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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2008年4月。
地点：长春SOHO小区某单元16楼的两个房间及楼顶平台。
人物：林松——男，26岁，自由摄影师。患有严重的强迫症，多疑，双重人格。
安蓉——女，21岁，在读大学生。患有性识别心理障碍。
千易——女，22岁，自由撰稿人。
过客——男女青年若干
第一幕 最靠近天堂的地方
时间：2008年4月某日，黄昏
地点：楼顶平台
人物：林松 安蓉
[幕启：舞台后方中央有一个高出地面的台子，台子上
散落着一些照片，上方穿梭着电线和晾衣绳，上面挂
了些白色的床单。舞台右后方是一个破败的小屋子，
地上凌乱地堆着酒瓶。灯光聚焦在地板上的照片，忽
明忽暗。
[有雪花飘落。林松隐在阴影里，看不清样子，他左手
端大相机斜倚小屋门，右手拿照片在对灯光。
林松 你看到了么——雪，一个四月都会下雪的城市。我说
过要带你来这里，你不相信，我怎么会骗你呢?夏天，
你在三楼的第二个教室里，沉寂的空气，连叶子都不
会动一下，没有风，只下雨。为了一场考试你把我遗忘
在雨里，我站在大雨里抱着笔记本不知过了多久，直
到雨水走了，也不敢挪步，我担心你找不到我，我的衣
服全湿了，我担心这样会不会太狼狈，你的笔记本在
我怀里，干燥依旧。可是现在，我依旧站在这里，而你
在哪里呢?如果仅是一场雨就可以把你带回来，我宁
愿雨不停。永远不停……
[灯灭。安蓉上，追光。
安蓉 (看到地上的照片，捡起擦干，举起对着光)
林松 (平和地)别碰它。
安蓉 (回头)你的?
林松 是。
安蓉 那还给你。(照片递给林松)
林松 (伸手半途又放下)我不要了。
安蓉 (迟疑了一下，松开手任照片盘旋着落到地上)
林松 (伸手)捡起来。
安蓉 还要?
林松 可以选择么?
安蓉 也对。
林松 (似乎想起了什么)我见过你?
安蓉 1601，你的隔壁，我想你是没有注意过。
林松 是么，那不错，挺好。
安蓉 什么不错?什么挺好?
林松 都不错，都挺好。(倚着小屋门坐下)
安蓉 (走到白床单背面，两人被白色床单隔开)你虽没注意
过我，想必也会认得她。
林松 谁?
安蓉 你当然见过她——这个世界上最美好的人，是冬天里
照耀的太阳、是夏日里冰冷的床单、是沁凉的可乐、是
明灭的烟蒂，这个城市里超过一半的人看过她的文章
……我们一起长大，一起来到这里，她是有翅膀的，我
知道总有一天她会像鸽子一样飞出我的世界，飞到我
不可企及的地方。我看到她眼里有愈加坚定和清淡的
光芒……她要走了么，还是生来就不属于这里……
(一张张翻看照片)
林松 我没见过，你说的那种生物。(摆弄手中的相机)
安蓉 很多时候，我昕一首歌，路过一条街道，看一部电影，
或者听见有人喊我的名字都会想起她……她也会笑
么?她也会想起谁么?她会不会讨厌这污浊的空气，和
所有一切我不能为她做到的事情?没有人告诉我这
些，它们无时无刻随时随地会出现——可是这不是
爱，我不会爱她的……(拉下床单裹住自己，席地而
坐)
[背景音乐起，过客在小屋后方的高台上出现，以天使
的模样。舞台前方暗，灯光集中在高台上。
过客 我将真心付给了你，将悲伤留给我自己；我将青春付
给了你，将岁月留给我自己。我将生命付给了你，将孤
独留给我自己；我将春天付给了你，将冬天留给我自
己。爱是没有人能了解的东西，爱是永恒的旋律，爱是
欢笑泪珠飘落的过程，爱曾经是我也是你……
[灯光渐灭。天台恢复光。
林松 爱?
安蓉 是报应罢。我看不清，我不知道。
林松 自己?(站起来向前走)很多时候，一餐饭比他重要，一
枚硬币比他重要，一张照片一朵云一个落日都比他重
要，但是我知道，在我心里他比谁都重要。想起他，一
切都会变得薄薄的像水一样清淡，像雪花的模样，像
窗外的一角树一角天一角人群，他是我的窗户，没有
他哪里来的风景……
安蓉 (裹着床单躺下，蜷缩在地)是我自己，我不忍心她难
过，不忍心她独自面对所有事情。她点起一支烟的时
候，她发呆的时候，她紧紧抱着被子的时候，她面无表
情的时候，她长时间盯着手中的书却不翻一页的时
候，我都会想，我要怎样才能够让她相信……
林松相信我们，相信我们能够一直奔向笃定的未来，相信
一切总会有完结，相信所有的寂寞都会过去，相信天
空放晴的时候一定有彩虹出现，相信花会开，相信那
个人终究会再来。相信自己的等待，相信自己所有的
相信，相信信仰，相信信赖，一切都会如你我所愿……
(回头看安蓉)
安蓉如你我所愿。我已经把所有的梦想押在你的身上，让
自己尽可能简单，简单到你随时可以忽略掉我的存
在，而你什么都不肯说——你不说，我也不问，这是我
们的默契，也是你愿意留在我身边的原因。如果真的
要有什么梦想压在我身上，我愿意是一片羽毛。如果
你缺少翅膀……
林松我愿意是一双翅膀，如果你想要飞翔……(走向小屋)
安蓉我愿意跟你一起飞翔，如果你缺少陪伴……(起身)
林松我想一直陪在你身旁……(重新倚在小屋门上，看安
蓉)
安蓉只是静静地看……(站起来)
林松看你脸颊反射的阳光……
安蓉你就是我的光。
林松我的光……
安蓉不需要知道吗?
林松哪怕只是想象。
安蓉(向观众席大喊)我是爱你的吗?——
林松只要我知道你还在。我们有同一片天空，看着同样的
朝阳和落日，我能感觉到，你还好，还在某一处安静的
存在，没有哭泣，没有伤心，或者偶尔还会想起我，便
已知足。(隐藏进黑暗之中)
安蓉我该知足，至少现在的每一天，能够守着你睡去，能够
看着你醒来，看你的头发一天一天地变长，看你眼中
愈加清澈的光芒，我还奢求什么呢?偶尔你会对我说
一两句话，你会问我，今天累吗?公车人多吗?外面很
冷吧?再多的辛苦都不重要。与你相比世界都失了颜
色，何况那些灰暗的记忆。
林松记忆里你都是一副受气的模样，低着头不说话，见了
生人还会拽我的衣角，每天只有借我英语笔记的时候
会笑。我拉你坐宿舍的窗台，你还要把拖把横在窗户
上防止意外。我逃学的时候，只有你一个人会等我吃
饭，每次吃饭你都像是个热心肠的大妈一样看着我微
笑。我有没有说过，我们在一起的时候，你是多么有母
性的光环，你是我最在乎的人，也是这个世界上最在
乎我的人，我怎么能够扔下你?你会被别人欺负的。
安蓉你在等人?(回头看林松)
林松如果还可以等的到，我要找到他，我知道他就在我身
边，甚至我只是闭上眼睛睡一下，他都会来看我，但是
我总是错过，我想要见到他……(依旧在黑暗之中) 安蓉或许我可以帮得上你?
林松你?
安蓉告诉我，他长什么样子?
林松什么样子?你不会找到他的，有些事情不能够代劳，我，
必须自己找，那是不一样的。
安蓉是吧，有些人有些事，是别人永远也替代不了的。
林松我的，还是你的?
安蓉(沉默，抬头看天)
林松(也抬头看天)你也喜欢天空?
安蓉她不在我身边的时候我总会想。天空可能是我们唯一
的维系，我想或许此刻她也在抬头，我们看的是同一
片云、同一片阳光，同一只飞鸟，飞向同一个方向。
林松我想我本应该是属于那里的，来错了地方。(苦笑)
安蓉如果我们能进天堂，我们就都是属于那里的，最好的
归宿。
林松归宿?
安蓉又下雪了……
林松下吧，歇斯底里地落下，埋掉那些琐碎的尘垢，白茫茫
一片，比什么都干净。
安蓉南方是很少下雪的吧?
林松南方有雪，且礼遇很高受人爱戴。
安蓉比这里珍贵。
林松珍贵的不是雪。(沉默)你相信爱一个人，可以不动声
色，不露痕迹吗?(走到灯光下)
安蓉我相信。
林松(转头看安蓉，轻笑)
安蓉你笑什么?
林松傻瓜都相信……
安蓉想必你也聪明不到哪里去。
林松傻瓜才配拥有爱情，我喜欢。
安蓉因为我们都不聪明?
林松(摇头，微笑不语)
安蓉(有些尴尬，转移话题)雪把天都衬白了。
林松(伸手拍了拍安蓉的头发)你也白了。
安蓉(下意识退了一步)
’
林松你还挺可爱的，趁他没来，我可以先喜欢你……一阵
子，哈哈。
安蓉疯子。
林松我一向都是。难道你不是?
安蓉(沉默)
林松爱又如何?不爱又如何?这不重要，重要的是你究竟爱
不爱自己，任何时候的自己。
安蓉(转身面对林松，有一点生气)那是因为你清楚，你来
到这里，拍这些东西，(指着地上的照片)你懂得方式
消遣自己，而我不一样，你不会了解。
林松谁能够了解谁呢?你也不了解我。
安蓉没错，我们只能各自生活。
林松那你想清楚再找我。
安蓉不足二十分钟，相信你?
林松哈，傻姑娘，你已经相信我了。有些人，哪怕一言不发
你也会信，而有些人，你从见到他就不想多说一个字。
安蓉你的自信简直到了狂妄的地步。
林松因为我说，所以我清楚自己。你，以为全世界都帮不了
你，你把心上了锁，还把唯一的钥匙握在了自己的手
里，你还指望有谁能够来打开它呢?
安蓉说，给谁听?钥匙，交给谁?说什么，说我有病?说我竟
然怀疑自己喜欢一个女人?谁会信我?我是病人。
林松女人?
安蓉就连你也不会想到我说的是女人。
林松女人或许好办得多。
安蓉(自顾自地)她写过那么多人那么多故事，我是哪一
个?依赖，还是怨恨，或者陪伴?
林松作家?那我应该见识一下，说不定我会自动放弃你呢。
安蓉这是玩笑?
林松被你识破了。
安蓉一点都不好笑。
林松或许。
安蓉我该回去了，她也许会担心，哈哈(自嘲地)。会担心
么?我真想看看她担心的模样。
林松那就留下，等她想起你，找不到你，才会发现原来的自
己。
安蓉不需要的。她知道我迟早会主动回去。
林松姑娘，你太可悲了。
安蓉你不也是一样么?
林松我?呵呵，这世上的讨厌鬼真多。你的，还有我的。(大
喊)喂!捉迷藏到时间了，该回家咯!
安蓉呵，真难以想象，你是装幼稚还是真单纯。
林松要回去还拖到现在?如果他现在就在楼下。我大概会
什么都不管地冲下去。
安蓉我回去早了她也会胡思乱想，你知道作家的想象力有
时真得够夸张。再见了疯子。
林松时间。
安蓉什么?
林松你说再见，我问时间。
[安蓉下。林松端起相机继续拍天空。
[灯光渐暗。背景音乐起——娟子版《爱的箴言》。
第二幕 爱斯基摩与不死梦想
第一场 爱死寂寞
时间：2008年4月某日，夜晚
地点：安蓉与千易的租住屋内
人物：千易 安蓉
[舞台前方中央有一段楼梯连接走廊与天台。灯光照
在走廊右侧，那里有一扇门，门内一张桌子，桌子上摆
着电脑和音响，还凌乱不堪地放着饭盒和筷子。桌子
前的地上是一张天鹅绒地毯，上面散着碟片、书、稿子
还有衣服。桌子后是一个大窗台，窗台上有一个很大
的心形抱枕。门内最右侧有一张大床，床上堆着很多
衣服和包装袋。还有一部电话座机。
[背景是夜色里的城市。千易赤脚坐在窗台上抱着抱
枕，手边放着一个玻璃杯。她脸朝窗外，轻声哼着什么
歌。安蓉上。
安蓉(从通向天台的楼梯上走下来，开门。故作轻松)我回
来了。
千易
(看了看手表)晚了十分钟。
安蓉(走向千易)在等我?
千易衣服湿了……
安蓉外面在下雪啊。(帮千易拢了拢她凌乱的头发，扎了个
马尾)
千易(依旧看着窗外)是啊，下雪了。
安蓉
(蹲下整理地上的东西)今天有没有什么……
千易没有。
安蓉或者你可以告诉我你的心事。你知道我没有窥探的意
思。
千易
我真得很好。你不需要每天都问我有没有有趣的事
情，我会有什么值得开心的事情呢?
安蓉
(岔开话题)我说过很多次了，CD不要扔在地上，踩碎
了会割破你的脚。
千易碎就碎了，它若要碎也不是我可以挽留的。
安蓉(沉默片刻)我今天看到一个很好看的娃娃，你会喜欢
的。(把整理好的东西放回桌子上，开始收拾桌子)
千易我早就不喜欢娃娃了。
安蓉……那就算了，本想送你，也好像并没有什么特别之
处。
千易嗯。
安蓉我今天遇到一个奇怪的人……(意识到说漏嘴)
千易是么?他是谁，为什么奇怪?
安蓉也没什么。我去做饭，不打扰你了。(犹豫着从右侧下)
千易
(看着安蓉的背影)你知道我不是盲的……(像是突然
想到了什么，跳下窗台开始翻桌子上的东西，CD又被
碰到地上，盒子摔碎了。她一脚踩到滑倒在地)啊!
安蓉(跑上)怎么了?
千易
(暴躁地)我说过多少次了，不要碰我的东西!(把桌子
上的东西全部扫到地上，跪在地上找)我有一张纸写
了很重要的东西，你弄到哪里去了!
安蓉
(表情僵硬)我……我没看到什么纸啊。(冲到千易身
边)我帮你找，你的脚……我帮你包一下。
千易你走开，别给我添乱了行不行!
安蓉千易你够了吧!你以为自己是小孩子么?我没义务包
容你更多。
千易(一惊)你说什么?
安蓉是，你什么都不告诉我，我还能够为你做什么?你的东
西找不到了也要怪我，我究竟欠你什么?
千易
(坐到地上)你没欠我什么。(双手抱着膝盖轻声哭)安
蓉，我不是故意的，不是故意的……
安蓉我不是怪你，你不要这样。
千易安蓉，你是不是讨厌我了? 安蓉什么?
千易你为什么要骗我呢?我看到你半小时之前就上楼了，
你不肯回来，你讨厌看到我是不是?
安蓉不是这样的……
千易你在躲我，你觉得我很烦，你不想看到我，所以你宁愿
站在门外也不想进来。
安蓉我只是……
千易我知道我不好，除了写字我什么也不会，什么都需要
人照顾迁就忍耐，谁也没有义务这样包容另一个人。
事实上我比任何人都要讨厌自己。甚至憎恨我唯一会
做的事情——那些没有生命力的文字，我只能不断地
删掉再删掉……每一天，你知不知道每一天都要面对
着自己愈加憎恨和失望的东西是什么心情?但是我还
是在写着。我害怕就连你也总有一天会不要我……
安蓉要是不想写了就不写吧，我没有逼你。
千易你有，你每天故意早出晚归一副很忙碌的样子。就是
想让我觉得你很辛苦，就是要我觉得我欠你的。也许，
你早出晚归不过是为了逃避我……(捂着耳朵)我受
不了，受不了，连你也要逼我!
安蓉(抱住千易)
千易我还能够做什么，我恨它，你明白吗?我是个废人，我
什么都做不了。
安蓉会好起来的。
千易
(惊恐地)你不要离开我好不好，如果你走了我就真得
什么都没有了，你不要讨厌我啊!
安蓉不会的……(把千易揽人怀中)
[灯光暗。
第二场 不死梦想
时间：深夜，晚上10点左右
地点：天台
人物：千易 林松 安蓉
[灯光给天台。背景是周围楼群的万家灯火。小屋内有
微弱的灯光，天台地上依旧是凌乱的酒瓶。
[千易坐在小屋外的窗户台上，披着单薄的外衣正仰
头看天。她的身影挡住了大部分从小屋里透出来的
光。舞台前方一片漆黑。
一队过客举着蜡烛逐一从舞台左侧走出。
过客
(唱着绕舞台一周)一直到双手像枯树一样斑驳，这些
字才想起了当时的温柔；一直到邮差走遍千万个门
口，这些信才想起了流浪的理由。一封封情书穿越缓
慢的时空，代替我来不及说的含情脉脉，我相信离开
终究会有始有终，有一天我将能为你表些彩虹。一直
到海角吞没船尾的脸孔，这港湾才扬起那咸咸的海
风：一直到时间终于一去不回头，这些信才回到我爱
人的手中。一封封情书穿越缓慢的时空，代替我等了
好久的十指相拥，我知道回去不一定一路顺风，只希
望有天好好梳你的白头……(陆续下)
千易(面无表情地对着空中月牙)我恨你，把我变成现在的
样子，现在我一无所有，你为什么还要对着我笑?你为
什么要笑呢?(手机响，接)喂?
女声千易啊，最近还好吗?
千易妈妈……
女声自己在外面多照顾自己，你身体又弱……
千易
(故作开心，跳下窗台)妈妈，我很好啊，你别担心我
了。我跟安蓉都生活得很好。
女声那就好那就好，很久没接到你的电话了，就打想给你，
你没什么事情就好。
千易
(想哭但极力掩饰)妈……妈，我都这么大了，你就别
操心了。
女声是不是工作上遇到什么问题了啊?以前你每次发表文
章都会打电话给我们报喜的，也很久没收到你寄给我
们的杂志了啊。
千易没事儿妈，我……我最近在写一个长篇小说，我想专
心把它写好，就没再写别的了，还没那么快写好，所以
女声原来是这样啊，咳，我跟你爸爸还担心呢，这样就好，
做事情专心一点是好事儿，那我就放心了。哦千易啊，
妈妈没打扰你吧?
千易
(使劲吸着鼻子)没，没有妈妈，我……我写了一天的
稿子正准备出去透透气呢。
女声这么晚别出去啦，小心感冒着凉。
千易我知道了，妈。
女声哎好，那妈妈不打扰你了，你忙吧。别太晚睡，有空收
拾收拾家里，别都让人家安蓉忙里忙外的，不好，知道
吗?
千易我知道了妈，你跟爸爸也注意身体，妈妈再见。
[忙音。
千易(终于忍不住，蹲下抱着膝盖哭)妈……
林松(拿一摞纸上，来到千易身边，蹲下拍千易)喂，你没事
吧?
