搢绅老铺“荣录堂”更名原因考

来源 :文艺生活·上旬刊 | 被引量 : 0次 | 上传用户:shizex
下载到本地 , 更方便阅读
声明 : 本文档内容版权归属内容提供方 , 如果您对本文有版权争议 , 可与客服联系进行内容授权或下架
论文部分内容阅读
  关注琉璃厂老铺,缘于对近代铜刻文房的收藏。老铺早已不在了,可当年出版的书籍、制售的物件还有遗存,被收藏者珍视,于是关于老铺的话题时常被提起。荣录堂是琉璃厂最悠久的老店铺之一,是最有名的老搢绅铺。搢绅(也作缙绅),指有官职的或做过官的人。《搢绅录》(图1、图2)(又称《爵秩全函》《中枢备览》等)是记录全国范围官员名册一类的专书,详细记载清朝职官制度的基本情况和任职官员的履历,制度方面登载内外职官品级、赴任凭限、驿站路程、职官总目、官员相见礼仪等,可略窥清代的官职设置和官员构成。此类书在清代官场流行,除官刻本外,坊刻属京都琉璃厂荣录堂所刻最多。荣录堂大约在民国年间就已消失,近百年后这冷僻的掌故还能引起共鸣的,还是在古籍、笺纸、墨盒收藏的圈子里,知晓和喜爱这三样琉璃厂名物的,还是大有人在的。
  一、《荣录堂起首搢绅老铺记》释读
  荣录堂原来的名字是荣禄堂,是由“禄”改为“錄”的,在繁体字里,只改了一个偏旁部首,字异音同,改动是极小的。这在当时,对生意的影响是很小的,音没有变,言谈话语、口口相传中没有差别。但是招牌变了。和文字招牌相关的,如店招、书籍笺纸牌记、墨盒底铭等都要变,还是有些差别,那么,好好的“荣禄堂”,为什么要改名“荣录堂”呢?
  荣录堂改名的原因,按通行的说法,那就是避讳,为了避清代同光年间的重臣荣禄的名讳。
  徐珂《清稗类钞》中有《爵秩类》 篇,首页有《爵秩全函》 节,内容为:
  京外大小文武百官之职掌、姓名、出身、籍贯、字号,有记载之专书,曰《爵秩全函》,一曰《搢绅全函》,又曰《搢绅录》,略同于明之《同官录》,日本之《职员录》。盖京师琉璃厂南纸铺中人,就吏、兵二部之胥吏,详查档册,汇而成编者也。有爵者亦记之。别有专载武职之单行本,曰《中枢备览》。岁出四版,分春夏秋冬四季。其书以红纸为面,黄纸为签,绨锦为帙。官吏之入都也,辄买之,归以遗戚友。
  此书版权,初为吏部书吏某所专有,盖在乾隆末造和珅当国时,某以数千金贿珅,始禁止他人发行。久之而为各南纸铺所效尤,其最初者为荣禄斋,旋以荣禄二字嫌于僭,乃改禄为录。
  徐珂文中,“久之而为各南纸铺所效尤,其最初者为荣禄斋,旋以荣禄二字嫌于僭,乃改禄为录”,这种说法不仅仅是文献记载,还有实物可证,这便是如今所见《搢绅录》中多有夹订的两页红印小纸——“荣录堂”自印的“更名启事”——《荣录堂起首搢绅老铺记》。
  图3、图4所示是不同年份的《搢绅录》中夹订这两页纸的大致情形。其文字内容是一样的,录文如下:
  荣录堂起首搢绅老铺记
  本堂原名荣禄,历有年矣。继思列棘槐而载籍,固足为荣;售梨枣以谋生,何敢言禄?且饰三间门额辄悬一品之封衔,虽壮观瞻,终虞僭妄,爰更为“录”,存钞胥之实也。乃有店属张新名。惟窃旧掌故之搜罗未遍,牙慧则拾取为工;细参渡豕之讹,自识饮羊之伪;音同意异,岂如鸟篆之难详;别户分门,未必鱼珠之可混。特镌告白,尚幸垂青于斯,是为记。京都琉璃厂东北园对过便是。
