，毕业后被分配到了上海宝山钢铁厂工作，而妹妹与哥哥失散后嫁给了一个贫穷的中国农民，期间经历了“文革”多次被作为日本特务遭受批斗、殴打，吃尽了苦头。因为中日邦交正常化以及改革开放，他们兄妹得以最终团聚，也因为陆一心在钢铁厂负责对外技术交流才得以和日本方面对华援助支持宝钢建设的代表即自己的亲生父亲重逢。作者之所以用“大地之子”来给作品命名，体现了作者对近代日本所发动的侵略战争这一历史的反思，也是对《两个祖国》的突破与超越。
总之，山崎丰子文学创作继承甚至发扬了社会派文学的本质特点，即在于真实性、使命感。正是有这样的正义感和良知，才使她的文学创作越发接近或超过前辈社会派作家石川达三的文学成就，成为当今跨越20世纪日本文学上的一座丰碑。这也正如她本人1984年6月在长春回答《日本文学》编辑提问时所言：“文学作品应该区分有社会意义和无社会意义的。”这一回答也反映出了她作为社会派作家传人的为社会的、为人生的创作理由与写作风格。
注：本文系中央高校基本科研经费大连民族学院自主科研基金项目系列研究成果之一。
参考文献：
[1] 山崎丰子：《难以逾越的墙——悼念文学导师石川达三》，《每日新闻》，1985年。
[2] 文洁若：《山崎丰子和她的使命感》，《日语学习与研究》，1989年第4期。
[3] 莫邦富：《待到重阳日 还来就菊花——訪日本作家山崎丰子》，《日本文学》， 1983年第2期。
作者简介：刘振生，男，1962—，辽宁昌图人，博士，教授，研究方向：日本文学、中日比较文学，工作单位：大连民族学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