千易
(抬头看林松，擦掉眼泪)你是谁?
林松我住在你隔壁，你没见过我么?
千易(站起走向小屋，坐上窗台)我很少出门。
林松想家了?
千易
(站起)不关你的事。
林松哦，对不起。(默默走到前方，追光，蹲下把纸小心翼翼
地摊在地上)
千易
(好奇地探了探身子)你在干吗?
林松(回头，笑)我在叠飞机啊。
千易飞机?你现在还玩儿这个?
林松(认真地)不是啊，这些都是信，每天一封，不多不少。
千易
(疑惑地)信?信你不寄出去就这样叠飞机?
林松我是在寄信啊，我折的飞机能飞很远很远呢。
千易
(从窗台下来)可你这样收信人是收不到的啊，都什么
年代你还手写……
林松你看你看，看好了昂——(把折好的纸飞机扔出去)呵
呵，是不是飞得很远啊。
千易
(捡起一张纸看)还真的是信，你这人还真是够奇怪
的。
林松(抢过千易手里的信)不好意思，你能不能不看啊，我
没给别人看过信呢。
千易哦，对不起，我只是好奇……你别把它们放在地上啊，
会弄湿的。
林松湿?(发现手中的信湿了)谁在这里洒那么多水!(慌忙
捡信)
千易下午下雪了啊，你不知道?
林松(迷惑地)下午下雪了?为什么我不记得?下午，下午我
在干吗?(用力拍头)
千易
可能你没注意吧，也没有下很大，只是地面刚好湿了
而已。
林松下过雪了啊，原来长春真的有四月雪。
千易你喜欢下雪?
林松
嗯，我跟他都喜欢下雪。记得很久之前我们南方也下
了一场雪，那是我们见过的第一场雪，到处都白茫茫
的。我们都特别高兴，同学们在操场上滚啊，滚啊，衣
服都湿了。我跟他就站在教学楼的天台上，就像现在
这样，他说以后要带我去一个下雪最多的城市，他说
那个城市四月都会下雪，我还不相信……原来今天下
过雪了。
千易他是谁啊?你的同学么?
林松(看着手里的信)他是我唯一的朋友，最好的朋友，可
是我找不到他。我知道他一定也在这里，只是不让我
看到。他这个人就是如此，这么多年了，竟然还改不了
爱开玩笑的毛病。
千易那他现在在哪儿呢?
林松我不知道……
千易
有时候能忘记也是好的。
林松什么?
千易没事。
林松这么晚了，你在这里做什么?(继续折飞机往天上扔)
千易我?我上来透透气。你，每天晚上都在吗?
林松偶尔吧，桌子上的信积攒到七封我就会来的。
千易真羡慕你，永远知道自己要做什么。
，
林松你呢?(扔纸飞机)
千易我?我是一个没什么用处的人，我发现祖国培养了我
十几年，自己竟然什么都不会，大概也不能指望我为
社会主义建设做什么贡献吧，哈哈。
林松怎么会没有用呢?你现在站在这里，能陪我说说话，就
是有用的啊。很久没有人愿意听我说话了。 千易为什么?
林松
因为我的病，总是会记不得事情，也记不得答应过别
人什么。很多时候他们说我是个闲散的人，没有时间
观念，说到做不到。其实我不是故意这样的，真的不
是，我记不起来，甚至会记不得每一天应该去哪里，记
不得哪些人是认识的……
千易健忘症?
林松不知道，可能是吧。我似乎记得我去过医院，但是我忘
记医生是怎么说的，还有药，我不认得它们，我不知道
应该吃多少。
千易别担心。以后有什么事情可以写下来贴在床头，这样
就不怕忘记了。我有时候也会不记得哪一篇稿子是给
哪一家杂志的，后来安蓉教我这样做，真的有用的，也
不会太麻烦。
林松我试过了，可是每次睡觉起来就找不到那张小纸条，
我大概忘记把它们贴在哪里了。稿子……你是作家?
千易
只不过是用我能够做的唯一一件事情换点钱罢了，现
在我快要连这点能力都没有了。(拿过一张信纸折飞
机)是这样折的吧?
林松不是不是，你这样折飞不远的，我教你吧。
千易好啊。
林松(边折边说)你是不是创作低潮期啊?好像听说很多作
家都会这样的，不用太担心，会好起来的。
千易会吗……(朝折好的飞机哈了两口气，扔出去)哇，还
真的飞得好远!
林松有些事情经常研究就一定可以做好的。
千易嗯。还有纸吗?
林松最后一张，给你了。
千易(微笑)谢谢。(认真折飞机)你也是，不要放弃，会找到
他的。就算找不到，如果这样每天写信给他，我相信他
迟早也会回来的。
安蓉(急上，寻找)千易，千易……
林松千易?是你的名字吗?
千易
(看到安蓉，恢复冷漠的表情)嗯。
安蓉(看到千易)原来你在这里。这里又冷又暗，这么晚了，
走吧，我们回家。(拉千易走)
千易
(把手里折了一半的飞机交给林松)我先回去了，明天
见!
安蓉(看到林松)你怎么也在这儿?
千易你们认识?
林松你是……
安蓉废话，下午……(意识到千易在旁边，急忙打住)我们
先走了，再见!
千易
(回头，微笑)谢谢你的纸飞机。
林松(微笑)不客气。
[安蓉疑惑地回头看了一眼林松，拽着千易下。
林松(退到窗台旁)梓岩，除了你，我很久没有这样说话了，
你还喜欢她吗?(片刻)你不说话，你生气了。你还是不
能原谅我么?你还是不能原谅我……记得四年前，我
们约定了一起来这里，你说你要带我来的，现在我在
这里了。这是我在这个城市度过的第二个四月，虽然
没亲眼看到四月雪，但是我相信下过，因为化了的雪
把我给你的信都弄湿了……我知道，你在听我说话，
你为什么不回答?你是怪我，怪我没能带你来，怪我那
天下午忘带了东西让你送我回去拿。如果不是我，那
辆车就不会撞到你——车?车……(捂住头痛苦地)都
是我的错，你要怎样才能原谅我……
[舞台后方高台上缓慢走出一个人影，站定，隐藏在黑
暗中。
人影林松，不准哭。
林松(猛地抬起头，哭腔)谁?梓岩?是你吗?我知道一定是
你，你在哪里?
人影林松，不哭。
林松你在哪里啊，你出来好不好……(在天台上奔跑寻找)
[人影逐渐退后，直至消失。林松依旧在寻找。
[灯光渐暗。
第三幕 燃烧的天天年年
第一场 活在纸上的爱情
时间：深夜
地点：安蓉与千易的租住屋、林松家
人物：千易安蓉林松
[安蓉与千易的房间内，稍见整齐。灯光给右侧，左侧
舞台在一片黑暗中。
[安蓉拉着千易回到房间。
千易
(用力挣脱着)你放开我。
安蓉(松开千易)那么晚你跑出去，你知道我多担心么?
千易你担心我?(跳到床上)那你知不知道，我看到你走进
来，走了半个多小时还没有到家门口，你知不知道我
会担心呢?
安蓉我……我不知道你会看到。
千易那我也不知道你会找我。
安蓉太晚了，该睡了。
千易他叫什么名字?
安蓉谁?
千易今天下午帮你消磨了半小时的人，今天晚上教我折纸
飞机的人。
安蓉他都跟你说什么了?
千易没什么。看来你也不知道。
安蓉是。我没问过。
千易
(心情大好)那没事了，亲爱的晚安。
安蓉晚……安。
[灯灭，黑暗中传来千易的声音。
千易故事的开始，男女主人公就是这样结识的，一个不算
浪漫的开场，一段纸飞机承载的爱情。他是一个怎样
的男人呢?一个笑起来很好看的人、一个会关心陌生
人的人、一个每天坚持写一封没有回复的信的人、一
个会把信放飞的人、一个会耐心教我折飞机的人。他
的信是要给谁的呢?初恋情人、逝去的父母、远方失去
联络的朋友?……你相信吗，你相信还有这样童话般
的人物吗?
[灯亮，背景换作阳光明媚的城市风景。千易趴在窗台
上向下望，耳朵仔细听着门外的声音。脚步声响起。
千易一、二、三、四……
[钥匙响。
千易(对着门口的镜子整了整头发，开门)喂!
林松(追光，站在走廊上，回头，又向四周看看)你叫我?
千易嗯。
林松哦，你好。(转头继续找钥匙)
千易那个……
林松有什么要帮忙的吗?尽管开口，不用不好意思。
千易没，没有没有，你急着回去?
林松那倒没有。你……(看了看千易)哦，原来你就是……
千易你记得我?
林松跟你一起住的还有一个女孩儿吧?
千易(愣)是……啊，你找她?
林松她叫什么名字?
千易她叫安蓉，我叫千易。你呢?
林松安蓉，好名字。(低头继续翻钥匙)真麻烦，怎么这么多
把!到底哪一个才是?
[安蓉屋内电话铃响。
林松你电话响了，不接?
千易哦，你等一下，我马上出来!
林松(疑惑地，轻笑)嘿，我认识你么?奇怪。安蓉，你不会就
是喜欢她吧?(追光暗。开门声，门被带上)
千易
(跳上床找电话，接)喂……(向门口看)
安蓉
(画外)亲爱的在干吗?
千易我没干吗。你不用上课么?
安蓉
(画外)我下课了正要赶去上班，我平时不都是这个时
间打么?
千易 (看到屋外的林松走了，失望)
安蓉喂，喂……
千易我在啊，有事么?
安蓉没有，我就问你午饭吃了没，厨房锅里有我早晨炒的
菜，你自己热来吃就行了。
’
千易我知道了，饿了我会自己弄。
安蓉要按时吃饭，一定要热了再吃，不然对胃……
千易
(不耐烦地)行了我知道了，你忙你的吧。(挂断。跑到
门口，确定林松已经离开，失落地关上门)
[千易回到桌子前，随手撕了张信纸折纸飞机，折好后
在屋子里扔。
千易健忘症?不会忘了我吧?(倒在床上自言自语)喂，你记
性好差啊!(突然坐起来，跑到门口穿鞋)
舞台右侧灯灭，左侧灯光渐明。走廊的左边是林松的 家，靠门口有几双鞋，地上铺着大红色的地毯，地毯上
有枕头、相机及各种摄影器材，地上还有乱七八糟的
电线、药瓶、被子、衣服和大堆的照片。墙角堆着几块
反光板，另一墙角放着一个古旧的台灯。墙上贴满了
照片，窗台上放了很多盆栽。
[林松抱着笔记本电脑倚墙坐在地毯上，塞着耳机。
千易
(走到林松门口，犹豫着小声敲门)请问有人在吗?
林松(塞着耳机没听到)
千易(趴在门口听了一会儿，稍微大声)有人吗?
林松(摘下一个耳机，听)谁啊?
千易是我，千易。
林松(起身开门)有事儿吗?
千易没有……我是来问你，你还没有告诉我你的名字。
林松名字?小姐我认识你吗?(转身进屋)
千易你真的不记得我了啊?(跟着进门)昨天晚上，我们在
天台折纸飞机的，你一点印象都没有?
林松(坐回原来的地方，对着电脑)纸飞机?不会吧，小姐你
是不是搞错了，这年代，我们这个年纪，折纸飞机?呵
呵，真是。
千易我不叫小姐，我叫千易。
林松千易?我还大河昵。
千易你!
林松(压低笔记本屏幕)喂，我暂时理解为你实在太无聊了
来找我聊天。随便坐，别客气，但是我真不认识你，我
对江河湖海没什么兴趣。
千易
(捡起地上的照片。看背面)林松……
林松喂!(生气)谁让你动的!
千易林松。
林松你见过他?
千易我见过谁啊?我见过你!
林松开玩笑，我根本就没见过你。什么昨天，昨天我见过的
是安蓉不是你。还是你就这么喜欢我?哈哈。
千易安蓉?你们昨天?
林松我们下午在天台聊天，她说怕回去早了你会担心，说
的是你吧?你也真够奇怪的，人家都是回去晚了才担
心，真特殊啊你。
千易你跟她在天台聊天?
林松不是她难道是你么?我又不是上了年纪记不住事情。
千易原来是这样。
林松拜托你，先把照片给我放下，你那一巴掌下去全是指
纹，我刚洗出来的好么小河女士。
千易
我不叫小河我是千易!
林松嘿，这人，连名字一起奇怪。(抢过照片放好)还有事
么?没事出去的时候帮我把门带上。我得睡觉了，劳
驾。
千易我奇怪?呵。(转身出门)
林松喂!
千易(回头)干吗?
林松随手关门。(小声嘟囔)真不知道安蓉怎么会喜欢你。
千易你说什么?
林松关门呐!
千易
(嘭地一声带上门)
[舞台左侧灯灭，右侧灯亮。安蓉千易家，千易在床上
坐卧不安。安蓉进门。
安蓉我回来了。
千易我问你。你跟林松说什么了?
安蓉林松?
千易不要装作不认识他，你们不是在天台聊过天么?大雪
天还聊天，安蓉，我怎么没看出你这么浪漫呢?
安蓉他叫林松?他跟你说什么了?
千易
他都不记得我能跟我说什么呢，他只记得你。
安蓉是吗，他愿意记得就记得好了。我要赶去上班，回来再
说。
千易不用你走，我走!我才是多余的那一个。
安蓉千易……
千易(摔门跑下)
[几乎同时，林松开自己家门出。
林松(敲门)
安蓉(缓过神来，开门)千易!
林松(吓一跳，四周看)那女的跑啦?
安蓉你来干吗?
林松(进门)你还问我?就那姑娘，下午莫名其妙地跑来跟
我装熟，我认识她么?她有没有拿走我的一张照片啊，
她一走我就找不着了。
安蓉千易才不会拿你的东西。
林松她不会?我看她就会。真奇怪你怎么能忍受得了那种
人。简直……
安蓉喂!
林松行，我不说了。安蓉……
安蓉嗯?
林松你还真的叫这个名字啊。
安蓉你是不是也太无聊了?没事儿回你的窝去，我得上班
没空招呼你。
林松 那女的什么时候回来?
安蓉不知道，走走走……
林松你就这么讨厌我?
安蓉我不是讨厌你，我真得出门了，你别烦我了行不行?
林松那我送你。
安蓉不用，我还得找东西。
林松那你找什么我帮你。
安蓉不用!
林松那我看着你找。
安蓉林松!
林松你怎么也知道他的名字?那女的说的吧?难道你见过
他?(头疼)我……回头再找你……(艰难地走向门口)
安蓉喂，你没事吧?喂!
[林松冲回自己的房间。
[暗场。
第二场 有光的地方就会有温暖
时间：夜晚
地点：天台
人物：千易林松
[灯光全暗，高台上点起蜡烛，逐一明亮。林松蹲在天
台地上点蜡烛。千易上。
千易
(看到林松，刻意躲避，走到小屋窗台坐下)
林松(昕到声音，回头)又出来透气吗?
千易嗯。
林松(站起走向千易)怎么了，心情不好吗?
千易拜你所赐，你开心啦?
林松我?
千易用不着你假好心。
林松(坐到窗台另一边，低着头不说话)
千易
无话可说?可别告诉我你又忘记下午说过什么了。
林松我下午说过什么?我下午见过你了吗?
千易你是真不记得还是装给我看的?
林松(声音低落)我真的不记得了，我不是故意的。
千易(有点不忍心)呵，你的健忘症可真是实用。
林松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你不要生气好不好。
千易生气?我有那么闲么?
林松我要怎么办你才能原谅我?
千易……算了算了，我又不是那种斤斤计较的女人。
林松(抬头)你肯原谅我了?
千易你点蜡烛做什么?
林松(指小屋)灯泡好像坏掉了，这里太黑，我怕黑……
千易你怕黑?
林松 很久之前他也笑我，笑我这么大还怕黑。每次天色暗
了，或者某一个停电的晚上，我总会觉得有很多人在
角落里看着我，那些眼睛都在问我，林松，你害怕吗?
……我听到他们在笑，笑得很狰狞，而他又不在。我害
怕那些笑声，但是又没有地方躲……每次我自己在黑
暗里，总会特别清醒，清醒是件很可怕的事情……他
说，你看看你自己啊，没有他你还能做什么，没有他你
什么都害怕，没有他，连天黑都变得可怕……
千易
她?是你写信的那个人吗?
林松 他是我的蜡烛、我的依靠、我最好最好的朋友。从小到
大，我都是多余的那一个，爸爸妈妈总是很疼哥哥和
妹妹，他们没有人管我，说我一点都不像男孩子，怕
黑，怕陌生人。我没有朋友，不知道如何与人沟通，不
管走到哪里大家好像都躲着我……
千易那不是你的错啊。
林松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我不知道自己怎么了，不
爱说话，害怕开口，害怕别人的笑声，直到他出现——
他很好的。只有他才愿意跟我一起玩儿。他教我打篮
球，虽然我打得不好，他还是拼命争取让我参加篮球
赛，后来我们输了，所有人都在怪他，但是他还一直安
慰我，告诉我没关系，会好起来的。
千易 有这样的朋友，真是件让人开心的事情。
林松是啊，他很聪明，他拍的照片都很好看——阴晴不定
的天空、掉了墙皮的老房子、夏天金黄色的麦田和绿 油油的草地……虽然有时他也会生气不理我，但是不
会很久他就又会站在操场的篮球架下等我，冲着我
笑。他有很多朋友，他不能每时每刻都陪着我，但是我
不行，我一分钟都离不开他，这是他常常生我气的原
因吧……我知道自己很讨厌。
千易
他知道你在找他么?
林松我不知道。我每次在家里都会把所有灯打开，让这里
变得很亮很亮，我希望他能看到我……蜡烛，黑了，只
要有蜡烛照着，他就能看到我。他会看到我在找他，我
在等他回家。他说要带我去四月都会下雪的城市，他
知道我就在这里，我知道他时常会来看我，但是我遇
不到他，他是在怪我，他不会原谅我了……
千易原谅?