  相信对这篇文字,爱好琉璃厂名物的收藏者是感兴趣的。这页红印小纸的文字风格和清盒铭文很类似,概是当时琉璃厂的流行语风,是常逛琉璃厂的文人、士子们熟悉和喜闻乐见的。
  实物犹在,原汁原味,它所给予我们的信息量超过文字本身。荣录堂出版的搢绅录在各大图书馆和古籍市场略有存量,从这份夹订的红色广告纸不难看出,而实物、图片比单纯的文字要有趣味得多。当然,即使单纯释读文本,也很有话题可讨论。
  “荣录堂起首搢绅老铺记”,“起首”是最早、创立的意思。“本堂原名榮禄,历有年矣”,荣禄堂有很悠久的历史,这在后文中还要谈到。“继思列棘槐而载籍,固足为荣;售梨枣以谋生,何敢言禄”,是说继而想来和公卿同列书籍,固然足够荣耀;买卖书籍赚钱糊口,怎能和朝廷俸禄相提并论?“且饰三间门额辄悬一品之封衔,虽壮观瞻,终虞僭妄,爰更为录,存钞胥之实也。乃有店属张新名。”是说三间店铺的门额上挂着一品大员的名号,虽然看着气派,但终归是有僭越狂妄的顾虑,所以把“禄”改为“录”,保留本店专业抄写的事实,于是把店铺悬挂新的名字。这段话容易懂,但也有几点信息值得深究。比如“三间门额”,说明当时荣录堂是面阔三间的门脸,这在寸土寸金的琉璃厂,不是小店。“一品之封衔”,指的是“荣禄”。皇公贵族在琉璃厂玩票开店,这在当时是有的,比如“赏奇斋”“笔彩斋”等,但这家“荣禄堂”恰恰不是,它是一家老店,和官运亨通、如日中天的荣禄一毛钱关系都没有。
  荣禄(1836—1903),字仲华,号略园,瓜尔佳氏,满洲正白旗人。出身于世代军官家庭,以荫生晋工部员外郎,后任内务府大臣、工部尚书,出为西安将军。因为受到慈禧太后的青睐,留京任步军统领、总理衙门大臣、兵部尚书。辛酉政变后,为慈禧太后和恭亲王奕訢赏识,官至总管内务府大臣,加太子太保,转文华殿大学士。光绪二十九年卒,赠太傅,谥文忠,晋一等男爵。
  学者张玉芬有《论晚清重臣荣禄》(《辽宁师范大学学报》1990年第3期)一文称,荣禄是同治七年(1868)八月加身一品顶戴的(原文是“同治七年,捻军大败清军的围追堵截纵横驰骋于直隶、山东、河南数省。为防堵捻军,荣禄受命随同奕亲王訢襄办巡防事,授右翼镇总兵。捻军起义被镇压后,清廷论功行赏,赏荣禄头品顶戴”)。刘蔷著《清华园里读旧书》(岳麓书社2010年1月出版)中,有《荣录堂与清代搢绅录之出版》(第187-202页)一文,提到同治九年庚午夏季、光绪二十年甲午秋季、光绪三十一年乙巳夏季荣录堂刻本《搢绅全书》第一册中,就已夹订了红印的《荣录堂起首搢绅老铺记》广告纸。同治九年(1870)庚午夏季的《搢绅录》已夹订有这更名广告红印小纸,说明至少1870年荣录堂已经更名。
  我们继续来读这红印小纸上的文字内容:
  “惟窃旧掌故之搜罗未遍,牙慧则拾取为工;细参渡豕之讹,自识饮羊之伪;音同意异,岂如鸟篆之难详;别户分门,未必鱼珠之可混。”紧接着的这段话,虽然用了僻典,但字面意思还是能理解。笔者对这段话的解读是:“只是私下搜罗历来资料不敢说无遗漏,照搬照抄还是很卖力;只要仔细鉴别审核,是知道羊喝饱水是冒充分量的;音没变意思变了,哪像鸟虫篆书那么不容易认;另立门户,不一定就可以鱼目混珠。”   笔者素对古文有学习的兴趣,但资质愚钝,对这段话的理解,不知有没有大的错讹。古文写作自有规律,日常的练习称为“制艺”,讲究惜墨如金,字必有意。古文无标点符号,断句的关键,即在文言虚词的运用和句法的内在呼应。但就这段文字来说,语气很重且暗含机锋,尤其“别户分门,未必鱼珠之可混”之言,让人颇生猜测。广告文字要力求简洁精炼,因要多次刷印装订,为节约纸张人力计,也要务实避虚。在笔者看来,假如真是为了有虞僭越而改名,这篇红印小纸上的文字,去掉后面这段话,也是可以的。要知道,去掉这段话,一页纸刷印足矣,而我们目前看到的,都是两页红印。为什么还要说拾人牙慧、渡豕之讹、饮羊之伪、别户分门、鱼目混珠之类的话呢?以琉璃厂资深商家的做派,此类商业说明文字冗言务去,绝没有故意掉书袋、卖弄文采的必要,除非是另有所指。
  那么,荣录堂当年更名,除了避讳虞僭之外,是否还有别的、难以明说的原因呢?是否当时又新出了一家“荣禄堂”店铺,于是一条街上就有了新老两个“荣禄堂”,二者或者没有关系,或者关系不睦,于是老店索性更名(素有更名之念)以撇清关系?假如真是这样,文章中的别户分门、鱼目混珠之谈,不就顺理成章了吗?
  二、文献中关于琉璃厂荣禄堂、荣录堂的记载
  考据最忌讳以今人之思维度古人之行迹,还是要有实物或文献的证据。我们穿越回同光年间的琉璃厂是不可能的,但一些历史文献帮助我们实现了部分的琉璃厂原景重现。
  我们现在所谈的,是150多年前的琉璃厂。那是现代工商业的启蒙时期,品牌意识、商标意识还处于萌芽时期,虽有类似行业公会的组织存在,但并不像如今的工商局那样具有公信和权力。在一条街上,出现重名的有关系或没有关系的店铺,是常有的事。就像著名的王麻子剪刀店,由于多有重名,便有了“老王麻子”“老老王麻子”说法。在琉璃厂,在几乎同一时期,有两个“荣禄堂”也是可能的。
  描述琉璃厂书铺的文献,重要的有李文藻《琉璃厂书铺记》、缪荃孙《琉璃厂书铺后记》和孫殿起《琉璃厂书铺三记》,均载于孙殿起辑《琉璃厂小志》。
  孙殿起《琉璃厂书肆三记》开篇说:
  乾隆三十四年己丑,益都李南涧作琉璃厂书肆记,越一百四十二年,江阴缪筱珊续撰琉璃厂书肆后记。李氏在京之日,正值四库开馆,举天下之书群集京师;缪氏虽晚出,而亦是士林讲究版本,争先恐后之时,蓋均为琉璃厂书肆业务繁昌时代。清末以至今日,又二十余年,北京书业变化万端,予厕身其间,见闻所及,辄为笔述,因作三记;非敢冀作李缪两记之续,聊资后来撰书林之参考云尔。
  李文藻文作于乾隆己丑(1769),文中并未出现荣禄堂;缪荃孙之文作于鼎革之际,是在1911年,文中提到了荣录堂,“路南有有益堂丁氏、荣录(疑为禄)堂丁氏、松筠阁刘氏、槐荫山房马氏......”,惜文词简略,未能详谙。孙殿起文虽年代较后(约写在1930年),但内容详细,可资深考。
  孙殿起述及琉璃厂路南书铺,由东向西,起自蔚文堂,十四家店后,有列“荣禄堂”(注意禄字为福禄之禄):“丁福毓,字蕴卿,束鹿县人,于光绪十年开设。至民国易梅俊卿经理,后俊卿侄兰洲承其业。凡经营四十余年歇。近易博文斋文玩铺。”