林松我们要走的那天，我忘记带身份证，我害怕他抛下我
一个人走，就拼命拉着他一起回去拿，后来一辆车撞
过来。血……我满手都是血……
千易他……
林松但是他没死，我知道。只要他来过，我的房间就会变得
很乱，我知道，他就在这个城市里，就在我身边。
千易这个情节不错。
林松(走到蜡烛前，蹲下)所以天黑的时候我就点蜡烛，让
他看到我。那之后，我抄袭了他的高考志愿，做了他喜
欢的职业，替他拍每一天的天空——我知道我拍的天
空永远也赶不上他，但是我会努力的，我一直在努力，
他也会为我开心。
千易那也不错，至少心里有那么一个人，担心害怕、伤心难
过的时候可以想到他，心里也会踏实很多……
林松(回头看千易)你会不会觉得我很烦，自己说个不停，
说说你吧。
千易我?我羡慕你。
林松羡慕我?昨天来找你的女生，看得出来她很在乎你啊，
应该是很好的朋友吧。
千易
我们住在一起。认识她的时候我还是个小学生，这么
多年，她一直陪着我，小学、初中、高中，甚至大学。我
一直以为这些都是巧合，直到高考报志愿时我发现她
偷看我的报名表，我才明白，她一直在有意陪着我
……很多时候我讨厌她这样一直跟着我。但是我也知
道我离不开她，我很感激很多时候终究还能有她的陪
伴，我已经习惯了。
林松有这样一个了解自己的人陪伴是件很幸福的事情。
千易是我自私，我厌倦了接触新朋友、厌倦了朋友之间或
多或少的疏离感、厌倦了去建立所谓的感情。看过很
多故事，写过很多故事，真挚的感情从来都不会是坚
韧的，我懂。后来，安蓉进了我报考的大学，我没有参
加考试。
林松(惊讶地)你没去考试?
千易是。校园生活已经不再适合我，我不想接触新同学；不
想每日抱着书本去应付大同小异的考试；不想住在集
体宿舍天天忍受外人的干扰，不想应付也害怕面对。
我知道没人可以忍受我的脾气，就像安蓉这样，他们
没有义务忍受我。但是我需要证明给人看，并不是只
有上过大学的人才能明白生活。我要写最动人的故
事，我要让所有大学生都看我写的故事，然后告诉他
们，这一切都不是真的。我要让他们明白，一个女人把
最好的四年时间浪费在大学里却依然相信我写的那
些故事，是件多么残酷的事。
林松可是……
千易但是只有安蓉是真心爱我的，我知道。
林松那你们?
千易我当然装作不知道。我想我只是依赖她，我给不了她
要的感情，我们的距离已经到了彼此折磨的地步，我
不想再近了，我不想伤害她。只是那些惨淡的稿费根
本支撑不起我要过的生活，这么久了，我只能依赖她。
我在等，等一个机会离开，彻底在这个城市消失，我剥
夺了她太多的自由，我承担不起。
林松你要走?去哪里?
千易虽然这种希望日益渺茫，但是我不能放弃。我的人生
还剩下什么?那些字吗——无关痛痒。一旦关闭了
Word窗口，它们再与我没有任何的关系。但是我写不
动了，我恨我写下的每一个人物，我给他们戴上各种
面具去参加舞会，但是我知道再没有灰姑娘与王子的
故事了，他们面具下的脸孔越来越不能被我控制，那
是怎样一副副狰狞丑恶的嘴脸……我恨他们，我恨不
得他们都去死，但是我还要继续给每一个人安排一个
浪漫的故事，一个有人情味的结局，这比折磨我自己
更加痛苦。
林松不写，那你准备怎么办?或许，可以重新接触一个你喜
欢的职业?或者，回家?家总是温暖的，人与人的关系
恢复到当初最简单的血缘。一切都不需要编造借口和
理由，不是很好吗?
千易
回家?我当然要回家，三年了我都没有回去过，只是我
不想就这样回去你明白吗?当初我违背爸妈的意愿放
弃大学，我说过我一定会有很好的生活。比那些大学
毕业生都要好的生活……但是我没做到，三年了我都
还没做到，我该怎么回去呢?我不甘心，我不能就这么
输，这是我唯一一次自作主张，如果我认错了低头了，
我就只能够按照他们的意愿生活下去。我不要，我不要!
林松至少你知道，他们是爱你的。
千易我知道，就是因为他们太爱我了，才为我选择道路，但
是我有我的追求，我有我自己想要的生活而不是他们
想要的。这不是叛逆，人长大总会这样的，明知道此路
不通还是想要坚定地闯一闯，因为我们还年轻。我们
不想要遗憾，我们都被梦想骗了，但是心甘情愿，头破
血流也无所谓。只是我不想让他们担心，他们不能够
帮我闯出去，他们只能够让我掉头去走另一条路。
林松千易……
千易别担心，能说出来已经轻松了很多，谢谢你。
林松我……我也没什么能够帮你。(捡起一只蜡烛)喏，这
个送给你，不开心的时候就点亮它，有光的地方就会
有温暖。(递给千易)
千易
(接过)有光的地方就会有温暖。
[背景音乐起——戴佩妮的《小小》。过客在舞台最前
方，举蜡烛站成一排。
过客(轻唱)小小的战斗力可以繁衍几个枪，小小的一颗心
可以承载多少痛，小小的这双手可以握住什么花，小
小的鞋却不能够小心地向前走。我走到海边，看浪花
片片，我在我小小的世界听着一首歌。抬起头，睁开
眼，星星堆满天，一二三，会不会实现。深呼吸，闭上
眼，风偷吻我的脸，四五六，某人在心里面……
暗场。
第三场 你是我潜藏已久的眼泪
时间：某周末早晨
地点：林松家里
人物：林松安蓉千易
布景没有很大改变，但是整齐了很多。林松站在房子
中间不知所措。安蓉跑上用力敲门，她头发凌乱，带着
一夜没睡的憔悴。林松开门。
安蓉你有没有见到千易?(带着哭腔)我一夜找不到她，又
怕打扰你休息，等了一夜连个电话都没有!
林松你别哭啊，进来!(找纸巾)我正要去找你呢，哎我纸巾
盒呢?你先坐。(拿纸巾递给安蓉)出大事了!
安蓉我不坐。(接过纸巾攥在手里)你先帮我找千易好不
好，你见过她没有?
林松我就是跟你说她呢，我真奇怪她怎么进来我房间的。
是这么回事儿我跟你讲，但是你不准误会我昂，你昕 我说，哎哟，这怎么说，解释不清了我!
安蓉她在你这儿?(四处找)千易，千易!
林松别找了，出去了。
安蓉走了?去哪里了?你怎么不让她告诉我一声啊?
林松我今天早晨一睁眼，那姑娘就在我床边坐着，吓我一
大跳。
安蓉一早?那她昨天一夜……在你这儿?
林松不不不绝对不是，你相信我，我真不认识她。我接着跟
你讲，然后她就说，你醒了啊?我当即就傻了，我说，
你，你怎么在这儿?你知道她说什么，她说你屋子也太
乱了，我帮你整理好了，这样就整齐多了，不记得事情
也不怕找不到东西了。然后那姑娘围着我屋子一大圈
跟我讲什么什么放在哪。我都没反应过来。
安蓉你，你们……
林松绝对不是你想的那样子，你绝对得相信我。你看看她
把我这儿弄的，我啥玩意儿也找不着，我都快疯了。怎
么还有这种人呢?她是不是暗恋我?可是暗恋也没有
这么直接的……她怎么进来的!
安蓉她人呢?
林松对，我还没跟你说完，然后她说，(模仿千易的声音)你
饿了吧?我下去给你买早饭，你喜欢吃什么?然后我就
说啊，我不吃早饭没这习惯。她说，不吃早饭怎么行
呢?那我随便给你买了昂，然后就冲出去了。我这不刚
起，正打算找你去呢!
安蓉你确定没碰她?
林松大姐啊我求求你了，你那位女神我躲都来不及，我至
不至于啊我，太神了，她还真是个人物!
安蓉奇怪了，千易从来不这个样子的。
林松安蓉，我麻烦你一件事情，你必须得答应我。她吧好心
给我把屋子收拾了，我也没理由不领情，到时候她回
来你帮我跟她说一声，让她把我这儿给我恢复到之前
的样子，我那一堆照片都有用的，我怎么找啊。哎哟，
真是烦死!
安蓉(偷笑)你自己惹的祸吧，让你随便勾引小女生，玩儿
大了吧?(突然失落)千易可能爱上你了，这么多年了，
她从来不打扫屋子，从来没为我买一次饭，就连在学
校里都是一样，她自己的房间她都懒得收拾，竟然来
你这里……
林松你就别吓唬我了!你们住在一起，一定知道她最讨厌
什么事，我把她讨厌的事全做了，一次性解决，可别来
第二次了。这还幸好你在呢，不然她回来我还真懵了。
安蓉她讨厌什么事……
林松对啊，你俩住在一起，这个你不知道么?她就没抱怨过
什么事儿?
安蓉，真的没有，她有事情从来不跟我说。
林松不会吧，那你还喜欢她?
安蓉喂，关你什么事!你先想想怎么收场吧!
[千易提早餐上，拿钥匙开门进来。
安蓉总算找到你了!
千易
(惊讶地)你怎么在这儿?
安蓉一晚上你都没消息，大半夜的我又不好意思来敲门，
只能等天亮再过来问问他见没见过你……
千易我这不好好的嘛，你先回去吧。
林松停!你钥匙哪来的?大姐你不至于偷我的钥匙吧?
千易这，这钥匙是你给我的啊。
林松我给你的?你开玩笑吧，我就一把钥匙，给你我用什么
啊?
千易昨晚你自己说的，说以后让我到家里找你聊天，天台
风大的啊。还有，你说反正我都不怎么出门，你回来可
以找我拿钥匙开门，你说你害怕过一阵子连钥匙都不
知道放在哪里就麻烦了……
安蓉林松，你自己做过什么你不知道啊?你装什么傻啊?
林松我不是林松，林松是我要找的那个人!
安蓉你不是?那你……
林松我是梓岩!你们每次说林松林松的，我都以为你找到
他了，或者你们认识他你们见到他了，我头皮都会发
麻。
千易我是看到照片后面写的……误会误会，我怎么这么笨
呢!
安蓉梓岩，没事我们回去了。
千易
(对安蓉)安蓉你回去吧。
林松不准走!你，先把钥匙给我!(抢千易的钥匙)
千易
(不给)是你自己给我的啊!
林松(生气)你闹够了没有，别太过分了昂!(抢过钥匙)安
蓉，你说!
安蓉(疑惑地)说什么?
林松(使眼色)我们不都说好的嘛，我这屋子、照片，乱!
千易哦，照片我替你整理好了，现在不乱了啊。
安蓉哦，那个，对，挺整齐的是。千易啊，这样，就他这种邋
遢人你给他收拾了他又习惯不了，要不你给他弄回原
来的样子去，省得他找不着东西再缠着你。
林松对对对，就这意思。你是好意我知道，就我这人比较乱
套，这样不太适应，麻烦你再给弄回去吧。
千易你们这是怎么了?安蓉为什么你一来就什么都变了，
你能不能不要管我?我讨厌你，你听明白了吗?我讨厌
你，请你走!
安蓉千易……
林松
(拉住安蓉，向千易)忍耐是有限度的，现在请你离开，
马上从我的房间消失。这里是我家，让谁走让谁留轮
得着你说话么?
千易林松，哦不是，梓岩，你怎么了?你怎么会帮她呢?你是
我的啊。
林松大小姐，我跟你不是很熟，你是怎么搞到我家钥匙的
我不清楚，我可不是安蓉，由着你想怎样就怎样。她那
么疼你，你这样说她，还有点人情味儿么!
安蓉我没事，不要紧，我先回去好了!(向门口跑)
林松(大声)你站住!你跑什么?你害怕听见什么?她根本
不爱你，你醒醒吧!(向千易)你给我听好了，记住了，
我喜欢的是安蓉，跟你半毛钱的关系都没有，你连好
坏都不知道，你这样的女人没有资格谈论爱情!问问
你的良心，没有安蓉你现在睡在哪里都还不知道吧!
安蓉别说了!
林松你还护着她?千易是吧?请你马上出去，我家永远都不
欢迎你。出去!
千易好，我走……梓岩、安蓉，我恨你们!(跑下)
安蓉千易!——你太过分了，你干吗说那么重的话，这样
会伤到千易的你知道吗!
林松是她先伤你的啊，我是替你伸张正义，顺便轰走。哎你
说，我不这么说她能走吗?对付这种人就一个办法，直
接轰!
安蓉我回去了。
林松我发现那姑娘有一句话说的挺好。
安蓉什么?
林松要不你拿着我家钥匙?
安蓉喂!
林松没事，出去帮我把门带上。劳驾，不送，再来，白白!
暗场。
第四幕 你是我日复一日的梦想
第一场 丢失的面具
时间：周末夜晚
地点：天台、千易家、林松家
人物：千易林松安蓉
[千易端着相机对着月亮拍，林松上。
林松千易。
千易你……
林松你忘记拿走钥匙了，我看它还在我桌子上放着。
千易我有事情想要问你。
林松什么事，是不是我又做什么不好的事情了?你原谅我，
我不是故意的。
千易我想问你，你说的那个朋友，他是什么样的人?
林松怎么突然问起他?
千易你说说吧，我想听。
林松我告诉过你啊，他人很好……
千易很好?
林松是啊，虽然有时候他的脾气很暴躁，说话也有点伤人，
但是他都不是故意的。他从来不骗人，心里藏不住话，
只是不懂得怎么表达。他对我很好，什么都可以包容，
遇到困难他都会替我扛着。他外表有点冷漠，其实内 心像个热心肠的东北大妈一样，什么都爱管，还死要
面子。
千易而且不拘小节，不爱整理和打扫?
林松他家里一直很乱，而且不许我碰他的东西，特别是照
片。
千易对了，你还没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
林松哦，我叫林松，我以为告诉过你了。
千易林松!!
林松怎么了?
千易没事，那你的朋友?
林松他叫梓岩。
千易……天呐!
林松到底怎么了，你见过他吗?他来找我了是不是?
千易没有，我只是随便问问……你说过你去医院看过健忘
症?
林松是啊，但是我不记得医生说过什么，病例也不知道丢
到哪里去了。你问这些干吗?
千易只是有点好奇。
林松我的生活不能没有他，他是我唯一的朋友，这个世界
上从来没有一个人真心关心过我，只有他一个……是
我，是我对不起他，他不会原谅我的，他怎么会原谅我
呢……
千易是你自己不肯放过你自己。你知不知道，你得的病不
是健忘症那么简单。梓岩，没错，我见过梓岩了，他跟
你长得一模一样!梓岩死了对不对?他在那场车祸里
已经死了!在被你遗忘的时间里，你完全变成了另一
个人，我现在知道了，那是梓岩，你把自己变成了梓
岩。在你是梓岩的时候根本不认识我，只喜欢安蓉。那
串钥匙，是你逼我还给你的。我给你收拾房间，你说收
拾后你找不到东西就赶我走，你说你不是林松，你也
在找林松，你叫梓岩……这些事情根本不是健忘症可
以解释通的。
林松我……现在的我?不记得的我?
千易我带你去看医生好不好，一定有办法的，你不能总这
样。
林松他回来了?你看见他了?他现在在哪里?你一定知道
他在哪里的，你告诉我啊，你想赶他走?不行，我不能
听你的，你怎么想要赶他走呢……(不知所措)
千易你醒醒吧，他已经死了，不会回来的。是你自己，想要
变成他。你害怕自己一个人是不是?但是你现在有我
啊。我会陪着你，你不需要他了对不对?我们去看医
生，不会很严重的，很快就会好起来。
林松……变成另外一个人?怎么会，我不记得了!(抱头蹲
下)
千易
(抱住林松)会好起来的，很快就会好起来的，你相信我……
[灯光渐暗。过客出。
过客(唱)吹，我们吹啊吹，吹了一个爱的泡泡，然后住在里
面。哎呦，突然破掉了，你跑去哪里了，我的宝贝，在哪
里了，为什么找不到，我再也不能往前走。原来就在我
的面前，可是你不知道我正在这里。飞，我们飞呀飞，
飞进一个爱的泡泡，然后住在里面。哎呦，突然破掉
了，你跑去哪里了，亲爱的我的宝贝。在哪里了，为什
么找不到，我再也不能往前走。找，我们找啊找，找到
一个爱的黑洞，然后住在里面，我在这里，我一直在这里，等我的宝贝……
[音乐止，暗场。灯光给千易家。安蓉站在床边整理洗
好的衣服，千易急上。
千易安蓉!
安蓉回来啦。吃过饭没有?
千易
(犹豫地)安蓉，你，能不能借我点钱?
安蓉怎么。出什么事了?
千易没有，就是……噢，就是小说要出版了，但是出版社那
边说，要先交押金才能印刷。
安蓉(欣喜地)已经写完了吗?太好了!你怎么不给我看看
呢。
千易
(焦急地)所以安蓉，你先借给我，等书卖出去我就有
版税了，到时候我再还给你好不好?
安蓉我知道，我们家大才女的新书一定会大卖的。说吧，要
多少?
千易两……万。
安蓉两万!怎么这么多?
千易不然一万也行，安蓉你要帮我啊!
安蓉一万，我还能想想办法。上学期的奖学金，加上工资，
还有过年的压岁钱，还有爸妈给的生活费，如果我再
做一份兼职，周末也可以赚一点，再找同学凑一下，加
起来差不多能凑出来，可是一万你够吗?
千易
(惭愧地)安蓉，是不是太为难你了，你把钱都给我，你
怎么办啊?
安蓉傻丫头，本来那些钱我就存起来的，同学的钱我可以
打工慢慢还嘛，书的事比较重要，再说你很快就能还
给我了。
千易
(点头，心事重重地)嗯。
安蓉什么时候要?
千易啊，不着急的……
安蓉我明天一早去取给你，这事儿不能拖的，你写了那么
久。
千易安蓉，我……
安蓉这么晚了快睡吧，其他的事情就别瞎想了。
千易安蓉……你是不是特别讨厌欺骗?
安蓉别人我不管，(捧着千易的脸)只要不是你。说，你不会
骗我的。
千易(躲闪)我，我不会骗你的……
安蓉那就行了啊，晚安!(关灯)
[黑暗中的片刻宁静。灯光给林松家。
千易
(小心翼翼地走到门前，轻声敲林松的门)开门。
林松(开门)这么晚……
千易
(捂住林松的嘴，关门，松口气)
林松你干吗啊?这么晚来。
千易我是来告诉你，我找到钱治你的病了。
林松一疗程要一万块钱呢，你哪里来的?
千易跟安蓉借的。
林松安蓉哪来那么多钱?
千易她凑的。其实我也不愿意骗她，但是有什么办法啊，这
里除了她我谁都不认识。
林松你怎么说的?
千易我说我的小说要出版，出版社要押金，让她先借给我。
林松不行!她那么信任你，你怎么能骗她呢。
千易
你放心，小说我会尽快写完，等到出版我就有钱还她
了，不会太久了。
林松可是……
千易可是什么啊，我就来告诉你一声。我得赶快回去，不然
安蓉会发现的。明天一早安蓉取钱给我，我就来找你，
不能再拖了。(起身回去)
林松千易。
千易嗯?
林松谢谢你。
千易傻瓜!晚安。
[暗场。千易房间。
安蓉(急上)千易。
千易唉。
安蓉(从包里拿出钱)这是一万二，你先拿着，不够我再想
办法。
千易安蓉……
安蓉哎呀没关系啦，反正都是借，多少都一样。喏，拿着!
千易
安蓉，我一有钱马上就还给你。
安蓉行啦，难道我还天天跟你追债啊!快去吧，别耽误了正
经事儿。
千易哦，好，我这就去。
安蓉对了。
千易什么?
安蓉印出来要第一个给我哦，还要有你签名的。
千易哦，知道了，我先走了。(出门，跑上天台)
安蓉早点回来!(看表，急忙拿书出门)
[千易躲在天台看安蓉出了门，走下来敲林松房门。
林松(裹着被子开门)我的天，怎么又是你?
千易
(马上进门把门关上)我不是来找你的。
[安蓉匆忙跑上楼准备开门，听到林松房间有千易的
声音，轻声走过来听。
林松大小姐，你能不能别天天缠着我啊，这才几点!嗯，不
是来找我的?这还有谁?我的妈你中邪了吧?
千易林松你醒醒吧!
林松大清早醒什么醒……你看到林松了?他来过?!(猛地
跳起来在房间里寻找)喂，你出来!
千易(拽林松)算了，走，跟我去医院!
林松(甩开千易的手)我去医院干吗?你这人……你不是说 不是来找我的么?你……找林松……医院……(紧张
地)林松怎么了?他病了?我一直在找他，你告诉我他
现在在哪里好不好?
千易你知道自己是谁么?你精神分裂你知道么?梓岩，林松
也在找你，没错。但是你死了你不记得么?
林松我死了?喂!那你现在撞鬼了?这玩笑一点都不好笑!
千易你是林松不是梓岩!不去看医生，你会更严重的。你醒
醒，梓岩不是你害死的，他是被车撞死的，跟你一点关
系都没有。他死了。回不来了!
林松(捂住头痛苦地)啊……
千易林松，我们有钱了，我们去医院。(拉林松站起来)
林松你让我安静会儿行不行。你刚说什么?我精神分裂?
千易我们现在去医院，很快就可以恢复的，你相信我。走
啊!
林松(被千易拉到门口)
千易
(打开门，看见安蓉)安蓉……
安蓉啊，我……忘记拿笔记本，我回去拿。(转身，慌忙掏钥
匙)
林松喂，你来得正好，她要带我去医院，她非说我有病。喂，
你不管管啊!
安蓉
(背对千易)我……我赶着上课。
林松(甩开千易的手，跑到安蓉身边)我跟你一起去。
安蓉你?
林松我难道跟她去医院啊?你快点，我跟你走!
千易林松!
林松我是梓岩!
安蓉啊，千易，你不是赶着去出版社吗，再不去要晚了。
千易安蓉。我……
安蓉(开门，躲进房间)
千易安蓉……(闪过林松用力敲门)安蓉你开门!你相信
我，林松他病了，我想尽快给他治病，你的钱我会还给
你的，小说我很快就写完了，等到出版我就有钱了，到
时候我一定先还给你。安蓉!你开门啊!
林松喂，你拿安蓉的钱，给我治病……
安蓉(慢慢打开房门，哭)千易，你为什么要骗我啊?你为什
么啊?
千易安蓉，我不是有意的，我很快……
林松安蓉……(心疼，转身对千易)你还是不是人啊你，她
那么相信你那么辛苦赚钱给你，你骗她?!你说我有
病，好啊，你看看我哪里有病?我缺胳膊少腿啦?我脑
子坏啦?再说了，我有病需要你操什么心呐!我就没见
过你这么没良心的女人!(转对安蓉)你别哭，这种人
你跟她伤什么心。
安蓉千易你知道吗，我恨自已听到你说的这些话……我那么相信你，你却为了他来骗我!
千易不是，安蓉，我……
安蓉你总是只知道做你想要做的事情，根本没有想到过
我，哪怕只有一点点。你说要买这买那，多么奢侈的东
西我都从来没有骂过你。就因为你肯告诉我实话。可
我为你做的一切你却从来看不到。他呢，他为你做过
什么啊?他爱你吗?你为了他骗我值得吗?你问问他，
他现在说爱你我保证什么都不说了!
林松你别傻了，我不爱她，我爱的是你啊!
安蓉你听到了吗千易?他不爱你，我才爱你啊!
千易
(抓住林松)林松，我知道你现在不是林松，你是爱我
的我知道。你跟我去医院好不好?
林松你别碰我!你不知道我讨厌你吗?拜托你不要自作多
情了行不行!安蓉我们走。(拉安蓉欲走)
千易站住!安蓉你听我说，林松病了，他必须要看医生，你
让我带他去，我会跟你解释清楚的。
安蓉千易，你现在还要我相信你?如果你是我，你还会相信
吗?……千易，你太自私了!
千易安蓉!
林松别跟她废话，她根本不通情理，我送你上课。(与安蓉
下)
千易林松!安蓉!——
暗场。追光安蓉。
安蓉就这么过了一个月，我们什么话都不说，我也不知道
该怎样面对她……日子赶快过去吧，或者让我忘记，
我宁愿什么都不知道……
第二场 拿什么拯救你
时间：晚上八点左右
地点：千易家、天台、林松家
人物：千易安蓉林松
[千易坐在床上对着电脑发呆，安蓉开门进来。
千易安蓉你回来了。(跳下床)
安蓉嗯。
千易
(尴尬地)我的小说出版了，出版社说反响很好。喏，这
本是我特意给你留的!(拿起桌子上的书给安蓉)
安蓉(没有接)我很累，下次再说吧。
千易啊，我，我把你的钱放在桌子上了，你收起来吧。
安蓉我知道了，放着吧。
千易我是想，你快拿去还给别人吧。我……
安蓉我要睡了，明天还有课。(上床盖被子，背对千易)晚
安。
千易(悻悻地)晚安……(想把电脑搬到桌子上)啊……(捂
着头坐下)
安蓉(急忙坐起)你怎么了?
千易没事，头晕而已。
安蓉(摸千易的头，紧张地)都这么烫了你自己不知道啊!
(站起来要去拿药)
千易没事儿，睡一觉就好……对，安蓉我现在可以证明给
你看，林松真的病了，你跟我去天台。
安蓉你都发烧成这样还上天台?明天再说吧。
千易不行，明天就晚了。不然你现在自己去，他一定在天台
上，你见到他就什么都明白了。
安蓉就算他有病，又关你什么事啊!
千易他是爱我的，你去看看就会明白了。你去啊，安蓉你相
信我一次好不好!
安蓉(将信将疑地打开门)我马上回来，你不要乱跑!
[暗转。天台，空无一人。
安蓉(找了一圈，自嘲地笑)我竟然还相信她!(看到地上的
蜡烛，在地上找到一根火柴，点亮蜡烛，守着蜡烛蹲
下)
[灯光全暗，只剩蜡烛的一点光亮映着安蓉。过客在舞
台最下方出现。
过客(唱)回忆怎么作废，我们总是学不会，只能像一张曾
用爱暖过的被，褶放在衣柜。明天我爱谁，别让我流
泪，你走后偶尔夜太黑，我无路退就面对，明天我还爱
谁，我自由地飞，一场雨下完我的泪，最后要我和谁学
会，爱的完美。明天我爱谁，别让我流泪，你走后偶尔
夜太黑，我无路退就面对，明天我爱谁，我自由地飞，
一场雨下完我的泪，最后要我和谁学会，爱的完美……(下)
安蓉(自语)千易，我一直相信你，就算你骗我一千次一万次，我还是相信你。你说林松病了，我同样相信你，我
不想跟你抢幸福，只要他爱的是你。我也多想看着你
们能快乐，你知道我多久没有看过你的笑容了……你
是我的翅膀，曾经是现在是，未来也一样是这样，我怎
么会恨自己的翅膀呢……但是我不知道应该用怎样
的方式对待你了，我真的不知道你还需不需要我。我
不能一直把你放在笼子里，可是你还是那么需要人保
护，那么需要人照顾，如果林松可以做到，我会开心地
让你飞的……
暗转。安蓉回到房间。
千易你看到他了吗，你发现了对不对?
安蓉哦。见过了。
千易那你相信我了，我没有骗你对不对?
安蓉嗯，是啊。
千易那你同意我带他走了?
安蓉走?
千易安蓉，谢谢你照顾我这么长时间，我也不应该再拖累
你了。明天一早我想带林松离开这个城市，我的版税
可以给他治病。但是你放心‘我们一定会回来看你的，
你也可以不用那么辛苦打工赚钱给我花了，这样不是
很好吗?
安蓉你要走，为什么没有提前告诉我? 千易很早之前我就这样想过，你已经包容我很多了，但是
那时候我还没有钱离开，现在不一样了，终于可以变
为现实了。
安蓉但是，林松知道吗?
千易我跟他说过了，他说等到我写完这部小说就跟我一起
离开这里，这里有太多不好的回忆，换个环境或许会
对他的病好。
安蓉你们决定了就好。
千易
(开心地抱住安蓉)安蓉，谢谢你，你真好!
[暗转。安蓉走到林松家门前，敲门。
林松(开门)是你啊，我还祈祷千万别是那个主呢。进来坐。
安蓉我不进去了，我是来跟你说，千易在收拾东西了，你也
快点收拾一下吧。(转身要走)
林松等等，你这是什么意思?
安蓉林松，我不管你是不是真有病，千易是真的爱你，请你
好好对待她。
林松你能把话说明白么?什么收拾东西?什么好好对待她?
安蓉千易说，你不喜欢这里，她要你跟她一起离开这里。
林松哦，她喜欢我我就得跟她走，我还喜欢你呢，你跟我走
么?
安蓉你不要这样油嘴滑舌的行不行!
林松反正我不走，我爱死这里了。谁说我不喜欢这儿的?我
就待这儿，哪儿也不去。哦对了，(拿出一袋子药递给
安蓉)这东西是她给我的，你帮我还给她，这都什么药
啊一堆一堆的，我用不着。
安蓉药?(拿起来看)用于缓解精神压力过大或轻微精神异
常者……这……
林松哎你别问我，都她干的，神经么这不是。我就不明白
了，到底是我有病还是她有病啊，无缘无故拿这种药
给我，奇怪了真是!你就跟她说，我不可能走的，即使
不是为了你，我也要留下来继续找林松，我们说好会
在这个城市一起生活的。我怎么可能离开呢7
，
千易
(忽然跑过来)我都收拾差不多了，你的弄好没有?
林松我?
千易你得快点，火车票在你那儿啊。
林松在我这?
千易(冲进林松房间，从窗台上拿起两张票)喏，这儿呢。
林松我的天，活见鬼了!
千易
昨天给你的药，早晨吃了没有?
林松没有……你那是什么药啊。给我吃那个干吗?
千易不会吧，吃了一次怎么一点效果都没有……
安蓉喏，在这儿呢。
千易
(接过)行了，要不我帮你收拾吧，别误了火车。
林松我又不想走了行不行?
千易什么?
林松那个……对，你不是说我有病么，我得留在这儿治病，
我就不跟你走了，不然我一会儿送你去车站。
千易放心，医院到处都是，而且北京的医院很好的。(指着
古旧的台灯)这还要么?
林松别碰它!……好吧，就算我承认精神分裂，也不准备跟
你走，我爱的是安蓉，怎么可能离开她呢。你说我变成
另一个人的时候喜欢你，可是我不记得啊，你就当我
神经病别缠着我了行不行!
千易林松，可是我们都说好的，你说你跟我走，我们去治
病，你会好起来的……
林松反正我不走，要走你自己走!就算你等我变成另一个
人的时候再带我走，我变回来的时候还是会回来的，
你觉得有意思么?我没事儿跟着你瞎折腾什么劲!你
赶快收拾，收拾完了我跟安蓉送你去火车站，不就退
一张票嘛简单着呢。回头你有空了再回来看看我们，
顶多我们结婚了再给你寄个喜帖，多好，太完美了!
(用肩膀碰碰安蓉)是吧?
千易你，你们?安蓉，你说过会让林松跟我走的……
安蓉我跟他说……
林松千易啊，你听话昂，我一会儿送你去车站。
千易安蓉你说话啊!
安蓉千易，我能说的都说了，再怎么说啊。林松你跟千易走
吧，她自己不行，你照顾她好不好?
林松喂，你们把我当什么啊，玩具啊，还让来让去的，我不
走。我死都不走!
安蓉千易，这……
千易好，你不走，你不走我也不走!安蓉，我求你，你搬回宿
舍去住好不好?
安蓉好……
林松好个屁!你不要太过分了，我都这么好声好气地劝你
你还没完没了的!(冲进千易家，拎起箱子)走，现在就
走马上就走，我送你!
安蓉梓岩!
林松我可没你那么好说话，你为她牺牲的已经可以了，你
听不懂啊，她在赶你走啊!
安蓉我没关系，回去住上课还方便，我……
林松我什么我，有你的地方就有我，有她的地方我就滚蛋，
两种选择你自己来!
安蓉我……
千易你就这么讨厌我么?我做错什么了?
林松你搞错了小姐，我不是讨厌你，我是非常非常无比讨厌
你!你不是做错什么了，你是压根就没做什么对的事
儿!快走吧别磨了，去哪，火车站是吧?我送你，走着!
千易(抢过箱子)用不着!我自己会走!林松，我恨你!(拎
箱子跑下)
安蓉千易!(欲追，被林松拦下)
林松还林松，我头皮一阵一阵的麻……追什么追，她自己
本来就打算要走的，走了不是更好，省心省力，安安稳
稳过日子。哎哟，真是个要命的主，可算送走了。
安蓉(失了魂一样走回房间，关上门)
林松喂，(敲门)安蓉，你没事吧?喂!(摇头，回自己房间)
嘿，这俩女人啊!
嘴场。
第三场 转瞬即是别离
时间：某日清晨
地点：安蓉家里
人物：安蓉 林松
[安蓉躺在床上，紧紧抱着被子。林松敲门。
林松喂，开门。(听了一会儿没有动静)安蓉，开门!
安蓉
(缓慢移下床，披头散发地开门)
林松(惊喜状)早餐!
安蓉进来吧。(回床上，抱着被子发呆)
林松你怎么了这是?
安蓉你有没有想过，或许你真的有病?
林松我知道啊，我几乎记不清所有晚上发生的事情。
安蓉千易总爱晚上出门。(恍然大悟)你知道你有病?
林松有一点意识。来，吃饭了!
安蓉你知道还让她走?
林松我觉得没什么不好啊，况且我真不记得我喜欢她。
安蓉你不记得并不等于不存在啊。
林松想那么多干吗，走都走了。
安蓉三天了，千易一点消息都没有，她又要强不肯打给我，
她顺利到了没有也不知道，你说万一出了什么事情可
怎么办……(抱着被子捂住头)
林松她那么大人了一定会照顾自己的，她都不想跟你联
络，你还担心什么。
安蓉你该跟她一起走的。
林松你说什么?
安蓉我说你应该陪她一起走，是我对不起她……
林松你们女人怎么这么麻烦!你哪里对不起她了?你看看
你现在的样子，她现在说不定在哪里开心得不得了，
谁对不起谁都不知道呢!安蓉，你就别再想了，可不可
以考虑放下千易。跟我在一起。
安蓉但是我不爱你，甚至算不上喜欢。
林松感情是可以慢慢培养的。
安蓉你别逼我了，我没有心情想别的。
林松这样不是很好吗?
安蓉不好，一点都不好。我不爱你，现在是以后也还是。
林松你到底要我怎么办?
安蓉你到底要我怎么办!我该说的不该说的都已经说了，
我还能怎样!
林松安蓉，我没有逼你的意思，你明白的。
安蓉我知道，或许我才是应该离开的那一个……
林松(突然头疼)你吃饭，我先回去了。 安蓉你怎么了?
林松(冲出房门)
安蓉林松!
[暗转。林松站在天台，手里拿着一堆照片。
安蓉(上)你在这里干吗?
林松(回头)你好。
安蓉你好。
林松我很多天没见到千易了，她还好吧?
安蓉千易?
林松我们本来说好一起走的，之后就再没见过她，她没跟
你说么?
安蓉她，说了……
林松她是不是病了?你让我去看看她好么?
安蓉你……天呐……
林松是不是她出了什么事情?
安蓉没有。她走了……
林松走了?为什么没有叫我?什么时候走的?我们说好一
起去北京的，我把车票都买好了，我记得放在窗台上，
但是第二天就不见了……
安蓉你真的不记得发生什么事情了?
林松是不是我的病?我变成他的时候做过了什么?
安蓉是你把她赶走了……不是，还有我，我没能留住她
林松我把她赶走了?怎么会呢?不可能……不可能!
安蓉梓岩不喜欢她，你明白了么?
林松我说过什么?
安蓉你说你爱的是我，你说你讨厌她。
林松天呐!她为什么不等我，你应该留住她啊。
安蓉你说，就算她带你走，你变成另一个人的时候也会跑
回来找我……林松，我知道是我不对，是我不好，都怪
我，可是现在我找不到她啊……
林松她应该会打电话给我的。
安蓉她没有么?
林松一定是他接了……我真得坚持吃药了。为什么不管
用，为什么都没有作用……
安蓉也许有作用的，你看看现在，现在你就是你自己了，只
是千易没能等到。真的被我说中了，我才是应该走的
那一个。
林松你在说什么?
安蓉(自嘲地)可惜我说什么都没有用了，我走了。
林松等一下，你知道千易去了哪里?
安蓉我想应该就是你们约定好的地方，如果她爱你，她就
会在那个城市等你。
林松你要去哪里?