  又十五家店后(已近琉璃厂中部),有列“荣录堂”(这是我们要说的荣录堂):“荣录堂,刘姓,山西人,于光绪某年开设南纸铺,代售搢绅录。经营四十余年歇。近易复盛斋文玩铺、醴泉阁字画铺。”
  《琉璃厂小志》中,另有《记厂肆坊刊本书籍》一文,为孙殿起、雷梦水合著,谈及“荣录堂刊书”,列有《朝市丛载八卷》(李虹若辑,光绪十二年刊,袖珍本)等六种书籍。在该文“发售搢绅各店”一节中,列有“荣录堂”,并注明“荣录堂(刘会岫,山西人)”。
  除了《琉璃厂小志》之外,还有一份史料,值得重视。这便是清代著名学者王仁俊所作《海王村所见金石书画记》。这份史料十分稀见,其并未出版过,只存稿本(存国家图书馆)。这是光绪三十一年(1905)六月二十一日至八月十六日王仁俊在京师公干期间、所撰写的一部有关琉璃厂的文献合集,包括书目一部、书肆和古玩店表二篇及日记一部。这是一部实地调查的资料稿本,记录了庚子之变之后的1905年琉璃厂的情况,早于缪荃孙《琉璃厂书肆后记》(1911年),其中的资料并未被孙殿起撰写《琉璃厂小志》所引录,想来是未见此稿本(因为是稿本并未印行)。其中日记部分写到:
  (七月)十一日,至厂观书碑,拟考察书铺,撰表。
  (七月)二十八日,游琉璃厂,凡厂肆东西头书铺碑铺古玩铺无论大小,不到者寡矣。嘱谭笃生细细考察,余遂撰一表。盖以庚子后,文献已渐不足征矣。欲如乾隆己丑时李文藻所为琉璃厂买书记之盛,已有白头宫人说天宝遗事之概焉。
  谭笃生为琉璃厂书贾,开有正文斋书铺。有其协助,加上王仁俊的亲自走访,其所撰的《琉璃厂书铺表》和《琉璃厂古玩铺表》可以认为是真实可靠。
  在王仁俊《琉璃厂书铺表》中,亦同时列有“荣录堂”和“荣禄堂”书铺:
  路南 自东 铺名 铺主(姓名籍贯) 售书大概
  一 蔚文堂广版书籍又殿本
  七  荣禄堂  丁韵卿  搢绅石印 南书发兑
  十四  荣录堂  刘老西  精搢绅南纸张
  由王仁俊所列表可以看出,至少在光绪三十一年(1905)这个时间节点上,琉璃厂不足一里路的同一条街上,是“荣录堂”“荣禄堂”并存的,而荣录堂改名之前叫“荣禄堂”,结合孙殿起关于两店起于光绪某年、光绪十年的记载,两个荣禄堂是有可能在某一时期是并存的。
  需要明确的是,荣录堂(原名荣禄堂)是老店,所在的位置是“琉璃厂中间路南”,店主是刘会岫,山西人,王仁俊表中“刘老西”,即是刘姓山西人的意思,这在琉璃厂是通行叫法;业务是“精搢绅”,指木版印刷《搢绅录》。而后起的荣禄堂,店主是丁韵卿(孙殿起写作丁蕴卿),河北束鹿县人,所在的位置是琉璃厂东头路南;业务是搢绅石印、南书发兑。石印是舶来技术,是对木版印刷有冲击的新技术,因此丁氏荣禄堂是新店。   荣录堂的改名,除了有虞僭越的原因,极有可能是琉璃厂有了两个荣禄堂。而刘氏《荣录堂起首搢绅老铺记》后面一段近于夹枪带棒、含沙射影的话,或许就是针对丁氏的。这一观点,就笔者目力所及的琉璃厂文献中,从未见有人提及。
  三、荣录堂悠久的历史和更名的时间
  “本堂原名荣禄,历有年矣”,荣禄堂历史的悠久,从搢绅录的收藏可见端倪。
  刘蔷《荣录堂与清代搢绅录之出版》文中有“搢绅老铺荣录堂”一节,说:
  李文藻称荣录堂开设于光绪年间,实则此书铺的前身荣禄堂早在道光年间就已出现,目前看到荣禄堂所刻搢绅录,最早有道光十四年冬季、道光十九年至三十年全年四季诸种,可见“荣录堂起首搢绅老铺记”中“历有年矣”并非虚言。荣录堂刊刻搢绅录的历史,至少从道光年间开始,盛于同光两朝,一直持续到民国初年,前后80余年。
  刘文此论,除了首句行文失检(李文藻是乾隆时人,怎会预知光绪年事?文中两次提到《琉璃厂书肆三记》,皆归于李文藻名下,有误,实为孙殿起续作),大抵是符合事实的。而学者张英宇有《清代搢绅录略考》(载于《文献》杂志1984年第一期)一文,把知见荣禄堂刊刻搢绅录的最早时间,提前到了康熙年间:
  北京地区图书馆所藏最多的,是光绪、宣统两朝的荣录堂刻本。它原名荣禄堂,所见康熙二年夏季的“大清搢绅全书叙”,末尾所属就是这个堂号。而光绪十年后,荣录堂刻本叙称从荣禄堂改名。直到民国六年秋季它还印售过搢绅全书,前后达二百五十余年。
  荣禄堂改名荣录堂,以前一般认为始自光绪五年(1879),但有证据证明实际要更早。
  刘蔷《荣录堂与清代搢绅录之出版》一文中称同治九年庚午夏季、光绪二十年甲午秋季、光绪三十一年乙巳夏季荣录堂刻本《搢绅全书》第一册中,都各夹订了一页红印的《荣录堂起首搢绅老铺记》广告纸,说明至少在同治九年(1870),荣禄堂即已改名“荣录堂”。我们前文提到过,荣禄是同治七年(1868)八月加身一品顶戴的,而《荣录堂起首老铺记》中又有“三间门额辄悬一品之封衔”之字样,结合搢绅录的出版情况,我们把荣禄堂改名的时间,推定为同治九年(1870)左右较为合理。
  四、从《朝市丛载》看荣录堂的经营范围
  荣录堂是刊刻搢绅录的老铺,我们见到墨盒底铭有“荣录”字样的,至少有三种(图5),分别是“荣录选置”“荣录堂”和“荣录”。也有寅生刻真品墨盒底铭为“荣录”的,可见陈寅生也在这家店里挂单。那么我们要问,出书的荣录堂和出售墨盒的荣录堂是一家店吗?或者说,荣录堂除了刊刻发售搢绅录外,其经营范围还有什么呢?
  荣录堂是老牌书店,以编辑刻售《搢绅录》闻名,因此也叫“搢绅铺”,其代售墨盒等文具也有文献可稽。如光绪丁亥(1887)年的一本《朝市丛载》(图6)书中就有相应的记录。这是一部清代光绪年间多次再版、广为流传的北京旅行指南,记述清时京师都城、衙署、厂肆、人物、文物、掌故等的书籍。此书“板存荣录堂”,可理解成是荣录堂刻板发行的,因此在介绍琉璃厂的店铺时,说到别家则简而又简,说到自家就尽可能的详细。在列了店名、地址后,在“专办”中,即列有下述经营范围:进呈搢绅红黄绫纸奏折装订黄册各种新例、万寿贺本正副表文、赤金冷金喜寿围屏、湖笔徽墨泥金颜料、古锦荷包八宝印泥、精刻银铜墨盒文具。这里说“精刻银铜墨盒文具”,墨盒文具即除了墨盒还有镇尺、笔架等其他,“精刻”是说这都是有刻工的,“银铜”是说材质,有银有铜,当然也可能是说白铜赛银。
  五、荣录堂主人刘会岫
   荣录堂所出笺纸也是收藏爱好者喜爱的文房品类,其精品赏心悦目,令人爱不釋手。图7、图8所示是荣录堂早期笺纸。
  郑振铎《访笺杂记》中说:
  静文斋的附近,路南,有荣录堂,规模似很大,却已衰颓不堪,久已不印笺。亦有笺样簿,却零星散乱,尘土封之,似久已无人顾问及之。循样以求笺,十不得一。即得之,亦都暗败变色,盖搁置架上已不知若干年,纸都用舶来之薄而透明的一种,色彩偏重于浓红深绿,似意在迎合光、宣时代市人们的口味。肆主人须发皆白,年已七十余,惟精神尚矍铄。与谈往事,袅袅可听。但搜求将一小时,所得仅缦卿作的数笺。于暮色苍茫中,和这古肆告别,情怀殊不胜其凄怆。
  郑振铎《访笺杂记》作于1933年11月。以郑文所记,荣录堂“肆主人须发皆白,年已七十余,惟精神尚矍铄。与谈往事,袅袅可听”。此人也许就是光绪三十一年(1905)王仁俊列表中的刘老西,按孙殿起的记载,他的名字是刘会岫,山西人。从年龄上推算,王仁俊到店时刘会岫如果四十多岁,到了郑振铎来访时“年已七十余”,还是说得过去的。这个刘会岫,也许就是荣录堂改名时(1870年)店主人的后人,果真如是的话,估计是孙子辈的了。
  综上所述,笔者认为,当年经营精刻搢绅录的“荣禄堂”,大约在同治九年(1870)左右更名为“荣录堂”。其改名的原因,除了店名与一品大员荣禄重名,有僭越狂妄之虞,或许还与琉璃厂上有一家新开重名的店铺(店主丁姓,店名荣禄堂)有关。荣录堂经营搢绅录,从事书籍出版,也经营墨盒等文具。此论主要以《荣录堂起首搢绅老铺记》(红印更名广告纸)的文本为依据,以琉璃厂文献和墨盒实物等为佐证。由于笔者资料有限,见识谫陋,信为抛砖之语,讹误之处,乞望博雅诸君不吝教正。
其他文献
我与墨盒结下“深缘”是在十多年前。工作之余,喜欢搞点文房收藏。一次在浏览收藏类网站“盛世收藏”网中,偶然发现论坛里正在进行一场即兴铜墨盒拍卖活动,上拍的共有十来方各式墨盒,其中有一方非常小巧的“迷你型”的墨盒引起了我的注意:这是一方只有火柴盒大的小墨盒,盒面刻有上百个小如芝麻的文字。这样的墨盒,不用说是当今,就是在百年前也是稀罕之物,也绝非一般工匠之所为!由于当时网络传播范围有限,即便参与拍卖的人
期刊
新年伊始,幸得好友惠讓一铜墨盒,考知为著名爱国诗人陆游第二十七代世孙、清光绪翰林、安徽候补道台陆善格大人翰墨所用,不亦乐乎!  陆善格,字宝臣(1848―1919),南宋著名爱国诗人陆游二十七代孙,祖居浙江绍兴,清康熙年间迁入辽宁锦州。光绪二年(1876)中举,光绪六年(1880)中进士,先后任知县、翰林院庶吉士、工部主事。光绪二十九年(1903)入职安徽后,因才高过人、政绩卓著,被同为锦州乡籍的
期刊
电影《1921》是建党百年献礼作品。影片塑造了众多杰出的“五四”女性形象,陶玄(欧阳娜娜饰)便是其中之一,时为北京女学界联合会会长。  陶玄(1898—1972),浙江绍兴人,教育家,其父曾在山西大学堂执教,陶玄随父生活学习,毕业于山西省立第一女子师范学校。1917年到北京,入北京女子师范国文专修科,1919年转入国立北京女子高等师范学校,同年“五四”运动爆发,陶玄代表所在学校会见北京大学串联代表
期刊
陈寅生的文字类作品较多,图画类作品相对少些,其中山水更少。这个盒子绘刻的是一幅意境优美的山水图,远山近水层次分明,小舟亭榭动静相宜,画面清雅、悠然、恬淡,线描细刻间透着宋人山水画的味道。两句题跋:“齐开画阁倚垂杨,两桨容与荡夕阳”,字体娟秀,书刻流畅,为画面增添了浓浓的诗情画意。盒面落款“寅生陈麟炳书刻”,从题跋文字到山水图案,均为典型的寅生书画风格,标准的“松竹斋”底铭和清代墨盒型制,都足以說明