安蓉去我应该去的地方吧。如果你找到千易，请好好照顾
她，她是个好姑娘。
林松对不起。
安蓉如果要说对不起，也不应该是你吧。再见了。(下)
[暗转。背景音乐起——伴奏版的《猜不透》。
[安蓉在房间收拾好行李，出门，想要敲林松的房门，
手抬起又放下，拖着箱子离开。房间里，林松把照片全
部穿到一根绳子上，挂在窗台上方，相机放在盆栽一
旁。他拎起行李出门，想要敲安蓉的房门，手抬起又放
下，拎行李下。
[背景音乐声渐强，过客上。
过客
(唱)猜不透，你最近时好时坏的沉默，我也不想去追
问太多，让试探为彼此的心上了锁。猜不透，相处会比
分开还寂寞，两个人都只是得过且过，无法感受每次
触摸，是真的，是热的。如果忽远忽近的洒脱，是你要
的自由，那我宁愿回到一个人生活；如果忽冷忽热的
温柔，是你的借口，那我宁愿对你从没认真过。如果忽
远忽近的洒脱是你要的自由，那我宁愿回到一个人生
活；如果忽冷忽热的温柔，是你的借口，那我宁愿对你
从没认真过。到底这感觉谁对谁错，我已不想追求，越
是在乎的人越是猜不透……
[幕落。剧终。
地点：长春SOHO小区某单元16楼的两个房间及楼顶平台。
人物：林松——男，26岁，自由摄影师。患有严重的强迫症，多疑，双重人格。
安蓉——女，21岁，在读大学生。患有性识别心理障碍。
千易——女，22岁，自由撰稿人。
过客——男女青年若干
第一幕 最靠近天堂的地方
时间：2008年4月某日，黄昏
地点：楼顶平台
人物：林松 安蓉
[幕启：舞台后方中央有一个高出地面的台子，台子上
散落着一些照片，上方穿梭着电线和晾衣绳，上面挂
了些白色的床单。舞台右后方是一个破败的小屋子，
地上凌乱地堆着酒瓶。灯光聚焦在地板上的照片，忽
明忽暗。
[有雪花飘落。林松隐在阴影里，看不清样子，他左手
端大相机斜倚小屋门，右手拿照片在对灯光。
林松 你看到了么——雪，一个四月都会下雪的城市。我说
过要带你来这里，你不相信，我怎么会骗你呢?夏天，
你在三楼的第二个教室里，沉寂的空气，连叶子都不
会动一下，没有风，只下雨。为了一场考试你把我遗忘
在雨里，我站在大雨里抱着笔记本不知过了多久，直
到雨水走了，也不敢挪步，我担心你找不到我，我的衣
服全湿了，我担心这样会不会太狼狈，你的笔记本在
我怀里，干燥依旧。可是现在，我依旧站在这里，而你
在哪里呢?如果仅是一场雨就可以把你带回来，我宁
愿雨不停。永远不停……
[灯灭。安蓉上，追光。
安蓉 (看到地上的照片，捡起擦干，举起对着光)
林松 (平和地)别碰它。
安蓉 (回头)你的?
林松 是。
安蓉 那还给你。(照片递给林松)
林松 (伸手半途又放下)我不要了。
安蓉 (迟疑了一下，松开手任照片盘旋着落到地上)
林松 (伸手)捡起来。
安蓉 还要?
林松 可以选择么?
安蓉 也对。
林松 (似乎想起了什么)我见过你?
安蓉 1601，你的隔壁，我想你是没有注意过。
林松 是么，那不错，挺好。
安蓉 什么不错?什么挺好?
林松 都不错，都挺好。(倚着小屋门坐下)
安蓉 (走到白床单背面，两人被白色床单隔开)你虽没注意
过我，想必也会认得她。
林松 谁?
安蓉 你当然见过她——这个世界上最美好的人，是冬天里
照耀的太阳、是夏日里冰冷的床单、是沁凉的可乐、是
明灭的烟蒂，这个城市里超过一半的人看过她的文章
……我们一起长大，一起来到这里，她是有翅膀的，我
知道总有一天她会像鸽子一样飞出我的世界，飞到我
不可企及的地方。我看到她眼里有愈加坚定和清淡的
光芒……她要走了么，还是生来就不属于这里……
(一张张翻看照片)
林松 我没见过，你说的那种生物。(摆弄手中的相机)
安蓉 很多时候，我昕一首歌，路过一条街道，看一部电影，
或者听见有人喊我的名字都会想起她……她也会笑
么?她也会想起谁么?她会不会讨厌这污浊的空气，和
所有一切我不能为她做到的事情?没有人告诉我这
些，它们无时无刻随时随地会出现——可是这不是
爱，我不会爱她的……(拉下床单裹住自己，席地而
坐)
[背景音乐起，过客在小屋后方的高台上出现，以天使
的模样。舞台前方暗，灯光集中在高台上。
过客 我将真心付给了你，将悲伤留给我自己；我将青春付
给了你，将岁月留给我自己。我将生命付给了你，将孤
独留给我自己；我将春天付给了你，将冬天留给我自
己。爱是没有人能了解的东西，爱是永恒的旋律，爱是
欢笑泪珠飘落的过程，爱曾经是我也是你……
[灯光渐灭。天台恢复光。
林松 爱?
安蓉 是报应罢。我看不清，我不知道。
林松 自己?(站起来向前走)很多时候，一餐饭比他重要，一
枚硬币比他重要，一张照片一朵云一个落日都比他重
要，但是我知道，在我心里他比谁都重要。想起他，一
切都会变得薄薄的像水一样清淡，像雪花的模样，像
窗外的一角树一角天一角人群，他是我的窗户，没有
他哪里来的风景……
安蓉 (裹着床单躺下，蜷缩在地)是我自己，我不忍心她难
过，不忍心她独自面对所有事情。她点起一支烟的时
候，她发呆的时候，她紧紧抱着被子的时候，她面无表
情的时候，她长时间盯着手中的书却不翻一页的时
候，我都会想，我要怎样才能够让她相信……
林松相信我们，相信我们能够一直奔向笃定的未来，相信
一切总会有完结，相信所有的寂寞都会过去，相信天
空放晴的时候一定有彩虹出现，相信花会开，相信那
个人终究会再来。相信自己的等待，相信自己所有的
相信，相信信仰，相信信赖，一切都会如你我所愿……
(回头看安蓉)
安蓉如你我所愿。我已经把所有的梦想押在你的身上，让
自己尽可能简单，简单到你随时可以忽略掉我的存
在，而你什么都不肯说——你不说，我也不问，这是我
们的默契，也是你愿意留在我身边的原因。如果真的
要有什么梦想压在我身上，我愿意是一片羽毛。如果
你缺少翅膀……
林松我愿意是一双翅膀，如果你想要飞翔……(走向小屋)
安蓉我愿意跟你一起飞翔，如果你缺少陪伴……(起身)
林松我想一直陪在你身旁……(重新倚在小屋门上，看安
蓉)
安蓉只是静静地看……(站起来)
林松看你脸颊反射的阳光……
安蓉你就是我的光。
林松我的光……
安蓉不需要知道吗?
林松哪怕只是想象。
安蓉(向观众席大喊)我是爱你的吗?——
林松只要我知道你还在。我们有同一片天空，看着同样的
朝阳和落日，我能感觉到，你还好，还在某一处安静的
存在，没有哭泣，没有伤心，或者偶尔还会想起我，便
已知足。(隐藏进黑暗之中)
安蓉我该知足，至少现在的每一天，能够守着你睡去，能够
看着你醒来，看你的头发一天一天地变长，看你眼中
愈加清澈的光芒，我还奢求什么呢?偶尔你会对我说
一两句话，你会问我，今天累吗?公车人多吗?外面很
冷吧?再多的辛苦都不重要。与你相比世界都失了颜
色，何况那些灰暗的记忆。
林松记忆里你都是一副受气的模样，低着头不说话，见了
生人还会拽我的衣角，每天只有借我英语笔记的时候
会笑。我拉你坐宿舍的窗台，你还要把拖把横在窗户
上防止意外。我逃学的时候，只有你一个人会等我吃
饭，每次吃饭你都像是个热心肠的大妈一样看着我微
笑。我有没有说过，我们在一起的时候，你是多么有母
性的光环，你是我最在乎的人，也是这个世界上最在
乎我的人，我怎么能够扔下你?你会被别人欺负的。
安蓉你在等人?(回头看林松)
林松如果还可以等的到，我要找到他，我知道他就在我身
边，甚至我只是闭上眼睛睡一下，他都会来看我，但是
我总是错过，我想要见到他……(依旧在黑暗之中) 安蓉或许我可以帮得上你?
林松你?
安蓉告诉我，他长什么样子?
林松什么样子?你不会找到他的，有些事情不能够代劳，我，
必须自己找，那是不一样的。
安蓉是吧，有些人有些事，是别人永远也替代不了的。
林松我的，还是你的?
安蓉(沉默，抬头看天)
林松(也抬头看天)你也喜欢天空?
安蓉她不在我身边的时候我总会想。天空可能是我们唯一
的维系，我想或许此刻她也在抬头，我们看的是同一
片云、同一片阳光，同一只飞鸟，飞向同一个方向。
林松我想我本应该是属于那里的，来错了地方。(苦笑)
安蓉如果我们能进天堂，我们就都是属于那里的，最好的
归宿。
林松归宿?
安蓉又下雪了……
林松下吧，歇斯底里地落下，埋掉那些琐碎的尘垢，白茫茫
一片，比什么都干净。
安蓉南方是很少下雪的吧?
林松南方有雪，且礼遇很高受人爱戴。
安蓉比这里珍贵。
林松珍贵的不是雪。(沉默)你相信爱一个人，可以不动声
色，不露痕迹吗?(走到灯光下)
安蓉我相信。
林松(转头看安蓉，轻笑)
安蓉你笑什么?
林松傻瓜都相信……
安蓉想必你也聪明不到哪里去。
林松傻瓜才配拥有爱情，我喜欢。
安蓉因为我们都不聪明?
林松(摇头，微笑不语)
安蓉(有些尴尬，转移话题)雪把天都衬白了。
林松(伸手拍了拍安蓉的头发)你也白了。
安蓉(下意识退了一步)
’
林松你还挺可爱的，趁他没来，我可以先喜欢你……一阵
子，哈哈。
安蓉疯子。
林松我一向都是。难道你不是?
安蓉(沉默)
林松爱又如何?不爱又如何?这不重要，重要的是你究竟爱
不爱自己，任何时候的自己。
安蓉(转身面对林松，有一点生气)那是因为你清楚，你来
到这里，拍这些东西，(指着地上的照片)你懂得方式
消遣自己，而我不一样，你不会了解。
林松谁能够了解谁呢?你也不了解我。
安蓉没错，我们只能各自生活。
林松那你想清楚再找我。
安蓉不足二十分钟，相信你?
林松哈，傻姑娘，你已经相信我了。有些人，哪怕一言不发
你也会信，而有些人，你从见到他就不想多说一个字。
安蓉你的自信简直到了狂妄的地步。
林松因为我说，所以我清楚自己。你，以为全世界都帮不了
你，你把心上了锁，还把唯一的钥匙握在了自己的手
里，你还指望有谁能够来打开它呢?
安蓉说，给谁听?钥匙，交给谁?说什么，说我有病?说我竟
然怀疑自己喜欢一个女人?谁会信我?我是病人。
林松女人?
安蓉就连你也不会想到我说的是女人。
林松女人或许好办得多。
安蓉(自顾自地)她写过那么多人那么多故事，我是哪一
个?依赖，还是怨恨，或者陪伴?
林松作家?那我应该见识一下，说不定我会自动放弃你呢。
安蓉这是玩笑?
林松被你识破了。
安蓉一点都不好笑。
林松或许。
安蓉我该回去了，她也许会担心，哈哈(自嘲地)。会担心
么?我真想看看她担心的模样。
林松那就留下，等她想起你，找不到你，才会发现原来的自
己。
安蓉不需要的。她知道我迟早会主动回去。
林松姑娘，你太可悲了。
安蓉你不也是一样么?
林松我?呵呵，这世上的讨厌鬼真多。你的，还有我的。(大
喊)喂!捉迷藏到时间了，该回家咯!
安蓉呵，真难以想象，你是装幼稚还是真单纯。
林松要回去还拖到现在?如果他现在就在楼下。我大概会
什么都不管地冲下去。
安蓉我回去早了她也会胡思乱想，你知道作家的想象力有
时真得够夸张。再见了疯子。
林松时间。
安蓉什么?
林松你说再见，我问时间。
[安蓉下。林松端起相机继续拍天空。
[灯光渐暗。背景音乐起——娟子版《爱的箴言》。
第二幕 爱斯基摩与不死梦想
第一场 爱死寂寞
时间：2008年4月某日，夜晚
地点：安蓉与千易的租住屋内
人物：千易 安蓉
[舞台前方中央有一段楼梯连接走廊与天台。灯光照
在走廊右侧，那里有一扇门，门内一张桌子，桌子上摆
着电脑和音响，还凌乱不堪地放着饭盒和筷子。桌子
前的地上是一张天鹅绒地毯，上面散着碟片、书、稿子
还有衣服。桌子后是一个大窗台，窗台上有一个很大
的心形抱枕。门内最右侧有一张大床，床上堆着很多
衣服和包装袋。还有一部电话座机。
[背景是夜色里的城市。千易赤脚坐在窗台上抱着抱
枕，手边放着一个玻璃杯。她脸朝窗外，轻声哼着什么
歌。安蓉上。
安蓉(从通向天台的楼梯上走下来，开门。故作轻松)我回
来了。
千易
(看了看手表)晚了十分钟。
安蓉(走向千易)在等我?
千易衣服湿了……
安蓉外面在下雪啊。(帮千易拢了拢她凌乱的头发，扎了个
马尾)
千易(依旧看着窗外)是啊，下雪了。
安蓉
(蹲下整理地上的东西)今天有没有什么……
千易没有。
安蓉或者你可以告诉我你的心事。你知道我没有窥探的意
思。
千易
我真得很好。你不需要每天都问我有没有有趣的事
情，我会有什么值得开心的事情呢?
安蓉
(岔开话题)我说过很多次了，CD不要扔在地上，踩碎
了会割破你的脚。
千易碎就碎了，它若要碎也不是我可以挽留的。
安蓉(沉默片刻)我今天看到一个很好看的娃娃，你会喜欢
的。(把整理好的东西放回桌子上，开始收拾桌子)
千易我早就不喜欢娃娃了。
安蓉……那就算了，本想送你，也好像并没有什么特别之
处。
千易嗯。
安蓉我今天遇到一个奇怪的人……(意识到说漏嘴)
千易是么?他是谁，为什么奇怪?
安蓉也没什么。我去做饭，不打扰你了。(犹豫着从右侧下)
千易
(看着安蓉的背影)你知道我不是盲的……(像是突然
想到了什么，跳下窗台开始翻桌子上的东西，CD又被
碰到地上，盒子摔碎了。她一脚踩到滑倒在地)啊!
安蓉(跑上)怎么了?
千易
(暴躁地)我说过多少次了，不要碰我的东西!(把桌子
上的东西全部扫到地上，跪在地上找)我有一张纸写
了很重要的东西，你弄到哪里去了!
安蓉
(表情僵硬)我……我没看到什么纸啊。(冲到千易身
边)我帮你找，你的脚……我帮你包一下。
千易你走开，别给我添乱了行不行!
安蓉千易你够了吧!你以为自己是小孩子么?我没义务包
容你更多。
千易(一惊)你说什么?
安蓉是，你什么都不告诉我，我还能够为你做什么?你的东
西找不到了也要怪我，我究竟欠你什么?
千易
(坐到地上)你没欠我什么。(双手抱着膝盖轻声哭)安
蓉，我不是故意的，不是故意的……
安蓉我不是怪你，你不要这样。
千易安蓉，你是不是讨厌我了? 安蓉什么?
千易你为什么要骗我呢?我看到你半小时之前就上楼了，
你不肯回来，你讨厌看到我是不是?
安蓉不是这样的……
千易你在躲我，你觉得我很烦，你不想看到我，所以你宁愿
站在门外也不想进来。
安蓉我只是……
千易我知道我不好，除了写字我什么也不会，什么都需要
人照顾迁就忍耐，谁也没有义务这样包容另一个人。
事实上我比任何人都要讨厌自己。甚至憎恨我唯一会
做的事情——那些没有生命力的文字，我只能不断地
删掉再删掉……每一天，你知不知道每一天都要面对
着自己愈加憎恨和失望的东西是什么心情?但是我还
是在写着。我害怕就连你也总有一天会不要我……
安蓉要是不想写了就不写吧，我没有逼你。
千易你有，你每天故意早出晚归一副很忙碌的样子。就是
想让我觉得你很辛苦，就是要我觉得我欠你的。也许，
你早出晚归不过是为了逃避我……(捂着耳朵)我受
不了，受不了，连你也要逼我!
安蓉(抱住千易)
千易我还能够做什么，我恨它，你明白吗?我是个废人，我
什么都做不了。
安蓉会好起来的。
千易
(惊恐地)你不要离开我好不好，如果你走了我就真得
什么都没有了，你不要讨厌我啊!
安蓉不会的……(把千易揽人怀中)
[灯光暗。
第二场 不死梦想
时间：深夜，晚上10点左右
地点：天台
人物：千易 林松 安蓉
[灯光给天台。背景是周围楼群的万家灯火。小屋内有
微弱的灯光，天台地上依旧是凌乱的酒瓶。
[千易坐在小屋外的窗户台上，披着单薄的外衣正仰
头看天。她的身影挡住了大部分从小屋里透出来的
光。舞台前方一片漆黑。
一队过客举着蜡烛逐一从舞台左侧走出。
过客
(唱着绕舞台一周)一直到双手像枯树一样斑驳，这些
字才想起了当时的温柔；一直到邮差走遍千万个门
口，这些信才想起了流浪的理由。一封封情书穿越缓
慢的时空，代替我来不及说的含情脉脉，我相信离开
终究会有始有终，有一天我将能为你表些彩虹。一直
到海角吞没船尾的脸孔，这港湾才扬起那咸咸的海
风：一直到时间终于一去不回头，这些信才回到我爱
人的手中。一封封情书穿越缓慢的时空，代替我等了
好久的十指相拥，我知道回去不一定一路顺风，只希
望有天好好梳你的白头……(陆续下)
千易(面无表情地对着空中月牙)我恨你，把我变成现在的
样子，现在我一无所有，你为什么还要对着我笑?你为
什么要笑呢?(手机响，接)喂?
女声千易啊，最近还好吗?
千易妈妈……
女声自己在外面多照顾自己，你身体又弱……
千易
(故作开心，跳下窗台)妈妈，我很好啊，你别担心我
了。我跟安蓉都生活得很好。
女声那就好那就好，很久没接到你的电话了，就打想给你，
你没什么事情就好。
千易
(想哭但极力掩饰)妈……妈，我都这么大了，你就别
操心了。
女声是不是工作上遇到什么问题了啊?以前你每次发表文
章都会打电话给我们报喜的，也很久没收到你寄给我
们的杂志了啊。
千易没事儿妈，我……我最近在写一个长篇小说，我想专
心把它写好，就没再写别的了，还没那么快写好，所以
女声原来是这样啊，咳，我跟你爸爸还担心呢，这样就好，
做事情专心一点是好事儿，那我就放心了。哦千易啊，
妈妈没打扰你吧?
千易
(使劲吸着鼻子)没，没有妈妈，我……我写了一天的
稿子正准备出去透透气呢。
女声这么晚别出去啦，小心感冒着凉。
千易我知道了，妈。
女声哎好，那妈妈不打扰你了，你忙吧。别太晚睡，有空收
拾收拾家里，别都让人家安蓉忙里忙外的，不好，知道
吗?
千易我知道了妈，你跟爸爸也注意身体，妈妈再见。
[忙音。
千易(终于忍不住，蹲下抱着膝盖哭)妈……
林松(拿一摞纸上，来到千易身边，蹲下拍千易)喂，你没事
吧?
千易
(抬头看林松，擦掉眼泪)你是谁?
林松我住在你隔壁，你没见过我么?
千易(站起走向小屋，坐上窗台)我很少出门。
林松想家了?
千易
(站起)不关你的事。
林松哦，对不起。(默默走到前方，追光，蹲下把纸小心翼翼
地摊在地上)
千易
(好奇地探了探身子)你在干吗?
林松(回头，笑)我在叠飞机啊。
千易飞机?你现在还玩儿这个?
林松(认真地)不是啊，这些都是信，每天一封，不多不少。
千易
(疑惑地)信?信你不寄出去就这样叠飞机?
林松我是在寄信啊，我折的飞机能飞很远很远呢。
千易
(从窗台下来)可你这样收信人是收不到的啊，都什么
年代你还手写……
林松你看你看，看好了昂——(把折好的纸飞机扔出去)呵
呵，是不是飞得很远啊。
千易
(捡起一张纸看)还真的是信，你这人还真是够奇怪
的。
林松(抢过千易手里的信)不好意思，你能不能不看啊，我
没给别人看过信呢。
千易哦，对不起，我只是好奇……你别把它们放在地上啊，
会弄湿的。
林松湿?(发现手中的信湿了)谁在这里洒那么多水!(慌忙
捡信)
千易下午下雪了啊，你不知道?
林松(迷惑地)下午下雪了?为什么我不记得?下午，下午我
在干吗?(用力拍头)
千易
可能你没注意吧，也没有下很大，只是地面刚好湿了
而已。
林松下过雪了啊，原来长春真的有四月雪。
千易你喜欢下雪?
林松
嗯，我跟他都喜欢下雪。记得很久之前我们南方也下
了一场雪，那是我们见过的第一场雪，到处都白茫茫
的。我们都特别高兴，同学们在操场上滚啊，滚啊，衣
服都湿了。我跟他就站在教学楼的天台上，就像现在
这样，他说以后要带我去一个下雪最多的城市，他说
那个城市四月都会下雪，我还不相信……原来今天下
过雪了。
千易他是谁啊?你的同学么?
林松(看着手里的信)他是我唯一的朋友，最好的朋友，可
是我找不到他。我知道他一定也在这里，只是不让我
看到。他这个人就是如此，这么多年了，竟然还改不了
爱开玩笑的毛病。
千易那他现在在哪儿呢?
林松我不知道……
千易
有时候能忘记也是好的。
林松什么?
千易没事。
林松这么晚了，你在这里做什么?(继续折飞机往天上扔)
千易我?我上来透透气。你，每天晚上都在吗?
林松偶尔吧，桌子上的信积攒到七封我就会来的。
千易真羡慕你，永远知道自己要做什么。
，
林松你呢?(扔纸飞机)
千易我?我是一个没什么用处的人，我发现祖国培养了我
十几年，自己竟然什么都不会，大概也不能指望我为
社会主义建设做什么贡献吧，哈哈。
林松怎么会没有用呢?你现在站在这里，能陪我说说话，就
是有用的啊。很久没有人愿意听我说话了。 千易为什么?
林松
因为我的病，总是会记不得事情，也记不得答应过别
人什么。很多时候他们说我是个闲散的人，没有时间
观念，说到做不到。其实我不是故意这样的，真的不
是，我记不起来，甚至会记不得每一天应该去哪里，记
不得哪些人是认识的……
千易健忘症?
林松不知道，可能是吧。我似乎记得我去过医院，但是我忘
记医生是怎么说的，还有药，我不认得它们，我不知道
应该吃多少。
千易别担心。以后有什么事情可以写下来贴在床头，这样
就不怕忘记了。我有时候也会不记得哪一篇稿子是给
哪一家杂志的，后来安蓉教我这样做，真的有用的，也
不会太麻烦。
林松我试过了，可是每次睡觉起来就找不到那张小纸条，
我大概忘记把它们贴在哪里了。稿子……你是作家?
千易
只不过是用我能够做的唯一一件事情换点钱罢了，现
在我快要连这点能力都没有了。(拿过一张信纸折飞
机)是这样折的吧?
林松不是不是，你这样折飞不远的，我教你吧。
千易好啊。
林松(边折边说)你是不是创作低潮期啊?好像听说很多作
家都会这样的，不用太担心，会好起来的。
千易会吗……(朝折好的飞机哈了两口气，扔出去)哇，还
真的飞得好远!
林松有些事情经常研究就一定可以做好的。
千易嗯。还有纸吗?
林松最后一张，给你了。
千易(微笑)谢谢。(认真折飞机)你也是，不要放弃，会找到
他的。就算找不到，如果这样每天写信给他，我相信他
迟早也会回来的。
安蓉(急上，寻找)千易，千易……
林松千易?是你的名字吗?
千易
(看到安蓉，恢复冷漠的表情)嗯。
安蓉(看到千易)原来你在这里。这里又冷又暗，这么晚了，
走吧，我们回家。(拉千易走)
千易
(把手里折了一半的飞机交给林松)我先回去了，明天
见!
安蓉(看到林松)你怎么也在这儿?
千易你们认识?
林松你是……
安蓉废话，下午……(意识到千易在旁边，急忙打住)我们
先走了，再见!
千易
(回头，微笑)谢谢你的纸飞机。
林松(微笑)不客气。
[安蓉疑惑地回头看了一眼林松，拽着千易下。
林松(退到窗台旁)梓岩，除了你，我很久没有这样说话了，
你还喜欢她吗?(片刻)你不说话，你生气了。你还是不
能原谅我么?你还是不能原谅我……记得四年前，我
们约定了一起来这里，你说你要带我来的，现在我在
这里了。这是我在这个城市度过的第二个四月，虽然
没亲眼看到四月雪，但是我相信下过，因为化了的雪
把我给你的信都弄湿了……我知道，你在听我说话，
你为什么不回答?你是怪我，怪我没能带你来，怪我那
天下午忘带了东西让你送我回去拿。如果不是我，那
辆车就不会撞到你——车?车……(捂住头痛苦地)都
是我的错，你要怎样才能原谅我……
[舞台后方高台上缓慢走出一个人影，站定，隐藏在黑
暗中。
人影林松，不准哭。
林松(猛地抬起头，哭腔)谁?梓岩?是你吗?我知道一定是
你，你在哪里?
人影林松，不哭。
林松你在哪里啊，你出来好不好……(在天台上奔跑寻找)
[人影逐渐退后，直至消失。林松依旧在寻找。
[灯光渐暗。
第三幕 燃烧的天天年年
第一场 活在纸上的爱情
时间：深夜
地点：安蓉与千易的租住屋、林松家
人物：千易安蓉林松
[安蓉与千易的房间内，稍见整齐。灯光给右侧，左侧
舞台在一片黑暗中。
[安蓉拉着千易回到房间。
千易
(用力挣脱着)你放开我。
安蓉(松开千易)那么晚你跑出去，你知道我多担心么?
千易你担心我?(跳到床上)那你知不知道，我看到你走进
来，走了半个多小时还没有到家门口，你知不知道我
会担心呢?
安蓉我……我不知道你会看到。
千易那我也不知道你会找我。
安蓉太晚了，该睡了。
千易他叫什么名字?
安蓉谁?
千易今天下午帮你消磨了半小时的人，今天晚上教我折纸
飞机的人。
安蓉他都跟你说什么了?
千易没什么。看来你也不知道。
安蓉是。我没问过。
千易
(心情大好)那没事了，亲爱的晚安。
安蓉晚……安。
[灯灭，黑暗中传来千易的声音。
千易故事的开始，男女主人公就是这样结识的，一个不算
浪漫的开场，一段纸飞机承载的爱情。他是一个怎样
的男人呢?一个笑起来很好看的人、一个会关心陌生
人的人、一个每天坚持写一封没有回复的信的人、一
个会把信放飞的人、一个会耐心教我折飞机的人。他
的信是要给谁的呢?初恋情人、逝去的父母、远方失去
联络的朋友?……你相信吗，你相信还有这样童话般
的人物吗?
[灯亮，背景换作阳光明媚的城市风景。千易趴在窗台
上向下望，耳朵仔细听着门外的声音。脚步声响起。
千易一、二、三、四……
[钥匙响。
千易(对着门口的镜子整了整头发，开门)喂!
林松(追光，站在走廊上，回头，又向四周看看)你叫我?
千易嗯。
林松哦，你好。(转头继续找钥匙)
千易那个……
林松有什么要帮忙的吗?尽管开口，不用不好意思。
千易没，没有没有，你急着回去?
林松那倒没有。你……(看了看千易)哦，原来你就是……
千易你记得我?
林松跟你一起住的还有一个女孩儿吧?
千易(愣)是……啊，你找她?
林松她叫什么名字?
千易她叫安蓉，我叫千易。你呢?
林松安蓉，好名字。(低头继续翻钥匙)真麻烦，怎么这么多
把!到底哪一个才是?
[安蓉屋内电话铃响。
林松你电话响了，不接?
千易哦，你等一下，我马上出来!
林松(疑惑地，轻笑)嘿，我认识你么?奇怪。安蓉，你不会就
是喜欢她吧?(追光暗。开门声，门被带上)
千易
(跳上床找电话，接)喂……(向门口看)
安蓉
(画外)亲爱的在干吗?
千易我没干吗。你不用上课么?
安蓉
(画外)我下课了正要赶去上班，我平时不都是这个时
间打么?
千易 (看到屋外的林松走了，失望)
安蓉喂，喂……
千易我在啊，有事么?
安蓉没有，我就问你午饭吃了没，厨房锅里有我早晨炒的
菜，你自己热来吃就行了。
’
千易我知道了，饿了我会自己弄。
安蓉要按时吃饭，一定要热了再吃，不然对胃……
千易
(不耐烦地)行了我知道了，你忙你的吧。(挂断。跑到
门口，确定林松已经离开，失落地关上门)
[千易回到桌子前，随手撕了张信纸折纸飞机，折好后
在屋子里扔。
千易健忘症?不会忘了我吧?(倒在床上自言自语)喂，你记
性好差啊!(突然坐起来，跑到门口穿鞋)
舞台右侧灯灭，左侧灯光渐明。走廊的左边是林松的 家，靠门口有几双鞋，地上铺着大红色的地毯，地毯上
有枕头、相机及各种摄影器材，地上还有乱七八糟的
电线、药瓶、被子、衣服和大堆的照片。墙角堆着几块
反光板，另一墙角放着一个古旧的台灯。墙上贴满了
照片，窗台上放了很多盆栽。
[林松抱着笔记本电脑倚墙坐在地毯上，塞着耳机。
千易
(走到林松门口，犹豫着小声敲门)请问有人在吗?
林松(塞着耳机没听到)
千易(趴在门口听了一会儿，稍微大声)有人吗?
林松(摘下一个耳机，听)谁啊?
千易是我，千易。
林松(起身开门)有事儿吗?
千易没有……我是来问你，你还没有告诉我你的名字。
林松名字?小姐我认识你吗?(转身进屋)
千易你真的不记得我了啊?(跟着进门)昨天晚上，我们在
天台折纸飞机的，你一点印象都没有?
林松(坐回原来的地方，对着电脑)纸飞机?不会吧，小姐你
是不是搞错了，这年代，我们这个年纪，折纸飞机?呵
呵，真是。
千易我不叫小姐，我叫千易。
林松千易?我还大河昵。
千易你!
林松(压低笔记本屏幕)喂，我暂时理解为你实在太无聊了
来找我聊天。随便坐，别客气，但是我真不认识你，我
对江河湖海没什么兴趣。
千易
(捡起地上的照片。看背面)林松……
林松喂!(生气)谁让你动的!
千易林松。
林松你见过他?
千易我见过谁啊?我见过你!
林松开玩笑，我根本就没见过你。什么昨天，昨天我见过的
是安蓉不是你。还是你就这么喜欢我?哈哈。
千易安蓉?你们昨天?
林松我们下午在天台聊天，她说怕回去早了你会担心，说
的是你吧?你也真够奇怪的，人家都是回去晚了才担
心，真特殊啊你。
千易你跟她在天台聊天?
林松不是她难道是你么?我又不是上了年纪记不住事情。
千易原来是这样。
林松拜托你，先把照片给我放下，你那一巴掌下去全是指
纹，我刚洗出来的好么小河女士。
千易
我不叫小河我是千易!
林松嘿，这人，连名字一起奇怪。(抢过照片放好)还有事
么?没事出去的时候帮我把门带上。我得睡觉了，劳
驾。
千易我奇怪?呵。(转身出门)
林松喂!
千易(回头)干吗?
林松随手关门。(小声嘟囔)真不知道安蓉怎么会喜欢你。
千易你说什么?
林松关门呐!
千易
(嘭地一声带上门)
[舞台左侧灯灭，右侧灯亮。安蓉千易家，千易在床上
坐卧不安。安蓉进门。
安蓉我回来了。
千易我问你。你跟林松说什么了?
安蓉林松?
千易不要装作不认识他，你们不是在天台聊过天么?大雪
天还聊天，安蓉，我怎么没看出你这么浪漫呢?
安蓉他叫林松?他跟你说什么了?
千易
他都不记得我能跟我说什么呢，他只记得你。
安蓉是吗，他愿意记得就记得好了。我要赶去上班，回来再
说。
千易不用你走，我走!我才是多余的那一个。
安蓉千易……
千易(摔门跑下)
[几乎同时，林松开自己家门出。
林松(敲门)
安蓉(缓过神来，开门)千易!
林松(吓一跳，四周看)那女的跑啦?
安蓉你来干吗?
林松(进门)你还问我?就那姑娘，下午莫名其妙地跑来跟
我装熟，我认识她么?她有没有拿走我的一张照片啊，
她一走我就找不着了。
安蓉千易才不会拿你的东西。
林松她不会?我看她就会。真奇怪你怎么能忍受得了那种
人。简直……
安蓉喂!
林松行，我不说了。安蓉……
安蓉嗯?
林松你还真的叫这个名字啊。
安蓉你是不是也太无聊了?没事儿回你的窝去，我得上班
没空招呼你。
林松 那女的什么时候回来?
安蓉不知道，走走走……
林松你就这么讨厌我?
安蓉我不是讨厌你，我真得出门了，你别烦我了行不行?
林松那我送你。
安蓉不用，我还得找东西。
林松那你找什么我帮你。
安蓉不用!
林松那我看着你找。
安蓉林松!
林松你怎么也知道他的名字?那女的说的吧?难道你见过
他?(头疼)我……回头再找你……(艰难地走向门口)
安蓉喂，你没事吧?喂!
[林松冲回自己的房间。
[暗场。
第二场 有光的地方就会有温暖
时间：夜晚
地点：天台
人物：千易林松
[灯光全暗，高台上点起蜡烛，逐一明亮。林松蹲在天
台地上点蜡烛。千易上。
千易
(看到林松，刻意躲避，走到小屋窗台坐下)
林松(昕到声音，回头)又出来透气吗?
千易嗯。
林松(站起走向千易)怎么了，心情不好吗?
千易拜你所赐，你开心啦?
林松我?
千易用不着你假好心。
林松(坐到窗台另一边，低着头不说话)
千易
无话可说?可别告诉我你又忘记下午说过什么了。
林松我下午说过什么?我下午见过你了吗?
千易你是真不记得还是装给我看的?
林松(声音低落)我真的不记得了，我不是故意的。
千易(有点不忍心)呵，你的健忘症可真是实用。
林松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你不要生气好不好。
千易生气?我有那么闲么?
林松我要怎么办你才能原谅我?
千易……算了算了，我又不是那种斤斤计较的女人。
林松(抬头)你肯原谅我了?
千易你点蜡烛做什么?
林松(指小屋)灯泡好像坏掉了，这里太黑，我怕黑……
千易你怕黑?
林松 很久之前他也笑我，笑我这么大还怕黑。每次天色暗
了，或者某一个停电的晚上，我总会觉得有很多人在
角落里看着我，那些眼睛都在问我，林松，你害怕吗?
……我听到他们在笑，笑得很狰狞，而他又不在。我害
怕那些笑声，但是又没有地方躲……每次我自己在黑
暗里，总会特别清醒，清醒是件很可怕的事情……他
说，你看看你自己啊，没有他你还能做什么，没有他你
什么都害怕，没有他，连天黑都变得可怕……
千易
她?是你写信的那个人吗?
林松 他是我的蜡烛、我的依靠、我最好最好的朋友。从小到
大，我都是多余的那一个，爸爸妈妈总是很疼哥哥和
妹妹，他们没有人管我，说我一点都不像男孩子，怕
黑，怕陌生人。我没有朋友，不知道如何与人沟通，不
管走到哪里大家好像都躲着我……
千易那不是你的错啊。
林松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我不知道自己怎么了，不
爱说话，害怕开口，害怕别人的笑声，直到他出现——
他很好的。只有他才愿意跟我一起玩儿。他教我打篮
球，虽然我打得不好，他还是拼命争取让我参加篮球
赛，后来我们输了，所有人都在怪他，但是他还一直安
慰我，告诉我没关系，会好起来的。
千易 有这样的朋友，真是件让人开心的事情。
林松是啊，他很聪明，他拍的照片都很好看——阴晴不定
的天空、掉了墙皮的老房子、夏天金黄色的麦田和绿 油油的草地……虽然有时他也会生气不理我，但是不
会很久他就又会站在操场的篮球架下等我，冲着我
笑。他有很多朋友，他不能每时每刻都陪着我，但是我
不行，我一分钟都离不开他，这是他常常生我气的原
因吧……我知道自己很讨厌。
千易
他知道你在找他么?
林松我不知道。我每次在家里都会把所有灯打开，让这里
变得很亮很亮，我希望他能看到我……蜡烛，黑了，只
要有蜡烛照着，他就能看到我。他会看到我在找他，我
在等他回家。他说要带我去四月都会下雪的城市，他
知道我就在这里，我知道他时常会来看我，但是我遇
不到他，他是在怪我，他不会原谅我了……
千易原谅?