期刊
一、篆刻技法对刻铜艺术的启示  吴昌硕曾说:“篆刻要好,写字顶要紧。写字主要是学篆书,篆不好,印怎能刻好?”因篆刻的刀法缘于篆书的笔法,只有篆书有一定基础,篆刻用刀才能表现出篆书的笔法、笔意和墨韵,否则他的用刀就是无源之水、无本之木,仅存刀锋形迹,而缺书法的审美内涵。代表民国刻铜艺术巅峰的张樾丞和张寿丞深受传统篆刻艺术理念的影响,并付诸实践活动之中,使这股金石刻铜之风发扬光大,影响一代人。邓散木先
期刊
王维民  1962年生,山西省晋中市平遥县人,艺名寅冬、维民,斋号崇古堂,市级非物质文化遗产代表性项目——平遥文房刻铜传统技艺代表性传承人。1996年以传统刻铜技艺为业,经过二十多年的磨练,金石书法、传统绘画、人物肖像等形式,皆能以刻铜表现,以刀代笔,得心应手,达到了虽刻犹写的境界。  刻铜是技术与艺术结合的一种传统手艺,“技必与艺融,艺必因技彰”。具体刻铜手头上的技艺是比较容易学到的,以画稿摹样
期刊
邮票、烟标、火花和酒标,被称为世界四大平面收藏品,这是专题收藏的天堂。而铜墨盒上呈现出的绘刻内容和信息,不仅与这四大平面收藏品有很多相似之处,更有诸多其无法企及的地方,是开掘专题收藏的富矿。关于铜墨盒的专题收藏优势,不少藏友已充分认识和领略到了,并紧锣密鼓付诸收藏行动。但是,也有一些藏友对自己是否进行专题收藏,如何进行专题收藏,因存有模糊认识,有的在等待徘徊,有的半途而废,有的没有收出成绩。现和大
期刊
庚子秋,海上金晨先生发来一方铜墨盒,上刻四个双钩隶书大字:“蛰园钵集”,书法厚重古朴,肃穆沉静,一看即知非等闲手笔。“蛰园钵集”虽然只有短短四个字,却蕴藏着深厚的历史和艺术信息。  所谓“钵集”,乃是古人“击钵催诗”的雅集。  “击钵吟”源于南朝“击钵催诗”的典故。据《南史·王僧儒传》载:竟陵王萧子良尝夜集学士,刻烛为诗,四韵者则刻一寸,以此为率。(大臣)萧文琰曰:“顿烧一寸烛,而成四韵诗,何难之
期刊
“鹤鸣九皋,声闻于天”“投之我木桃,报之以琼瑶”“关关睢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伊人,在水一方”,相信这些美好的词句你一定很熟悉吧。在我们这有一个楼盘叫“在水一方”,朋友郝好在石家庄的画馆叫“蒹葭画馆”,朋友老驷前些日子办的画展叫“所谓伊人”,还有我给女儿起的名字“盼”和给外孙女起的名字“兮”就来自“巧笑倩兮,美目盼兮”。怪不得孔子说:“《诗》三百,一言以蔽之,
期刊
萱草、忘忧草、黄花菜其实都是指一种植物,她原名萱草,经《诗经》包装变成了忘忧草,到了百姓口中,又把它“炒”成了黄花菜。其中原委请细听我慢慢道来。  萱草这种植物长得葱郁,一簇一簇的,叶子绿油油的,叶片细长,花为筒状,向外展开,色为金黄,从夏可以开到秋,可惜的是晨开暮闭,是一种雅俗共赏的花卉。她还是传说中的一种仙草,据说吃了可以忘记人世间所有的忧伤和烦恼,故在《诗经》中就有记载:古代有位妇人因为丈夫
期刊