林松我们要走的那天，我忘记带身份证，我害怕他抛下我
一个人走，就拼命拉着他一起回去拿，后来一辆车撞
过来。血……我满手都是血……
千易他……
林松但是他没死，我知道。只要他来过，我的房间就会变得
很乱，我知道，他就在这个城市里，就在我身边。
千易这个情节不错。
林松(走到蜡烛前，蹲下)所以天黑的时候我就点蜡烛，让
他看到我。那之后，我抄袭了他的高考志愿，做了他喜
欢的职业，替他拍每一天的天空——我知道我拍的天
空永远也赶不上他，但是我会努力的，我一直在努力，
他也会为我开心。
千易那也不错，至少心里有那么一个人，担心害怕、伤心难
过的时候可以想到他，心里也会踏实很多……
林松(回头看千易)你会不会觉得我很烦，自己说个不停，
说说你吧。
千易我?我羡慕你。
林松羡慕我?昨天来找你的女生，看得出来她很在乎你啊，
应该是很好的朋友吧。
千易
我们住在一起。认识她的时候我还是个小学生，这么
多年，她一直陪着我，小学、初中、高中，甚至大学。我
一直以为这些都是巧合，直到高考报志愿时我发现她
偷看我的报名表，我才明白，她一直在有意陪着我
……很多时候我讨厌她这样一直跟着我。但是我也知
道我离不开她，我很感激很多时候终究还能有她的陪
伴，我已经习惯了。
林松有这样一个了解自己的人陪伴是件很幸福的事情。
千易是我自私，我厌倦了接触新朋友、厌倦了朋友之间或
多或少的疏离感、厌倦了去建立所谓的感情。看过很
多故事，写过很多故事，真挚的感情从来都不会是坚
韧的，我懂。后来，安蓉进了我报考的大学，我没有参
加考试。
林松(惊讶地)你没去考试?
千易是。校园生活已经不再适合我，我不想接触新同学；不
想每日抱着书本去应付大同小异的考试；不想住在集
体宿舍天天忍受外人的干扰，不想应付也害怕面对。
我知道没人可以忍受我的脾气，就像安蓉这样，他们
没有义务忍受我。但是我需要证明给人看，并不是只
有上过大学的人才能明白生活。我要写最动人的故
事，我要让所有大学生都看我写的故事，然后告诉他
们，这一切都不是真的。我要让他们明白，一个女人把
最好的四年时间浪费在大学里却依然相信我写的那
些故事，是件多么残酷的事。
林松可是……
千易但是只有安蓉是真心爱我的，我知道。
林松那你们?
千易我当然装作不知道。我想我只是依赖她，我给不了她
要的感情，我们的距离已经到了彼此折磨的地步，我
不想再近了，我不想伤害她。只是那些惨淡的稿费根
本支撑不起我要过的生活，这么久了，我只能依赖她。
我在等，等一个机会离开，彻底在这个城市消失，我剥
夺了她太多的自由，我承担不起。
林松你要走?去哪里?
千易虽然这种希望日益渺茫，但是我不能放弃。我的人生
还剩下什么?那些字吗——无关痛痒。一旦关闭了
Word窗口，它们再与我没有任何的关系。但是我写不
动了，我恨我写下的每一个人物，我给他们戴上各种
面具去参加舞会，但是我知道再没有灰姑娘与王子的
故事了，他们面具下的脸孔越来越不能被我控制，那
是怎样一副副狰狞丑恶的嘴脸……我恨他们，我恨不
得他们都去死，但是我还要继续给每一个人安排一个
浪漫的故事，一个有人情味的结局，这比折磨我自己
更加痛苦。
林松不写，那你准备怎么办?或许，可以重新接触一个你喜
欢的职业?或者，回家?家总是温暖的，人与人的关系
恢复到当初最简单的血缘。一切都不需要编造借口和
理由，不是很好吗?
千易
回家?我当然要回家，三年了我都没有回去过，只是我
不想就这样回去你明白吗?当初我违背爸妈的意愿放
弃大学，我说过我一定会有很好的生活。比那些大学
毕业生都要好的生活……但是我没做到，三年了我都
还没做到，我该怎么回去呢?我不甘心，我不能就这么
输，这是我唯一一次自作主张，如果我认错了低头了，
我就只能够按照他们的意愿生活下去。我不要，我不要!
林松至少你知道，他们是爱你的。
千易我知道，就是因为他们太爱我了，才为我选择道路，但
是我有我的追求，我有我自己想要的生活而不是他们
想要的。这不是叛逆，人长大总会这样的，明知道此路
不通还是想要坚定地闯一闯，因为我们还年轻。我们
不想要遗憾，我们都被梦想骗了，但是心甘情愿，头破
血流也无所谓。只是我不想让他们担心，他们不能够
帮我闯出去，他们只能够让我掉头去走另一条路。
林松千易……
千易别担心，能说出来已经轻松了很多，谢谢你。
林松我……我也没什么能够帮你。(捡起一只蜡烛)喏，这
个送给你，不开心的时候就点亮它，有光的地方就会
有温暖。(递给千易)
千易
(接过)有光的地方就会有温暖。
[背景音乐起——戴佩妮的《小小》。过客在舞台最前
方，举蜡烛站成一排。
过客(轻唱)小小的战斗力可以繁衍几个枪，小小的一颗心
可以承载多少痛，小小的这双手可以握住什么花，小
小的鞋却不能够小心地向前走。我走到海边，看浪花
片片，我在我小小的世界听着一首歌。抬起头，睁开
眼，星星堆满天，一二三，会不会实现。深呼吸，闭上
眼，风偷吻我的脸，四五六，某人在心里面……
暗场。
第三场 你是我潜藏已久的眼泪
时间：某周末早晨
地点：林松家里
人物：林松安蓉千易
布景没有很大改变，但是整齐了很多。林松站在房子
中间不知所措。安蓉跑上用力敲门，她头发凌乱，带着
一夜没睡的憔悴。林松开门。
安蓉你有没有见到千易?(带着哭腔)我一夜找不到她，又
怕打扰你休息，等了一夜连个电话都没有!
林松你别哭啊，进来!(找纸巾)我正要去找你呢，哎我纸巾
盒呢?你先坐。(拿纸巾递给安蓉)出大事了!
安蓉我不坐。(接过纸巾攥在手里)你先帮我找千易好不
好，你见过她没有?
林松我就是跟你说她呢，我真奇怪她怎么进来我房间的。
是这么回事儿我跟你讲，但是你不准误会我昂，你昕 我说，哎哟，这怎么说，解释不清了我!
安蓉她在你这儿?(四处找)千易，千易!
林松别找了，出去了。
安蓉走了?去哪里了?你怎么不让她告诉我一声啊?
林松我今天早晨一睁眼，那姑娘就在我床边坐着，吓我一
大跳。
安蓉一早?那她昨天一夜……在你这儿?
林松不不不绝对不是，你相信我，我真不认识她。我接着跟
你讲，然后她就说，你醒了啊?我当即就傻了，我说，
你，你怎么在这儿?你知道她说什么，她说你屋子也太
乱了，我帮你整理好了，这样就整齐多了，不记得事情
也不怕找不到东西了。然后那姑娘围着我屋子一大圈
跟我讲什么什么放在哪。我都没反应过来。
安蓉你，你们……
林松绝对不是你想的那样子，你绝对得相信我。你看看她
把我这儿弄的，我啥玩意儿也找不着，我都快疯了。怎
么还有这种人呢?她是不是暗恋我?可是暗恋也没有
这么直接的……她怎么进来的!
安蓉她人呢?
林松对，我还没跟你说完，然后她说，(模仿千易的声音)你
饿了吧?我下去给你买早饭，你喜欢吃什么?然后我就
说啊，我不吃早饭没这习惯。她说，不吃早饭怎么行
呢?那我随便给你买了昂，然后就冲出去了。我这不刚
起，正打算找你去呢!
安蓉你确定没碰她?
林松大姐啊我求求你了，你那位女神我躲都来不及，我至
不至于啊我，太神了，她还真是个人物!
安蓉奇怪了，千易从来不这个样子的。
林松安蓉，我麻烦你一件事情，你必须得答应我。她吧好心
给我把屋子收拾了，我也没理由不领情，到时候她回
来你帮我跟她说一声，让她把我这儿给我恢复到之前
的样子，我那一堆照片都有用的，我怎么找啊。哎哟，
真是烦死!
安蓉(偷笑)你自己惹的祸吧，让你随便勾引小女生，玩儿
大了吧?(突然失落)千易可能爱上你了，这么多年了，
她从来不打扫屋子，从来没为我买一次饭，就连在学
校里都是一样，她自己的房间她都懒得收拾，竟然来
你这里……
林松你就别吓唬我了!你们住在一起，一定知道她最讨厌
什么事，我把她讨厌的事全做了，一次性解决，可别来
第二次了。这还幸好你在呢，不然她回来我还真懵了。
安蓉她讨厌什么事……
林松对啊，你俩住在一起，这个你不知道么?她就没抱怨过
什么事儿?
安蓉，真的没有，她有事情从来不跟我说。
林松不会吧，那你还喜欢她?
安蓉喂，关你什么事!你先想想怎么收场吧!
[千易提早餐上，拿钥匙开门进来。
安蓉总算找到你了!
千易
(惊讶地)你怎么在这儿?
安蓉一晚上你都没消息，大半夜的我又不好意思来敲门，
只能等天亮再过来问问他见没见过你……
千易我这不好好的嘛，你先回去吧。
林松停!你钥匙哪来的?大姐你不至于偷我的钥匙吧?
千易这，这钥匙是你给我的啊。
林松我给你的?你开玩笑吧，我就一把钥匙，给你我用什么
啊?
千易昨晚你自己说的，说以后让我到家里找你聊天，天台
风大的啊。还有，你说反正我都不怎么出门，你回来可
以找我拿钥匙开门，你说你害怕过一阵子连钥匙都不
知道放在哪里就麻烦了……
安蓉林松，你自己做过什么你不知道啊?你装什么傻啊?
林松我不是林松，林松是我要找的那个人!
安蓉你不是?那你……
林松我是梓岩!你们每次说林松林松的，我都以为你找到
他了，或者你们认识他你们见到他了，我头皮都会发
麻。
千易我是看到照片后面写的……误会误会，我怎么这么笨
呢!
安蓉梓岩，没事我们回去了。
千易
(对安蓉)安蓉你回去吧。
林松不准走!你，先把钥匙给我!(抢千易的钥匙)
千易
(不给)是你自己给我的啊!
林松(生气)你闹够了没有，别太过分了昂!(抢过钥匙)安
蓉，你说!
安蓉(疑惑地)说什么?
林松(使眼色)我们不都说好的嘛，我这屋子、照片，乱!
千易哦，照片我替你整理好了，现在不乱了啊。
安蓉哦，那个，对，挺整齐的是。千易啊，这样，就他这种邋
遢人你给他收拾了他又习惯不了，要不你给他弄回原
来的样子去，省得他找不着东西再缠着你。
林松对对对，就这意思。你是好意我知道，就我这人比较乱
套，这样不太适应，麻烦你再给弄回去吧。
千易你们这是怎么了?安蓉为什么你一来就什么都变了，
你能不能不要管我?我讨厌你，你听明白了吗?我讨厌
你，请你走!
安蓉千易……
林松
(拉住安蓉，向千易)忍耐是有限度的，现在请你离开，
马上从我的房间消失。这里是我家，让谁走让谁留轮
得着你说话么?
千易林松，哦不是，梓岩，你怎么了?你怎么会帮她呢?你是
我的啊。
林松大小姐，我跟你不是很熟，你是怎么搞到我家钥匙的
我不清楚，我可不是安蓉，由着你想怎样就怎样。她那
么疼你，你这样说她，还有点人情味儿么!
安蓉我没事，不要紧，我先回去好了!(向门口跑)
林松(大声)你站住!你跑什么?你害怕听见什么?她根本
不爱你，你醒醒吧!(向千易)你给我听好了，记住了，
我喜欢的是安蓉，跟你半毛钱的关系都没有，你连好
坏都不知道，你这样的女人没有资格谈论爱情!问问
你的良心，没有安蓉你现在睡在哪里都还不知道吧!
安蓉别说了!
林松你还护着她?千易是吧?请你马上出去，我家永远都不
欢迎你。出去!
千易好，我走……梓岩、安蓉，我恨你们!(跑下)
安蓉千易!——你太过分了，你干吗说那么重的话，这样
会伤到千易的你知道吗!
林松是她先伤你的啊，我是替你伸张正义，顺便轰走。哎你
说，我不这么说她能走吗?对付这种人就一个办法，直
接轰!
安蓉我回去了。
林松我发现那姑娘有一句话说的挺好。
安蓉什么?
林松要不你拿着我家钥匙?
安蓉喂!
林松没事，出去帮我把门带上。劳驾，不送，再来，白白!
暗场。
第四幕 你是我日复一日的梦想
第一场 丢失的面具
时间：周末夜晚
地点：天台、千易家、林松家
人物：千易林松安蓉
[千易端着相机对着月亮拍，林松上。
林松千易。
千易你……
林松你忘记拿走钥匙了，我看它还在我桌子上放着。
千易我有事情想要问你。
林松什么事，是不是我又做什么不好的事情了?你原谅我，
我不是故意的。
千易我想问你，你说的那个朋友，他是什么样的人?
林松怎么突然问起他?
千易你说说吧，我想听。
林松我告诉过你啊，他人很好……
千易很好?
林松是啊，虽然有时候他的脾气很暴躁，说话也有点伤人，
但是他都不是故意的。他从来不骗人，心里藏不住话，
只是不懂得怎么表达。他对我很好，什么都可以包容，
遇到困难他都会替我扛着。他外表有点冷漠，其实内 心像个热心肠的东北大妈一样，什么都爱管，还死要
面子。
千易而且不拘小节，不爱整理和打扫?
林松他家里一直很乱，而且不许我碰他的东西，特别是照
片。
千易对了，你还没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
林松哦，我叫林松，我以为告诉过你了。
千易林松!!
林松怎么了?
千易没事，那你的朋友?
林松他叫梓岩。
千易……天呐!
林松到底怎么了，你见过他吗?他来找我了是不是?
千易没有，我只是随便问问……你说过你去医院看过健忘
症?
林松是啊，但是我不记得医生说过什么，病例也不知道丢
到哪里去了。你问这些干吗?
千易只是有点好奇。
林松我的生活不能没有他，他是我唯一的朋友，这个世界
上从来没有一个人真心关心过我，只有他一个……是
我，是我对不起他，他不会原谅我的，他怎么会原谅我
呢……
千易是你自己不肯放过你自己。你知不知道，你得的病不
是健忘症那么简单。梓岩，没错，我见过梓岩了，他跟
你长得一模一样!梓岩死了对不对?他在那场车祸里
已经死了!在被你遗忘的时间里，你完全变成了另一
个人，我现在知道了，那是梓岩，你把自己变成了梓
岩。在你是梓岩的时候根本不认识我，只喜欢安蓉。那
串钥匙，是你逼我还给你的。我给你收拾房间，你说收
拾后你找不到东西就赶我走，你说你不是林松，你也
在找林松，你叫梓岩……这些事情根本不是健忘症可
以解释通的。
林松我……现在的我?不记得的我?
千易我带你去看医生好不好，一定有办法的，你不能总这
样。
林松他回来了?你看见他了?他现在在哪里?你一定知道
他在哪里的，你告诉我啊，你想赶他走?不行，我不能
听你的，你怎么想要赶他走呢……(不知所措)
千易你醒醒吧，他已经死了，不会回来的。是你自己，想要
变成他。你害怕自己一个人是不是?但是你现在有我
啊。我会陪着你，你不需要他了对不对?我们去看医
生，不会很严重的，很快就会好起来。
林松……变成另外一个人?怎么会，我不记得了!(抱头蹲
下)
千易
(抱住林松)会好起来的，很快就会好起来的，你相信我……
[灯光渐暗。过客出。
过客(唱)吹，我们吹啊吹，吹了一个爱的泡泡，然后住在里
面。哎呦，突然破掉了，你跑去哪里了，我的宝贝，在哪
里了，为什么找不到，我再也不能往前走。原来就在我
的面前，可是你不知道我正在这里。飞，我们飞呀飞，
飞进一个爱的泡泡，然后住在里面。哎呦，突然破掉
了，你跑去哪里了，亲爱的我的宝贝。在哪里了，为什
么找不到，我再也不能往前走。找，我们找啊找，找到
一个爱的黑洞，然后住在里面，我在这里，我一直在这里，等我的宝贝……
[音乐止，暗场。灯光给千易家。安蓉站在床边整理洗
好的衣服，千易急上。
千易安蓉!
安蓉回来啦。吃过饭没有?
千易
(犹豫地)安蓉，你，能不能借我点钱?
安蓉怎么。出什么事了?
千易没有，就是……噢，就是小说要出版了，但是出版社那
边说，要先交押金才能印刷。
安蓉(欣喜地)已经写完了吗?太好了!你怎么不给我看看
呢。
千易
(焦急地)所以安蓉，你先借给我，等书卖出去我就有
版税了，到时候我再还给你好不好?
安蓉我知道，我们家大才女的新书一定会大卖的。说吧，要
多少?
千易两……万。
安蓉两万!怎么这么多?
千易不然一万也行，安蓉你要帮我啊!
安蓉一万，我还能想想办法。上学期的奖学金，加上工资，
还有过年的压岁钱，还有爸妈给的生活费，如果我再
做一份兼职，周末也可以赚一点，再找同学凑一下，加
起来差不多能凑出来，可是一万你够吗?
千易
(惭愧地)安蓉，是不是太为难你了，你把钱都给我，你
怎么办啊?
安蓉傻丫头，本来那些钱我就存起来的，同学的钱我可以
打工慢慢还嘛，书的事比较重要，再说你很快就能还
给我了。
千易
(点头，心事重重地)嗯。
安蓉什么时候要?
千易啊，不着急的……
安蓉我明天一早去取给你，这事儿不能拖的，你写了那么
久。
千易安蓉，我……
安蓉这么晚了快睡吧，其他的事情就别瞎想了。
千易安蓉……你是不是特别讨厌欺骗?
安蓉别人我不管，(捧着千易的脸)只要不是你。说，你不会
骗我的。
千易(躲闪)我，我不会骗你的……
安蓉那就行了啊，晚安!(关灯)
[黑暗中的片刻宁静。灯光给林松家。
千易
(小心翼翼地走到门前，轻声敲林松的门)开门。
林松(开门)这么晚……
千易
(捂住林松的嘴，关门，松口气)
林松你干吗啊?这么晚来。
千易我是来告诉你，我找到钱治你的病了。
林松一疗程要一万块钱呢，你哪里来的?
千易跟安蓉借的。
林松安蓉哪来那么多钱?
千易她凑的。其实我也不愿意骗她，但是有什么办法啊，这
里除了她我谁都不认识。
林松你怎么说的?
千易我说我的小说要出版，出版社要押金，让她先借给我。
林松不行!她那么信任你，你怎么能骗她呢。
千易
你放心，小说我会尽快写完，等到出版我就有钱还她
了，不会太久了。
林松可是……
千易可是什么啊，我就来告诉你一声。我得赶快回去，不然
安蓉会发现的。明天一早安蓉取钱给我，我就来找你，
不能再拖了。(起身回去)
林松千易。
千易嗯?
林松谢谢你。
千易傻瓜!晚安。
[暗场。千易房间。
安蓉(急上)千易。
千易唉。
安蓉(从包里拿出钱)这是一万二，你先拿着，不够我再想
办法。
千易安蓉……
安蓉哎呀没关系啦，反正都是借，多少都一样。喏，拿着!
千易
安蓉，我一有钱马上就还给你。
安蓉行啦，难道我还天天跟你追债啊!快去吧，别耽误了正
经事儿。
千易哦，好，我这就去。
安蓉对了。
千易什么?
安蓉印出来要第一个给我哦，还要有你签名的。
千易哦，知道了，我先走了。(出门，跑上天台)
安蓉早点回来!(看表，急忙拿书出门)
[千易躲在天台看安蓉出了门，走下来敲林松房门。
林松(裹着被子开门)我的天，怎么又是你?
千易
(马上进门把门关上)我不是来找你的。
[安蓉匆忙跑上楼准备开门，听到林松房间有千易的
声音，轻声走过来听。
林松大小姐，你能不能别天天缠着我啊，这才几点!嗯，不
是来找我的?这还有谁?我的妈你中邪了吧?
千易林松你醒醒吧!
林松大清早醒什么醒……你看到林松了?他来过?!(猛地
跳起来在房间里寻找)喂，你出来!
千易(拽林松)算了，走，跟我去医院!
林松(甩开千易的手)我去医院干吗?你这人……你不是说 不是来找我的么?你……找林松……医院……(紧张
地)林松怎么了?他病了?我一直在找他，你告诉我他
现在在哪里好不好?
千易你知道自己是谁么?你精神分裂你知道么?梓岩，林松
也在找你，没错。但是你死了你不记得么?
林松我死了?喂!那你现在撞鬼了?这玩笑一点都不好笑!
千易你是林松不是梓岩!不去看医生，你会更严重的。你醒
醒，梓岩不是你害死的，他是被车撞死的，跟你一点关
系都没有。他死了。回不来了!
林松(捂住头痛苦地)啊……
千易林松，我们有钱了，我们去医院。(拉林松站起来)
林松你让我安静会儿行不行。你刚说什么?我精神分裂?
千易我们现在去医院，很快就可以恢复的，你相信我。走
啊!
林松(被千易拉到门口)
千易
(打开门，看见安蓉)安蓉……
安蓉啊，我……忘记拿笔记本，我回去拿。(转身，慌忙掏钥
匙)
林松喂，你来得正好，她要带我去医院，她非说我有病。喂，
你不管管啊!
安蓉
(背对千易)我……我赶着上课。
林松(甩开千易的手，跑到安蓉身边)我跟你一起去。
安蓉你?
林松我难道跟她去医院啊?你快点，我跟你走!
千易林松!
林松我是梓岩!
安蓉啊，千易，你不是赶着去出版社吗，再不去要晚了。
千易安蓉。我……
安蓉(开门，躲进房间)
千易安蓉……(闪过林松用力敲门)安蓉你开门!你相信
我，林松他病了，我想尽快给他治病，你的钱我会还给
你的，小说我很快就写完了，等到出版我就有钱了，到
时候我一定先还给你。安蓉!你开门啊!
林松喂，你拿安蓉的钱，给我治病……
安蓉(慢慢打开房门，哭)千易，你为什么要骗我啊?你为什
么啊?
千易安蓉，我不是有意的，我很快……
林松安蓉……(心疼，转身对千易)你还是不是人啊你，她
那么相信你那么辛苦赚钱给你，你骗她?!你说我有
病，好啊，你看看我哪里有病?我缺胳膊少腿啦?我脑
子坏啦?再说了，我有病需要你操什么心呐!我就没见
过你这么没良心的女人!(转对安蓉)你别哭，这种人
你跟她伤什么心。
安蓉千易你知道吗，我恨自已听到你说的这些话……我那么相信你，你却为了他来骗我!
千易不是，安蓉，我……
安蓉你总是只知道做你想要做的事情，根本没有想到过
我，哪怕只有一点点。你说要买这买那，多么奢侈的东
西我都从来没有骂过你。就因为你肯告诉我实话。可
我为你做的一切你却从来看不到。他呢，他为你做过
什么啊?他爱你吗?你为了他骗我值得吗?你问问他，
他现在说爱你我保证什么都不说了!
林松你别傻了，我不爱她，我爱的是你啊!
安蓉你听到了吗千易?他不爱你，我才爱你啊!
千易
(抓住林松)林松，我知道你现在不是林松，你是爱我
的我知道。你跟我去医院好不好?
林松你别碰我!你不知道我讨厌你吗?拜托你不要自作多
情了行不行!安蓉我们走。(拉安蓉欲走)
千易站住!安蓉你听我说，林松病了，他必须要看医生，你
让我带他去，我会跟你解释清楚的。
安蓉千易，你现在还要我相信你?如果你是我，你还会相信
吗?……千易，你太自私了!
千易安蓉!
林松别跟她废话，她根本不通情理，我送你上课。(与安蓉
下)
千易林松!安蓉!——
暗场。追光安蓉。
安蓉就这么过了一个月，我们什么话都不说，我也不知道
该怎样面对她……日子赶快过去吧，或者让我忘记，
我宁愿什么都不知道……
第二场 拿什么拯救你
时间：晚上八点左右
地点：千易家、天台、林松家
人物：千易安蓉林松
[千易坐在床上对着电脑发呆，安蓉开门进来。
千易安蓉你回来了。(跳下床)
安蓉嗯。
千易
(尴尬地)我的小说出版了，出版社说反响很好。喏，这
本是我特意给你留的!(拿起桌子上的书给安蓉)
安蓉(没有接)我很累，下次再说吧。
千易啊，我，我把你的钱放在桌子上了，你收起来吧。
安蓉我知道了，放着吧。
千易我是想，你快拿去还给别人吧。我……
安蓉我要睡了，明天还有课。(上床盖被子，背对千易)晚
安。
千易(悻悻地)晚安……(想把电脑搬到桌子上)啊……(捂
着头坐下)
安蓉(急忙坐起)你怎么了?
千易没事，头晕而已。
安蓉(摸千易的头，紧张地)都这么烫了你自己不知道啊!
(站起来要去拿药)
千易没事儿，睡一觉就好……对，安蓉我现在可以证明给
你看，林松真的病了，你跟我去天台。
安蓉你都发烧成这样还上天台?明天再说吧。
千易不行，明天就晚了。不然你现在自己去，他一定在天台
上，你见到他就什么都明白了。
安蓉就算他有病，又关你什么事啊!
千易他是爱我的，你去看看就会明白了。你去啊，安蓉你相
信我一次好不好!
安蓉(将信将疑地打开门)我马上回来，你不要乱跑!
[暗转。天台，空无一人。
安蓉(找了一圈，自嘲地笑)我竟然还相信她!(看到地上的
蜡烛，在地上找到一根火柴，点亮蜡烛，守着蜡烛蹲
下)
[灯光全暗，只剩蜡烛的一点光亮映着安蓉。过客在舞
台最下方出现。
过客(唱)回忆怎么作废，我们总是学不会，只能像一张曾
用爱暖过的被，褶放在衣柜。明天我爱谁，别让我流
泪，你走后偶尔夜太黑，我无路退就面对，明天我还爱
谁，我自由地飞，一场雨下完我的泪，最后要我和谁学
会，爱的完美。明天我爱谁，别让我流泪，你走后偶尔
夜太黑，我无路退就面对，明天我爱谁，我自由地飞，
一场雨下完我的泪，最后要我和谁学会，爱的完美……(下)
安蓉(自语)千易，我一直相信你，就算你骗我一千次一万次，我还是相信你。你说林松病了，我同样相信你，我
不想跟你抢幸福，只要他爱的是你。我也多想看着你
们能快乐，你知道我多久没有看过你的笑容了……你
是我的翅膀，曾经是现在是，未来也一样是这样，我怎
么会恨自己的翅膀呢……但是我不知道应该用怎样
的方式对待你了，我真的不知道你还需不需要我。我
不能一直把你放在笼子里，可是你还是那么需要人保
护，那么需要人照顾，如果林松可以做到，我会开心地
让你飞的……
暗转。安蓉回到房间。
千易你看到他了吗，你发现了对不对?
安蓉哦。见过了。
千易那你相信我了，我没有骗你对不对?
安蓉嗯，是啊。
千易那你同意我带他走了?
安蓉走?
千易安蓉，谢谢你照顾我这么长时间，我也不应该再拖累
你了。明天一早我想带林松离开这个城市，我的版税
可以给他治病。但是你放心‘我们一定会回来看你的，
你也可以不用那么辛苦打工赚钱给我花了，这样不是
很好吗?
安蓉你要走，为什么没有提前告诉我? 千易很早之前我就这样想过，你已经包容我很多了，但是
那时候我还没有钱离开，现在不一样了，终于可以变
为现实了。
安蓉但是，林松知道吗?
千易我跟他说过了，他说等到我写完这部小说就跟我一起
离开这里，这里有太多不好的回忆，换个环境或许会
对他的病好。
安蓉你们决定了就好。
千易
(开心地抱住安蓉)安蓉，谢谢你，你真好!
[暗转。安蓉走到林松家门前，敲门。
林松(开门)是你啊，我还祈祷千万别是那个主呢。进来坐。
安蓉我不进去了，我是来跟你说，千易在收拾东西了，你也
快点收拾一下吧。(转身要走)
林松等等，你这是什么意思?
安蓉林松，我不管你是不是真有病，千易是真的爱你，请你
好好对待她。
林松你能把话说明白么?什么收拾东西?什么好好对待她?
安蓉千易说，你不喜欢这里，她要你跟她一起离开这里。
林松哦，她喜欢我我就得跟她走，我还喜欢你呢，你跟我走
么?
安蓉你不要这样油嘴滑舌的行不行!
林松反正我不走，我爱死这里了。谁说我不喜欢这儿的?我
就待这儿，哪儿也不去。哦对了，(拿出一袋子药递给
安蓉)这东西是她给我的，你帮我还给她，这都什么药
啊一堆一堆的，我用不着。
安蓉药?(拿起来看)用于缓解精神压力过大或轻微精神异
常者……这……
林松哎你别问我，都她干的，神经么这不是。我就不明白
了，到底是我有病还是她有病啊，无缘无故拿这种药
给我，奇怪了真是!你就跟她说，我不可能走的，即使
不是为了你，我也要留下来继续找林松，我们说好会
在这个城市一起生活的。我怎么可能离开呢7
，
千易
(忽然跑过来)我都收拾差不多了，你的弄好没有?
林松我?
千易你得快点，火车票在你那儿啊。
林松在我这?
千易(冲进林松房间，从窗台上拿起两张票)喏，这儿呢。
林松我的天，活见鬼了!
千易
昨天给你的药，早晨吃了没有?
林松没有……你那是什么药啊。给我吃那个干吗?
千易不会吧，吃了一次怎么一点效果都没有……
安蓉喏，在这儿呢。
千易
(接过)行了，要不我帮你收拾吧，别误了火车。
林松我又不想走了行不行?
千易什么?
林松那个……对，你不是说我有病么，我得留在这儿治病，
我就不跟你走了，不然我一会儿送你去车站。
千易放心，医院到处都是，而且北京的医院很好的。(指着
古旧的台灯)这还要么?
林松别碰它!……好吧，就算我承认精神分裂，也不准备跟
你走，我爱的是安蓉，怎么可能离开她呢。你说我变成
另一个人的时候喜欢你，可是我不记得啊，你就当我
神经病别缠着我了行不行!
千易林松，可是我们都说好的，你说你跟我走，我们去治
病，你会好起来的……
林松反正我不走，要走你自己走!就算你等我变成另一个
人的时候再带我走，我变回来的时候还是会回来的，
你觉得有意思么?我没事儿跟着你瞎折腾什么劲!你
赶快收拾，收拾完了我跟安蓉送你去火车站，不就退
一张票嘛简单着呢。回头你有空了再回来看看我们，
顶多我们结婚了再给你寄个喜帖，多好，太完美了!
(用肩膀碰碰安蓉)是吧?
千易你，你们?安蓉，你说过会让林松跟我走的……
安蓉我跟他说……
林松千易啊，你听话昂，我一会儿送你去车站。
千易安蓉你说话啊!
安蓉千易，我能说的都说了，再怎么说啊。林松你跟千易走
吧，她自己不行，你照顾她好不好?
林松喂，你们把我当什么啊，玩具啊，还让来让去的，我不
走。我死都不走!
安蓉千易，这……
千易好，你不走，你不走我也不走!安蓉，我求你，你搬回宿
舍去住好不好?
安蓉好……
林松好个屁!你不要太过分了，我都这么好声好气地劝你
你还没完没了的!(冲进千易家，拎起箱子)走，现在就
走马上就走，我送你!
安蓉梓岩!
林松我可没你那么好说话，你为她牺牲的已经可以了，你
听不懂啊，她在赶你走啊!
安蓉我没关系，回去住上课还方便，我……
林松我什么我，有你的地方就有我，有她的地方我就滚蛋，
两种选择你自己来!
安蓉我……
千易你就这么讨厌我么?我做错什么了?
林松你搞错了小姐，我不是讨厌你，我是非常非常无比讨厌
你!你不是做错什么了，你是压根就没做什么对的事
儿!快走吧别磨了，去哪，火车站是吧?我送你，走着!
千易(抢过箱子)用不着!我自己会走!林松，我恨你!(拎
箱子跑下)
安蓉千易!(欲追，被林松拦下)
林松还林松，我头皮一阵一阵的麻……追什么追，她自己
本来就打算要走的，走了不是更好，省心省力，安安稳
稳过日子。哎哟，真是个要命的主，可算送走了。
安蓉(失了魂一样走回房间，关上门)
林松喂，(敲门)安蓉，你没事吧?喂!(摇头，回自己房间)
嘿，这俩女人啊!
嘴场。
第三场 转瞬即是别离
时间：某日清晨
地点：安蓉家里
人物：安蓉 林松
[安蓉躺在床上，紧紧抱着被子。林松敲门。
林松喂，开门。(听了一会儿没有动静)安蓉，开门!
安蓉
(缓慢移下床，披头散发地开门)
林松(惊喜状)早餐!
安蓉进来吧。(回床上，抱着被子发呆)
林松你怎么了这是?
安蓉你有没有想过，或许你真的有病?
林松我知道啊，我几乎记不清所有晚上发生的事情。
安蓉千易总爱晚上出门。(恍然大悟)你知道你有病?
林松有一点意识。来，吃饭了!
安蓉你知道还让她走?
林松我觉得没什么不好啊，况且我真不记得我喜欢她。
安蓉你不记得并不等于不存在啊。
林松想那么多干吗，走都走了。
安蓉三天了，千易一点消息都没有，她又要强不肯打给我，
她顺利到了没有也不知道，你说万一出了什么事情可
怎么办……(抱着被子捂住头)
林松她那么大人了一定会照顾自己的，她都不想跟你联
络，你还担心什么。
安蓉你该跟她一起走的。
林松你说什么?
安蓉我说你应该陪她一起走，是我对不起她……
林松你们女人怎么这么麻烦!你哪里对不起她了?你看看
你现在的样子，她现在说不定在哪里开心得不得了，
谁对不起谁都不知道呢!安蓉，你就别再想了，可不可
以考虑放下千易。跟我在一起。
安蓉但是我不爱你，甚至算不上喜欢。
林松感情是可以慢慢培养的。
安蓉你别逼我了，我没有心情想别的。
林松这样不是很好吗?
安蓉不好，一点都不好。我不爱你，现在是以后也还是。
林松你到底要我怎么办?
安蓉你到底要我怎么办!我该说的不该说的都已经说了，
我还能怎样!
林松安蓉，我没有逼你的意思，你明白的。
安蓉我知道，或许我才是应该离开的那一个……
林松(突然头疼)你吃饭，我先回去了。 安蓉你怎么了?
林松(冲出房门)
安蓉林松!
[暗转。林松站在天台，手里拿着一堆照片。
安蓉(上)你在这里干吗?
林松(回头)你好。
安蓉你好。
林松我很多天没见到千易了，她还好吧?
安蓉千易?
林松我们本来说好一起走的，之后就再没见过她，她没跟
你说么?
安蓉她，说了……
林松她是不是病了?你让我去看看她好么?
安蓉你……天呐……
林松是不是她出了什么事情?
安蓉没有。她走了……
林松走了?为什么没有叫我?什么时候走的?我们说好一
起去北京的，我把车票都买好了，我记得放在窗台上，
但是第二天就不见了……
安蓉你真的不记得发生什么事情了?
林松是不是我的病?我变成他的时候做过了什么?
安蓉是你把她赶走了……不是，还有我，我没能留住她
林松我把她赶走了?怎么会呢?不可能……不可能!
安蓉梓岩不喜欢她，你明白了么?
林松我说过什么?
安蓉你说你爱的是我，你说你讨厌她。
林松天呐!她为什么不等我，你应该留住她啊。
安蓉你说，就算她带你走，你变成另一个人的时候也会跑
回来找我……林松，我知道是我不对，是我不好，都怪
我，可是现在我找不到她啊……
林松她应该会打电话给我的。
安蓉她没有么?
林松一定是他接了……我真得坚持吃药了。为什么不管
用，为什么都没有作用……
安蓉也许有作用的，你看看现在，现在你就是你自己了，只
是千易没能等到。真的被我说中了，我才是应该走的
那一个。
林松你在说什么?
安蓉(自嘲地)可惜我说什么都没有用了，我走了。
林松等一下，你知道千易去了哪里?
安蓉我想应该就是你们约定好的地方，如果她爱你，她就
会在那个城市等你。
林松你要去哪里?
安蓉去我应该去的地方吧。如果你找到千易，请好好照顾
她，她是个好姑娘。
林松对不起。
安蓉如果要说对不起，也不应该是你吧。再见了。(下)
[暗转。背景音乐起——伴奏版的《猜不透》。
[安蓉在房间收拾好行李，出门，想要敲林松的房门，
手抬起又放下，拖着箱子离开。房间里，林松把照片全
部穿到一根绳子上，挂在窗台上方，相机放在盆栽一
旁。他拎起行李出门，想要敲安蓉的房门，手抬起又放
下，拎行李下。
[背景音乐声渐强，过客上。
过客
(唱)猜不透，你最近时好时坏的沉默，我也不想去追
问太多，让试探为彼此的心上了锁。猜不透，相处会比
分开还寂寞，两个人都只是得过且过，无法感受每次
触摸，是真的，是热的。如果忽远忽近的洒脱，是你要
的自由，那我宁愿回到一个人生活；如果忽冷忽热的
温柔，是你的借口，那我宁愿对你从没认真过。如果忽
远忽近的洒脱是你要的自由，那我宁愿回到一个人生
活；如果忽冷忽热的温柔，是你的借口，那我宁愿对你
从没认真过。到底这感觉谁对谁错，我已不想追求，越
是在乎的人越是猜不透……
[幕落。剧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